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老祖究竟是成名多年,看到两人发出的刀剑光芒,已知是两件利器,一时之间,只
得长袖一抖,顿足后跳。
但听一声裂帛大响,他右手挥出的大袖,已被任云秋剑锋削落,同时披肩红发,也被叶
菁菁新月刀划过削断了一大片,洒落地上。
红发老祖退后一丈,不禁激起了凶心,厉笑道:“好小子,你们两人一个跟九嶷老儿学
了一手九疑剑法,一个跟邢无邪学了一招刀法,就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哈哈,就算九嶷老
儿、刀魔女同来,也未必敢和老夫作对,老夫要是宽恕了你们两个,传出江湖,还当老夫怕
了你们师傅呢!”
正说之间,突听有人大声叫道:“红发老怪,你这狗娘养的老不死,本公子非和你拚了
不可!”
随着叫声,一道人影从大路上飞奔而来。
红发老祖沉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这不过眨眼间事,那人已经奔到近前,身形倏停,手中拿着一支闪闪发光的长剑,朝红
发老祖当胸刺到。
红发老祖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喝道:“你究是何人?”
那人口中喝道:“本公子和你有三江四海之仇,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又是一剑
刺了过去。
现在任云秋等人都看清楚了,这人身穿花衫,正是花花公子温如风,不知他和红发老祖
究有什么深仇大怨,居然剑发如风,形同拚命!
红发老祖一连避开他两剑,喝问道:“老夫和你何怨何仇?”
花花公子道:“老淫贼,你可知道本公子为什么要投身黑衣教的吗?告诉你,那是几个
月前本公子路过九江,遇见黑衣教门下八弟子陆姑娘,就一见钟情,明知黑衣教不会成什么
气候,还是心甘情愿的当一名护法,为的就是能和陆姑娘朝夕相见,你老贼竟然欺侮到本公
子头上来了,本公子纵然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也非和你拚个生死存亡不可……”
他口齿清朗,在说话之时,一口气攻出了一十八剑之多,不但出手奇快,而且这一十八
剑,便了一十八个门派不同的剑招,辛辣凌厉,急如星火,看去又宛然一气呵成,毫无杂凑
之弊。
这一十八剑精妙之处,是使人无处可以躲闪,因为它是各门各派的剑法挑凑而成,上一
剑指东,下一剑就指西,再下一剑扫北,紧接着又扫南,反正剑光所至,正是你躲闪的地
方,使你欲躲无处,欲封又措手不及,一时简直逼得红发老祖一个人团团乱转,衣袖连挥,
才勉强封开了对方的攻势。
这下当然也惹火了红发老祖,怒笑一声,喝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衣袖挥处,呼呼两记袖风直逼过去。
花花公子温如风不敢硬接,身形一旋,轻巧的避了开去。
漆啸天低声道:“任少侠!咱们走吧!”
刘长涛道:“漆老你还没替小的解开穴道。”
任云秋低声道:“我看花花公子是有意相助,才和老怪缠斗的,我们不能弃他而去,这
样吧,谢大叔,漆老诸位请先走一步,小侄和叶菁菁留下来看看再走。”
漆啸天笑道:“咱们是接应你们两个来的,任少侠以为漆某是怕事的人么?”
谢公愚道:“不错,要留就大伙一起留下来,斗斗红发老怪也好。”
这时但听红发老祖怒哼一声:“你躲得老夫两记衣袖,老夫倒不信你躲得过老夫几
袖?”
喝声中,只见他身形电旋,双袖飞舞,一个人影,倏忽之间由浓而淡,但见一团灰影,
象龙卷风一般飞卷,周围两丈方圆都可以感到罡风逼人,连呼吸都受到压迫!
