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去。
陈福应了声“是”,惊喜的道:“原来叶姑娘已把他们收拾了。”
叶菁菁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人都是黑衣教训练的杀手,除了杀死他们,是没有办法
把他们擒下的,我只好大开杀戒了。”
这时双方战争,几乎已近尾声。游龙沈仝展开游龙剑法,剑势天矫,大开大阖,使得剑
风嘶嘶生啸,果然不愧是游龙之号,但觉对方除了身法怪异,并没有什么特异,哪知打到
七、八招之后,才发现对方剑法奇诡。
逢隙即入,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你有不得半点破绽,而且轻灵的身法,好像风中
之絮,你一剑劈去,他可以随着剑势飘开,等你剑势收转,他又随剑欺进,一剑刺来。
金赞廷一支熟铜棍足有六尺来长,对付三尺长剑,本可应付自如,怎知魅影一般,人影
一闪,就到了你面前,熟铜棍这就嫌长了,无法应付近身之敌,倒不如铁尺来得管用。
金赞廷究是少林弟子,棍法纯熟,被逼得手执棍子中间,使出七十二路短打棍法,和对
方拆打,心头直是冒火,但对方就像你身上的影子,任你把短打棍法使得呼呼生风,左右截
打,对方人影就像贴在你棍头上一般,你退他进,挥之不去。
黑石头陈康和更糟,他一柄铁扇,只有两尺来长,比起长剑来就短了足足一尺。
本来江湖上有一句话,叫做“一寸短、一寸险”,这是说使兵刃的人,必有其惊人之
艺,出手往往奇险。
陈康和在江湖上,确也称得一把好手,他一柄摺扇,摺起来可以当铁尺使用,也可以当
点穴镢,取人关节穴道,你想躲也躲不开,如果打开扇面,那十六片精钢织成的扇面,扇口
锋利如刃,宛如半月形的开山巨斧,被他劈落,足可把你劈成两半,当真极尽其“险”之能
事,但那只是对一般江湖人而言,今晚他就使不出“险”来了!
对方一柄长剑足有三尺有奇,就比他长了三分之一,而对方却又是身法诡异如同魅影,
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剑法奇诡辛辣,你要和他以攻还攻,你兵刃比他短了一尺,他可以剌得
到你,你却够不上他,但你如采取守势,你才对住他一剑,他第二剑又已刺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黑石头逼得攻既不是,守也不是,落尽了下风,汗流夹背,本来灰色
的脸上,现在已胀得满脸通红,汗如雨下,连连后退之际,被对方一剑削中前胸,森冷剑锋
划破了他前胸的衣衫。
只有任云秋以一敌三,先前是三个执剑汉子鼎足般把他围在中间,三支长剑错落攻出,
快到无以复加,等到任云秋把师门九疑剑法施展开来,九转分身法出自天下第一奇人九嶷老
人,自然比三个杀手的身法高明得有如天壤之别,不过八、九招工夫,任云秋一柄软剑,一
条人影,越转越快,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一支剑变成了三支剑。
渐渐,那三个杀手忽然感到每一个人被三个任云秋鼎足般围着抢攻,战场上竟然多出了
八个和任云秋一模一样的人,挥剑攻来,以三对九,自然很快就落了下风,不但无法再联手
合击,反而处处受制于人。
这一局面,六人之中,除了和黑石头陈康和动手的杀手占了上风,和沈仝、金赞廷动手
的两个人只能打成平手,和任云秋动手的三人全落了下风,情形对他们自然十分不利。
本来他们还有六个同伴截住沈仝等五人的身后,可以前后合击,没料到他们身后的六个
同伴被叶菁菁截住了。不,就在此时,传来了两声惊叫,但在两声惊叫之后,六个人竟然全
倒了下去。
和沈仝动手的汉子敢情是十二个人中的领头之人,却深知情势大大的不利,口中厉喝一
声,挥剑猛扑,把游龙沈仝逼退了两步,突然嘬口长啸,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飞起,企
图突围。
东方玉《新月美人刀》
第二十章 围擒老妖
其余五人听到他的啸声,那是撤退的讯号,他们立即舍了对手,纷纷跟踪跃起。
任云秋大喝一声,人随声起,手中软剑化作一道青虹,宛如彗星一般,凌空追击过去,
但闻惨嗥声起,三人中有两个被削断双足,“扑通”跌坠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沈仝眼看对方舍了自己凌空上跃,口中也大喝道:“你们还想逃么?”长剑一抡,衔尾
追起。
金赞廷、陈康和也相继纵身扑起!这几个杀手身法奇快,眨眼之间,已经划空飞身出去
七、八丈远!
