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怕是保不住了!”
灵珑见孟之郎此刻并无不悦,遂歪着头问道,“孟少爷可介意?”
孟之郎想了想,摇了摇头,只将折扇缓缓慢慢地摇着,眼神却投向前方很远的地方。
灵珑瞬间便沉默了,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孟之郎的侧影像极了师父,像极了那个深沉、多思且心事藏得极深的师父,她离开山谷前,见得最多的便是带着悠远表情的师父。
灵珑叹口气,站立在孟之郎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葱郁的树木和小朵的花儿,再无旁物,可是她却知道,孟之郎看不到这些,他的眼神太远,心也太远。
“可是看见了自己么?在何方?想去何处?”
这是灵珑无数次想询问师父的话,她当初没有问出口,此刻却莫名其妙地问了出来。
孟之郎低头看了灵珑一眼,讶然问道,“什么?”
灵珑猛地回过神儿,艰涩地笑了笑,打岔道,“那个……若孟公子想保住你第一公子的名号也不是难事,今日没有外人,必不会有人多说些什么的。”
灵珑这话刚说完,墨连缨便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她跃进灵珑怀里,叽叽喳喳地道,“灵珑姐姐,我今日回宫一定要告诉母妃,你比之郎哥哥还厉害,让她请你为我做教习,你教得肯定比孟夫子教得好。”
灵珑呆愣当场,恨不能收回方才的话,她怎么把最年幼的长舌妇给混忘了。她尴尬地看了孟之郎一眼,揽着墨连缨的胳膊劝道,“那个,十一公主啊,灵珑琴、书、画,女红、家事皆不通,不能做教习的,你千万不要胡闹”。
墨连缨摇摇头,颇为懂事地安慰道,“没事儿的,姐姐,你只管教我下棋和斗蟋蟀即可,旁的事务还有别的夫子呢,放宽心,放宽心,我很聪明的”。
灵珑顿觉欲哭无泪,终于知晓何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墨连缨聪不聪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自个儿是个连规矩都没学好的主儿,若真给公主当了教习,怕是要误人子弟、害人害己了。
灵珑忽然想起墨连缨不久前的话,推测着孟之郎和墨连缨必是非常相熟的,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孟之郎,希望他能劝说墨连缨打消这个疯狂的想法。
可孟之郎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脸上带着舒朗开怀的笑,摆明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灵珑无奈,只得将墨连缨的小手偷偷地从手臂上撸下来,高声喊了一句,“墨连玦”,便趁着墨连缨松懈之时,轻点石阶,一个纵跃飞了出去。
墨连玦看过去时,灵珑早已失了身影,只余孟之郎和墨连缨大眼瞪小眼。
墨连缨挠了挠头,她想不明白,说得好好的,灵珑姐姐为何就走了呢,“之郎哥哥,姐姐生气了吗?”
孟之郎闻言,转身捶打着凉亭的石柱子,笑得不能自已。
049。再无大小姐()
庆亲王府之行,让灵珑与皇亲贵胄有了往来。
墨连玦与墨世钧自不必说,连墨连画也经常派人送来残局的绘纸请灵珑解局,间或附赠御膳小点或者时令鲜果,却不曾有只言片语捎来。
墨连缨却是每日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件,目的倒也简单,便是请灵珑给她当教习。
灵珑失笑摇头,将那笔锋稚嫩的信件一封封叠好,放于一个烘漆匣子内,不知不觉,这匣子竟也快满了。
这段时日,灵珑颇为忙碌。除了每日跟着顾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外,还得修习仓鸾带回来的新课业。
话说,自从上回仓鸾来传递过消息后,便每日申时三刻准时出现在那颗大树上,有时候带几颗平日里吃不到的野果子,有时候带着满是泥沙的夜光贝,只是,从不肯透露介修的消息。
灵珑问得急了,它便挥挥翅膀飞走了。
慢慢地,灵珑便不再问起。只要知道师父安好,便也罢了。
冰儿掀了帘子进屋,将茶点放于书案上,轻言轻语地问,“小姐,紫凝小姐来了,可是要见她?”
