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阎王鼻上,谭风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而李山西也显得颇为吃力了。
好不容易来到平整处,一行人或坐或站,略略休息。从这里眺望南侧山谷,李山西不禁兴起终老此山之念。这个开阔的山谷内林草丰茂,果树累然叠翠,青龙河从回马岭的巨大石壁下面发源,顺着被雨水冲刷而成的沟壑,在两岸丛林的夹峙之下,宛若游龙,顺流而下。由于树木的遮蔽,河流或隐或现,在从林中穿行。从回马岭伸往南侧的巨大山脊,因很象一头巨兽趴在回马岭前,故名伏兽山,而青龙河就是沿伏兽山脚,流到阴家寨东侧,被白虎山挡住去路,由此折而向西,绕过鸡鸣山的。
伏兽山擦白虎山后尾而过,继续向南延伸,构成了山谷的东屏障,一直延伸到峙山的最东端,两山夹峪,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峡――凤尾峡,温河泛着波浪,从这两山之间的凤尾峡流出了山谷。
沿着温河有一条曲折的小道,经过凤尾峡可以出入山谷,这个出入口,加上上游温河水流入山谷的老河口,以及翠屏村以北的灵蛇箭,成为山谷连接外面的三道大门,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李山西收回目光,仰望回马岭感觉好似在头顶一般,他抹抹脸上的汗水,一马当先,开始最后的攀登,当然,正如泰山十八盘,这也是最艰难的地方了。谭风林二话不说,拔腿就走,谭人瑞紧紧跟着,而宋柏青和常思纲走在最后面。
终于,回龙观在眼前了!谭风林先不入内,而是直接来到后墙,的确,不过才两天不见,这道缝子已经很大了!而地面上,也出现了很宽的裂缝,远远望过去,似乎在微微冒出蒸汽。
李山西找了一块细长的石头,扔到裂缝里面,石头不见了,但却并没有响声传来,似乎很深很深,李山西皱着眉头,莫可索解。
宋柏青跟着谭风林来到山门,“回龙观”三个正楷大字,宋柏青并非初见,不过那还是很久以前,自己跟随父亲,饶过飞鹰山,登临此山,自己的书法造诣不高,缺乏鉴赏能力,所以这时一看之下,心下赞叹,竟而立足山门,踯躅不前。
李山西却没有这种雅兴,低头踱了进去,几乎和谭风林一起步入正殿。
塑像倒在地上,通过后墙的裂痕已经可以看得见外面,显然,除此之外,并无怪异之处。不过如果照此发展下去,这座正殿很快就要坍塌了。
两个年轻人想扶起塑像,终因重量过重而放弃。李山西走出正殿,信步来到一侧的偏殿,这座偏殿的西墙,和正殿东墙只有数尺之遥,中间一个很狭小的过道。
李山西走了进去,残垣断壁,碎石满屋,周围的墙只剩下不到一人高了。墙头上的泥土里,生长着一些野草,愈增其破败的气氛。
他在石头上走来走去,颇为小心,唯恐一个站立不稳,崴着脚踝。
有块石头被他一踩之下,因下面悬空,竟而翻转,露出的一面极为光滑,显然是经人工磨过。李山西也未在意,还在四处张望着,常思纲从后面过来,盯着这块石头看,他认为这上面有字。
思纲蹲下身,把石头调了个个儿,上面竟然有笔划,宋柏青也走过来,蹲下来辨认,那是三撇。李山西也发现了,大家一齐动手,很快就找到了若干块这种石头,虽不很全,但拼凑起来还是成了八个字,按照顺序依次是:
龙回道观,肃穆清幽。
“这是什么意思呢?”大家都望着宋柏青和李山西。
李山西欲言又止,还在思考着,终于自己摇了摇头:“这似乎不完整。宋老弟,你看呢?”宋柏青点点头:“是啊。这八个字并没有什么意思呢,似乎也说不通。”
的确,本来是回龙观,何以说龙回道观呢?这座道观,不过一个院落,一正一偏两间殿宇,“肃穆”都有点过分,“清幽”更没着落。回马岭本是附近群峰的最高点,如此说法,实在没什么道理。或许本身就没什么,不过是大家瞎猜疑罢了。
