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能说得清楚,双方既然约定在此作一了断,稍待可以分晓,不过有一件事,老夫却要当着
天下英雄,向陈盟主讨还公道……”
春申君道:“教主请说。”
黑衣教主目光森冷的掠过南棚,徐徐说道:“咱们都是江湖人,江湖上不论门派也好,
帮会也好,大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叛门之徒,不论任何门派,谁都不得收留,本教
有不少不肖份子,犯了本教教规,叛离本教,投向武林盟,贵盟居然一体收留,岂不违反了
江湖常规?因此兄弟有一不情之请,在贵我双方正式了断过节之前,当着天下英雄,希望陈
盟主把本教投向贵盟的叛徒,先交出来,以全江湖道义。陈盟主既以维护武林正义,这是本
教教内门规,陈盟主总不至于偏袒叛徒,贻江湖口实吧?”
春申君听得朗朗一笑道:“陈某是江湖人,当然懂得江湖规矩,不过今天咱们这九仙阳
之会,与一般江湖过节,大大的不同,贵教崛起江湖,如果仅是江湖上一个门派,一个教
会,自可按一般江湖过节处置。但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哪一件按照过江湖规矩行事?
就因为多行不义,才会众叛亲离,从贵教副教主以至总护法、总监、护法,凡是稍有天良的
人,无不幡然醒悟,弃邪归正。所以今日九仙阳之会,乃是正与邪,善与恶的总结,武林盟
不但联合江湖各门各派,也欢迎所有唾弃邪恶,不满黑衣教所作所为的人来归,本盟揭橥的
是消灭邪恶,首恶必惩,协从可免,陈某岂会交出弃恶向善的人?”
他这一段话,声音清朗,听得所有黑衣教徒无不怦然心动!
黑衣教主目中射出棱棱寒芒,怒笑一声道:“陈春华,老夫是替你留一条生路,你以为
黑衣教怕了你们几个门派不成?”
春申君大笑道:“陈某方才说过,今日之会是正邪善恶的总结,不是寻常江湖了断过
节,咱们似乎已经用不着多费唇舌,黑衣教击败了武林联盟,江湖武林从此就听任你黑衣教
横行天下,若是武林联盟胜了黑衣教,江湖武林从此就群邪绝迹,天下太平,所以现在咱们
要讨论的,应该如何决战,贵教身为地主,就请教主划道吧!”
黑衣教主沉笑道:“很好,江湖道上,胜者为强,今日这一场大会,咱们双方人手大概
不战到最后一个人,是不会休止的了,那就这样吧,贵盟和敝教轮流作主,不论胜负,一场
由贵盟派人挑战,敝教应战,一场由敝教派人挑战,贵盟应战,一直战到有一方无力应战,
就是那一方败了,不知陈盟主意下如何?”
春申君道:“就这么办,这第一场就由贵教作主,派人出场。”
只听金赞廷洪声道:“盟主且慢,今日九仙阳之会,乃是武林联盟和黑衣教生死存亡之
战,这位黑衣教主,武林中从未有人见过,希望他先亮个万儿。”
黑衣教主沉笑道:“老夫就是黑衣教教主,诸位只要知道老夫是黑衣教主就够了,武林
盟胜了,老夫难逃厄运,黑衣教胜了,老夫就是一统武林的黑衣教主,诸位也不用知道老夫
是谁了。”
他话声一落,转身行入芦棚,朝中间一张锦披高背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左手一
抬,说道:“闵副教主,这一场由咱们作主,你派人向武林盟挑战好了。”
他话声未落,坐在供奉席上一个身材魁伟的秃顶红脸老者站了起来,拱拱手道:“闵副
教主,老夫应邀而来,这一场笨鸟先飞,老夫想先会会他们各大门派来的高手,不知闵副教
主意下如何?”
