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明白,你的立场到底如何?”江自流直截了当地问慕容琳芳。
慕容琳芳眨着一双凤眼,轻轻地掰着江自流的手指,“我呀!我只是你的一个好朋友,不过,杀你是我的任务,你说我是该杀你呢,还是不该杀你呢?”
慕容琳芳问的就是一句废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她的心里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于情于理,她都非杀他不可,可是问出来,就可以说明,到底她和江自流的关系不一般。
江自流叹道:“你说过,凌皇尊者对你很好,就像是父亲一样,她让你杀我,你能不杀吗?”
慕容琳芳的面上,开始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愁容:“这个问题也真的很烦,不过,还好你没有找到黑魂,我并没有杀你的必要。”
江自流道:“如果找到了呢?”
这句话声音不怎么大,影响却不小,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中,被扔了一枚小石子,对于偌大的湖水而言,真的是微不足道,但是这一枚石子,却在平静的湖水上,荡起无尽的涟漪。
时间在那一刹那静止,慕容琳芳托着江自流的手愣住,而江自流在这句话问完后也颇感后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才好。
慕容琳芳忽然笑了,她笑得江自流心里直发毛,“如果你能找到黑魂,我一定按照命令做事,如果你死了,我会照顾好苏姐姐和那个妹妹。”
江自流看着床顶,默默地说道:“我曾经是那么的渴望找到黑魂,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找到黑魂以后,所要面对的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慕容琳芳又掰着江自流的手指,眼睛又明丽了起来。
“不管有多残酷,始终都是要面对的,与其从现在开始一直唉声叹气到需要面对的那一刻,不如现在开开心心的等着,你说好吗?”
她把他的手托到自己面上,细细品味着那种摩擦的触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往菜里面放盐一样,很难受,但是非受不可。
“我怎么感觉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刻啊!”
慕容琳芳笑着把他的手放在床上,自己的手握着他的手,“我当然知道。”
古人云:独自莫凭栏。
一个人靠在栏杆上,那种寂寞和空虚,不是局中人,不解局中意。
苏鸣凤此刻正是一个凭栏人。
本来她也想去陪着江自流的,只是慕容琳芳已经过去了。她也是忽然间觉得,打搅他们是多么天地不容的事情,慕容琳芳是为了救她才落得一身伤的,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江自流,都仁至义尽了。
她不想,也不能去干扰他们两个。
她这种高尚的自我感觉,最终还是被张起秀给打破了。
“下一次真的决定不闻不问,就不要再让这只家禽在外面偷听了。”
张起秀掐着五彩燧隼的脖子走过来,把小鹰扔到了苏鸣凤的怀里。
五彩燧隼都被吓傻了,哀鸣着蜷缩成一团。
苏鸣凤轻轻抚着五彩燧隼的羽毛,冷蔑地看着张起秀:“张城主是因为路过窗外,才把这只家禽拿下的吗?”
张起秀道:“不是。”
“哦?”
张起秀说:“我也是和你同样的目的,所以才偷听的。”
苏鸣凤问:“既然这样,张城主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呢?”
张起秀坦然道:“因为我好奇,你也好奇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们若再说下去的话,你没兴趣知道,我也没兴趣。”
苏鸣凤道:“你没有兴趣的话,我就一定没兴趣吗?”
张起秀冷笑:“这样的怪圈里,你我所处的,本来就是同样的处境,你想听什么,我就想听什么。”
苏鸣凤问:“那么你又听到了什么?”
张起秀负手和她并排凭栏而立,“你若是打算问我,又何必让五彩燧隼在外面?”
说完,他独自看着栏杆外的花朵,仿佛已经忽略了苏鸣凤的存在。
苏鸣凤读取了五彩燧隼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东西,刚看到的那一刻,她心里狂喜,这么一幕人间惨剧,奇怪地让她觉得开心不已,让她开心得几乎跳起来。
尽管她明白,这种幸灾乐祸的感情,是自私的,是损人利己的。
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心里的感觉。
她开心的是慕容琳芳终将离开江自流,而江自流却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如果有那么一天慕容琳芳真的会对江自流出手,她会用自己的一切去保护他,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一个是江自流的红颜知己,另一个是慕容琳芳口口声声的大哥。
而这个时候,他们的知己,大哥,正在想着该怎么破坏掉他们的爱情,这才真是好大哥,好知己!
如果江自流和慕容琳芳要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想法,非气得半死不可。
但是无论是张起秀还是苏鸣凤,都不会让他们两个的任何一个知道他们的想法的,因为苏鸣凤和张起秀,无形之中已经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无论谁想凿沉这艘船,都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感情,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也许就是一刹那之间的一个眼神,一刹那之间的一块手绢,一把剑,甚至是迎风拂面的一缕青丝间的香味,都会把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强行牵扯到一块,无论你是否愿意。
同时,感情也会把其他的交际网缠绕在一块,把本来毫不相干的人,因为别人的感情,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就会觉得,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只要能够拆散他们或是成全他们,不管和谁合作,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无所谓了。
苏鸣凤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堕入了魔道了吧!
