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路江翠烟)四处的明哨暗岗,由跃龙庄的剑手和罗汉庄的棍手担任明哨,由弓箭手和藤
牌手担任暗岗,配合山势地形,用作掩护,互相支援,部署得宜。
每一路另有四庄武士混合编组的巡逻班,每次巡逻,虽然每一路都已划分了区域,但四
路互相衔接,形成一道坚强的防线。
春申君等人看得大为赞赏,认为黑衣教纵或大批来进犯,也很难越雷池一步。
黑石头陈康和耸着肩膀,笑道:“看了邱兄这番部署,真是良将之材!”
邱荣笑了笑道:“说来惭愧,兄弟昔年确实带过兵,只是功名富贵,非我辈中人所营
求,所以还是落拓江湖,我行我素。”
春申君大笑道:“好个功名富贵,非我辈中人所营求,邱兄这句话,就显出英雄本色来
了。”
这一天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大家都起身得较迟,每个人都感到十分好睡,起身之后,也依然头昏脑胀,神
倦心烦。
第二进大殿,临时改为大家议事的大厅,但今天每个人都有着说不出的阑珊。
谢公愚自己感到心头烦躁,好像中了暑一般,目前不过元月下旬,哪会中暑?运功检
查,也检不出什么异处来,此时眼看在座之人,都是这般模样,心头不由暗暗一惊,说道:
“春华兄,你可是觉得哪里不对么?”
春申君道:“兄弟今天起来,一直头昏脑胀,胸口烦躁……”
金赞廷没待他说完,就抢着道:“没错,兄弟也是这样,我还当昨晚没睡好觉,原来春
华兄也是这样。”
沈仝矍然道:“这就不对了,兄弟也感到头昏脑胀,好像宿酒未醒,如果大家都是如
此,莫非咱们着了人家的道不成?”
陆浩川道:“这有可能,愚夫妇一朝起来,也是头昏脑胀,心神不宁……”
谢公愚愤怒的道:“这么说,咱们果然着了黑衣教的道,这批匪徒,手段当真卑鄙已
极。”
金赞廷道:“公愚兄是说咱们集体中了毒?”
谢公愚道:“奇怪的是兄弟刚才运气检查,却是丝毫没有中毒现象。”
任云秋道:“表叔,诸位大叔,小侄一点感觉也没有?”
春申君含笑道:“你没有中毒,那是最好的,大家都中了毒,那可不堪设想……哦,云
秋,你要陈福到各处去看看,四路防守的庄丁,是不是有这等现象?”
任云秋答应一声,迅速举步走出。
春申君道:“诸位再仔细运气检查看看,咱们究竟是不是中了毒?”
话一说完,自己立即闭目垂帘,缓缓运起气来。大家也各自坐下,运气检查全身。
陆浩川夫妇首先运气完毕,陆浩川看了他老伴一眼,问道:“你觉得如何?”
陆大娘微微摇头道:“一点也查不出来,只是胸口似乎越来越烦了。”
陆浩川点点头。
这时大家也差不多检查完毕。
金赞廷攒着眉道:“这真是怪事,兄弟这一运气,什么也没查出来,心头却泛泛想
吐。”
谢公愚脸色凝重,说道:“这正是中毒之徵。”
正说之间,任云秋、陈福一同急步走入。
春申君看到陈福脸色有异,就抬目问道:“陈福,四庄弟兄,可有什么不对么?”
陈福道:“启禀庄主,四庄弟兄好像都中了毒,大家都说心头烦倦,欲吐,却又吐不出
什么来。”
春申君愤然道:“咱们果然都中了毒,这……”
任云秋道:“表叔,小侄身边有家师的解迷化毒丹,专解天下奇毒,先给这里的人服下
试试,如果有效,再分给大家……”
说到这里,想起师父给自己的一瓶解毒丹,最多也不过百粒左右,全体中毒人数,却在
四百以上,粥少僧多,又如何分配呢?