闵长庚一看此人是韩自元师父桑老妖代邀来的古灵山主符元奇,这位老人一向从未在江
湖上露过面,也没人听到过他的名号,但桑老妖邀来的人,绝非寻常人物,他愿意打第一
场,自是最好也没有了,当下连忙抱拳道:“符老供奉好说,有老供奉出场,自是最好
了。”
红脸秃顶老者微微一笑,举步往场中走去。
总护法韩自元赶忙跟着下场,等红脸秃顶老者走到广场中间,脚下方自一停,立即朝南
首芦棚抱抱拳道:“陈盟主,方才双方已经议定,这第一场由敝教挑战,现在敝教符老供奉
已经下场,贵盟也可以派人出场了。”
春申君还没开口,坐在武当掌教紫阳道长下首的飞云子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贫道要
请盟主将令,这一场由贫道去会会他。”
春申君含笑点头道:“道兄请。”
紫阳道长道:“师弟,此人身为黑衣教供奉,步履沉稳,想系外家高手,你可小心应
付!”
飞云子躬身道:“小弟省得。”
说完,又朝盟主春申君稽首一礼,飘然走出棚去。
韩自元看到飞云子出场,就朝红脸秃顶老者行了一礼,自行退下。
红脸秃顶老者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认识武当三子的飞云子,看他肩负长剑,青袍
飘忽,年纪虽然四十出头,但修眉朗目,白脸黑鬓,颇有出尘之概,就抱拳说道:“老夫古
灵山符元奇,这位道兄如何称呼?”
飞云子举目看去,这秃顶老者浓眉如霜,广颧鹰鼻,脸色红润,颏下留一部苍髯,双目
炯炯如电,此人少说也有七旬左右了,果然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连忙稽首道:“原来是
符老施主,贫道武当飞云子,符老施主下场赐教,不知咱们如何一个比法?”
符元奇洪笑一声道:“道兄原来是武当派高人,老夫久闻武当派太极拳剑,盛名久著,
老夫心仪已久。今天难得遇上道兄,自然都要领教,咱们就先比拳掌,再使兵刃,不知道兄
是否同意?”
飞云子单掌稽首道:“老施主过奖,这一场以贵教为主,老施主划的道,贫道自当奉
陪。”
“哈哈!”符无奇洪笑一声道:“道兄既然同意,咱们是第一场,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
要大展身手,咱们就不用客气了,道兄请。”
飞云子还礼道:“老施主是主,还是老施主请。”
符元奇生性豪爽,大笑道:“老夫那就有僭了。”
双掌当胸,左手下沉,右手徐徐举起,朝前劈来。
飞云子因这是第一场,万一败了,不但挫了武林盟锐气,就是武当派也面上无光,方才
又有掌门人的叮嘱,是以十分小心,眼看对方一掌劈来,也立即亮右掌,挥手接招,但觉对
方掌势沉浑,虽没使出全力,但已可感到内力深厚,是个劲敌,因此一出手就掌划觚形,使
出两仪太极掌来。
符元奇果然是外门高手,一击出手,第二掌、第三掌衔接而来,记记如开山巨斧,一掌
比一掌劲急,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丈。
飞云子双掌划圈,看去如挽如推,慢吞吞的丝毫不着力气,便任你掌势如何劲急凌厉,
都被他推磨似的掌势,封出门外。
在场的都是一门一派的高手,自然看得出他使的正是武当内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心
法,看去每一动作虽然不着半点力道,实则一推一挽,莫不含重逾千钧的劲气,只要被他掌
势带上,怕不一摔就是数丈之外?
每人都看的暗暗点头,武当派屹立江湖数百年,果然名下无虚!
一会工夫,两人已打出百招之外,依然谁也设占到上风。
符元奇一个高大人影,已是须眉戟张,虽然只是一双空手,但双掌抡飞,身外好似裹了
一圈灰影,掌风飞旋,声势更是惊人!反观飞云子还是那样缓慢,手势悠然如逝,翕然如
来,毫无半点急躁。
大家看到这里,纵然胜负未分,也可看出优劣之势了。
哪知就在此时,但听场中忽然传出“啪啪”两声脆响,谁也没看清楚,不知何时两人四
掌相交,突然胶住不动!
