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躲避洪水。
唐生亭的唐家大院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所有的人都携带着木板迅速冲进没了小腿的洪水中,顶着水流,拼命往高处奔去。
而这时候,方子平正在家,他跪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翠屏村占了地势高的优势,在山谷内几个村中,所受灾难最小,常思纲兄弟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第十一章 风云三箭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灾难!奇怪的是,周围的村子几乎没有人员伤亡,而唐家损失不可谓不大,唐生仁、唐生礼的妻子也在这次水患中失踪,更为奇怪的是,唐家大少爷不见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雨才起来的时候他似乎是在后面的凉亭里,然而后来大家的心情都集中在大雨和洪水上,竟而把他忘了。
洪水是很快的消退了,然而它带来了巨大的创伤,大面积的颗粒无收已成定局,每个人看着自己坍塌的房屋,无不悲从中来。
唐家人再度经历了一次大丧,洪水事件导致三个人丧失性命!唐生亭最心爱的儿子,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加上唐生仁三兄弟,唐家人已经有六个尸骨无存!
生礼一家只剩下了唐雪衣,生仁的女儿嫁给鸡鸣山刘家,所以只有学山一个人,只有生义家三口人,可是房子也没了,奇怪的是,唐家大院丝毫无损。所以唐生亭把它们都接到了唐家大院,大家住在一起。
宋柏青来到唐家大院时,唐生亭正抬着头,背着手,站在门前,目光似乎落在对面峙山上,几天以前,方子平也盯着那里看过。
两个人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蹲在那里,生亭背靠着门框,点上一锅烟,狠狠的抽了一口。
“唐大哥,你看这洪水是不是老天发怒呀?今年的光景没法看了。”宋柏青说。
“老弟,你不是懂风水吗?你看是怎么回事?”
“唐大哥你听说过吗?前河里上来河床半米就没有水,咱们村子地势比河床要高很多,为什么就浊浪滔滔呢?”
“我也听说了。据老弟看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好,不过我觉得跟峙山有关呢。”
“哦!老弟的意思是全靠这座山?”
“我是这么捉摸的。峙山四峰两两对峙,三个山谷都只有一箭之地,地势险要,蕴藏着灵气呢。”
“嗯,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要借点灵气,这条河嘛,大家都喜欢称呼唐家河,我看不如叫作温河,希望它以后能容纳百川之水,不要让河水在岸上肆虐了。”
唐生亭没有回答,他在考虑着。唉!唐家真的败了!宋柏青不相信还能借唐家的运气,要给这条河改名了。
“哦,”生亭不置可否,他先宕开一笔,“那座山呢?”
“这座山,主要是两峰三谷,两座主峰一东一西,难分轩轾,东侧就叫朝阳峰,西侧的就叫落日峰,大哥看怎么样?”
落日?唐生亭被触动心肠,蓦地感到了一丝悲凉,一口气转不来,被呛得直咳嗽。
“嗯嗯!好好!”他应付着。
“那三个山谷呢,依次叫做风云雨,东边的叫做穿风箭,中间的叫做凌云箭,西侧的叫做断雨箭。大哥看怎么样呢?”
“嗯,这有什么说法吗?”
“这次就是乌云翻滚,狂风肆虐,暴雨成灾的,我们希望这三个箭守候着山谷,调和天气,使之风调雨顺。”
“这倒不错。”
“唐大哥如果没意见,我就组织匠人上去立碑了。还有河呢?”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只要能解除水患,风调雨顺,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好,就按大哥的意思。”宋柏青如释重负。
“那位方先生怎么说?”唐生亭似乎闲闲的问起来。
“他倒是料到有场大雨,但这场雨出乎他的意料。”
“你们起名字的事情没有请教过他?”生亭又问。
“我自己捉摸出来,先请教唐大哥,然后再让他看看。”
“行,你们去办吧,我可以出点钱。”唐生亭似乎对这样的说法甚为满意。
宋柏青说到做到,很快就把事情给办了。当地人说起来,都对这风云三箭充满了敬畏,据说,方子平很喜欢这三个名字。
但只有宋柏青和方子平知道,名字,其实都是方子平拟定的。
唐生亭自己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健康了,可是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浓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眼前鬼影晃动,可睁开眼,什么也没有。
唐生亭夫人这次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儿子的失踪让她痛不欲生,她不停的祈祷,希望儿子能够回来。
晚上老两口相对无言,夫人低声啜泣着,生亭抽着烟,眉头紧锁,浓浓的烟雾弥漫在房间里,呛的妇人直咳嗽。
“你能不能不抽了?”唐夫人咳嗽连连。
“唔。”生亭答应着,把烟袋放到一边,忧心忡忡的样子。
“唉!你也别想太多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夫人倒翻过来劝他。
“我唐生亭纵横半生,无往而不利,处处占上风,不想最近连连遭遇祸事,夫人想,那是什么缘故?”
“我哪里知道!”唐夫人又悲从中来。
“唉!报应!报应啊!有件事夫人也许还不知道。”生亭低下了头。
夫人正想问什么事,就听得外面轰的一声,好像是房屋倒塌了的声音,两个人披上衣服,抢出门去。
凉亭!
