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仝道:“任老弟和姓晏的老贼连对三掌,可能受了老贼的暗算,幸亏危急之际,有一
蒙面侠士相救,咱们快些走吧!”
江翠烟道:“沈大叔,你把大哥交给我吧!”
沈仝道:“不要紧,临川寺中高手不在少数,目前正由那位蒙面侠士替咱们挡住了,此
刻先离开此地再说。”
三人听他这么说,只得任他抱着走在前面,陆浩川夫妇和江翠烟跟在他身后保护。
一路奔行了里许光景,沈仝脚下稍停,回头道:“那蒙面侠士怎么还没退出来呢,莫要
被他们围住了,无法脱身?”
陆浩川道:“咱们要不要赶回去支援他呢?”
陆大娘道:“不错,人家救了任少侠,咱们总不能让他落入贼党之手。这样吧,江姑娘
抱着任少侠先回去,咱们三个赶去临川寺瞧瞧。”
沈仝道:“二位说得极是,江姑娘,你抱着任老弟回去,咱们这就……”
话声甫落,只听有人接口道:“你们不用去了。”
陆浩川喝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四人面前多了一个蒙面青衣人。
沈仝喜道:“方才就是这位侠士救了任老弟,不知这位侠士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蒙面青衣人道:“晏天机只是暂时被在下唬住,此人城府极深,咱们此刻还不是寒暄的
时候,几位请随在下来。”
说完,展开脚程,走在前面引路。
沈仝抱着任云秋、和陆浩川夫妇、江翠烟四人也同样展开轻功,一路跟着蒙面青衣人奔
行下去。
约摸走了二十来里光景,蒙面青衣人朝山麓间一座大庄院奔去,到得门前,也不去叩
门,回头说了句:“几位请跟我进去!”双足一点,越墙而入。
沈仝、陆浩川四人只得跟他越过围墙,飞身落地,那是庄院的第二进。
蒙面青衣人领着四人,穿行回廊,来到一间有灯光的厢房之中,才脚下一停,说道:
“任少侠伤势不轻,急需救治,沈大侠把他交给在下吧。”
沈仝只得双手抱着任云秋,交给蒙面青衣人。
蒙面青衣人双手托着任云秋,说道:“四位请坐,在下先把任少侠送进去,再来奉
陪。”
江翠烟道:“我随这位侠士进去,也可伺候大哥。”
蒙面青衣人道:“姑娘请在这里稍候,进去实有不便,不用进去了。”
沈仝虽觉蒙面青衣人举止有些诡异,但在危急之时,是他仗义出手,救了任云秋,又把
自己几人带到他家里来,自然不致有什么恶意,这就朝江翠烟道:“这位侠士既然说进去实
有不便,江姑娘就不用进去了。”
蒙面青衣人抱着任云秋,转身自去。
江翠烟心中暗暗犯疑,忖道:“这人仗义相救,自是一番好心,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再说他脸上蒙着黑布,说话声音,听来也甚为生涩,似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装得如
此神秘呢?”
但这话却只是心里想想,不好说出来。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青衣使女,手托银盘,端四盅香茗走入,放到桌上,说道:“四位请
用茶。”
沈仝想起方才任云秋和晏天机动手之时,响起的一阵竹哨之声,后来韩自元追了出来,
曾说春申君已被自己同党救走,不知是不是真的救出来了?心念一动,忍不住朝那青衣使女
问道:“请问姑娘,春申君陈庄主是否也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听门口有人大笑一声道:“兄弟已经来了。”
随着话声,春申君已经跨进门来,连连拱手道:“为了营救兄弟一人,累了沈兄几位
了。”
目光一动,看到陆浩川夫妇两人,不觉一怔,忙道:“二位是……”
沈仝含笑道:“这位是陆浩川陆老哥,这位是陆老嫂子。”一面又朝陆浩川夫妇笑道:
“这位就是春申君春华兄。”
春申君和陆浩川拉着手,连说:“幸会。”
四人一齐落了坐。沈仝问道:“春华兄,咱们这两天来到处奔波,却仍没有把你救出
来,不知是哪一位侠士把你救出来的?”
春申君道:“这个兄弟也不大清楚,今晚救兄弟的是一位武功极高的蒙面侠士,兄弟请
问他姓名,他只说日后自知,刚才把兄弟领到这里来之后,就走了。”
沈仝道:“刚才领咱们来的也是一位蒙面侠士,他也不肯多说。”
江翠烟道:“我看这两位蒙面侠士,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大概是这座庄院的主人了。”
春申君看到江翠烟,忽然问道:“谢兄、金兄和云秋都没有来么?”