只不过一瞬之间,两个身形转动的人一下停住下来,全场的人也不自觉的随着摒息凝
神,静止下来。
两人这双擘互贴,正是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拚搏。
紫阳道长不觉暗暗攒了下眉,三师弟怎么和人家拚起真力来了?对方明明是个内外兼修
的绝顶高手,沉着应战,尚不至落败,如论真力,此人一身修为,恐怕只在三师弟之上,和
他比拚内家真力,岂非不智之举?
不大工夫,符元奇和飞云子两人身上长袍,不住的拂拂飘动,两人头上也各自冒起丝丝
热气,但却谁也不肯退让,究如两尊石像,凝立不动。
他们一个是应多年朋友的邀约来助掌,不得不全力以赴。胜了这一场,朋友之谊已尽,
就可以全身而退,不再卷入这场是非之中,故而这一场非胜不可,败了岂不是把数十年英名
毁于一旦?
一个是名列武当三子,而且这场比拚,代表武林盟出场,是武林盟和武当的威名所系,
更是落败不得!
不仅如此,尤其以真力决胜,一经交上手,任何一方都无法自己,非比拚到底不可,而
且落败的一方,多半非死即伤,是以江湖上很少有人比拚真力。
他们当时也并非要比拚真力,只是在四掌交击之时,双方都希望一举压倒对方,用上真
力,才演变成比拚上真力。此时已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既已拚上,就只好拚到底了。
飞云子心中还在暗想:“自己五十不到,正当壮年,对方修为纵比自己深了将近二十
年,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体力衰退,总不如壮年人体力充沛,只要时间稍久,定当不如自
己。”
他哪知古灵山主符元奇年岁虽大,修为深厚,精力丝毫不逊壮年,拚斗多时,依然内力
如潮,连绵不绝的攻出,不见松懈,一个人白眉耸动,鬓发如戟,目光炯炯似电,再加他身
材高大,屹立有如天神!飞云子到了此时,也只好澄心静虑,谨严守备,一心坚持武当心
法,以静制动,以守代攻。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飞云子渐有不支之象,忽听符元奇大喝一声,双掌发力一
抖,两人四掌倏地分开,各自后退了五步。
飞云子自然知道,自己内力不如对方,若非对方发掌把自己震退,势必伤在对方内力之
下,而且对方内力一发即收,分明掌下留情,打了个稽首道:“老施主功力惊人,贫道好生
佩服。”
符元奇大笑道:“道兄内家功力,源源不绝,老夫自愧不如,这一场不分胜负,咱们说
好了还有一场,老夫想领教贵派太极剑法,道兄可以亮剑了。”
比试内力,除了双方当事人,外人是无法看到的,他们各自谦虚着,在场之人,自然只
当双方功力悉敌,不分胜负了。
飞云子道:“老施主兵刃呢?”
符元奇洪声道:“老夫使的虽是长剑,但已有多年不曾动用,今天既然遇上道兄,武当
高人,见猎心喜,自然要在剑上领教了。”
他回过身去,朝站在场边的韩自元拱拱手。道:“总护法,老夫要借你的剑一用了。”
韩自元急忙抽出长剑,双手送上。
符元奇含笑说了声:“多谢。”
握剑在手,轻轻一掂,就横剑当胸,说道:“道兄不用客气,也请亮剑了。”
飞云子从肩头撤下长剑,剑尖朝上,使了一式玉笏朝天,这是武当派和人动手时最尊重
的起手式,口中说了声:“老施主请。”
符元奇看他一剑在手,神色庄重,气闲神定,心中暗暗点头:“武当剑法,只要看他这
一起手式,就深合太极动静之理,果然和普通剑法迥异了。”一面声若洪钟,大笑道:“老
夫要向道兄领教剑法,自然是道兄先请发剑了。”
飞云子抱剑道:“老施主既然如此说法,贫道只好献丑了。”
左脚朝前跨出,右手长剑剑尖向上斜刺,使的是一招青龙出海,剑是发了,但依然是一
记虚招,并未攻敌。
符元奇是个直肠子的人,口中洪笑一声:“道兄小心了。”
长剑一起,剑风豁然,象匹练般扫出,势道凌厉无匹!
