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路嫣然未从皇后处讨得好处,倒随着侍郎夫人灰溜溜的走了,崔嬷嬷却巴巴带着二十万两银票赶到了梅兰阁。
灵珑挑眉问道,“嬷嬷,皇后娘娘只说赏一千两黄金,怎么银票竟多了一倍。”
崔嬷嬷含笑回复道,“路姨娘跟着侍郎夫人回府安胎了,可娘娘的赏赐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索性一并给了小姐。”
灵珑吩咐翠浓收下,朝着崔嬷嬷屈膝行礼道,“劳烦嬷嬷替灵珑谢过皇后娘娘的厚赏,只这会子灵珑怕要赶着去上书房,就不留嬷嬷久坐了。”
崔嬷嬷含笑称是,接了冰儿递来的荷包,带着秋月转身离了梅兰阁。
冰儿捧着小匣子轻笑道,“小姐,不若将银票送回去吧,仔细招了小贼,倒叫咱们好生心疼的。”
翠浓点了点冰儿的额头轻啐道,“瞧你那小家子气,这里是皇宫,若真有宵小之辈,倒该去偷拣皇宫宝库才是,只随意捡拾,也比咱们小姐这点子银钱划算的。”
冰儿和翠浓随意玩笑,灵珑却听进了心里,她确实该回府一趟了。她分明将冷宫的情形告诉了娘亲,娘亲几日未曾回复,竟连皇后的寿辰也没有出席,她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夜里,灵珑等冰儿和翠浓睡下后,换了一套夜行衣,踩着飞仙步朝丞相府而去,却被丞相府里灯火通明的氛围吓了一跳。她匍匐在屋顶上,但见火光隐隐从璃园的方向传来,不由暗暗凝了凝眉,足尖轻点起落间,转眼功夫便飘落在院门口的大树上。
院落里聚集了很多人,奴婢家丁自不必提,连灵翰霆和古灵儿也惊扰了起来。
灵珑思索着定是发生了极严重的事儿,眯眼去看,但见人群深处两个披头撒发的女人正你来我往地抓挠着,一个扯头发,一个上脚踹,那泼辣样儿,倒与市井泼妇差不得一抿子。
围观者众多,却个个似麻木了般,由着她二人撕扯去,倒不见有人上前规劝。
灵珑尚在猜测许是两个奴婢起了争执,却见灵暄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朝着灵翰霆跪伏道,“伯父,是云儿没有教导好妹妹,云儿明日便带着若儿回区县去,横竖有云儿在的一天,便不许若儿再入京都一步。”
灵翰霆深深地叹了口气,杨玉燕却一巴掌呼在了灵暄云脸上,破口大骂道,“打你个小蹄子。妹妹做了小娼妇,姐姐倒惯会装好人,世间便宜事倒被两个乡下丫头占尽了,打量本夫人好欺负不成。”
灵翰霆关切地看了眼灵暄云,沉了脸色道,“杨氏,注意你的修养。”
杨玉燕甩着帕子朗声笑道,“修养,哈哈哈,老爷,凝儿都被欺辱成这样了,玉燕还要修养何用。今日若不撕扯明白,再没修养的事儿,玉燕也做得出的。”
古灵儿缓缓上前,轻抚着灵暄云红肿的脸颊,关切开口道,“云儿,疼吗?”
灵暄云摇摇头,顿时滑落一行清泪,朝着古灵儿重重磕头道,“伯娘,云儿对不住你,倒累得伯娘被人指摘。”
古灵儿将灵暄云搀扶起来,轻拍着她的小手道,“云儿,伯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人做错了事,有些责任必定是要承担的。”
灵暄云讶然抬眸,古灵儿却轻蔑地瞟着杨玉燕道,“杨氏,灵华非与梅世子周旋的事儿,本夫人早有耳闻,只懒怠理会,便由着你们去闹腾。可这会子,本夫人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若梅世子看得上紫凝,一早便会来提亲,倒无须你自贬身价带着女儿家去相看。即便正成了事,上赶着的买卖,到底让人看低了。”
杨玉燕鼻尖轻哼,但见灵翰霆严厉地扫视她一眼,连忙垂了眸色,只那梗着脖子的尖酸样儿,到底显示着气难平。
灵紫凝和灵暄若不知何时停止了抓挠,只一双手还死死地拉扯着对方。灵紫凝自然不服气,却咬着牙尖无力反驳。倒是灵暄若,虽半个身子被灵紫凝压在地上,却仍旧娇娇俏俏地出声道,“伯娘,您说的对,梅世子根本看不上灵紫凝,还说灵紫凝像年幼寡居的怨妇,见一眼便晦气半晌,就算没有若儿,他也不会娶个丧门星进府的。”
“你说什么?”