沈仝道:“谢兄、金兄留在双板桥附近一处茅屋之中,兄弟和任老弟、江姑娘是跟踪两
个贼党来的,刚才找去临川寺,任老弟伤在晏天机掌下,是一位蒙面侠士抱着任老弟到后面
疔伤去了。”
正说之间,那青衣使女又端着一盏茶送上,说道:“敝主人要小婢转告陈庄主几位,任
少侠伤势已无大碍,时间不早,几位也可以休息了,小婢已经收拾好几间客房,就在后面,
陈庄主几位请随小婢进去看看,还缺些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她话声一落,转身走在前面引路。
从这间客厅进去,后面是一个小天井,长廊左首,有着一排六间房间。
青衣使女逐一打开房门,说道:“陈庄主几位的房间就在这里,只是敝主人要小婢转告
诸位,除了前面客堂,和这里之外,其他的地方,诸位最好不要出去,敝主人有不得已的苦
衷,务请诸位原谅。”
春申君只觉这庄院主人好像很神秘,但至少自己是他救出来的,这就含笑道:“姑娘请
覆上贯主人,咱们不会随便走动的。”
青衣使女道:“有陈庄主这句话就好。”
几人看过客房,正好每人一间,依然退出客堂,青衣使女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沈仝笑道:“这里主人,也有些奇怪,既然把咱们领来了,还掩掩藏藏不肯和咱们相
见。”
江翠烟道:“是啊,连我想跟他进去看看大哥的伤势,他都不让我进去呢?”
春申君道:“江湖上的事儿,各有各的秘密,不愿人知,咱们也不用多猜了。”
陆浩川道:“也许这里主人,确有什么困难,否则不会如此的。”
春申君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只见那青衣使女匆匆走入,说道:“陈庄主,黑衣教的人,很可能对咱们庄上,起了怀
疑,有人跟了下来,在远处徘徊,敝主人当然不会怕了他们,但为了诸位安全起见,最好请
各自回房休息,早些熄了灯火……”
陆大娘哼道:“黑衣教又不是生了三头六臂,谁还怕他们来了?贵主人虽是一番好意,
但却似咱们怕了黑衣教了。”
青衣使女欠着身忙道:“老夫人千万不可误会,皆因……皆因敝主人不好和他们破脸,
诸位是敝主人的贵宾,不便之处,务请诸位多多包涵!”
陆浩川点头笑道:“我内子生来是火爆脾气,姑娘不用介意。”
青衣使女躬躬身,退了出去。
沈仝道:“时间委实不早了,大家奔波了几个更次,还是早些休息吧!”
任云秋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榻之上。
榻前点着一盏银红,一个脸蒙黑布的人侧身坐在床前,从两个眼孔中透射出来的目光,
正凝视着自己,看到自己睁开眼来,不觉喜道:“任少侠醒过来了。”
这句话中,充满着喜悦。
任云秋不知这蒙面人是敌是友,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要待翻身坐起,突觉胸口疼痛如
裂,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那蒙面人急忙伸手轻轻按在他肩,说道:“任少侠,你伤势不轻,快躺着别动。”
任云秋一看房中摆设,生似女孩儿家的闺房,连枕头上都可以隐隐闻到一股幽香,心中
更觉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任少侠重伤初醒,要安心养息,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任云秋慢慢的想起自己和晏天机对掌之事,问道:“在下伤在晏天机掌下,是兄台救了
在下?”
蒙面人道:“是的,你不可多说话了。”
任云秋道:“在下至少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兄台可以告诉我么?”
蒙面人道:“这里离临川寺已经很远了。”
任云秋又道:“沈大叔他们呢?”
蒙面人道:“你少说几句好不?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了,沈大侠几位,也都来
了,还有你表叔春申君,也救出来了,也在这里,他们都在前院,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云秋听说表叔也救出来了,心中不觉大喜,说道:“我表叔也是兄台救出来的?”
“才不是呢!”蒙面人道:“那是……我……叔叔去救出来的,正好你们在前面吸引住
晏天机等人的注意,所以我……叔叔很顺利的就把春申君救了出来。”
“真谢谢你们。”任云秋感激的道:“只不知令叔如何称呼?”
蒙面人轻笑道:“如果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用蒙着脸了。”
他不待任云秋再说,接着道:“好了,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是闭起眼晴来,好好养
神吧。”
任云秋道:“在下伤得很厉害么?”
蒙面人道:“还算好,我叔叔说的,你给晏天机这一记掌力,几乎把内腑震损,差幸你
练的内功,有护身之功,因为火候尚浅,才被他震伤的,目前刚服了一颗少林寺的大旃檀
丸,已把伤势稳住,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复原,所以要好好休息,好了,你快闭上眼晴
吧!”
任云秋听他这么说了,只得缓缓阖上眼皮,口中说道:“兄台既把在下救来,自然是友
非敌,怎么不肯告诉在下,你是什么人呢?”
蒙面人道:“目前不能告诉你,不过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
任云秋道:“兄台既不肯把姓名见告,为什么还要蒙着脸呢?”
蒙面人轻笑道:“蒙着脸,自然有原因的了。”
任云秋忽然哦了一声道:“对了,兄台一定是在下的熟人了,如果不蒙着脸,在下一定
就认出来了。”
“不是的。”蒙面人道:“我们不是熟人……”
任云秋笑道:“没错,兄台的声音,听来很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蒙面人道:“你现在养神要紧,不可胡思乱想了,我不和你说啦!”
