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我邱某了?”
任云秋把手中松枝一掂,从容抬眼道:“这是在下的兵刃,江湖上有规定松枝不能和九
环金刀动手么?既然没有规定,在下用什么兵刃都可以应敌,对阁下又何损之有?双方对
敌,争的是胜负,你只要胜得过我就好,何用问我使什么兵刃呢?”
“好,好!”邱荣气得说不出话来,口中连说两个“好”字,点头道:“你发招吧?”
右腕一抖,九环金刀九个钢环发出一阵啷啷清响,横刀当胸,静待任云秋出手。
任云秋左手朝松枝上轻轻一抡,掠去了横枝,然后右手轻抖,一枝三尺来长的松枝,立
时抖起了碗口大一朵剑花,嗡然有声,抬目道:“在下那就有僭了。”松枝朝前推出。
邱荣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识货,对方手上虽是一支松枝,但出手这一招,使得
从容轻灵,宛如一剑在手,有板有眼,也不禁看得暗暗点头,忖道:“这小子虽是狂了一
点,剑法纯熟,倒是不可轻敌。”
他目注对方松枝,在松枝还没点到之前,口中大喝一声,只见他九环金刀金光一闪,嗖
的向松枝劈去。
要知剑走青,刀走黑,剑尚轻灵,刀力尚猛,其势如虎,邱荣是刀中好手,这一刀的威
势,虎然生风,凌厉已极!
哪知他刀招才发,任云秋身随剑走,避开刀势,松枝一拨,已经横削而来。
邱荣一刀落空,半途撤招,身形跟着倏地回转,刀光精芒电射,卷向任云秋身前。
任云秋身如风扫落叶,一下就闪开了去,手中松枝不封不架,却乘隙进招,以攻还攻,
点到邱荣左肩。
邱荣本以为对方轻轻年纪,不过是春申君门下弟子,在自己九环刀下,最多也走不出三
两个照面,如今自己连发两刀,这小子居然从容避开,身法甚是俐落,他手上虽然只是一支
松枝,还能乘隙进招,以攻还攻,毫不含糊,心头更觉有气,一见对方松枝点来,突然拧腰
左转,左手五指扶着刀背,斜迎而上。
这一招叫推窗望月,本是守势,对方一剑削下,以刀迎磕,但对方是一支松枝,如何能
和锋利的刀锋相磕?这就变成让你自己撞上来吧!
双方势道,都是动如闪电,任云秋松枝点到,邱荣的金刀也正好迎上!
春申君看得大惊,暗叫一声:“要糟!”
这下松枝自然会被削断,如果邱荣再乘势撩刀,云秋的右腕,岂非保不住了?
但事情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耳中只听“铮”的一声金铁轻鸣,两下里微微一接,人影
乍分。
邱荣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双目精芒暴射,朝任云秋手上投去,他握着的明明是一支松
枝,和自己刀锋相接,居然坚如精钢,还会发出金铁交接之声,自己九环刀竟会连他松枝也
砍不断!
东方玉《新月美人刀》
第四章 接受聘函
不,还把自己震得后退了一步!
“哈哈!”邱荣厉笑一声,点头道:“小伙子,你果然有点门道,再接我几招试试!”
喝声出口,已虎然直欺而上,九环金刀突然一紧,左右抡劈,但见金光乱闪,有如风起
云涌,层层卷裹而来。
这是九环金刀邱荣的看家本领,一口气攻出十八刀之多。刀招使得越快,那九枚金环却
反而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春申君刚才看到表侄的松枝和他金刀交接,居然会铮然有声,越发觉得惊奇,心知表侄
剑术,果然已练到了上乘境界,可以用任何东西都能代替长剑,心头着实高兴!
但此时骤睹邱荣运刀如风,涌起一片金光,刀法凌厉之极,心间又不禁暗暗替表侄着急
起来。
他总究年纪还轻,手上只是一支松枝……
再定睛看去,只见任云秋一个人影几乎已被层层卷裹而来的金刀卷裹在里面了,手中代
剑松枝所展的剑招,也被邱荣的刀光压缩了下去。(至少春申君看到的是这样)
一时不由心头大急,暗道:“大哥只此一子,自己岂能眼睁睁看着让他毁在邱荣的刀
下?”