彼时的灵珑正托着下巴发呆,听了冰儿的话,忍不住眨眨眼,瞬间便笑了,“快,请大姐姐进来。”
自从灵珑回到相府,古灵儿便渐渐恢复了与京都贵妇们的交往。尽管相府还是杨玉燕掌家,可但凡需要脸面的对外交往,拜帖上却也明确指定邀请丞相夫人。
相府的人见风使舵,自然不会如往常般尊称灵紫凝为大小姐,这嫡庶的区别,下人们区分得很清楚,慢慢地,府里的奴仆便都学着璃园的丫鬟对灵紫凝的称谓,见了她喊上一句“紫凝小姐”。
据说灵紫凝发了很大一顿脾气,还发落了几个对她不敬的奴仆,可庶出到底还是庶出,福管家传递灵翰霆口谕时,叫得也是紫凝小姐,于是相府里便再也没有“大小姐”了。
兰儿年纪小,嘴巴又甜,总能从芳菲苑的小姐妹口中打听到灵紫凝的日常起居,有好玩、好笑甚或匪夷所思的,便爱用讲话本子的方式讲给灵珑听。
兰儿讲得绘声绘色、眉眼乱飞,将灵紫凝的一言一行演绎得入木三分,简直与江湖上那两面三刀的夜叉模样相差无几。
灵珑起初听着觉得甚有意思,听多了便觉寡淡无味。这大院里的生活,新鲜事儿,着实太少儿些。
事实上,平日里灵珑是极少见到灵紫凝的。她极少出璃园,即便出去,也多半是在花院子里逛一逛。倒是偶遇过几次,但灵紫凝远远见了她,便绕着小路躲开了。
冰儿指着灵紫凝的背影愤愤不平,灵珑却只是笑笑,倒并不在意。本来嘛,若换了她,指不定躲得更快些,谁还能上赶着给年纪比自个儿还小的所谓嫡女行礼呢。
说起来,灵紫凝拜访璃园,倒是第一次。
冰儿领命出去,没一会儿便将灵紫凝并两个丫鬟领了进来。
灵紫凝却了两个丫鬟的搀扶,规规矩矩行了日常礼,温柔浅笑道,“给妹妹请安了。多日不见妹妹,妹妹近来可好?”
灵珑见灵紫凝如此客气,倒有些讶异,她正闷得慌,方才还以为今日撞了邪,赶巧灵紫凝有同样的念头赶来解闷,不成想竟成了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了。
053。一毛不拔()
兰儿见灵珑对着银票爱不释手;忍不住歪着头问道;“小姐;你缺钱吗?”
缺钱?
灵珑眨眨眼;有点不明白缺钱的意思;因为她压根没有钱。在山谷时;吃穿用度皆是师父张罗;回了相府;一切花销便都是娘亲费心;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看见银票长什么样儿。
灵珑将银票叠得四四方方;然后认真地压在枕头下面;看着兰儿道;“兰儿;小姐我有钱吗?”
兰儿仔细想想;确实没有在灵珑的匣屉里发现银钱;哪怕一锭银子都没有。她张口结舌;片刻便又闭了嘴;帮着冰儿摆放午膳了。
她隐隐觉得;她家小姐竟比自个儿这个领取月例银子的丫鬟还可怜;竟连吃嘴的小钱也没有。可想着灵珑才骗了灵紫凝五百两银子;她又觉得聊表欣慰。
午膳照例很丰盛;喜鹊登梅、蝴蝶虾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还有一例砂锅煨鹿筋;竟全是灵珑爱吃的。
冰儿伺候灵珑净手净面后;便自觉地锁了厅门;携了兰儿一同入席。
自从上次三人同席后;灵珑便每每要求冰儿和兰儿一同用膳;起初两姐妹害怕顾嬷嬷责罚;总是推却。可到底拗不过灵珑的坚持;便在府里放饭的时候吃个半饱;待稍晚些时候陪着灵珑吃第二次。
灵珑见冰儿、兰儿吃个饭也总是提心吊胆;甚是心酸;便私下里求了顾嬷嬷;要求冰儿和兰儿近身伺候;一日三餐跟着她一同用膳。她原以为顾嬷嬷不会同意;岂料顾嬷嬷竟一口应承下来;只嘱咐她们规避旁人;莫要公然破坏了府里的规矩。
从此后;三个小姐妹便每日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感情也越发黏糊了。
冰儿拣了块柔糯鲜香的鹿筋放进灵珑碗内;忍不住问;“小姐打算为孟公子挑选什么礼物?”