灵紫凝立时收紧双手,一脚踩在灵暄若脸上,咬牙启齿道,“小贱货,踩死你,踩死你,叫你猖狂,叫你不要脸面……”
古灵儿沉声呵斥道,“都给本夫人住手。”
院落里立时安静下来,除了烛火跳跃的噼啪声,再无一点儿声响。
古灵儿双手交叠在胸前,颇有威严道,“哼,人人都有自个儿的谋算,侵害了丞相府的声名,本夫人却是不允许的。梅行文招惹了紫凝在先,欺辱了暄若在后,这般朝秦暮楚的男子难堪匹配,传本夫人的命令,若镇国公府的人再敢上门,直接乱棍打出去。”
福管家带着家丁齐齐应声道,“是,奴才遵命。”
杨玉燕赞同地点了点头,灵紫凝也忍不住放松了对灵暄若的钳制。哼,她的确又嫁不成了,可她好歹还是黄花大闺女,而灵暄若嘛,哼哼……
杨玉燕将灵紫凝搀扶起来,笑眯眯地屈膝道,“夫人处事公正,倒是妾身多虑了,这便带着紫凝闭门思过去。”
杨玉燕和灵紫凝欢欢喜喜地走了,灵暄若却抱着古灵儿的大腿哭喊道,“伯娘,不要啊伯娘,若儿已经是梅世子的人了,您再容忍几日,等国公府的人换了庚帖,若儿便住到客栈去待嫁,只求伯娘为若儿留一条生路啊,伯娘……”
古灵儿失望地摇头,灵暄云却扯着灵暄若的胳膊摇晃道,“若儿,你醒醒吧,若儿,梅世子若真心待你,又岂会让你落入这般田地。若儿,听话,明日便跟着姐姐回区县去,区县虽苦,但胜在民风朴实,找个勤劳肯干的汉子过日子,比这海市蜃楼般的荣华要踏实许多。”
灵暄云的话至情至性,倒让围观者忍不住动容。只可惜,不包括灵暄若。
灵暄若一把将灵暄云推开,猩红着眼睛道,“回区县回区县,姐姐便只有这般大的志向了。若儿有了好归宿,姐姐不成全若儿倒也罢了,倒联合梅洛苑那对不知羞臊的母女挤兑若儿,若儿没有你这般的姐姐。”
灵暄云一时愣在地上,芬儿心疼地红了眼圈,上前推搡着灵暄若的胳膊道,“若小姐,芬儿虽是奴婢,可云小姐待你的好却色色看在眼里。你甘愿堕落,芬儿无权说道,可你何苦要这般戳打云小姐的心窝子啊。”
灵暄若被气魔怔了,这会子听了芬儿的话,不由看向灵暄云。但见灵暄云倒似失了魂魄般蹲坐在地上,一时惊吓,急忙扑进灵暄云怀里忏悔道,“姐姐,若儿不是有心的,若儿只是气糊涂了。姐姐,你别生若儿的气,除了回区县,别的事儿若儿都可以听你的。”
灵暄云木然地瞪着眼睛,忽然微勾唇角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抚摸着灵暄若污脏的小脸,轻声开口道,“若儿,姐姐恭喜你。只咱们的姐妹情分到底浅了些,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灵暄若趔趔趄趄地起身,朝着灵翰霆和古灵儿行礼告辞,跌跌撞撞地朝着西竹屋而去,芬儿忙弃了灵暄若跟了上去。
院落里渐渐安静下来,只灵暄若跪在院子里发着呆。
灵珑摇头叹气,踩踏着树干飞身而起,片刻功夫便来到了静心阁。
古灵儿直接回到了小佛堂,倒未曾念诵经文,却悠然地泡着茶水,“既来了,便进屋吧。”
灵珑从门外闪身进来,挪着步子靠近古灵儿,迟疑开口道,“娘亲,珑儿担心云姐姐。”
古灵儿微微叹气道,“娘亲派了福嬷嬷给你云姐姐守夜,这孩子极重尊严,娘亲也怕她想不开啊。”
灵珑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开口道,“娘亲,到底为何闹成这般?”