春申君点头道:“好,你先让大家服了,我看这毒来得蹊跷,何以在座诸人,没有一个
人能检查得出来?”
任云秋道:“是啊,如果是黑衣教下的毒,小侄怎会一点也没事的呢?”
一面了取出药瓶,倾其药丸,分给了在座的诸人,大家接过药丸,立即吞了下去。
谢公愚看了任云秋一眼,笑道:“黑衣教派人下毒,不会对你老弟有什么偏爱,因为咱
们许多人集体中毒,当然不会一个个的下,必然是在咱们食用的水源中下了毒,只有任老弟
一个没有中毒,只有一种解释,你服过某种药物,是有解毒作用的,是以剧毒对你并不发生
作用。”
金赞廷道:“黑衣教匪类当真其心可诛,晏天机和咱们约定了三天期限,他却在三天前
派人暗中下毒,三天之后,咱们一个个毒发昏迷,他们只要用一根长绳,就可以把咱们一起
串着押走了,春华兄,咱们何不在剧毒未发之前,悉起咱们人手,和他们一拼?”
春申君摇摇头道:“一来咱们不知道黑衣教匪徒的巢穴,纵然知道,也不过是晏天机率
领的一部份人,就是全部给咱们消灭了,对黑衣教也不过损失一支人马而已,并非严重的损
失,而咱们这一战之后,说不定剩下来的只有没有中毒的云秋一个了,这个怎么算也是划不
来的。”
金赞廷道:“那么咱们就这么坐着等待毒发么?”
春申君道:“云秋尊师是一位奇人,他配制的解迷化毒丹十分灵异,兄弟方才运气,觉
得咱们中的毒似是不重,应该可以化解的了。”
陆浩川道:“春华兄,兄弟觉得有一件事,似乎不合道理,方才兄弟也运气检查了,正
如春华兄所说,咱们身中之毒,并不严重,只是黑衣教既然派人前来了毒,自然要把咱们这
些人置之死地而后快,因此,他们不下毒则已,既要下毒,就是最厉害的毒了,何以咱们中
的只是轻微的毒呢?这一点兄弟方才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名堂来,不知诸位老哥可有高
见?”
金赞廷道:“那是黑衣教故意给咱们看个颜色,要咱们知道他们的厉害。”
沈仝道:“给咱们看点颜色,何必如此大费手脚?”
谢公愚服药之后,一直没有开口,这时接口道:“黑衣教下的毒,并不轻微,咱们目前
虽然并不觉如何,那是毒性未发,隐藏在内,咱们无法测知罢了。”
金赞廷道:“何以见得?”
谢公愚道:“任老弟这解迷化毒丹,出自九嶷前辈,能解天下奇毒,咱们中了黑衣教的
迷神药物,一服即解,可见此药十分灵异,但这回服下解毒丹,对咱们体内奇毒,似乎一无
用处,连心烦神躁,都丝毫不曾稍解,可见咱们所中之毒,看似轻微,实则厉害非凡,这种
奇毒,来势极缓,只怕不到发作之时,谁也无法预料。”
陆浩川点头道:“公愚兄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毒性发作愈缓慢的毒药,一经发作,就会
无药可救。”
金赞廷道:“这么说,咱们就无药可救了。”
陆浩川道:“那也不然,用毒一道就像武功各有派别一般,某人用的毒,就只有某人能
解,咱们若能找到这用毒之人,就可以取到解药了。”
任云秋道:“表叔,小侄这就去找下毒之人。”
春申君沉吟道:“黑衣教的行踪不定,前天虽在临川寺,现在未必还在那里,就算他们
还在临川寺,目前他们为了全力图我,必然高手云集,你一个人深入虎穴,表叔如何放
心?”
任云秋道:“表叔只管放心,小侄只要不和他们硬拼,随机应变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春申君过了半晌才抬目道:“我想你不如去找凤副教主,求她设法,倒反而容易些。”
任云秋点头道:“好,小侄那就去找凤姨。”
金赞廷道:“凤箫女肯给咱们想办法么?”