凉亭倒了,木头柱子的凉亭在大风大雨中没有倒,现在月明风稀,它竟然倒了!
孩子们也都起来了,大家围着凉亭,谁也不说话。唐雪衣和二伯母住在一起,两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最后来到这里。
凉亭的柱子是在离地面四十多公分处被折断的,唐学云接过马灯,凑到跟前,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
这个凉亭有四根柱子,分居东西南北,唐生亭上前一看,东西两侧的柱子下面,流着一摊黑忽忽的液体,而半截柱子的顶端,兀自在流淌不止,唐生亭不用细看,光那股血腥味,就足以让他明白了!
唐生亭抬起头,正看到黑魆魆的北山,也就是灵落山,灵落?难道落在我家了?
他转过身,看孩子们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都在盯着他这个当家人,而唐生亭的脸,在阴暗的灯影里,显得有些吓人。
唐生亭挥挥手,示意大家去睡觉,见怪不怪,奇怪自败。他同时作了安排,要求每个房间至少三个人一起睡,有情况大声喊。
年龄最小的学水紧紧拉着妈妈的手,而唯一的女孩唐雪衣似乎胆子最大,她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疑惑。
生亭让他们去睡觉,而让学云留下来,学云浑身哆嗦,马灯昏黄的光就在周围晃来晃去,倒是雪衣,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生亭让学云凑到柱子前,他细心察看。柱子是平着断的,南侧有一个很小的豁口,他又查看了其他几根柱子,只有西侧的与这根柱子完全相同,同已经被折断的上半截对照,可以看到有被箭穿的痕迹。
而那血,还在不停的流出,流出,似乎永不凝固!
第十二章 午夜惊变
唐家大院陷入了恐慌,这一夜,除了最小的学水,大概都没有睡好。但这一夜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好像以往任何时候,平静得让人吃惊。唐生亭回到房间的时候,他听到灵落山桃花箭附近有一只鸟唱出难听的歌。
唐生亭召集全家人开了个会,特别声明,每晚入睡前门窗紧闭,一个人不得单独外出,每个房间要有三个人以上,大家也都郑重其事的允诺了。
学云的脸特别苍白,显然一夜没睡。饭后,他又陪着父亲来到后面的亭子。奇怪的是,血没了!就好像始终不曾流过一样,唐学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父亲,疑惑不解。
而唐生亭也是双眉紧锁,盯着这一切,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感觉自己的呼吸困难了。
是谁?
唐生亭早晨就在自家院落门口察看了,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这件事,来得奇巧,走的神秘,令人无法想象。
一连几个晚上,唐家人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唐家大院还是以前的唐家大院,而门前的青山,依然青郁,温河的绿水,依然永不停息!
就这么憋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唐生亭让大家到山上劳动,灵落山角的那大片地可能是今年全家的口粮了,大雨之后,太阳更加毒辣,正是庄稼生长的最好时机,当然,如果不加以管理,青草也会疯狂的生长。
劳动的效果是明显的,每个人都把心里的事情暂时放下,而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晚上也能睡得着了!
唐生亭居然也睡安稳了,他甚至进入了梦境,他来到一个山环水绕的小山村,住在一户人家里。那真是个好地方呀,春天山花烂漫,夏天水流潺潺,秋天满山野果,冬天皑皑白雪。年近岁逼,唐生亭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家。
那时候,生亭还很年轻呢,那个时代,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唐生亭叹息一声,就醒来了。他听到南风叩响门扉,窗户上,有一块破烂的窗纸咝咝作响,萦绕在他的耳边。他睡不着了,就下了床,坐在那里想抽烟。月光从窗户进来,所以屋里并不显得特别的暗。
点上一袋烟,烟袋锅就一明一暗,阴晴不定。
他的心也在起伏着,他想了很多很多。冥冥中,也许都是报应呢。生亭叹口气,磕掉了烟灰。
唐夫人突然“唉哟”起来了,而且声音渐高,显见的是极为难受。
生亭掌上灯,豆粒大的火头并未增加多少亮度。他端着灯来到床边,连声问怎么了。
“浑身疼!唉哟!你看看,怎么回事?”女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得见脸上汗水,层层渗出。
生亭先看了看胳膊,他的脸就变了!等解开对襟的短袖,看到身上,生亭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唐夫人圆睁双目,脸上五官全部扭曲的变了形,而身上,在皮肤上生出一层细密的肉疙瘩,除了面部,竟然没有光滑的皮肤了!
唐夫人比生亭小五岁,16岁嫁给生亭,虽然生育过四次,但因为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皮肤一直很好,未显松弛,现在可是令人不忍卒睹!
那一粒粒疙瘩,还在生长,初时只有小米粒大小,很快的就长成大米粒大小,唐生亭亲眼目睹,看妻子疼得忍不住,自己五内如焚,禁不住老泪纵横!
妻子的大喊声引来了孩子们,生亭让他们后退,而让雪衣和她二伯娘过来,这时候,唐夫人尖声哭嚎,嗓子都沙哑了!