突听屋脊上传来一声大笑,笑声未落,那四条人影忽然在空中翻着筋头,一个接一个往
地上摔落下来。
最后一条人影随着笑声飞落地上。
金赞廷大喝道:“你笑什么,接老子一棍!”呼的一声,熟铜棍朝那人当头劈落。
任云秋眼快,急忙纵身跃起,伸手把他棍头握住,口中叫道:“金大叔,快住手,他是
谢大叔。”
来人正是弓箭塘主谢公愚,看到金赞廷举棍劈来,慌忙朝边上闪了开去。
金赞廷劈落的棍子被任云秋凌空扑起的人一把抓住,不由呆得一呆,任云秋已经飘身落
地。
金赞廷望着任云秋张口结舌的道:“任少兄,我这一棍少说也有两百斤力道,你身在半
空,如何接得下来的?”
任云秋笑道:“小侄喊声在前,金大叔听到喊声,棍上力道自然也减弱了。”
金赞廷大笑道:“你这是给金大叔脸上贴金了。”
谢公愚哼道:“没有任少兄接住你的棍,兄弟这颗脑袋早开花了。”
沈仝道:“谢兄来得正是时候,不然至少有四个贼人漏了网,给他们逃出去还事小,这
四人剑上造诣极为了得,这一路上,咱们哨岗和巡山的人若是遇上,只怕会死伤狼藉呢!”
谢公愚笑道:“兄弟某实早就来了,眼看诸位老哥已是十拿九稳,是以不用兄弟再现身
了,你想,兄弟下来,也不过多添一个人而已,但兄弟守在屋上,他们若是想跑,那就不客
气要把他们全数都截下来,现在总算还差强人意。”
沈仝道:“他们十二个人总算有两个是活口。”
谢公愚笑道:“谁说的?兄弟暗器上,从来不喂毒药,这四个人只是中了兄弟淬过迷药
的连珠箭,一个时辰,就可以醒转过来,是不折不扣的活口。”
沈仝道:“如此就好。”
住在房中的四庄庄丁,都挤在房门口看热闹,他们未奉命令,自然不敢擅自行动,此时
陈福举手一招,要庄丁们把四个中箭的贼人,用牛筋绑好,两个被削断了腿,给他们上了刀
创药,一齐押下去。
第二进东首的院落中,冉嬷嬷、秋儿、云儿三人守在起居间里,从后面(第三进和第二
进东院,只隔了一道矮墙)传来的兵刃击撞之声,自然全听到了。
冉嬷嬷不由得伸手摸摸插在腰间双锏,双目乍睁,惊异的道:“贼人居然摸进了第三
进,听来人数似乎不少呢?”
云儿道:“冉嬷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秋儿道:“你就爱热闹,这里盟主负了伤,刚睡着,咱们走得开么?”
云儿道:“副盟主就在房里,谁吃了豹子胆,敢闯进来?”
冉嬷嬷瞪了他们一眼,叱道:“你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盟主和副盟主都在里面,你
们还敢拌嘴。”
她要她们不准说话,是为了倾听后面的声音,接着笑道:“任公子、叶姑娘都在那里,
就算再多来几个,也不用老婆子耽心了。”
这时,里面房里春申君正好及时醒来,他只是中了毒针,剧毒一去,大半已经没事了,
双目一睁,就看到榻前几上一盏银红,结着累累灯蕊,榻旁一张椅子上,坐着凤箫女,一双
凤目深情款款,关切的凝注着自己!