然后她就会虚伪地想着慕容琳芳的好处,想着她对自己这个“姐姐”是多么多么的无所保留,处处忍让……
每每想到这些,苏鸣凤就觉得恶心!觉得自己恶心!觉得就恨不得扇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比起苏鸣凤来,张起秀可没有这些烦恼。
因为苏鸣凤还有那一点点的羞耻心,可是在张起秀那里,却连那一点点的羞耻心,都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人性的悲哀,还是张起秀一人的悲哀?
窗外的花朵,开得更盛了。
明年这园中的花朵,是不是还能像现在的情景一样,凭栏欣赏?
为了江自流的生死,得罪魔灵之崖,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张起秀一直没有敢去想。
他也不敢想!
司徒不咎还真是带着仲孙如玉出来透气来了。
他带着仲孙如玉跑到沙丘上吹风来了……
……
话说那么大的沙漠上有什么风啊,就是有风也是龙卷风啊!
烈阳下的仲孙如玉冷冷地瞪着司徒不咎,就好像想要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
“你所谓的出来透气,就是在这接受太阳暴晒,然后等着沙漠上的太阳落山吗?”
司徒不咎道:“呃,挺浪漫不是……”
仲孙如玉从沙丘上站起,向着据水关走了过去。
第三十章 死局()
司徒不咎见她站了起来,也在她后面跟着。
虽然并不知道她想要去哪里。
如果让司徒不咎知道了她的想法,估计也会吓一大跳。
虽然现在大多数的人都在零魔城地里,可是据水关这地方仍然是极度危险的,且不说寂灵学院有多少人正在往这里赶,也不说神灵晶卫有没有派人跟着跟着江自流,光是据水关里的总镇胡雪印,这个反复无常的阴谋家,就不知道有多危险。
在这个时候魔灵之崖的人进据水关,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
据水关前司徒不咎才急忙把仲孙如玉拦住,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胡雪印反复无常,谁知道他会不会对付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你是多嫌命长啊!”
仲孙如玉笑道:“你怕什么,凡事有我呢!”
司徒不咎道:“说得轻巧,万一被人逮住,说不定咱们两个人都逃不了,光是一个冯陆就足够咱们两个人受的了,万一寂灵学院和江自流相熟的顾朝云,魏预勋,麻占也赶过来,我们怎么办?”
仲孙如玉道:“他们的目标只是魔灵之崖和江自流,我们两个小人物,还不足以让他们出动,就算他们要出手,也是奔着零魔城地去的,此时此刻,据水关,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司徒不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又想了一次,才决定暂时在据水关住下。
其实司徒不咎也只是顺着仲孙如玉的心而已,他在想,仲孙如玉会不会是为了躲开道人,才故意这么做的。
然而不管怎么样,在司徒不咎看来,事情和他总是没有关系的,是道人让他来陪这个女孩儿的,她做什么,司徒不咎就都跟着,无论怎么样,也都是按着命令在办事,道人也说不得是他的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和司徒不咎这种人一起办事,任谁也要多留几个心眼儿。
仲孙如玉却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就带着司徒不咎在据水关里转悠,不管峰城发生什么事,她也都不管。
这一点其实也正好合了司徒不咎的心意,主子难伺候,任务难完成,避开那些纷争,正是极好的选择。
张起秀看着院子里的花朵,淡淡说道:“真是难得啊,仅仅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刺杀,就派出了四象剑中的三个人,江自流这一次,就是死了说不定也值了。”
苏鸣凤不听他的话,问道:“那么依你来看,下一次他们的刺杀,会是什么时候,江自流的伤,到那时候能够痊愈吗?”
张起秀环抱起了手臂,看着苏鸣凤说:“只要黑魂不出现,他们是永远不会动手的。”
苏鸣凤反问道:“何以见得?”
张起秀道:“虽然只是一次投石问路,可是他们也仍然付出了极惨痛的代价,而且,凌皇尊者和这次策划的人目的不同,黑魂不死,琳芳不会出手,就算再次出手,他们也会遇到同样的结果,魔灵之崖的人,并没有傻子。”
苏鸣凤道:“所以就是说,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发动攻击了,是这样吗?”
张起秀笑道:“你也不是傻子。”
苏鸣凤腼腆地笑了一笑,叉着手低下了头。
好像张起秀是在夸她似的。
张起秀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心想这女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骂她还这么开心?
苏鸣凤也没有再说话,陪着张起秀看着满园的芬芳。
张起秀皱眉道:“还有一件事。”
苏鸣凤问:“何事?”