花花公子已不似方才那么轻松,只见他神色凝重,脚踏八卦方位,手中长剑如挽似推,
剑势极缓,每劈出一剑,剑身不住的颤动,好象空气之间,有着巨大压力,长剑无法承受一
般。
在场的都是武术名家,对红发老祖这旋风般的身法,谁也说不出名堂来,就是花花公子
这一套如挽如推的剑法,也从未听人说过,不禁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无法预估双方胜负,但
花花公子温如风居然会有这般造诣,和名震武林的特号大魔头红发老祖打得不分胜负,也足
以令人感到无比惊诧了。
就在此时,突听红发老祖沉喝道:“住手,你这套八卦神剑,是跟什么人学来的?”
大家定晴看去,两人不知何时停下手来,他们依然面对面站在方才位置上,和不曾动过
手一样。
花花公子大笑道:“在下使的剑法,出于无师自通,你呢?这混元一气功又是跟谁学
的?”
红发老祖怒哼一声道:“据老夫所知,武林中会先天八卦神剑的只有一个人,你如是他
门下,老夫看在你师尊面上,可以不与你计较……”
花花公子大笑道:“盛情心领,在下早已说过,在下使的剑法,无师自通,你不用送这
份人情,方才在下也领教过你的混元一气功了,在下至少没输给你吧?”
红发老祖目射凶光,厉声喝道:“无知小辈,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花花公子大笑道:“你化血神刀已被人家取走,在下倒想不出你还有杀我的利器?”
红发老祖目中金芒连闪,问道:“你怎知老夫化血神刀被人盗走的?”
花花公子道:“你不是去追一个黑衣童子么,他若非取走你视如性命的化血神刀,你会
到处乱转,急得跳脚?”
红发老祖双手五指箕张,狞笑道:“原来你小子和那黑衣小子是一党的?”
花花公子笑道:“受人之托,替人把一个老淫魔拦下来,如此而已!”
说到这里,忽然回头咦道:“你们还没有走?”
这话,是对任云秋等人而说的了。
任云秋现在证实了,花花公子是有意相助,替自己等人拦住红发老祖的。
但在红发老祖和任云秋这边都还不曾答话之际,突听有人沉声接口道:“他们走不了,
你也休想走得了了。”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五丈外,夜风之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高大,身穿一袭金线丝
绣团龙黑袍的紫面老者,另一个是身材瘦高的紫脸黑衣人。
这两人正是黑衣教主和副教主闵长庚。两人这一站在一起,只要看他们同是一张紫脸,
就可以想得到同样不是本来面目了。
刘长涛看到教主、副教主同时出现,心头无比惊栗,战战兢兢的跑了过去,扑的跪到地
上,哭丧着脸道:“教主、副教主在上,属下是……是被漆总护法点了三阴绝脉,被逼着出
来的……”
黑衣教主沉嘿一声道:“无用的东西!”大袖倏地拂起!
刘长涛惊骇的尖叫道:“教主饶命……”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应袖飞起,宛如断线风筝,一下飞摔出去三丈来远,砰的一声落到地
上,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黑衣教主衣袖挥出,就目光一注,朝任云秋等人立身之处投来,冷冷的道:“漆啸天也
来了?人在哪里?”
任云秋等人,此次分作数批上路,大家都经过易容改装而来,全非本来面目,是以黑衣
教主一下认不出漆啸天来。
漆啸天应声道:“漆某在此。”
黑衣教主目光凝注,沉声道:“漆啸天,本教待你不薄,给以总护法重任,你不思尽忠
职守,反而背叛本教,投向和本教作对的武林盟去。这也许人各有志,且不去说他,君子绝
交,不出恶声,你总担任过本教总护法,今晚你却率人侵入本教,江湖道上,首重忠义,你
如此行径,岂不令人齿冷?”