春申君这一睁开眼来,正好和她四目相对,这就含笑道:“副盟主怎么没有去休息
呢?”
凤箫女道:“你醒过来了,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春申君笑道:“在下早就好了……”他要待坐起。
凤箫女慌忙伸出手去,按在他肩头,柔声道:“不,你快躺着别动,你中的是最霸道的
黄锋针,剧毒刚去,应该多休息一会儿好。”
春申君道:“但在下真的好了,你怎么没去休息,这……在下如何敢当?”
凤箫女朝他笑了笑道:“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呢?睡着多休息一会。”
春申君给她用手按着肩头,她虽然只是轻轻按着,但春申君却感觉到从她手上传来了一
股无比的温暖,心头一阵感激,望着她,说道:“凤女侠,你对在下太好了。”
凤箫女郝然一笑道:“我几时对你好了?”
“你两次救了在下性命……”春申君道:“在下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凤箫女低低的道:“我要你报答吗?”
春申君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凤箫女纤纤玉手的手背,说道:“在下
就是无法报答你,但我心里……”
他底下的话,竟然激动得说不出来。
凤箫女任由他握住了手,并没有缩回去,她一向被江湖人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现
在居然也像普通女孩儿家一般,郝然低下头去,幽幽的道:“我知道……”
就在此刻,春申君忽然听到了后进传来一阵金铁击撞的交鸣之声,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没
放,矍然道:“后院有人动手?”
只听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呷呷尖笑道:“你不用操心后院的事儿,还是和凤始娘继续谈心
里的事吧!”
春申君、凤箫女蓦吃一惊,凤箫女倏地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她口中虽然喝着“什么人”,其实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右手已从腰间摘下了凤箫。
只听那人桀桀尖笑道:“凤姑娘怎么连老婆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随着话声,房门口已经缓缓走进一个手拄一支弯曲木杖,白发披散的青衣老妇人来。
这个老妇人个子矮小,但一头白发却一直披到她腰际,不仅笑声尖厉,会听得令人毛孔
直竖、不寒而僳,一双绿芒四射的眼睛,更显得阴森而怪异!
她,正是黑道上出名凶恶的老魔头桑老妖!
春申君一怔,正待翻身坐起!
凤箫女急忙伸手一拦,柔声道:“盟主伤毒未痊,躺着别动。”
她说话之时,朝春申君使了一个眼色,一面转身欠欠身道:“桑前辈夤夜前来,不知有
什么见教?”
桑老妖尖笑道:“听说凤姑娘当上了武林盟的副盟主,还这客气,叫老婆子一声前辈,
老婆子真有些当不起。”
凤箫女道:“前辈和先师是朋友,晚辈自然要尊你前辈了。”
桑老妖点点头道:“你总算还晓得老婆子和你师父是朋友,你这么一说,老婆子倒不好
向你出手了。”
凤箫女道:“桑前辈原来是要向晚辈下手来的了?”
“那倒不是。”桑老妖道:“老婆子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出卖朋友的人,凤姑娘既然当上
了黑衣教的副教主,忽然又叛离黑衣教,摇身一变,又当上了武林盟的副盟主,二三其德,
老婆子本来想顺便教训教训你的,但总算你聪明,抬出你的师父来,老婆子看在过去老朋友
的份上,今晚可以不和你计较,好吧,你给老婆子退出屋去。”
凤箫女神色微微一变,问道:“桑前辈要做什么呢?”
桑老妖道:“那是老婆子的事,你不用多问。”
凤箫女道:“陈盟主中了黄蜂针,伤毒未愈,晚辈要留在这里照料,桑前辈有什么事,
但请吩咐好了。”
桑老妖桀桀笑道:“凤姑娘,你知道老婆子一向从不向一个受伤的人出手的,故而一再
拿话来套老婆子,对不?”
