灵珑美滋滋地笑了,赏赐般地轻吻着墨连玦的唇角,转头继续朝着醉鹅伸出魔爪。靖王府的膳食竟比御膳房的还要合脾胃,少不得要多吃一点。
今日生辰宴颇为闹心,墨连玦本没有进食,眼见灵珑吃得香甜,倒学着墨连缨那般,专门抢着灵珑的醉鹅吃。
灵珑怒,撕扯了鹅腿,却将鹅胸递给墨连玦。
墨连玦邪笑着勾唇,偏要去抢那鹅腿,你来我往间,凉亭里倒是颇为温馨。
小两口抢得欢快,颜松和颜鹤却面面相觑,灶上分明还有醉鹅,王爷偏偏要抢小姐的,莫不是小姐手里的,额外香甜些?兄弟二人撇撇嘴,一前一后朝着灶房而去,王爷不吃,他们兄弟代劳便是。
太子在谭侧妃的搀扶下回到太子府,谭侧妃自然想将太子引到她的院落里,太子却跌跌撞撞地朝着书房而去。书房乃太子府的禁地,谭侧妃惯懂礼数,自然知晓妇道人家进不得书房,只能略带幽怨地返回了住所。
书房内点着烛火,太子瘫在椅背上,不洗漱不休憩,却看着那跳动的烛心发呆。她竟那般看他,带着厌恶地看他。他分明对她极好,他分明爱极了她,她却因为那暖香玉手镯便腻烦了他。
太子颇为颓废,他虽不赞成皇后先下手为强,却也未曾阻止,只想着水到渠成之日,这暖香玉手镯反倒成了一份惊喜,便打着算盘默许了。没想到,路嫣然忽然出钱,却将一切都搞砸了。是的,路嫣然,都是路嫣然,是这个贱人害了他。
太子忽然振奋了精神,步履坚定地朝着路嫣然的院落而去。可方一靠近院落,便听闻男女欢好的声音。那声音毫不避讳,太子顿觉绿云罩顶,飞起一脚踹开了门扉,径直朝着卧房而去。
路生光着身子滚下床榻,跪伏在地默然不语。
路嫣然却妖媚地撑着下巴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太子青筋暴露,咬牙切齿道,“贱货!娼妇!杀千刀的小贱人。你竟敢背着本殿与男人厮混,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路嫣然哄然大笑,花枝招展地颤着身子道,“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奴才可是太子殿下许给本宫的,自然便是本宫的人。这奴才听话得紧,本宫想何时要便何时要,想怎么要就怎么要。怎么,太子殿下吃醋了?”
“吃醋?路嫣然,你在痴人说梦吗?”太子讥笑道,“本殿不过怕污脏了太子府。”
路嫣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凄然,却转眸邪魅道,“说的是,嫣儿嫁入太子府一年多,有汉子等于没汉子,如今真是大好,嫣儿再不用守活寡了。哦,路生可比殿下能干多了,倒要多谢殿下将他赐给本宫。”
太子气得直哆嗦,愤然一脚踹向路生,粗声爆喝道,“滚出去。”
路生面无表情地捡起衣服,朝着太子躬身告辞,却忍不住多看了路嫣然一眼,只可惜,路嫣然的视线却一直都在太子身上。
太子目视路生离开,转身便摔了路嫣然一巴掌,“贱人,谁准你去宴席上胡说八道的,谁给了你这个权利。”
路嫣然从枕间爬起来,肿着右脸奸笑道,“怎么?被灵珑知晓了算计,你愤怒了?难过了?哈哈,太子殿下终于知晓被心爱之人厌烦的滋味了吧,哈哈哈哈哈,本宫畅快极了,连头次算计你,都没有这般的畅快。”
太子挥着手臂又是一巴掌,打得路嫣然直接跌落在床榻下。
路嫣然呻吟不及,太子抬脚便踏上她的腹部,疼得她立时便蜷曲了身子,却依然讥讽地大笑。
太子脚下重重地捻了几下,那般魔音绕耳的笑声终究是停止了。太子蹲下身子拍打着路嫣然的脸颊,志得意满道,“路嫣然,本殿告诉你,灵珑必会是本殿的太子妃,而你,只能看着我们幸福。等我们成亲那日,本殿定会让你做侍寝喜娘,陪着我们洞房花烛夜,本殿要让你这贱人痛不欲生。”