然而的确没有别的字了,常思纲费了好大的劲试图寻找点什么,证明不过是徒劳无功,终于放弃了。其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秋阳如火,蒸烤着大地,回马岭上的巨石已经被晒热,因为此处树木较少,无可藏身,加之没有一丝风,众人还是来到大殿暂避,顺便在此处稍微吃点东西,补充点水分,而李山西是不肯闲下来的人,随即拉着宋柏青出了大殿,环绕着道观走了一圈,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这座道观,年代虽然久远,但是建造的还算坚固,所用石料也是比较讲究的,故而虽经风吹雨打,且无人修葺,大殿和院墙依然能保存的完好。李山西出了山门,转而往东,东侧院墙,顺着山势曲曲折折,向北而去,一直到大殿后墙位置,突然拐弯,院墙变矮,墙体也薄了。李山西叫来常思纲,让他看看这墙体是否因为坍塌而变矮,思纲认真看了,摇了摇头。围墙为什么要建成曲线形状,从一个匠人的角度来看,建成曲线费时费料,却并不坚固,这种设计,委实费解。这件事以前思纲就看到了,但是没有想出为什么。
宋柏青一直沉吟不语,和他们两个不同,他们只是研究围墙本身,而他则是注意看周围的地形,注意看山顶难得的那几颗柏树。
沿着后墙来到西侧院墙,这里和东侧围墙非常对称,墙体的高度、厚度、曲折的程度都严格对称,一直到南侧,围墙才转而变厚,墙体加高,终于汇合到中央,形成石拱顶,构成了阔约一丈有余的山门。
这两侧围墙,宛若游龙,南部为龙首,北头是龙尾,二龙汇合,两只大嘴构成了山门,这个设计,颇具匠心!
宋柏青看着李山西:“山西兄,你注意过这里的树木吗?你看。”他顺手一指。
李山西、常思纲和才由大殿出来的谭家父子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几株大树,老树虬枝,树杆如铁,拧着一个个麻花,艰难的生长着。
第八章 雾满龙岗
这些树显然历史更为悠久,要远比道观古老,当初建造道观时,人们可能就曾在树下乘凉,其后很多的道士山人、善男信女也都曾在这里坐过,以至于树下有很多比较大的方形石,围绕着每一株大树。
松柏适合在山高苦寒之地生长,四季常青,不惧干旱,树根可以扎入岩石的缝隙,并从那里汲取绝不丰富的水分,在回马岭见到别的树尚可奇怪,而见到松柏,大家还是觉得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这些树有什么特点?宋柏青为什么指点大家观看?每个人都望着他,听他解释。宋柏青一向很沉稳,此时也不急于说话,他点上烟,猛吸一口,然后用低沉的嗓音,解说他的发现。
“刚才山西大哥看到了道观的围墙,感觉里面大有深意。”谭氏父子听了,微微颔首,这围墙他们见过无数次,但熟视无睹,不觉有异,的确,围墙有必要建成弯弯曲曲的形状吗?所以他们都神情专注的继续听下去,“我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我观察了这里的树之后,有个想法,提出来大家看看。”
众人都默不作声,雅不知树和围墙有什么关系,所以只是望着他,希望他作出说明。
“我发现,这里的树呈螺旋状,扭曲着上升,不是寻常树木的形状,这说明山顶风大,而且一年四季主要风向轮流转,导致树木总是沿着一个方向旋转,故而长成这种形状。夏天这里是南风,秋天变成了西风,冬天是北风,春天是东风。是不是建造道观的时候,当时的人们注意到了这种形状,所以把围墙建成曲折的,可以有效地抗击风的力量呢?”
这倒有可能!南侧是厚厚的围墙,而且有山门通风,北侧有房屋作为屏障,东西两侧只有薄薄的一层围墙,回马岭地势较高,常年有很大的风,山风大起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会把一面平平的墙推倒,如果建成曲折的围墙,可以有效降低大风对围墙的作用,围墙不再是整个面受力,而是局部受力,同时这种流线状也会延缓风的作用,确实能起到加固围墙的作用!