春申君含笑道:“云秋去找她,也许她肯暗中相助,云秋腰间那柄秋霜软剑,还是凤箫
女送给他的呢!”
东方玉《新月美人刀》
第十四章 解铃系铃
谢公愚早就猜到救春申君和任云秋的两个蒙面人,很可能是凤箫女和去取新月刀的女子
(他们还不知道她叫叶菁菁),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听得点头道:“我看凤箫女深明大义,
既然任老弟和她很熟,能得她相助,定可取到解药的了。”
金赞廷大笑道:“任老弟,还是你有办法,事不宜迟,那就快些去吧!”
任云秋道:“表叔,诸位大叔,小侄那就走了。”
春申君叮咛道:“云秋,你可得小心。”
任云秋道:“小侄省得。”转身飘然往外行去。
他心急白云观百人身中奇毒,出了白云观,就一路奔行,但心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要
到哪里去找凤姨,心想:“最好能在路上遇到一两个黑衣教的人,就可以问到凤姨的消息
了。”
午牌时光,赶到长沙,心想:“自己倒不如上酒楼去看看,也许可以碰上黑衣教的人,
也不一定。”当下就找到大街上一家酒楼,走了上去。
堂倌连忙迎着道:“相公请这边坐。”
领到一张空桌前,任云秋坐下之后,堂倌放好杯筷,送上一盏茶来。
任云秋随便点了几样酒菜,一面举目打量,这时正当晌午,楼上差不多已有八成座头,
但食客们大伴都是商贾中人,别说黑衣教的人一个不见,就是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也没见一
个,心中不由暗暗攒眉,看来要想找一个黑衣教的人,竟是如此困难,这该如何是好?
正好堂倌送上酒菜,忽听邻桌有人低声说道:“两位副教主都到了长沙,那一定又有什
么举动了?”
任云秋耳朵何等敏锐,听说“两位副教主”这几个字钻进耳朵,急忙从堂倌身侧回目看
去,邻桌坐着的是两个商贾打扮的人。
只听另一个压低声音道:“据说各大门派联合公推了一个总令主,率领了数百个各大门
派的弟子,要和咱们作对,教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极为震怒,责成两位副教主务必把这伙
人一网打尽,副总管派咱们出来,扮成各行各业的人,分头踩盘,是为了踩探这两天可有各
大门派的人陆续赶来?所以咱们要注意的就是身上带家伙的武林人物,秦管事还吩咐过,对
方的人,可能也会乔装成各行各业的人,但只要随身带着长包袱或布囊的人,都要注意。”
任云秋不动声色,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听到他们的谈话,因此堂倌退走之后,他就看也
没看他们一眼,只是自顾自斟着一杯酒,慢慢的吃着。
只听先前那人道:“王兄,你看咱们左首桌上那个小子,是不是点子?”
另一个回头瞥了任云秋一眼,低声道:“人家只是一个读书相公,你招子看到哪里去
了?不过靠抱柱右首那一个,倒有些像会家子,你看,他身边长板凳上,不是搁着一个长形
的青布囊么?”
先前那人目光朝抱柱有首那张桌上投去,说道:“没错,这小子年纪极轻,带着刀剑,
准是哪一个门派初出道的小子了。”
任云秋听他们说着,忍不住朝抱柱右首看去,果见一个身穿蓝缎长袍的年轻人,独自据
坐一席,他右首一张长凳上,果然放着一个长形的青布囊,但他面向楼外而坐。看到的只是
一个背影,只要看他背后一条辫子,梳得又光又亮,举止斯文,就可料想得到年纪一定不
大!