路嫣然勉强撑开眼睛,声若细蚊道,“墨连竹,我会日日夜夜诅咒你,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太子立时羞恼,他将衣摆撩到腕上,疯狂地蹬踹着路嫣然的身子。路嫣然起初还能哀嚎,渐渐地,便彻底没了声音。
太子蹲下身子探了探路嫣然的鼻息,轻啐一口,敛着衣袍出门。
路生候在门边躬身拱手,太子冷然吩咐道,“既想要,便送给你。若声张出去,仔细你的脑袋。”
路生躬身应声,待太子的身影消失后,忙推开房门奔进卧房,却惊吓地杵在门口良久。
路嫣然虚弱地嘤咛一声,路生立刻惊醒,先将路嫣然抱到床榻上,接着便让如意去求情大夫,折腾了一整夜,路嫣然终究是清醒了过去。
太子一直没有召唤路生,路生便一直守在路嫣然身旁。然而路嫣然眼神空洞而茫然,喂她吃便吃,喂她喝便喝,却未曾开口言语。
路生缓缓敛上路嫣然的眼睑,才要起身离开,路嫣然却抓着他的衣角祈求道,“路生,别走,留下来陪我。”
路生迟疑着坐在床榻边,路嫣然闭着眼睛嘟囔道,“三岁那年,我随着娘亲进宫拜见皇后,那时候,他十一岁了,汗流浃背地站在太阳底下蹲马步。我喊他,他不理我,我踹他,他也不理我。可我的风筝飞到树上,他却愿意爬上大树上,帮我将风筝捡了回来。那风筝我一直留着,可惜现在没用了。路生,你帮我跑一趟太傅府,将那风筝偷出来,不用拿给我,烧掉便是。”
路生顺手抚摸着路嫣然的头发,路嫣然倒似睡着了般,再没有开口说话。
路生起身交代了句“我去取风筝”,路嫣然依旧闭着眼睛,却在听到门扉关闭的声响时,滑落了一行清泪,掩埋进发丝间,不见了踪影。
186。无心插柳柳成荫()
月夜沉寂,难得的风雨欲来之势。
冷宫废弃的院落里,古灵儿和佟妃相视凝望,久久才莫名地笑了笑。
古灵儿敛着衣裙缓缓靠近,悠然叹息道,“师姐,好久不见。”
佟妃勾唇浅笑道,“介沐,这些年,可安好?”
古灵儿轻轻颔首道,“只怡心怡然便好。”
佟妃感叹道,“你总是比师姐看得通透,你喜欢等待,师姐却喜欢去抓去取,抓不到便要想办法抓,却不知,该是你的,那枝杈早晚会伸展过来。”
古灵儿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佟妃道,“师姐,吃吧,这是师父给的。”
佟妃瞬间红了眼圈,眨眼唏嘘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可怨我恨我?”
古灵儿淡笑道,“师父很好,那孩子,也很好。”
佟妃将药丸含下,闭眼凝神片刻,张开眼时,却已是精神矍铄。
古灵儿缓缓倚靠在瓮口,凝望夜空低语道,“师姐,许多年前我们总是依偎在一处数星宿,这些年,倒是嫌少抬头看了。”
佟妃眯眼道,“这些时日师姐常与灵珑一起观星,那孩子像你,心思颇重,可又不像你,多了些坚韧的品性。”
古灵儿轻笑道,“全是师兄的功劳,从那般小的小奶包,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娇纵不怯懦,只贪钱了些,倒惯常被人笑话。”
佟妃失笑道,“倒颇有勤俭持家的品性。师妹,怀仁师叔一早便测算出隐世家族的命定之人会现身宫中,当年你耗尽内息,推迟了灵珑丫头出世的时辰,只怕这般的谋算到底要落空了。师姐前几日才知晓,那血祭之阵竟还关联着阴时阴历的女子。”
古灵儿深沉道,“是,师兄游踪前曾找过我,说血祭阵的阵眼处,缺的便是阴时阴历的女子,而那女子,只怕便是珑儿了。好在珑儿的内息被师父压制着,只盼师兄能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佟妃和古灵儿相对无言,但见狂风大作,古灵儿朝着佟妃屈膝告辞,跃然半空之时,却忍不住遥望一眼。
灵珑整日有些坐卧难安,上课不专心,用膳总走神儿,这会子,竟歪着小脑袋傻乎乎地瞪着窗外。
冰儿将果子茶递给灵珑,随口问道,“小姐,今日不作画吗?”