古灵儿轻嗤道,“为何,不过是为着一己私欲……”
且说古灵儿得知灵暄云担忧灵暄若见惯了华贵之貌会日渐虚荣,索性却了不少的宴席,但凡有非去不可的,也再未喊过灵暄若陪同。灵暄若渐渐有些苦恼,可灵暄云忙着做绣活,无暇理会她,她整日在花园子里游来荡去,倒与灵紫凝渐渐亲近了起来。
古灵儿自然听福嬷嬷提起过,可想着左不过在这府里,倒也未曾理会。赶巧前几日镇国公府派人送来了帖书,杨玉燕便巴巴地送到了静心阁。古灵儿自来不待见镇国公府,索性撒了手,随杨玉燕去处置。
杨玉燕乐不可支,兀自带着灵紫凝前往赴宴,一同跟去的,便是灵暄若。灵暄若之前未曾与古灵儿说起,待随着杨氏上了马车,古灵儿才从门房那里得了消息。只是为时已晚,古灵儿便只能随她去了。
可是丞相府的马车出去一整日,却迟迟未归,古灵儿生怕出事,忙遣了福嬷嬷去打听,不大一会子,福嬷嬷却带着气势汹汹的杨氏母女和哭哭啼啼的灵暄若进了静心阁的门。
杨玉燕拣着难听话咒骂着灵暄若,灵暄若却直直地跪在地上,等着古灵儿与她做主。
151。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且说梅行文将养个把月,身子骨早已利索,奈何镇国公早已下了禁足令,梅行文出府不得,便日日在留香阁里厮混,搞大了好几个婢女的肚子不说,小妾通房们也是整日间的撕扯,闹腾得镇国公夫人终日不得安生。
镇国公夫人虽素来狠辣,私下里将那几个奴婢堕了胎,发卖给了人伢子。可她前脚处置几个,后脚又填了几个。镇国公夫人疲于应对,索性听了掌事嬷嬷的建议,开始张罗着为梅行文娶妻,这才有了镇国公府的赏花宴。
梅行文年方十六,虽惯常胡闹,却并不排斥娶妻,只舔着脸子朝镇国公夫人撒娇道,“娘亲,文儿只想要灵珑,您亲自给丞相府下帖子,让丞相夫人带着灵珑来相看。儿子病了这些日子,这心里早想得慌了。”
镇国公夫人戳着梅行文的眉心嗔怪道,“打你个小色鬼。那丫头在上书房,哪个若你这般躲懒在家的。”
梅行文顿时懊恼,却抱着镇国公夫人磨蹭道,“娘亲,那便请丞相夫人过府,儿子定会好好表现,到底给未来岳母留个好印象。”
镇国公夫人沉吟片刻,挑眉轻笑道,“行,娘亲便依你,虽说那丫头与墨世子交好,可一日没落定,倒也不算争抢,且看文儿有没有本事抱得美人归了。”
梅行文傲然轻嗤道,“娘亲且瞧好吧,这般多的女人都拜倒在儿子身下,何况一个黄毛丫头。”
母子二人志在必得,只等古灵儿到府,好歹提一提求娶灵珑的话把子,奈何到府之人不是古灵儿,却换成了杨玉燕。
镇国公夫人素来瞧不上粗鄙嚣张的杨玉燕,便故意尖酸着调调高声道,“吆,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姨娘啊,怎么没见丞相夫人呢?”
杨玉燕顿觉难堪,却不得不屈膝行礼道,“嗨,姐姐本是要来的,奈何昨儿惊了梦魇,今日早起便恹恹的。若换了别的府上,定会吩咐管家去个口信,可镇国公府到底不同些,姐姐生怕怠慢了,这才遣了妹妹前来。这不,妹妹还带着凝儿和我家堂小姐来了。”
灵紫凝和灵暄若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眉间轻瞟,但见翠绿色衣裙的灵暄若俏生生地站着,不由眼前一亮道,“堂小姐生得极好,可读了书?可学了管家之事?”
