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邱荣率三庄人手已经先行,是往岳麓山去的),在下和江姑娘向南追踪,不知三位大
叔意下如何?”
沈仝等三人都是江湖经验丰富的人,任云秋这话,他们自然听得出来。
沈仝点点头道:“任老弟说得也对,咱们就这么办好了。”
下了衡山,就各自分道上路。任云秋和江翠烟由贺家山直奔衡阳。
江翠烟是黑衣教门下,识得黑衣教的暗号,任云秋要她一路多加留意,但一路上始终没
有发现黑衣教留下的记号。
傍晚时分,赶到衡阳,江翠烟忽然脚下一停,侧身叫道:“任大哥。”
任云秋回头问道:“什么事?”
江翠烟目光一溜,低低的道:“城墙边发现了记号。”
她因此时正当大家赶着入城之际,车马行人络绎于道,怕有黑衣教的人夹杂其间,是以
声音说得极轻。
任云秋道:“记号上怎么说?”
江翠烟道:“指标朝西。”
任云秋道:“没有入城么?”
江翠烟道:“自然没有入城。”
“那好。”任云秋道:“我们就朝西去。”
江翠烟道:“从这里向西,都是山陵地带,不但没有住的地方,连吃的东西都找不到,
天快黑了,我们先在城外吃些东西再走路!”
任云秋点点头,两人就在路旁一家面推棚下坐下,要了两碗面,正在低头吃面之时,只
听一阵马蹄声,急驰而来,到得城墙边,忽然勒住了马头,正因两匹马正在奔驰之际,被勒
住了缰绳,同时发出希聿聿马嘶之声。
任云秋抬目看去,两匹马上的骑士,都穿着一身黑色短装,心中不禁一动,再注目看
去,那两个黑衣汉子目光似是注视着城墙,两人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忽然转身望来,看到
路旁的面摊,不知和同伴说了一句什么话,两人立即掉转马头,朝面摊棚下走来,一一跃下
马,把马匹朝棚前木椿上一拴,就在外面一桌坐了下来。
左首一个用手敲着桌子,大声道:“伙计,来两碗大卤面,要快。”
任云秋和江翠烟坐在里首,正在低头吃面,是以并未引起两人注意。
任云秋早已看出来了,这两人不用说是黑衣教的人了,他们一路纵马急驰,本来是准备
入城寺的,但看到了城墙脚的暗记,才临时勒住缰绳的。他们当然也和自己两人一样,因为
再过去没有吃东西的地方,所以要在这里吃了面再走。
这敢情好,再下去天色黑了,不容易找到记号,有两人给自己带路,就免得再找记号
了。
店伙送去了面,两个汉子吃得很快,一阵工夫,就吃完了,放下筷子,都站了起来,一
个从怀中掏出几文制钱,往桌上一放,抹抹嘴,往外就走,解开缰绳,同时一跃上马。
任云秋早已从地上拾了两颗细小石子,用手指弹出,分弹两匹马的前蹄。
吃一碗面的工夫,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那两个汉子腾身上马,一夹马腹,正准备赶路,哪知两匹马的前蹄被任云秋石子击伤
了,你催它跑得快些,两匹马同时前蹄一蹶,差点把两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两个汉子只当方才奔行之际,骤然勒住缰绳,马匹负了伤,差幸他们骑术不错,及时
稳住了身子,也放宽了缰绳,让马匹慢慢的走。
任云秋等他们走出一箭来路,也立即站了起来,取出十文制钱,放到桌上,一面低声
道:“翠烟,我们快走。”
前面两匹马因伤了前蹄,自然跑不快,两人就在后面远远尾随下去。
由城边向西,约摸走了十来里路,这时天色早已全黑,前面一处山坳间隐隐透射出灯
光,前面两匹马就沿着山径,朝灯光奔去。
山坡间有一条石子路,两边是黑压压的浓林,前面两匹马堪堪行近松林,就听到松林中
有人喝了一声,马上两人好像回答了一句话。
任云秋因和前面距离较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只见两人很快的翻身下马,牵着马匹