灵珑烦躁地挠了挠墨发,踢了鞋子爬到榻上,挥着小手道,“不作画,不作画,我要睡了。”
冰儿失笑,本欲替灵珑换好里衣,却被灵珑摆手拒绝了。
冰儿走后,灵珑用被子蒙着头胡乱踢蹬着,忽觉有人拉扯被角,蒙头嘟囔道,“冰儿姐姐,别闹,我不要换里衣的。”
“小脏猫!”
灵珑听见这声颇具磁性的笑骂顿时安静下来,她将棉被拉低一点,再拉低一点儿,但见墨连玦蓝眸潋滟地俯身看着她,除了宠溺,便是深情。她将棉被呼啦一下扯了下去,喜笑颜开道,“墨连玦,你怎么来了?”
墨连玦掀了衣袍坐在榻上,用衣角替灵珑擦拭着额际的汗水,挑眉打趣道,“那,本王这便走?”
灵珑慌忙扯着墨连玦的手臂,嘟嘴撒娇道,“不,我不准你走。”
墨连玦邪魅地点了点灵珑的朱唇,灵珑忙跪直小身子,“吧唧”一下吻在墨连玦的脸颊上。
墨连玦凝眉不语,灵珑咬咬唇瓣,草草地碰触了一下墨连玦的唇瓣,却在身子后退时,发觉腰肢被一双大掌禁锢在怀里。来不及抗议,那双娇嫩的唇瓣便被那墨香之气占有了。
墨连玦忽而温柔忽而强烈,忽然吮吻忽而撕磨,直至灵珑双眼朦胧之时,才不得不强迫自己离开了那诱人的红艳之色。
灵珑趴在墨连玦胸膛慢慢平息,少时却咬了咬墨连玦的肩膀嘟囔道,“墨连玦,父亲他,可答应了?”
墨连玦眉心紧皱,灵珑捧着他的俊脸追问道,“父亲不同意吗?可是娘亲说过,会让珑儿自个儿做主的。”
墨连玦故作涩然道,“本王便是你做主选的?”
灵珑忙不迭地点头道,“嗯,我跟娘亲说,墨连玦极好,墨连玦……”
墨连玦将那声呼喊吞没,直接将灵珑压入了床榻,耳鬓厮磨道,“珑儿,叫玦哥哥。”
灵珑娇喘道,“玦哥哥!玦哥哥!”
墨连玦嘶吼一声,搂紧了灵珑纤细的腰肢,疯狂地拥吻着。
灵珑被吻得迷失了心智,完全丧失了拒绝的能力,何况她从未想过要拒绝。索性略显羞涩地回吻着墨连玦。
墨连玦略微粗鲁地吻着灵珑,却在大掌探上灵珑的里衣时,忽然间惊醒了。他懊恼地哀嚎一声,颓然地翻身躺在了榻上。
灵珑一边娇喘一边傻笑,抱着墨连玦的头颅娇俏道,“父亲同意了对吧,我便知晓父亲疼我。”
墨连玦邪魅勾唇道,“岳父大人说,一切但凭小丫头做主。本王是不是该庆幸,灵珑小姐一早便挑拣了本王。”
灵珑扬着下巴道,“哼,以身相许便好,旁的恩情倒免了。”
“臭丫头”,墨连玦失笑道,“本王倒觉得,以身相许还不够,倒要长长久久,生生世世地疼宠才够。”
灵珑望进那冰蓝色的深海里,映着她砣红的小脸,还有唇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她露齿而笑,靠在墨连玦怀里叹道,“墨连玦!”
墨连玦挑眉,“嗯!”
“墨连玦!”
“嗯!”