唐夫人的两只手就开始抓自己身上的肉疙瘩,肉疙瘩在长大的过程中和皮肤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丝,所以在夫人随手乱抓之下,肉疙瘩纷纷掉落,身上皮肤或皱巴或扭曲,而鲜血就从皮肤里渗出来。
其时,月上中天,山谷内静谧异常,只有唐家大院声嘶力竭的哭喊,如子夜鸟啼,悲凉如许!
生亭看了看身后,学云学雨兄弟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生亭抹一把老泪,吩咐快去请郎中。
“爹,去请谁呢?”学云问。
对呀,请谁呢?生亭一愣,随即摆摆手:“去翠屏村请方先生吧。”雪衣很快的看了大伯父一眼,但她没有说话。
学云答应着,转身就走,生亭稍一思索,看门外月色如魅,吩咐学雨同去。
学山站了出来:“大伯父,我和云哥一起去。”
“好吧,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哥俩才走,唐夫人就面颊潮红,呼吸急促,头发零乱,神情极为亢奋。雪衣取来一杯水,给灌下去。
唐夫人猛的坐起来,双手握成拳头,对准自己的胸部擂去,她还不停的摇着头,两条腿在床上上直扑腾,而鲜血,染红了被单!
生亭吩咐快抓住她双手,雪衣和二伯娘满面泪痕,上去抓住她的双手,哪里抓得住?
而唐夫人在一阵近乎疯狂的折腾之后,晕了过去。她本来就患有心功能病,不能干沉重的活,现在如何经得起这种折腾?
守候在她身边的唐雪衣感觉她呼吸渐微,急得不行,可月影东移,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那哥俩还不见踪影。
翠屏村离此地大约5里地,兄弟俩知道情况紧急,一定会跑着去的,说起来这时候应该到了才是。
就怕方先生不在家,外出行医,彻夜不归,那就麻烦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是彷徨无计。
而唐夫人,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周围,身上似乎不疼了。
而那肉疙瘩,再也不长了,但不论谁看了,都想呕吐!
唐夫人似乎没了力气,她先看了看雪衣,又越过她,把目光对着生亭和学雨学雷。
唐雪衣站了起来,跑到门外,终于忍不住大放悲声。
生亭和两个孩子来到床前,唐夫人看了看两个儿子,又把疑问的目光转向了生亭。生亭连忙擦擦泪:“没关系的,云儿和山儿去请郎中了,你暂忍一时,会好的。”
唐夫人的头在枕头上左右摇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突然坐起来,双手往前伸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视着窗口。
众人一齐向窗子望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缕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的射进来。
唐夫人大叫一声:“风儿……”两只手平举着,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就此气绝!
唐家人放声大哭,雪衣和二伯娘上来给草草套上件衣服,把她的手放平,二伯娘给她合上了眼睛。
唐夫人在经受了长时间的折磨后,终于解脱了。然而,曙色初透,那去请郎中的两个人,始终没有回来。
第十三章 误入歧途
灵落山倒是经常云环雾绕,这座山不算高,但在山谷内,也就是高峰了。由此绵延到南侧的米山,锅山路隔开了这两座山。
学云去翠屏村,无需走东边,他出了唐家大院,一路往西,绕过卧虹村东北,从灵落山的西侧折往东北而去。
这条小路,毗邻一条无名小河,小河由此南下,流经卧虹村,进入温河,也就是唐家河。
俩兄弟一阵快跑,不一会身上就大汗淋漓了,算算行程,还只一半,这时候他们才绕到灵落山西北。
学云惦记母亲的病,所以纵然疲劳,依然脚下生风,学山也紧紧跟着,两个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翠屏村。
前面一个三岔路口,往西北去就到了翠屏山后,往东北去就可以直通翠屏村,学云走过,所以毫不迟疑的往东北方向而去。
月色朦胧,星光暗淡,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两个人看得真切,是个人!这么晚了,还有人走夜路?学云一向胆小,很紧张的盯着来人。
那个人和他们相对而来,一直低着头走路,很快的就走近了。
那人抬起了头,啊!再也不会让学云这么惊奇了,那个人是大哥学风!
学云学山兄弟俩喜出望外,大哥失踪好多天了,一直没有消息,父母为此都特着急,想不到现在竟然在这里遇到,两个人异口同声叫出大哥来,都恨不得上前一把抱住他。
大哥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根本无动于衷,他只是抬起头,似乎看也似乎没看他俩,那种冷漠,让哥俩诧异。
大哥侧身从学云一侧走了过去,学云伸手去拉,竟然没有拉住他,哥哥的速度还加快了。学云大骇,连声叫着哥哥,转身去追,学山也紧紧跟上。
月光淡了,兄弟俩已经不去看脚下的路,只是紧紧跟着,说也奇怪,无论他们走得多快,学风总是在前面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
路开始陡峭了,有些地方还要手足并用,哥俩不去管,只是紧紧跟着,真是奇怪,学云甚至忘了自己的使命了。
他们早就不辨方位,两个人都好像被魔法控制了,一路黑黝黝的,根本没有路可走,怪石嶙峋,苍松林立,而学云学山两个人根本视而不见。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