而行。
任云秋心中暗道:“到地头了。”
当下就回头朝江翠烟道:“我先过去,你随后再来。”
话声一落,人已腾空掠起,宛如夜鸟一般,一下扑入林中,凝目看去,只见山径口上,
两边松树下,对面站着两个黑衣劲装汉子。
任云秋手中早已准备了一把细小石子,就这一抬手,分别制住了两人穴道,才从树上飘
身落地,正好江翠烟也及时跟来。
任云秋要她跟在自己身后,悄悄穿林过去,走了约摸五丈远近,前面路上,又有两个黑
衣汉子相对而立,任云秋又扬了扬手,打出两粒石子,制住他们穴道。
这样一路上去,差不多每隔五丈,就有两个黑农汉子对立着站岗,一共计有十对之多。
山坳间是一座相当宏伟的庙宇,门口悬挂着两盏气死风灯,那两匹马就拴在门外,两个黑衣
汉子敢情已经进去了。
任云秋暗自思索:光是一条山径上,就有二十个黑衣汉子布岗,可见住在庙中的人,一
定身份不低,不然那两个黑衣汉子可以骑马上山,用不着到得山脚就要下马了。
对方既然戒备森严,自己倒也不可大意,他相度形势,这座庙的两边,松林浓密,还是
林中可以隐藏得住身形,这就回头悄声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瞧瞧。”
江翠烟点了点头,低低的道:“任大哥,你要小心。”
任云秋笑道:“不要紧,你自己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说完,身形凌空飞起,越过围墙,一下落到左首偏殿屋檐上,脚尖轻轻一点,又腾空而
起,越过第一重殿宇。
他艺高胆大,一路穿越屋脊,找寻有灯光的所在,就当他堪堪落到第三进偏殿屋脊的时
候,突听身后微风一飒,似是有人欺近,急忙转过身去,只见离自己一丈来远,夜风中俏生
生站着一个苗条人影,一双如明星般的目光,朝自己投来,清叱道:“什么人敢夤夜闯到这
里来。”
任云秋急忙拱拱手道:“姑娘,是在下。”
她,正是使刀的黄衣少女!不,今晚她身上穿的并不是黄衣,而是一套浅紫色的衣裙,
应该称她紫衣少女才对!
紫衣少女听到是任云秋,虽在黑夜之中,一张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急忙迎上了几步,低
低道:“你……是任云秋……”
任云秋也朝她走了过去,含笑道:“正是在下。”
紫衣少女娇靥匀红,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低低的道:“你来做什么?”
任云秋拱拱手道:“不瞒姑娘说,在下是找人来的。”
紫衣少女脸上更红,悄声问道:“你……找谁?”
任云秋道:“在下表叔被贵教所劫持……”
紫衣少女眨眨眼晴问道:“你表叔是谁呢?”
任云秋道:“在下表叔就是春申君陈春华。”
紫衣少女微微摇头道:“我们没有劫持春申君,你快走吧!”
任云秋没有走,问道:“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紫衣少女道:“凤姨,你快走吧!”
任云秋忽然心中一动,又道:“姑娘说的凤姨,大概是凤副教主了?”
紫衣少女点点头。
任云秋又道:“姑娘,在下想见见凤副教主。”
紫衣少女惊奇的道:“你……”
她每次说到“你”字,都不知怎的,好像有些碍口!
任云秋笑道:“不要紧,在下和凤副教主很熟。”
紫衣少女道:“那好,你随我来。”
回身,翻然朝朝下飘落。
任云秋随着她飞落地面,从回廊折入左首另一进院落。
小天井中花木清幽,一排三楹,花格子窗上,隐隐透出灯光。
紫衣少女走近阶前,回身悄声道:“你在这里站着,我进去禀报凤姨一声。”
任云秋道:“多谢姑娘。”
只听屋中传出凤萧女的声音道:“菁丫头,你在和谁说话呢?”
