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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他之前会在出现在凡间？为什么他会带着自己一道上来？无数个疑问从再见到奈天的一刻接二连三的冒出来，让她的胸中燃起了一团无名烈火，火焰之大，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第四十一章仙豆术
“东宫因何事派你们过来？”仙帝的金牌被奈天捏在手里把玩，修长的指尖摩挲金质的牌面，他忽而注视着殿下众人，俊美无俦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兴味的表情。
也许他还没有发现自己，金小曲暗自庆幸有湘子挡在前面，这个时候她真的应该很听他的话，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做就行。可是奈天开口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因为客套之后就是起身，一股看不见的仙气忽然托住大家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被迫与那个人面对面了。
金小曲可以肯定，在高台之上的人绝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却逼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是如此，果老他们也是这样，知道无法躲过，她只有在心底祈祷这个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兴许这样还能蒙混过去。
“东宫有事相求于神君，特命我等前来参拜。”果老憋红了老脸，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上月朔日，通天山突发大火，仙帝派出百名上仙也无法将其扑灭，所以仙帝特命我等来求神君，欲灭通天大火，非神君不可。”
“大火？”奈天微抬起头，露出坚毅的下巴，“通天山我知道，在仙宫极北，但那里常年寒冰封山，大火却从未听过。”
奈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他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若不是自己亲眼看见过他与金牛在一起，金小曲差一点就被他蒙骗过去了。但是那日她清清楚楚看见金牛踏云而过，所以若是说这事他真的一点也不知情，那她是第一个不相信。
可就算她不信，果老却没有丝毫怀疑，他将那日发生在通天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在他说话的时候，金小曲悄悄的朝旁边挪了一点，完全躲在湘子背后了。
“湘子……”两指夹在湘子的侧腰上，金小曲鬼鬼祟祟探出头，“湘子，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保证今后不再非礼你了，就算是用眼睛看也不会，但是你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能不能现在帮我一个忙？”
金小曲嘿嘿一笑，声音压得不能再低，湘子回过头，眼角慢慢往下，落在自己与他相接的衣袍上。
“手拿开。”
“是！”金小曲赶忙把手拿开，看着他谄媚的讪笑起来。
“眼睛也不许看我。”湘子再次开口，眼皮勉强抬了一下，薄薄的唇角抿成直线，好看的眼睛亦不看她，“不许碰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同我说话。”
“是，是。”金小曲狗腿的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急得快叫了起来，“我都知道了，湘子，再没有了吧？”
“还有最后一个！”说变脸就变脸，湘子忽然不悦，眉头拧了起来，“不许叫我湘子，要叫仙师！”
仙师就仙师，只不过麻烦你能不能快一点！果老说话很快，已经讲到巧娃从红云里逃出来了，奈天一直静静的听着，但金小曲可以肯定，他的视线已经一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就只差最后落到自己身上。
“湘子，我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要是再不守规矩，我就让你变得跟驴儿一样。”见自己是真着急了，湘子总算勉强点头，冷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什么事？若是要求神君送你回去，那还是免开尊口吧。”
“不是的，是这么回事……”不能看她，金小曲低着头说话，声音又不敢太大，也不知湘子能不能听见，但是当她说完，前方的身影明显动了一下，湘子不悦的弯下身来。
“你是在开玩笑？”
“绝对不是开玩笑，我说的话比真金还真。”金小曲瞪直了眼，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够不够严肃，为了让他相信，她只差没把三根指头竖起来。可是搞定湘子远比想象中要难得多，而她又只能依靠他，求他出手，帮她不被奈天怀疑。
“你在人多的地方会引发心疾？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要是知道这住在里面的是奈天，不用你吩咐就早说了，心中暗暗叫苦，金小曲还要装出委屈至极的样子，“心疾是小时候落下的，母亲说我是早产儿，从小就体弱多病，而我父亲去世得早，没有得到好好照顾，所以才会慢慢变成这样。”
“人多，心疾。”湘子重重吸了口气，视线似有若无的在她左胸口周围转了一圈，“那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我看不见别人就可以了，但是我现在又不能闭眼，所以你有没有法子让别人不看我？”金小曲想了想，一个刚刚成形的念头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或者还有一个法子，你有没有仙术能够让我变成别人的样子？最好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变化术？你到底想干什么？”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湘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墨色的瞳仁中映出一个无助的影子。