兰儿吃得满嘴流油;含含糊糊地附和道;“是啊;小姐;现如今咱们有钱了;可以好好挑选礼物了”。
灵珑嚼鹿筋嚼得不亦乐乎;鼓胀着小嘴道;“不要。银票我要留着给娘亲买套新衣裳;还要留着买点心吃”。
冰儿顿了顿筷子;迟疑道;“小姐;这样不太好吧。请柬上写明了是生辰宴;若空着手;即便孟少爷不嫌弃;旁人也会挑剔相府无礼的。”
灵珑咬着筷子沉思片刻;随即便夹了一块姜汁鱼片放进冰儿碗里;夹了一块仔鸽放进兰儿碗里;自个儿却对着那叠子糖醋荷藕爱不释手。
冰儿见灵珑似乎另有打算;便不再过问;装了一碗参汤放到了灵珑面前。
吃完午膳;灵珑满足地拍了拍腹部;朝着冰儿撒娇道;“冰儿姐姐;珑儿吃累了;你帮珑儿准备笔墨可好?”
冰儿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疑惑地问;“小姐今日不歇晌吗?”
灵珑摇摇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要为孟公子准备礼物;歇了晌午;我怕时间不够”。
冰儿点点头;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兰儿;净了手后;自帮灵珑研磨了。
题外话
第一次写古文;亲们有意见尽管提哈。
网;!
057。偷偷相随()
灵紫凝回芳菲苑梳洗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儿了。(○。)
反正时辰已经晚了;灵珑倒也不着急;携了冰儿在马车上等。
这马车十分宽敞;左侧是一个宽约四尺的软塌;铺着红棕色的狐裘大氅;右侧是一个卧跪方桌;方桌上一个铜漆小茶炉;正袅袅地煮着果子茶。
灵珑舒服地窝在榻上;满足地深吸口气;竟是情人梅的果子茶;她咧嘴笑笑;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傻乎乎地笑。
冰儿无奈地翻个白眼;自从得了这银票开始;她家小姐怕是要生病了;日也看;夜也看;仿佛看久了;银票便能开出花儿来似的。可她想了想灵珑想为夫人买衣裙的小愿望;又忍不住欣慰地点头。
灵珑看着那银票发呆;冰儿递了茶水给她;她便喝;递了点心给她;她便吃;可看着看着;视线便有些模糊;她眨眨眼;待清明之后;那银票竟还是五百两。她叹口气;暗道自个儿异想天开;若看盯一盯便能生出钱来;大家伙儿也不用劳作了;只管盯着银票发梦便是了。到时候;满大街便都是穿着绫罗绸缎、胖得大腹便便;却顶着两只贼溜溜斗鸡眼的人了。
“紫凝小姐;您来了”。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灵珑眨眨眼;将那银票妥妥帖帖地放进了怀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待确定安全后;便眯着眼睛假寐起来。
冰儿见灵珑显然不想理人;便从方桌旁坐到了软塌上;一边替灵珑揉捏着肩膀;一边朝着窗外的人点了点头。
这窗外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阿琛。
灵珑第一次赴宴;古灵儿到底有些不放心;便派了阿琛随身保护。
方才那场闹剧;阿琛自然收入了眼底;可古灵儿只嘱咐他注意灵珑的安全;却不曾让他处理这些内院间工于心计的小事儿。他冷眼瞧着;灵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便学着旁人看戏的模样;假装自个儿不存在。
事实上;从辈分上来说;灵珑该喊阿琛一声小师叔。可阿琛从少年时便脱离了隐世家族;而今的身份不过是古灵儿的仆从。
灵珑曾经尝试着喊阿琛为小师叔;却遭到了他的拒绝。可灵珑到底做不到像旁人那样喊他阿琛;又见古灵儿待他如兄长般;便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喊他一声“舅舅”。
这声舅舅;当时差点叫出了阿琛的眼泪;古灵儿却握了握阿琛的手;安慰说这是他应得的。
阿琛沉吟良久;点了点头;一溜烟便飞出了院落。
自此后;灵珑在相府里;除了娘亲;父亲;还多了一个武功高强却少言寡语的舅舅。
灵紫凝掀了帘子进马车;带来了丝丝凉意;还有令灵珑着恼的脂粉香气。
灵珑皱了皱鼻子;顿时起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可是嘴巴张开闭上;闭上又张开;那口气终究闷在胸内不上不下。她着恼地侧了侧头颅;不予理睬灵紫凝;反倒掀开了旁侧的窗户。
灵紫凝带着蝉儿吃点心;聊妆画之法;灵珑便随着晃动的马车赏着窗外的景。窗外的大树开始变黄了;街上的灯花变得越来越亮了;屋顶的男人飞得不紧不慢的……
屋顶的男人?