紫衣少女回头盯了他一眼,很快走了进去。
只听凤萧女啊道:“是任少侠来了,快请。”
接着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掀帘走出,欠身道:“副教主请任少侠进去。”
任云秋举步走入,凤萧女已经笑吟吟站了起来,说道:“任少侠请坐。”
任云秋慌忙趋上几步,作了个长揖道:“在下见过凤副教主。”
凤萧女已在上首张高背椅上坐下,含笑道:“任少侠是路过这里来看我的,还
是……”
她回眸看了站在一旁紫衣少女一眼,接着轻哦道:“我还没替你引见呢,你们也较量
过,任少侠大概还不知道她是谁吧?”
紫衣少女羞涩的叫了声:“凤姨!”
凤萧女笑道:“这怕什么?你已经知道他叫任云秋了,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下次见
面,叫他如何称呼你呢?”一面朝任云秋含笑道:“她是我一位老姐姐的门下叫做叶菁
菁。”
任云秋连忙朝叶菁菁拱手道:“原来是叶姑娘,在下失敬。”
叶菁菁红着脸也还了一礼。
凤萧女侧脸笑道:“菁丫头,你平日看到人都冷傲得不屑一顾,今晚怎么像小女儿一般
作起娇态来了?你在我面前不是说过两次,一直夸着任少侠剑法么,见了面怎么反而不说话
呢?”
叶菁菁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娇急的道:“凤姨,你取笑我,我不来啦!”
凤萧女道:“好,好,凤姨不取笑你就是了,你们两个都坐下来。”
两人依言坐下,一名青衣使女端上茶来。
凤萧女目光一抬,望着任云秋问道:“任少侠今晚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任云秋道:“在下原先也不知道凤副教主驻跸于此……”
凤萧女笑道:“任少侠,你叫我凤副教主,我听来很别扭,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也叫我
一声凤姨好了。”
叶菁菁听得脸上又不禁一红。
任云秋连忙拜了下去,说道:“小侄拜见凤姨。”
凤萧女喜得挑着凤眉,说道:“嗯,我又多了一个侄儿了,快快起来。”
任云秋道:“小侄没有姨母,现在总算有姨母了。”
凤萧女高兴的道:“可惜凤姨没有好的见面礼……哦,秋儿!”
一名青衣使女闻声走了进来,垂手道:“小婢在。”
凤萧女道:“你到我房里去,我那革囊里,不是有一柄软剑么,去给我拿来。”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转身进去,不多一回,手中拿着一柄黑鞘软剑走出,双手呈上。
凤萧女伸手接过,朝任云秋道:“这柄软剑是用上好缅铁精铸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宝
剑,但普通刀剑,还可以削得断,是我有一次在京师旧货摊上无意中购得的,剑鞘是一种罕
见的乌梢蛇皮做的,光是从这张蛇皮看,这条蛇少说也有百年以上了,你看,蛇皮上已经长
了细鳞,佩在身上却又甚是柔软,不用时还可以当腰带,也很别致,你使的是剑,所以凤姨
拿它当见面礼,你快收下了。”
任云秋抬头道:“这个小侄如何能收?”
凤萧女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我放着也没有用,你叫我凤姨,难道凤姨还
让你白叫不成?快收下了。”
任云秋听她这么说了,只得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凤姨。”
叶菁菁道:“凤姨,你好偏心!”
凤萧女笑道:“傻丫头,你如果使剑,凤姨早就送给你了,哦,我想起来了,云秋的长
剑,还是被你削断的,那就算凤姨替你赔他的好了。”
一面回头朝任云秋道:“你抽出来看看,这剑还合用么?”
任云秋依言一按吞口,但听“呛”的一声,抽出三尺青锋,剑身只有两个指头宽,其薄
如纸,剑锋犀利,寒光欲流,微一用力,就铮然挣得笔直,分明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不
觉惊喜的道:“好剑!”