一念及此,哪还顾得什么江湖过节,右手正待拔剑,朝邱荣扑去!
剑还没有出鞘,耳中突听密如连珠的铮铮之声,接连响起!
这声音听得春申君心弦狂跳,还以为自己救援迟了一步,表侄也许已经身负重伤……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说道:“邱朋友,承让了。”
这是任云秋的声音!
春申君就像噩梦初醒,急忙定睛看去,层层金光,业已尽敛,表侄任云秋手中执着一文
松枝,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他对面的邱荣右臂下垂,九环刀刀尖拄地,一脸木然,怔立当场,过了半晌,才轻轻叹
了口气道:“少侠剑法神奇,邱某认输。”
春申君听得喜心倒翻,几乎喜得叫出声音来:“云秋果然胜了!”
一面急忙举步走了过去,拱拱手道:“邱老哥,我表侄年少无知,多有得罪,令师弟确
非陈某所杀,咱们这笔帐,从此揭过……”
邱荣没等他说完,右手五指一松,丢下九环刀,垂着右臂,左手单手打拱,行礼道:
“属下邱荣,见过庄主。”
春申君惶恐的道:“邱老哥何出此言,这称呼陈某如何敢当?”
邱荣正容道:“庄主此言错了,江湖上一诺千金,属下败在任少侠手下,从现在起,一
年之内,便是庄主的属下了。”
春申君道:“邱老哥,这是我表侄的一句戏言,老哥怎地认起真来。”
邱荣正容道:“咱有约在前,江湖人讲的是信义,我邱荣岂是食言之人,庄主若是不要
属下,邱某也没有面目再在江湖立足,只有横刀自刎在庄主面前了。”
左手拾起九环刀,要待朝颈上抹去。
春申君看得大吃一惊,急忙叫道:“邱老哥不可如此,快请住手,有话好商量。”
任云秋右手在他右肩拍了一下,抬腕之间,伸出三个指头一下撮住了他金刀的刀尖,笑
道:“邱老真是信人,表叔已经同意了,只是这样未免太委屈你老了。”
邱荣但觉垂下的右手忽然已能活动,但被任云秋三个手指抓住的刀尖,却是千钧之感,
心申暗暗骇异,这年轻人一身功力,果然高出自己甚多,一时不由得大为佩服,左手金刀往
地上一掷,双手抱拳道:“邱某一生从未服过人,任少侠当真使我心服口服了。”
任云秋含笑道:“邱老好说,在下对你老的刀法也佩服得很,不信,你瞧瞧我衣袖,不
是被你刀锋削去了一大截么?”
邱荣看他左手衣袖,果然削去了一角,一面笑道:“任少侠不过削去了一角衣袖,邱某
却被你松枝制住了右手,优劣之分,何止天壤?”
任云秋心中暗道:“你总算还有自知之明,我这左手衣袖,是有意让你削下的,给你留
的颜面,否则谅你也削不动我的袖角呢!”
邱荣转身朝春申君拱拱手道:“陈庄主,这一年之内,属下就是春华山庄的人,但凭庄
主差遣,赴汤蹈火,决不皱眉。”
春申君知道他是个重承诺的人,如果再推辞,只怕引起他的不快,这就含笑拱手道:
“邱老哥是信义之人,言出必践,陈某也不好再推辞了,这样好了,春华山庄就委屈邱老哥
担任总教头,督教庄丁们练武,只是有一点,邱老哥必须答应,这庄主、属下的称呼,陈某
万万不敢当,如蒙不弃,咱们平辈论交,邱兄以为如何?”
邱荣道:“兄弟久闻春申君仗义好友,今晚一见,果然如此,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春申君大笑道:“邱兄爽快得很,那就请吧!”