灵珑讶然;原以为自个儿被马车摇晃得昏昏欲睡;可定睛;果然有一个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丞相府的车。
灵珑本想直起身子看看;却下意识地看了灵紫凝一眼。
灵紫凝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涂涂抹抹;灵珑看得直咋舌;哎;照这个厚度涂下;那月牙印记怕是再也消不了了。翠浓姐姐啊;翠浓姐姐;你咋这么招人喜欢咩?
灵珑开怀;复又倒回榻上朝外看。
墨发披肩;长身玉立;踩踏着屋檐远远地跟随;视线虽从未交际;灵珑却深深知晓;墨连玦是来找她的;且在附近等了很久了。
灵珑笑笑;昨夜作画到了子时;身子到底有些疲乏;便带着笑容陷入了梦境。
“小姐;长亭侯府快要到了”。
冰儿在灵珑耳边悄悄地提醒;灵珑“嗯”了一声;用力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扑通一下坐了起来。
冰儿伺候灵珑久了;自是了解她的习惯;便早早地离了软塌坐在下首;倒是靠近软塌察看的灵紫凝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茶水洒在手上;立时便红肿了。
“啊;好痛啊”。
灵紫凝大惊小怪地扔了杯子;矜贵地吹拂着手上的烫伤;却将那满是茶水的杯子扔到了蝉儿身上。
蝉儿素手一翻;身子一侧;便将那杯子牢牢抓在手上;而茶水依旧冒着热气;竟是一滴未洒。
灵珑看着蝉儿动作熟练、功夫俊俏的样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蝉儿;灵珑认识;便是灵紫凝上次璃园递了请柬给冰儿的紫衣丫鬟。这丫鬟肤白貌美;却没有刻意装扮;只穿了府里分给头等丫鬟的份例衣衫和簪花。
蝉儿似乎很少说话;身上也丝毫不见卑躬屈膝;倒是透着股子不卑不亢的英豪之气。
灵珑回想了一下;灵紫凝对待蝉儿的态度与对妙儿、素儿等人不同;不是趾高气昂;竟隐隐透着几分敬重。
灵珑心里有了计较;便不动神色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灵紫凝身上。
灵紫凝换了一套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似纱非纱;似绸非绸;轻薄飘逸之余;偏巧多了一丝魅惑的气息。
灵珑点点头;她虽不喜穿华贵衣裙;却偏偏爱看;灵紫凝这身衣裳;将她的美貌凸显地越发亮眼了;且她今日梳了个颇为繁复的百合髻;俏皮清纯之余又不失优雅。
灵紫凝发现灵珑在看她;忍不住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论妆画打扮;她灵紫凝敢称第二;怕是没人敢称第一。她朝着灵珑轻哼鼻子;暗道;哼;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就算你故意弄坏姑奶奶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姑奶奶照样能比你出彩。
灵珑自然不知灵紫凝所想;她只是就着灵紫凝不可一世的神态;下意识地看向了她的人中处。哎;脂粉慢慢渗入伤口;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了;此刻还集中在人中处;若时间久了;咳咳;怕是难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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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以棋会友()
灵珑随着墨连玦来到凉亭的时候;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说好的闲亭对弈、庭院观花?说好的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呢?这哪里还是贵族小姐们聚会的地方;这分明是一个小型的赌场啊。
灵珑看了眼站在桌子上叫卖蟋蟀的墨连缨;忍不住捂脸;她有错;她财迷心窍;她罪大恶极;明明是伶俐可人儿的小公主;而今却变成了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