飞云子直到此时,等对方剑光扫到,才剑划觚形,身随剑走,避招还招,旋身之际,一
招回击平阳,剑身平划而出,剑势悠然,似缓实快。
符元奇又是一声大笑:“好!”他脚下移动也极缓慢,但每发一剑,都带起强烈剑
风,柄两指宽的长剑从他手中使出,剑光也比寻常剑阔了许多,此老在比拼内力之余,居
然每一剑上,都贯注了真力,当真是神力惊人,吞吐开阖,凛若天神!
飞云子展开太极剑法,剑锋多带太极圈花,脚下也不时踏着觚形,严守门户,守中寓
攻,似实而虚。
因加两人剑势都使得不快,一招一式,双方之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符元奇的每一剑,几
乎都刚猛绝伦,重逾千钧,飞云子恰巧和他相反,每一剑都虚飘飘生似不着丝毫力气,但双
方与会的人,都是剑术行家,自然看得出符元奇一手剑法己有极高的境界,飞云子使的剑
法,声势虽没有他盛,但也已炉火纯青,有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之妙!
大家看到这里,不由得鼓起掌来。
再斗了数十合,符元奇似是渐感不耐,剑势也随着愈来愈急,愈急愈劲,但见他全身剑
光缭绕,来去如电,他本来身形高大,这一全身镣绕着寒光匹练,看去更象降妖伏魔的天
神,威势凌厉无匹!
再看飞云子,对方剑光愈急愈劲,他一支划着觚形的长剑就使得愈见缓慢,对方接连而
来的绵密剑光,攻上三、四剑,他才发一剑,但符元奇强劲无匹的剑光,却就是攻不进去,
但飞云子整个人几乎已被符元奇发如雷霆的一片剑光所包灭!
武林联盟的人,看得都不禁替飞云子焦急起来。
独有紫阳道长手捻长须,一张紫脸上却有了笑容,心中暗道:“三师弟要遇上这样一个
强敌,才能参悟出本门太极以柔克刚的心法来,看来三师弟经此一战,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可
以更上一层了!”
就在此时,但听战场中响起符元奇的一声洪喝:“住手!”
剑风寒光,霎时尽敛,两人各自后退了两步。
符元奇收剑抱拳,说道:“道兄武当剑法,果然精纯奥妙,深得静以制动的上乘诀要,
老夫甘拜下风。”
飞云子忙道:“老施主并未落败,何出此言?”
符元奇大笑道:“古人所谓一叶知秋,练剑之人,其实从出手第一招,就已可知胜负之
机,老夫一连发了七十二剑,那是希望一觑贵派太极剑法以柔克刚的全貌而已,老夫尚有自
知之明,何用再比下去?”
说完,把手中长剑递还给韩自元,又朝北首芦棚中的黑衣教主抱抱拳道:“老朽山野之
人,蒙桑婆婆见邀,不得不来,又蒙教主、副教主隆情接待,但经此一战,才知剑术一道,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老朽这点微末之技,不足以替人助拳,这一场勉强得个平手,已是十
分侥幸,恕老朽要先走一步了。”说完,不待黑衣教主发言,转身飘然往山外行去。
飞云子心中暗道:“这古灵山主,不失为一位正派人士。”对方已经走了,他也就退回
棚去。
这第一场双方不分胜负,现在第二场该由武林盟派人出场了,在这一瞬间,任云秋、叶
菁菁、黄山万镇山、洞庭青龙帮主铁背苍虬李公健等四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任云秋因万镇山和李公健两位,成名多年,一个在十五年前曾继自己父亲之后,担任过
江南武林盟主,一个是长江上下游唯一大帮的青龙帮主,可以说是两位德隆望重的前辈,自
己自然不好和他们争着出场,这就只好和叶菁菁同时回身坐下。
万镇山看了李公健一眼,呵呵笑道:“李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