漆啸天抱抱拳,洪声道:“教主责备的极是,不过漆某也有几句话要说,漆某是江湖
人,讲究待人以诚,不错,漆某乃一介武夫,一向不求名、不求利,黑衣教畀予总护法重
任,颇使漆某深感知遇之深,怎知教主猜忌成性,在漆某以至每一个江湖同道进入黑衣教
时,都在身上暗下剧毒,这岂是待人之道?再说,武林联盟并非江湖上的门派帮会,乃是天
下武林各门各派深受黑衣教荼毒而联合行动,一致反抗黑衣教的一个组合,漆某和许多迷途
知返的护法,憬悟前非,参加武林联盟,当然不能说是背叛黑衣教了。至于今晚,漆某是奉
命接应谢庄主前来投书的,漆某和几位同道,在此地和谢庄主会合,此地离通天观已在三里
之外,黑衣教巡逻一向不出三里,焉得责漆某侵入黑衣教?漆某虽然离开黑衣教,但昔日总
在黑衣教呆过,因此也想劝劝教主,倡教立宗应该为武林,为同道谋求福祉,造福人群,如
果多行不义,总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还请教主多多采纳逆耳之言,幸甚幸甚。”
黑衣教主仰首大声道:“好,好,漆啸天你倒教训起本教主来了,今晚本教主若教你等
生离此地,本教主就立时解散黑衣教,再也不用称雄江湖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花花公子温如风道:“温如风。”
花花公子依然神态潇洒,拱拱手道:“教主也有话要和属下说?”
黑衣教主微哂道:“阁下究是何人,顶冒花花公子温如风之名,加入本教,究竟有何图
谋?本教主希望你从实说来。”
他此言一出,听得任云秋、漆啸天、谢公愚等人心中暗暗纳罕:“花花公子原来是有人
冒名顶替的,此人不是花花公子,那会是谁呢?”
花花公子哈哈一笑道:“教主这话就奇了,属下不是温如风,那属下会是谁呢?教主莫
非因为属下方才和红发老儿打了一架,就怀疑属下是卧底来的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属下
只应朋友之请,要属下在这里拦住红发老儿,放过他要追的八、九个人,属下事先并不知道
他们是漆总护法一行,教主这也怪不得属下。”
黑衣教主没开口,闵长庚冷冷的道:“本教对每一个自行前来投效的人,都得经过一番
查证,花花公子温如风在江湖上,还小有名气,本座日前接到江南总坛分坛的报告,温如风
如今正在金陵,因你冒名前来,意图不明,正在暗中查勘,不料你果是武林盟派来卧底的,
今晚行动,就可证实,狡辩又有何用?”
“哈哈!”花花公子大笑道:“可惜闵副教主用错了心机,你去江南查证,焉知本公子
离去之后,不会有人假冒本公子之名,认假作真,又以真作假,把公子说成了冒名顶替之
人,岂不可笑?”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闵长庚冷声道:“本座觉得这话并没有什么好笑。”
黑衣教主道:“好!温如风,你说今晚是应朋友之请,你倒说说看,你那朋友是谁?”
花花公子道:“敝友姓萧,是一位道长,只是他个子生得矮小,象一个十二、三岁的童
子,因此大家都叫他小道长,他今晚来找属下,说是有一个朋友,借了一只绿皮袋,一直没
还给他,今晚是来讨还那只绿皮袋的……”
红发老祖听得大怒,厉声道:“那小道长呢,他偷了老夫一袋化血神刀,逃到哪里去
了?”双手箕张,作势欲扑。
花花公子后退了一步,说道:“你是不是借他一只绿皮袋,没有还给他?”
“胡说!”红发老祖怒声道:“老夫几时借过他什么绿皮袋?”