灵暄若羞涩垂眸道,“回夫人,打小跟着夫子读书,只这管家之事未曾学过,倒常在伯娘料理家事时,随侍身侧打下手罢了。”
灵暄若这话自然是诓骗的,古灵儿有福嬷嬷有翠浓,哪里用得到个小丫头打下手。
杨玉燕和灵紫凝撇嘴不满,镇国公夫人却赞赏点头道,“啧啧,到底是嫡小姐,这气质果然不同些”,说罢,竟撸下手上的羊脂白玉手镯戴在了灵暄若手上。
灵暄若慌忙推却,镇国公夫人却握着她的小手揉搓道,“乖,且戴着玩吧,一会子进了府,便跟在本夫人身侧,倒要介绍几家小姐与你认识的。”
灵暄若下意识地看了杨玉燕,但见杨玉燕脸上的笑容几欲皴裂,忙垂了眸色怯怯应承了,心里却因着杨氏母女不若她受待见,瞬间笑开了花。
灵暄若被镇国公夫人留下,杨玉燕不得不带着灵紫凝入府。可镇国公夫人一门心思在灵暄若身上,连个引路的丫鬟也不曾吩咐,倒叫杨玉燕好一通尴尬,灵紫凝也忍不住羞红了小脸。娘俩你推我搡,谁也不愿打头阵,最后竟是手挽着手跨进了国公府的大门。
这赏花宴虽名为赏花,各府各院却惯常用来男女相看。相看中了,次日便可派媒人登门;即便相看不中,也权当出来散心,倒并不妨碍。所以,但凡赏花宴,除了宴席之外,便未曾设置男宾女客之限。
梅行文未曾见到古灵儿,难免失望,本欲撑着精神与各家夫人周旋几句,杨玉燕却总带着涂满脂粉的灵紫凝往他跟前凑。梅行文顿觉腻烦,索性招呼也未打,甩着袖子朝后院而去。
灵紫凝跺跺脚,杨玉燕却私下里推了推她的小手。灵紫凝咬咬下唇,挽着帕子追赶梅行文,只分明刚才还在眼前,一路越追越远,越走越偏,却没有发现梅行文的踪迹。
灵紫凝犹豫不决,才要寻个丫鬟带她回去,便见一位翩翩少年迎面而来,正是朱青色衣袍的梅行武。
灵紫凝低垂眉眼,优雅屈膝道,“见过二公子。”
梅行武挑眉道,“灵小姐怎会在此,本少正要为兄长取些解酒汤,可要本少带小姐回席?”
灵紫凝听闻梅行文就在附近,忙浅笑挥手道,“不必了,宴席上嬉闹,倒不如在林子里散散心。”
梅行武颔首,抬手指了指西南角道,“兄长也惯爱在园子里散心的。哦,本少告辞,小姐慢慢观赏。”
灵紫凝含笑点头,但见梅行武的身形消失,忙提着裙角朝西南角跑去。不多时,便看到一处颇为精致的竹屋伫立在眼前。灵紫凝顿觉心肝乱颤,竟悄悄松扯了裙带,脚步微乱地奔竹屋而去,却在小手碰触到门扉时,听到一声娇脆声从身后传来,“姐姐去哪儿?”
灵紫凝慌乱地回身,不小心踩到了台阶上的青苔,滑倒在地不说,后脑还恰好撞在门槛上,立时昏死了过去。
灵暄若上前拍打着灵紫凝的脸颊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啊,醒醒……”
灵紫凝未曾苏醒,灵暄若倒对灵紫凝图谋之事起了好奇心思,索性壮着胆子推开了门扉,下一刻却被人拖进了房内。
灵暄若惊吓地大叫,朝着来人拳打脚踢,那人一时不察,倒被灵暄若推倒在地上。
灵暄若垂眸去打量,不是旁人,正是灵紫凝寻了许久的梅行文,这会子正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
灵暄若颤巍巍地蹲下来,推了推梅行文的肩膀道,“世子,世子,你没事吧?”
梅行文邪狞地笑笑,一扯一拽间,翻身便将灵暄若压在了身下,胡乱在灵暄若身子上闻嗅着,嘴里竟是下流话,“宝贝,心肝,爷会让你快活的,乖,给爷摸摸……”
灵暄若奋力地挣扎,可渐渐地便失了力气,竟是浑身燥热难耐,没一会子便与梅行文滚在了一起……
房内的声响渐渐停歇,后侧的窗户却被人推将开来。却见梅行武纵跃而入,直接将香炉包进包袱内,又从窗户跃了出去。
半刻钟后,灵暄若慢慢苏醒,见到自个儿浑身*,身旁还躺着一丝不挂的梅行文时,立时惊吓一跳。可她思前想后,想着镇国公夫人并不厌烦自个儿,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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