抬手肃客,一起朝庄中行去,刚到庄前,谢雨奎、陈福两人已经迎了出来。
陈福喜道:“庄主果然回来了。”
春申君问道:“庄上没有事吧?”
陈福道:“庄主和表少爷走后,沈庄主、金庄主都赶来了。”
春申君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陈福道:“在书房里。”
春申君道:“邱兄请到书房里坐吧!”
当下就引着邱荣一同来至书房。
跃龙庄的游龙沈仝和罗汉庄的金赞廷还在书房里下棋,看到春申君走入,沈仝回头笑
道:“春华兄,他们还说你有事出去,要明天才能回来,真教人等得心里着急。”
春申君听他口气,心知谢雨奎、陈福只说自己有事离庄,没告诉他们真相,一面点头笑
道:“兄弟刚才出去有事,没有交代他们,以致让二位老哥久候了。”
一面给两人引见道:“沈兄,金兄,这位是名动武林的九环金刀邱老哥,经兄弟敦请而
来,担任敝庄总教头。”一面又朝邱荣说道:“这位是跃龙庄游龙沈兄,这位是罗汉庄的金
兄。”
大家原是互相闻名已久,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
春申君抬抬手道:“大家请坐下了好说话,沈兄、金兄、夤夜枉驾,不知有什么事?”
金赞廷道:“说来惭愧,咱们是找陈兄拿主意的。”
春申君一怔道:“两位老哥遇上了什么疑难之事?”
沈仝道:“兄弟和赞廷兄虽是两件事,但却二而一,一而二的,咱们接到了黑衣教的通
知,限三日之内,归投他们教下,否则视同敌对,绝不宽宥。”
春申君怒声道:“又是黑衣教!”
沈仝一怔道:“春华兄,黑衣教也找上春华山庄来了么?”
春申君道:“岂止找上了,兄弟和云秋,今晚差点还着了他们的道,把咱们劫持了去
呢!”
金赞廷吃惊的道:“什么,他们今晚把春华兄劫持了去?”
春申君道:“这还有假的?兄弟和云秋就是刚从他们那里来的。”
当下就把今晚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沈仝听说黑石头陈康和已被黑衣教买通,不觉摇头叹息道:“想不到陈康和竟是这样一
种人!”
金赞廷道:“你还把他当作怎样的人?他原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邱荣怒声道:“这黑石头下次给我遇上了,干脆一刀了结算了,这种无耻之徒,少一个
好一个。”
春申君道:“据兄弟看,黑衣教掳去了青松道兄和谢公愚兄,又向咱这几个利诱威逼,
其实真正目标,可能并不在此。”
沈仝道:“他们目标在哪里?”
“衡山派。”春申君道:“他们想在湖南立足,必然先得取下衡山派,但要取衡山派,
必得先把咱们这些不属于衡山派的几个庄子先拉拢了,才无后顾之患,拉不拢就必须先吃
掉,所以他们先要对付咱们。”
金赞廷道:“那么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春申君突然想到凤箫女一再叮咛自己的四个字,不由心中一动,说道:“要保全实力,
目前只有虚与委蛇,等他们全力去对付衡山派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反抗,才能把他们一举击
破。”
沈仝点头道:“春华兄此计大妙,咱们就这么办。”
金赞廷站起身道:“春华兄,咱们一言为定,你是咱们几个庄的头儿,咱们全听你的
了。”
沈仝也跟着站起,抱拳道:“兄弟告辞。”
春申君道:“二位还要到哪里去?”
金赞廷道:“兄弟是和春华兄商量紧急大事的,此刻自然要赶回去了。”
春申君含笑道:“二位老哥何须往返跋涉,今晚就在敝庄权宿一宵,明日兄弟和二位一
起去见他们副教主不好么?”