任云秋道:“不说话这样躺着多无聊?”
蒙面人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任云秋道:“兄台真的不再和在下说话了?”
蒙面人依然没有开口。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不肯多说,那是怕我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可惜我方才没留意他的
口音,现在要怎样才能引得他开口呢?”心念转动,忽然口中“啊”了一声。
蒙面人急忙站了起来,俯身问道:“任少侠,你怎么了?”
任云秋攒着眉头,说道:“胸口有些疼痛。”
蒙面人道:“你躺着不可动,震伤了内腑,一动自然会痛的了。”
任云秋虽然闭着眼晴,但脸上不期绽起一点笑意。
蒙面人看他脸上有了笑意,心知上当,轻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老实,我走啦!”
说完,果然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忙道:“兄台留步,在下……”
蒙面人道:“我是奉叔叔之命,来守着你的,你再说个不停,我只好点你睡穴了。”
任云秋忙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他总是重伤之后,闭上眼睛,没人和他说话,就沉沉睡去。睡意朦胧之际,忽然听到一
阵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蒙面人站了起来。
进来的那人轻轻问道:“任少侠伤势怎样了?”
蒙面人道:“喂他服下大旃檀丸之后,伤势好像稳住了,刚才清醒过一次,后来又睡熟
了。”
进来的那人道:“晏天机似乎己经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咱们庄外,居然还有人在远处
张望。”
蒙面人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呢?”
进来的人轻笑道:“我还会和他们客气吗?冉嬷嬷出去就把他们逮来了。”
蒙面人道:“他们招供了,是来踩盘子?”
进来的人笑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承认。”
蒙面人道:“晏天机这人极工心机,我们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进来的人冷冷一笑道:“凭晏天机,他敢对我怎样,如果再派人来,来一个抓一个,都
给他废了赶出去,他也只好哑吧吃黄莲,往肚里吞。”
蒙面人道:“陈庄主知不知道是咱们把他救出来的?”
进来的人道:“目前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想明天就离开此地……”
蒙面人道:“他伤势……”
进来的人道:“不要紧,他伤在晏天机的般若掌下,差幸他内功根底好,换了普通人,
只怕内腑早被震碎了。”
蒙面人吃惊道:“般若掌会有如此厉害?”
进来的人道:“般若掌名列少林七十二艺之三,这老贼我早就怀疑他……少林寺有关,
被般若掌震伤的人,只有少林大旃檀丸可治,他服了大旃檀丸,经过十二时辰,就该有八成
痊愈了,咱们明晚起程,把他们送到双板桥,然后由长沙去岳阳……”
蒙面人道:“只怕路上……”
“我自有道理。”进来的人笑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会了,叫秋儿来陪任少侠就是
了。”
蒙面人道:“我不累,我这样很好。”
进来的人笑了笑道:“也好,你既然要守在这里,明天白天再好好睡一觉也是一样。”
说着,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睡梦之中,依稀听到两人的谈话,但眼皮沉重,迷迷朦朦的又睡去了。
第二天,任云秋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回头看去,本来坐在床前的蒙面人已经不在,他缓
缓吸了口气,觉得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正待坐起。
只见房门口人影一闪,一名青衣使女匆匆走入,叫道:“任少侠,快躺着别动,我家主
人说的,任少侠的伤势,至少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无碍,要到今天晚饭之后,方可行
动,现在挣动不得,任少侠如果肚子饿了,小婢就去端稀饭来。”
任云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青衣使女粉脸微酡,说道:“小婢叫云儿,任少侠就叫小婢云儿好了。”
任云秋问道:“昨晚那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兄台是谁?”
云儿娇黠一笑道:“他没告诉任少侠,小婢可不敢说。”
任云秋又道:“那么你们主人是谁,总可以说了。”
云儿吐吐舌头,说道:“主人,小婢更不敢说了。”
任云秋笑了笑道:“好,算我白问。”
云儿道:“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的了。”
说到这里,轻哦一声,又道:“小婢这就去端稀饭,等任少侠吃过早餐,小婢还要去请
陈庄主他们进来看你呢!”
说完,转身自去,不过一会工夫,云儿果然端着一个紫铜小锅进来,装了一碗,侧身坐
到床沿上,说道:“任少侠只管躺着别动,小婢会喂你吃的。”
她用汤匙舀了一匙稀饭,用口轻轻吹凉了,喂着任云秋吃。
任云秋自知伤在胸臆,挣动不得,只好任由他喂着,稀饭是用莲子炖的,入口甚是香
甜,任云秋连吃了两碗。
云儿收过碗盘,一面说道:“这莲心粥里还放了什么东西,任少侠吃得出来么?”
任云秋道:“入口极为清香,还放了什么,在下倒是吃不出来。”
云儿道:“莲心粥里,还放了五颗雪莲子,那是我家主人昔年从大雪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