只听先前一个道:“这还用说?咱们只要跟住他,看他在哪里落脚,可能他还有同伴,
跟到地头,你就赶回去报讯,总管说过,各大门派派来的人,决不能让他们上岳麓山去。”
不多一会,那蓝衫青年已经吃毕,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朝桌上一放,一手提起长形包
裹,起身下楼。
邻桌两个商贾人也匆匆的付过酒帐,跟了过去。
任云秋自然不肯放过这一机会,立即会帐下楼,目光一注,只见那两个商贾人远远的尾
随着蓝衫青年下去,当下也就远远的尾随着两个商贾人身后,一路跟了下去。
蓝衫青年始终连头也没回一下,他只是在大街上闲逛,从横街转入直街,一路东逛西
逛,不是在这家店铺徘徊,就是在那个店家门口逡巡下去。
后面两个商贾人跟着他亦趋亦停,大有不耐之状。
任云秋看得暗暗好笑,心中忖道:“大概他已发现两个商贾人在盯着他,才故意作弄他
们的了。”
这样东逛西逛的足足逛了快半个时辰之久,蓝衫青年才潇洒的甩甩衣袖,酒开大步朝长
街急急行去。
他这一加快脚步,商贾人也赶快急起直追,只见前面的蓝衫青年忽然身形一闪,朝一条
巷街奔了进去,等到两个商贾人赶到巷口,已经没了蓝衫青年的踪影。
两个商贾人心头一急,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快追。”
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朝巷街中追了进去。
任云秋跟到巷口,也悄悄的跟了进去。
两个商贾人一直追到巷底,这条巷子竟是死巷,到了尽头,也无路可通。
走在前面一个脚下一停,说道:“王兄,这是一条死巷,点子会到哪里去了呢?”
后面一个道:“这条巷子,总共只有四、五家人家,这小子一定是在这几家人家中憩脚
了。”
前面一个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后面一个笑道:“这不是更好么,这几家人家中,一定有一家和几个大门派有关,说不
定咱们瞎猫捉老鼠,碰个正着,还是大功一件呢!”
前面一个闻言大笑道:“王兄说得是,咱们大功一件……”
话声甫落,突听身后有人问道:“两位可是找人么?”
两个商贾人闻言回过身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自己两人要找的蓝衫青年,脸含微笑,负手
而立。
两人方自一怔,正待抬手去撤家伙!
只听最后一家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衣袂飘风之声,生似有不少
人奔掠而出。
接着只听一个粗壮声音喝道:“瞎了眼睛的东酉,竟敢到这里来踩盘,还不跪下来束手
就缚,难道要老子动手不成?”
两个商贾人听出这人口气不对,急忙转身看去。
这一瞬工夫,那座大宅院大门敞开,远望进去,里面大天井中,站着两排数十名手持钢
刀的劲装大汉,好像站班一样!
不,自己两人身后,就有七、八个手持钢刀的汉子,已在四周围了起来。
两个商贾人看得脸色大变,后面一个道:“诸位这是误会,小的两人是生意人……”
蓝衫青年微微抬了下手,说道:“把他们带走,好好的问问他们。”
两个商贾人眼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连连陪笑道:“小的自己进去。”
八个大汉哪理他这一套,取出麻绳先把两人双手反剪着缚个结实,才押着走入大门。一
等进入大门,八个汉子就再也不和他们客气了,立即有人喝道:“说,是什么人支使你们到
这里踩盘来的?”
口中虽在问话,却不容他们分说,八个人就如狼似虎,一扑而上,四个对付一个,拳打
脚踢,狠狠的出手“修理”。
没有几下,两个商贾人就被打翻在地,像杀猪般叫了起来。
蓝衫青年背负着手,等八人狠狠揍了两人一顿,才一摆手道:“够了,放他们去吧!”
那为首汉子给他们松了绑,喝道:“没长眼睛的狗腿子,咱们公子叫你们滚,今天能留
着一条狗命出去,这是公子的恩典,还不快向公子叩头,谢他不杀之恩?”
两个商贾人挨了这一顿,已是遍休鳞伤,但又不敢不谢,依言爬起,一拐一拐的走到蓝
衫青年面前,跪下叩了两个头,口中说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