凤箫女道:“陈盟主身中黄蜂针,伤毒未愈,这是事实。”
春申君暗道:“难怪她要自己躺着别动了。”
桑老妖又是一声尖笑,目光阴森,似笑非笑的看了春申君一眼,说道:“不错,老婆子
数十年来,有一项规矩,就是从不向负伤的人下手,只是今晚却说不得要破一次例了。”
凤箫女听得一惊,身不由己的退后了一步,挡在榻前,说道:“桑前辈一向言出如山,
今晚怎么会改变初衷的呢?”
她口中虽在说话,但已暗暗运起了功力,提防这老魔头在说话之时突起发难。
桑老妖是什么人,岂会看不出凤箫女戒备的神色,但却毫不在意,缓缓说道:“因为这
位陈盟主是非常之人,他统率江湖各门派,和黑衣教为敌,也阻碍了黑衣教的发展,只有把
他除去,黑衣教才能在江湖上光大,对一个非常之人,自然要使非常手段,老婆子破一次
例,也是值得的了。”
春申君听得不觉朗笑一声,翻身坐起,说道:“桑前辈居然如此看重陈某,陈某不胜荣
幸之至,陈某伤毒已无大碍,桑前辈也用不着破例,要取陈某性命,只管请动手,不过在动
手之前,陈某想说几句话……”
随着话声,已经跨下床来。
凤箫女急道:“盟主快退后些。”
桑老妖道:“你不用拦他,老婆子倒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春申君面对这位女魔头,自然也不敢稍为大意,跨下木床,就伸手摘下了挂在床头的长
剑,然后目注桑老妖,神色一正,说道:“桑前辈在江湖上享誉多年,我们且不说邪正,但
总有是非两个字吧?”
“黑衣教一心想并吞江湖各门各派,以遂其独霸天下武林的野心,试问他们这样做法对
不对?如果让他们阴谋逐一得逞,江湖上就不知有多少门派的人,遭到惨杀?陈某并不属于
哪一个门派,但陈某是江湖人,对江湖上的事,我有一份诛暴安良的武人天责,所以在下纠
合四庄人手,挽救了衡山派一场杀劫,此后,江湖各门各派的人,为了怕被黑衣教吞噬,自
动纷纷齐集此地,反抗黑衣教以求自保,公举陈某担任盟主,那是自救救人,只有消灭黑衣
教,才能保全各门各派,和数以万计的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试问陈某这样做法,对不对?
如果黑衣教不对,桑前辈帮助他们不是助纣为虐?如果陈某做的是对的,桑前辈享誉江湖数
十年,自然能明辨是非,那就应该帮助陈某才对。”
“呷、呷、呷、呷!”桑老妖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点着头道:“陈盟主果然能言善
道,无怪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都被你说动了,连黑衣教的副教主、总护法等人,都被你说服
了,一个个投了过来。”春申君道:“不然,天下之大,是非只有两个字,公理只有一条,
这也就是人心向善的道理……”
桑老妖尖声道:“老婆子不是和你说道理来的,你悲天悯人,认为黑衣教得势,江湖各
门各派不知死多少人,老婆子认为他们都是该死,也都是该杀,江湖上就是因为门派太多,
才会纷扰不休,由黑衣教统一了,把这些该杀的人都杀光了,以后就天下太平了,再也没有
正邪之争,是非纷纭,所以老婆子主张杀……”
春申君目光一凝,没待她说下去,就朗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古邪不胜正,桑前
辈这般说法,岂不有悖天理人情?”
桑老妖呷呷笑道:“老婆子本来就是个有悖天理人情的人,不然,那此自命为名门正派
中人,就不会叫老婆子老妖了。”
春申君凛然道:“桑前辈如果自恃武功高强,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一个人如若怙恶
不悛,不怕数十年得来不易的盛名毁于一旦吗?”
桑老妖目中绿光大盛,尖厉的笑道:“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