张起秀说:“四象剑对我们逐个发动攻击之后,我遣人去了一次鬼蜮森林,请森林的公主,帮你们打听黑魂的下落,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再往泉林跑一趟了。”
苏鸣凤嬉笑道:“泉林……公主?”
张起秀脸红了一下,道:“你应该庆幸,泉林的那位公主,可要比你一般的美丽女子漂亮多了,如果你见到,也会觉得自惭形秽的,感谢我吧,没让江自流再添上一笔风流债。”
苏鸣凤冷冷道:“是他没再添上一笔风流一笔风流债,还是因为你不想和鬼蜮森林的公主搭上联系?”
张起秀道:“你果然不傻。”
苏鸣凤又笑。
刚才的说不傻,张起秀不是真心夸她的,话语中间,稍微也带着那么点讽刺,可是第二次的不傻,张起秀的心里,就是在给苏鸣凤鼓掌了。
张起秀接着说道:“不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还要追琳芳。”
苏鸣凤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张起秀道:“公主只是备胎,如果我失败了,再回去找她。”
苏鸣凤叹口气道:“奉劝一句,不要让你爱的女人,和你爱的女人都对你死心,我差一点,就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张起秀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问:“一个是江自流,另一个是谁?”
苏鸣凤转身,抱着五彩燧隼往走廊的那一头走去,“已经过去了的事,提它做什么?”
张起秀跟过去按着她的肩膀,“你要么就别跟我说,要么就跟我说到底,这么吊人胃口,你觉得有意思?”
苏鸣凤微微一笑,闪身到了院子里,张起秀的手中只剩下一抹残影。
“我觉得很有意思,张城主,你欺负我的宠物,不觉得应该让我替它出口气吗?”
张起秀趴在栏杆上,笑道:“既然要给五彩燧隼报仇,你跑什么啊,不应该来打我吗?”
苏鸣凤微笑着托起一朵红色的气状玫瑰花,道:“急什么啊,我这不是在想着,什么样的灵术能对付张城主啊!”
张起秀懒散地问:“你想好了?”
苏鸣凤把五彩燧隼放在肩膀上,道:“想好了!”
说着,背后忽然一疼,整个身体往前倾了一倾。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苏鸣凤恨恨地问。
张起秀无语道:“喂,你身上给仲孙如玉划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好彻底了吗就胡乱地催动灵气,跟我有个毛关系啊!”
说着他急忙跳到了栏杆外,伸手揽住了她的背,一看胳膊,沾了一袖子的血,再看苏鸣凤的背部,早已被鲜血染红。
跟着,苏鸣凤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五彩燧隼在她昏倒的前一刻,钻进苏鸣凤的灵源中。
张起秀只能抱起苏鸣凤,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把慕容琳芳叫了过来。
那时候江自流正在和慕容琳芳你侬我侬的开心,不过张起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人命关天!
慕容琳芳被他强行推到了房间里,心里也觉得大不痛快,不过那件让她好奇的事情,却不可预料地即将揭开谜底。
她想知道苏鸣凤的身上有什么,苏鸣凤就这么快的出了这么一件事,可真算得上是天随人愿。
慕容琳芳的手贴在苏鸣凤背脊上,在揭开那层衣服的时候,却又顿止了下来,既然是苏鸣凤不愿意让她看到的秘密,她这么自作主张地偷看,到底对是不对?
人命关天的时刻,她不该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
慕容琳芳依次解开了苏鸣凤的外套,中衣,内衣,把带血的衣服一件件扔到了一旁。
苏鸣凤光洁的背上,有一道足有四寸长的剑疮崩开,血流不止。
慕容琳芳也顾不着再看她的身上有什么,急忙打来了热水,先帮她把伤口洗了洗,然后又拿来金疮药,倾倒在她的伤口上,四寸长的伤口,几乎都看得见骨头了,上药的过程中,苏鸣凤在晕眩中还是咬着牙关,冷汗直冒。
慕容琳芳心疼地都差点哭了,埋怨着说:“你说你傻不傻啊,知道自己这么重的伤,还向张起秀挑战!你要是对他有气你就跟我说啊,我让他打自己十个嘴巴他都不带思考的,干吗自己去找麻烦啊!”
正在这时,她上药的手忽然停顿了。
苏鸣凤的后肩背上,淡淡地刻着江流两个字。
那两个字现在看来已经淡了许多许多,看起来至少也有十来年的光景。
“原来是这个样子,她才不想让我看到。”慕容琳芳心想。
孩童时候的私定终身,像是过家家一样,自然算不得事,但是那个时候的孩子,情愿把彼此的名字都刻在自己身上,江自流和苏鸣凤,也真是早熟得不轻。
慕容琳芳也真不知道是该苦笑,还是该伤心。
毕竟你和江自流以前也是订过娃娃亲的人,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不能在一起,只是过去的事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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