凤萧女含笑道:“好剑一定要能使剑的好手当它主人,才不辱没了它。”
任云秋收起软剑,又朝凤萧女躬着身道:“谢谢凤姨,赐小侄这样一口好剑。”
凤萧女举手掠掠云鬓,说道:“对了,方才我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还没告诉我
呢!”
任云秋道:“小侄原是找寻表叔来的,看到衡阳城门口,有贵教留的记号,才一路找来
的。”
“你找表叔来的。”凤萧女沉吟道:“又看到本教的记号,才找了来……”
忽然,她身躯一震,急急问道:“莫非春申君落到本教的手里了?”
她这句话,不觉流露出无比的关切和震惊之色!
连叶菁菁也看出来了,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凤姨平常为人冷漠,也很少关心别
人的,她听到春申君被掳,怎么会如此关心呢?”
任云秋道:“是的,表叔是被黑衣教的人劫持了。”
凤萧女问道:“那是几时的事?”
任云秋道:“是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当下就把当时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凤萧女嗯了一声,点头道:“这么说,你和沈仝他们分手之后,沈仝等三人,也被咱们
教中的人盯上了,方才但无忌派人赶来求援,说是发现敌踪,他怕人手不够,要我支援。”
她不待任云秋开口,接着又沉吟道:“但他并没提到擒住了春申君……哦,他们现在好
像是在双板桥附近,你快些赶去,至于春申君,他纵然被擒,目前也决无危机,我会设法打
听的。”
任云秋站起身道:“如此多谢凤姨了,小侄这就告辞……”
凤萧女站起身叮嘱道:“云秋,你记住了,在黑衣教人的面前,你不能叫我凤姨。”
任云秋道:“小侄省得。”一面又朝叶菁菁拱了拱手。
叶菁菁一双盈盈秋水,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但却没有作声。
任云秋匆匆退出门口,就长身掠起,出了关帝庙,立即闪入松林去。
江翠烟早已等得甚是焦灼,看到任云秋,急忙奔了过来,说道:“任大哥,你去了这许
多时光,一点影子也没有,真把人急死了,几次我都想偷偷的进去瞧瞧,又怕你回来我不到
我,没敢离开。”
任云秋道:“我们快些走吧!”
江翠烟道:“你到底有没有探听到什么呢?”
任云秋道:“表叔不在这里,沈大叔三人,目前又有了危险,如果再出差错,救人就更
棘手了,所以我们要尽快赴去才好。”
江翠烟道:“你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呢?”
任云秋道:“好像在双板桥附近。”
江翠烟道:“那我们快些走吧!”
任云秋要她先走一步,自己在后,逐一替那些站岗的黑衣汉子解开被制穴道,以他目前
的身手,飞身掠过之时,举手一挥,就已解开了他们的穴道,那些汉子就像被轻风一拂,哪
里看得见人影?任云秋早已和江翠烟双双飞掠在山径之间,朝北赶去。
再说游龙沈仝和谢公愚、金赞廷三人,下得衡山,一路北行,中午在茶恩寺打尖。
这是一处小镇,临路旁不远,就有一家酒店,三人找到了一张空桌坐下。
过没多久,只见两个肩头背着布匹的汉子走了进来,选了离三人较远的位子坐下,但两
人四只眼睛不时的朝三人扫瞄过来。
谢公愚悄声说道:“看情形,咱们是被人盯上了。”
金赞廷睁大双目说道:“是哪一个小子,老子把他撕了。”
沈仝笑道:“金兄别嚷,咱们正愁找不到人,他们送上门来,不是很好么?”
谢公愚道:“对,咱们暂且不去理他。”
三人叫了卤菜,又叫了酒,边吃边喝,只是谈些不相干的事,也没去再看那两个布贩一
眼。
两个布贩吃喝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