灵珑只轻唤了几声,便枕着墨连玦的手臂甜甜地睡去。
墨连玦温柔地抚触着灵珑的墨发,初见时不过长发齐腰,这会子竟长到臀部了。他将灵珑朝着胸膛揽了揽,看着清雅的床幔,久久地勾起了唇角。
灵珑将几十副画作委托墨世钧送到妆画楼,复又将闲暇时间放到了阵法上。《阵法全宗》她已翻看了两遍,虽不能说信手拈来,阵法要领却皆印刻在了心间。
灵珑洗净双手,再一次将血祭之阵画在纸张上钻研,按照二十八颗星宿的运行规律,供奉台上,必然是缺失左眼的鬼魅,而这鬼魅,偏巧对应着朱雀七宿之一的“井”。“井”宿主掌权者,只怕乾帝又要有大动作了。
灵珑想起无辜殒命的楚蔓蔓,想要破解阵法的心情就越发迫切了。她将十五颗星宿位以上的阵法全部列在纸张上,迷踪阵排除,幻境阵不要,杀伐阵舍弃,剩下的便皆是镇压之阵,无一例外均由十八颗星宿位组成。
灵珑咬了咬唇瓣,沉思片刻后,便将十八颗墨点落在了血祭阵上。那十八颗墨点起初还能显现,一盏茶的功夫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若不是笔尖还是扁平之状,灵珑恐要怀疑,那墨点她是否画了上去。
灵珑毫不气馁,调整位置后,将十八颗墨点再次落下。这一次更快,第十八颗墨点落下时,先前的墨点早已不见了踪迹。
灵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砚台里的水墨几近干涸了。
翠浓推门进来,迟疑开口道,“小姐,二更天了,不若歇了吧,明日还要早读。”
灵珑恍然回神儿,这才觉得浑身疲乏,索性落下最后一次猜想,丢了狼毫笔爬上了床榻。
翠浓轻瞟了书案一眼,细细为灵珑放下床幔,熄了蜡烛出门。
清早,灵珑朦胧间被冰儿推醒,洗脸,漱口,梳妆,直至同梅菲儿等人相携奔向上书房,那困倦才稍微减少一点子。
柳诗涵调笑道,“灵珑,你昨夜做贼去了不成?”
苏艳洛将灵珑揽进怀里,点着她的小脸道,“说,昨夜作了几幅画,啧啧,小小丫头,为了银钱真真是舍得损耗。”
灵珑将苏艳洛的手拍掉,扑进梅菲儿怀里撒娇道,“梅姐姐,珑儿不过走了些困倦,苏姐姐和诗涵又混闹。”
梅菲儿从怀里掏出薄荷膏抹在灵珑眉心处,灵珑顿觉提神醒脑,倒同柳诗涵好好争辩了一番,索性上书房便在眼前,这才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从左夫子身旁经过。
早读回来,灵珑在冰儿的服侍下洗手,翠浓却歪头询问道,“小姐,这些废弃的画纸可要留着?”
灵珑瞟了一眼,正是昨夜那张血祭阵的布置图。她略微挥手,回身后却忍不住凝眉,索性跑到翠浓身旁夺了画纸研看,却见最后落下的十八颗星宿位,皆陈列在纸上。那血祭阵的墨点,却渐渐有了浅淡之势。
灵珑拿着画纸呆愣当场,这算是,成了?
翠浓见灵珑隐隐有些颤抖,忙扶着她的肩膀急切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这画纸有何问题?”
灵珑缓缓摇头,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却捧着翠浓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翠浓,我的好翠浓”,说罢,直接扑到翠浓怀里瞎闹腾。
翠浓傻乎乎地摸了摸脸颊,哭笑不得地抱着灵珑。
灵珑的书桌翠浓和冰儿向来不敢动,今日不过是瞧着一张废纸,这才捧出来问一问,却得了灵珑这般的热情。
翠浓问询地看向冰儿,冰儿一脸莫名其妙。
灵珑发泄够了,将那纸张捧在面前傻笑,接着便念叨着“房、心、尾、箕”等折回了卧房内。
187。揭开谜底()
既摸到了替换阵法的脉门,灵珑越发将心思沉浸了进去。血祭阵讲究入阵先后,灵珑琢磨怀仁那般的性子,定然会将布阵效用做到极致,索性按照最严苛的入阵顺序,设计了一套替换阵法。她将两套阵法先后画在纸上,然后便静待效果。
只是这一静待,便是三日,待灵珑看到血祭阵消失踪迹的那一刻,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不过,若真正牵涉到解阵,只怕不得不效仿乾帝的压阵之法,需要用到阴时阴历女子的心头血。
灵珑想着从康汉那处得来的消息,乾帝竟又遣了暗卫去打探阴时阴历之女子。她悠然地叹了口气,倒要跟师父商议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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