“我只是很害怕，都看着我，我会非常紧张。”不忍心继续骗他，金小曲赶紧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湘子极轻极浅的呼吸声，良久，才有声音缓缓传来了。
“这里是执神殿，上面是奈天神君，欺骗神君者，当诛！”
当诛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只要她敢看，金小曲绝对肯定他现在一定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她又不能临时反悔，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太傻了，居然敢让湘子帮她在神君面前耍花招，这办法骗不过去不说，还很有可能害得大家一起蒙受不白之冤，再说人家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要帮自己？
“算了，没有关系，一会儿我低着头就好了。”大不了装着不认识奈天，而且就算被他怀疑到自己还有上天时的记忆，她也可以坚决抵赖到底，“湘子，谢谢你，我还是会兑现对你的承诺。”
“要叫仙师！”刚说到承诺，自己立刻就破戒了，顶上再次传来湘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金小曲感觉手腕一紧，一只手忽然朝自己抓来。
“变成别的样子是不可能的，但我有法子能让你变得丑陋一些，只要你愿意。”
湘子没有转身，一颗碧绿的相思豆准确的塞到了金小曲手里，那东西像是活了一样，进了袖口就朝衣襟处乱钻，很快就从耳朵里跳了进去，一下子钻没了。
“仙豆术，若是你紧张了，豆茎会从你的皮肤里钻出来，然后爬满你的脸。”
湘子的声音冷冷的，说这话时还带着些许阴森，几乎从他的话刚说完，金小曲就感觉自己周身起了奇怪的变化，血管怦怦在跳，血液集体往顶上涌，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的脸一定变得通红了。
“已经成了，你只要不紧张就没问题，否则一紧张就变成妖怪，另外这不是仙术，就算是神君也看不出来。”
湘子这话像是安慰，可听在金小曲耳中却是胆颤心惊，她现在感觉不出相思豆的所在，只觉得那东西已经融入了自己体内，其中滋味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恐怖。
虽然恐怖，但她的愿望总算达成了，前方果老讲得口干舌燥，当他咽下第十一口唾沫时，通天山的状况总算全部讲完。
“东林和东府两位仙师是后来到的通天原，而当时直接在场的只有我与三个徒儿。我的一个徒儿被归元仙人打伤，现在只有妖身不能开口，另一个徒儿喝了美人池的酒，没个三天两夜还不能醒来，如果神君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这里还有第三个徒儿，她当时知道的最多，也看到的最多，只要她再把疏漏的补充一些，事情就定能够说个明白。”
连办事带告状，果老的使命总算完成了，他意犹未尽的捋捋胡须，一片惬意。但他殊不知，随着自己的话因，金小曲已经将头压得更低，白皙的脖颈露出大半，只差没有像鸵鸟般的深埋起来。
“那就让你的徒儿再好好说一遍，天火之日，你说她看到的更多，那更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挡在前面的身影终于离开不在。金小曲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心口忽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也许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一说就会一个准，她明明没有心脏病的，可是随着前方那道锐利的目光，自己的呼吸居然越来越急促，胸口沉闷，最后呜呼一声，趴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怀疑
“神君威武！”
大殿悄然无声，只有金小曲一个人在尖声高叫，双手举过头顶，头却紧紧贴着地上。这种姿势对她而言甭提有多难受，自己这二十多年还从未给人行过如此大礼，没想到今天一股脑的全给这个恶人占去了。
可她越是难受，大殿之上却越是没有声音，许久之后她连腰都要掰断了，奈天的声音才终于缓缓传来。
“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既然你是东源仙师的徒弟，那自然也代表着东宫。”
一股柔和的力道托在自己腰上，脚下一空，金小曲被迫站了起来，起身之后她也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用余光斜瞟了一眼，正好看见湘子冷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看向前面。
这个时候也不给她点暗示，这仙豆术到底灵不灵，应该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吧？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渐渐变得像小山一样重，金小曲磨磨蹭蹭的抬起头来，正前方的修长身影蓦然放大，一看到那张脸，金小曲又一次紧张得高叫起来。
“神君威武！”
为什么她妈给她生了这么一副超级远视眼，奈天的每一丝表情居然全都落到眼里，这个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假装看不见，那样她的心就不会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奈天依然是初见时的冷峻模样，薄薄的嘴唇抿成性感的直线，好看的眼睛微敛着，里面暗光浮动，却读不懂情绪。无可否认的，他真的是个俊美非凡的男人，与湘子的冷淡不同，他真的只属于那高高在上的神仙，若即若离，甚连远观都不可以。
就是那张俊脸，金小曲看着精神恍惚了一阵，转眼间又猛地想到他是害自己上天的仇人，心神一敛，忽然又恢复正常了。
“你就是东源仙师的徒弟？”如剑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没有仙威，奈天只给人深深的疏离感，“而且，还是个凡人……”
不提凡人还好，一提凡人，金小曲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只是凡人，把她丢到天上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有送自己回去的能力，却为什么不送？