沈仝点头道:“春华兄言之有理。”
当下就留两人在书房隔壁的客房安歇。春申君一面吩咐陈福,引着邱荣到前进宾舍休
息。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春申君命陈福在练武所召集三十六家将,和总教头邱荣见面,
并由谢雨亭、谢雨奎、陈少华分率十二人为一队,统归邱荣率领,教练指挥丁陈福专门负责
庄内事务,一切安排妥当。
春申君就和沈仝、金赞廷计议,准备前去赴约,一面朝任云秋道:“云秋,今天你可在
庄上休息,不必随表叔去了。”
任云秋道:“黑衣教的人反覆无常,小侄呆在这里也没事可做,还是和表叔同去的
好。”
陈福已知少爷的武功高不可测,又怕庄主深入虎穴,人手单薄,在旁进言道:“表少爷
要去,庄主就让他一同去,也多个帮手。”
春申君大笑道:“你是怕我不是人家对手,才要云秋跟我去了,好,咱们就走吧!”
陈福道:“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春申君、沈仝、金赞廷、任云秋四人,走出大门,果见庄丁们已经牵着四匹马在伺候。
春申君等四人从庄丁手中接过马缰,跨上马背,由春申君领先,策马疾驰,奔行了七八
里路。
任云秋突然一夹马腹,跟上春申君,一面叫道:“表叔,请停一停。”
春申君一勒缰绳,停住下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任云秋道:“这里四面田野辽阔,没人可以隐藏得住身形,小侄想到我们此
去,黑衣教存心叵测,可能在茶水或饮食之中,暗下什么药物,这点不可不防,小侄身边带
有家师炼制的解迷化毒开药、专解各种迷药、毒药,每人带上一颗备用,不过这药丸必须在
服了迷药、毒药之后再服,才能生效,不可先服。”
说完,取出三粒黄豆大的药丸,分给了春申君等三人,然后继续上路。
不过顿饭工夫,便已来至一座大宅院前面,四人还没下马,就有两个黑衣汉子并肩走了
过来。喝道:“你们找谁?”
任云秋道:“烦请二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春华山庄陈庄主、跃龙庄沈庄主、罗汉庄金
庄主、特来求见副教主的……”
左首汉子不耐的说:“你们没有姓名,什么庄主不庄主的……”
任云秋喝道:“不长眼晴的东西,我表叔春申君昨晚和你们副教主约好了的,你们狗仗
人势,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两个黑衣教的汉子平日听上面的人自吹自擂,说什么要横扫江湖,自然也就趾高气
扬,不把一般江湖人放在眼里,此时,任云秋这一大声斥喝,不由一怔,才听清楚来人竟是
大名鼎鼎春申君,连忙陪笑哈着腰道:“在下二人不知春申君侠驾光临,刚才副总护法还特
别交代过,春申君来了,立刻就请,四位请随在下来。”
说完,就在一左一右分开,躬身肃客。
春申君等四人下了马,右首汉子立即过来接住了缰绳,左首一个引着四人进入大门。
走没多远,副总管但无忌已经得到报告迎了出来,连连拱手,笑道:“陈庄主果然信
人,副教主昨晚就交代兄弟,陈庄主一来,要兄弟立刻陪陈庄主进去。”
春申君含笑道:“但副总管大概不认识沈兄、金兄吧?”
当下就给双方引见了。
但无忌眼看沈仝,金赞廷二人和春申君同来,自然是加盟黑衣教来的了,心头不觉大
喜,连忙拱手道:“沈庄主、金庄主,都是兄弟久仰的人物,幸会,幸会。”
沈仝、金赞廷也说了“久仰”的话,就由但无忌陪同,来到后院。
但无忌在阶上站停,躬身道:“属下但无忌,陪同春华山庄陈庄主、跃龙庄沈庄主、罗
汉庄金庄主前来晋见副教主。”
只听里面说了声:“快请。”
两名黑衣使女搴起湘帘,一齐躬身道:“副总管有请。”
但无忌转身抬抬手道:“陈庄主四位是客,请请。”
春申君也不和他客气,回头道:“沈兄、金兄,恕兄弟有僭。”举步走在前面。
沈仝、金赞廷、任云秋、但无忌随着相继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