花花公子耸耸肩,笑道:“那就不是你了……”
红发老祖又气又急,怒声道:“是他盗走了老夫化血神刀。”
花花公子道:“这个本公子就不知道了,再说这也不关我的事。”
红发老祖厉声道:“小子,你再不说那小道长现在何处,老夫就把你撕了。”
花花公子披披嘴,笑道:“你红发老祖的一点花样,本公子方才已经领教过了,也并不
怎样……”
红发老祖怒极,双手扬起,厉笑道:“老夫……”
他只说了两个字,突听有人轻笑道:“那只绿皮袋原来不是我的,我已经把它扔了。”
此人话说得不响,但红发老祖耳朵何等敏锐,立即转脸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左首林
下,正有一个黑衣童子探着头朝外说话。那不是偷走自己革囊的黑衣童子,还有谁来了口中
大吼一声,顿脚如箭朝左首林下激射过去。
那黑衣童子口中“哗”了一声,脑袋一缩,躲入了林中。
红发老祖去势何等快速,黑衣童子脑袋堪堪缩入,他快若虹射也跟着穿林而入,但他堪
堪射入,那黑衣童子业已轻脚轻手的从另一边钻了出来,一声不作,拔脚就跑。
这片树林前面,显然已经被黑衣教主带来的人包围起来了,此时黑衣童子拔脚飞跑,只
跑出四、五丈远,就被一簇黑衣武士拦住了去路。
黑衣童子敢情急于脱身,不管前面有人拦路,依然往前冲上去。
这一族黑衣武士少说也有十来个人,黑衣童子到了他们面前,晃如一缕轻烟,从他们身
边一闪而过,飞奔出去,这十来个黑衣武士直等黑衣童子掠出去已有三丈多远才如梦初醒,
大声吆喝,纷纷追上去。
这时射入树林中的红发老祖敢情发觉上当,口中发出连声怒啸,一道人影冲霄直上,冲
出树梢,再在空中双臂一划,掉转头来朝逃出去数丈外的黑衣童子飞扑过去。两条人影,一
先一后,如流星追月,瞬息之间走得无影无踪。
这很明显,是那黑衣童子有意把红发老祖引开的了。
闵长庚阴嘿一声道:“温如风,你说这黑衣童子就是你的朋友?”
花花公子道:“没错,他自然是我的朋友了。”
闵长庚道:“此人是何来历?”
温如风道:“在下不知道。”
闵长庚沉笑道:“他既是你的朋友,你何以不知道他的来历?”
温如风大笑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何用问根究底?他叫我小友,我叫他小道长,
这样不是够了么?”
闵长庚目光森冷,阴笑一声道:“今晚之事,你知道何以自处么?”
温如风道:“在下别的好处没有,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小道长要在下拦住红发老儿,
放过他要追的八九个人,在下不是做到了么?”
闵长庚道:“现在呢?”
温如风道:“红发老儿既然不在了,这八、九位朋友,也可以走了,在下答应朋友的
事,也尽了力了。”
闵长庚道:“这是说你还是本教的护法了?”
“对。”温如风点着头道:“温某本来是本教的护法,教主并没撤在下的职,在下也并
未向本教辞职不干,自然还是本教的护法了。”
“那好!”闵长庚一指漆啸天等人,说道:“温护法,你去把他们几个人擒下了,如果
他们敢顽抗的话,可以格杀勿论。”
“不成。”温如风忽然摇着头道:“闵副教主,这件事,温某不能干,在下虽然不认识
他们,他们可是在下朋友的朋友,方才小道长还托在下拦住红发老儿,放过他们,现在怎可
再把他们擒下?为人谋而不忠乎?在下怎可出尔反尔?”
“哈哈!”闵长庚仰首大笑道:“本座早就知道你是卧底来的人了,那好,本座先把你
拆了。”
举手向空一招,喝道:“来人,你们给本座把这个冒名顶替的假温如风擒下来。”
他喝声甫出,突见人影飞闪,四个黑衣人快速绝伦冲了上来,一下把温如风围在中间。
温如风喝道:“且慢。”
闵长庚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四个黑衣人看副教主和他说话,不觉站停下来。
温如风道:“闵副教主要他们出手,把温某擒下,是把温某当作敌人,还是本教护
法?”
闵长庚狞笑道:“你假冒温如风来本教卧底,是护法要拿下,是敌人更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