她要回家！
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眼看着这话就要问出来，果老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回话。
“我这徒儿是在天火之日上的天，当时昏迷在通天原，是我另外两个徒弟救她回来的。她还年轻，不懂事，仙人的规矩一概不知，如果一会说错些什么，还望神君莫要见怪。”
像是生怕她会说错什么，果老慌忙接上话，同时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金小曲点点头，佯装乖巧的从湘子后面走出来，反正已经面对面了，再躲躲藏藏未免太虚伪。
但是奈天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眉角轻拧，好似没有看见她，“那你就说说自己那日看到些什么吧，如实说来。”
“是。”既然你那么能装，那我就要装得更厉害，金小曲琢磨了一下，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的都挑了出来，反正大部分的事情果老都已经提到了，自己大不了再把说说天火之前的事情。
“其实在通天山起火的前三天，我们就已经被烧到过了。”
“哦？此话从何说起？”金小曲说得眼泪吧嗒，奈天听着来了兴趣，金牌被他搁置一边，低头朝下看来，“说说看，你们是被什么东西烧到的？”
他说的是什么东西，而不是自己怎么被烧的，金小曲心神一震，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预感。奈天一定知道是天火的事情，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有什么关系，可他没有明说，只是随意试探，意图十分不明确。
但遗憾的是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金小曲瞪着他看了一会，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干脆死下心的低下头去。
“那天我是跟着驴儿一起去的通天原，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和天火那天一模一样的红云。”
那日她与驴儿被烧的事情一直没怎么和果老详说，今天人这么多，她干脆一股脑儿的端了出来。一开始说的都是些放驴吃草的废话，每个人都没打心里过，但当她后面突然话锋一转，说到驴儿跑到通天山下，红云铺天盖地的落下时，奈天的眼睛忽然闭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累，又像是在沉思，整间大殿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他，目光恭敬而谦卑，“除了红云，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奈天的眼睛一闭上，金小曲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这个人实在太厉害，自己光看着他就紧张得不得了，若不是自己的裙袍够大，只怕哆嗦的双腿第一时间被人看见。
“那就是说，是红云引起的天火，但红云又是因何而起的呢？”沉思片刻，奈天再次开口，眼帘微敛，墨色的眼中有神光一闪而过，“这些事情你们都尽心了，回去转告仙帝，本尊会去通天山一趟，但能不能灭掉天火，还需等看过之后再做论断。”
这么说奈天是答应去通天山救火了，果老等人立刻露出喜色，金小曲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能解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是果老过于高兴，还是他的上进心所致，总之明明奈天已经还回金牌准备送人了，他却忽然大呼一声，把所有人重新唤了回来。
“启禀神君，我还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地方，那日在通天山下，雾障里，我这徒儿好像还看见了一样东西，她说是在红云后面藏着一头金牛，不知这事情是否有蹊跷。”
果老哪壶不开提哪壶，金小曲的眼泪都快掉下来，那日看见金牛，她根本是想都没想的就说了出来，但没想到这事居然让他上心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说了出来。
出现了所谓的“疑凶”，别说是奈天，整座执神殿里，包括湘子他们在内的一干仙师统统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么多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看，就算没有仙威，也已经够恐怖骇人的了。
奈天摩挲着下颌，暗色的眼睛流光溢彩，“金牛？你能不能描述一样它的模样？”
描述，这要她怎么描述？一旦说得多了，他就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失忆，可是不说，这平白无辜的冒出一头金牛来是多么的可疑。
为什么她当时阿猫阿狗都不说，偏偏说到牛上面去，金小曲欲哭无泪。
“那天雾很大，红云也很多，我看见那些云像要掉下来，正想着要是砸到我们身上去怎么办，然后云就忽然劈开了。”没办法了，硬着头皮上吧，知道顶不过去了，金小曲眼睛一闭，嘴巴不属于自己般的自己动了起来。
“红云劈开之后，从后面突然冒出来一头牛，那牛可真大，毛跟黄金似的，金光灿灿。它的头，相当于五个脸盆那么大，而脸上的眼睛比灯笼还亮，还有那四条腿啊，每一条都可以跟咱们碧竹仙府的竹子媲美，也许它们还更壮一些。对了，它的后面还有一条尾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尾巴，以前只见过杂草一堆的，而那个……”
“曲娃，不许胡说！”终于有人知道阻止她了，果老突然开口，老脸涨得通红，“启禀神君，我这徒儿不懂事，身上都是些凡人的坏毛病，她刚才说了什么全部都是胡诌的。”
“没关系，让她继续说，我还想听那金牛是怎么放的火。”
别人都没当真的事，奈天居然一口咬定在她身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经过神君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