这虽然是个妙不可言的设计,然而对于前来探索的五人而言,并无任何帮助,这只不过是一个建筑设计而已,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所以大家殊无欣喜之意,只有思纲,似乎有所领悟,眼睛看着,手里还比划着,似乎在说:曲折的围墙真的会有这样的作用?
然而却不容他多想,就听得“轧轧”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依然来自大殿方向,一行人快步进入大殿,发现那裂痕似乎又宽了,成为一道半尺有余的大缝,里面竟然在微微冒出青烟!
青烟还在积聚,慢慢增多,大殿内被一股炎热的蒸汽所笼罩,大家感觉很难受,只有退出,来到树下,看李山西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谭老弟,宋老弟,这个现象有点奇异,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李山西清了清嗓门,神情郑重而严肃,“第一种,这道缝乃是由上而下裂开,为干涸所致,如此,则无甚怪异,不足为惧,这样最好;第二种,这道缝乃是由下往上裂开,属于异物所致,如此则大为堪忧!现在我们还不能判断,不过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需要稍作防范。现在的问题是,回马岭地势较高,往来奔波比较费力,而如果不在这里,又不能明了所发生的变化,这有点棘手。”
“还有,”宋柏青接口说,“照山西兄所言,如果是异物所致,现在我们不知道它下一步还会有什么行动,因此防范也比较难做。”
谭风林点点头:“这确实是问题。第一个问题好办,派大家轮流值班,每天都来人观察,我负责来做好了。”
李山西从山门望过去,看了一眼大殿,低声对谭风林说:“谭老弟,你知道吗?这可能有危险的。”
“我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山西老兄不必过虑,身任其事,自然不惧危险,如果一味退缩,任由事端发展,终非了局。”
李山西赞许的点点头,谭风林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他紧缩的愁眉松开了,开始用心的想趋避化解之道,此时的思路自然是信其有不信其无,他需要通盘筹划一番。
大殿上的云雾开始慢慢散出,弥漫了整个大院,继而向外扩散,谭风林看李山西低头筹划,遂上前拉住他的手:“走,山西兄,且回村子再作道理。”李山西点了点头,大家绕过道观,往西北方向走去,而浓雾慢慢扩散开来,追逐着他们的身影,慢慢的,大家感觉周身事物开始隐去,眼前道路辨别困难!
这时候如果走阎王鼻,那将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掉下两侧的悬崖,都会粉身碎骨,谭风林唯有苦笑,招呼大家在附近坐下,静等云雾散去。
众人席地而坐,在浓雾中只能感觉到周围依稀的身影,谭人瑞大起恐慌,紧紧靠父亲坐着,不敢稍动,那种紧张表情,比起昨天乍从灵蛇箭过来的时候,看到云雾笼罩了翠屏村还要远甚。
思纲拽着岳父的手,和李山西靠得很近,大家虽然看不清其他人,但通过动作或者语言互相提示,常思纲所谈的,就是云雾的源起。
“李老伯,从这云雾来看,缝隙应该很深,且里面饱含水汽,不会是干涸的原因吧?”
“思纲说得对。”宋柏青先赞赏了一句,“这个裂缝,绝对有异,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所以难以防范。”
“对,”李山西说,“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认为两个孩子失踪事件跟这里有关系,就必须有合理的解释,现在看来,缺乏说服力。”
“也不是,”谭风林接口,“山西兄,阴家寨的那个孩子还可以说跟这里没关系,天河的那个孩子呢?他可是在浓雾笼罩村庄的时候失踪的。”
“嗯,”宋柏青同意,“山西兄,我看你还是着眼于这件事,先做做文章吧。”
“唔,”李山西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我……我……”就此寂然。
浓雾之中,不知李山西到了何处,宋柏青焦急的喊着:“山西兄!山西兄!”却没有回音。常思纲伸出手,向刚才李山西坐的地方摸去,却摸了个空!
谭风林父子也是大惊失色,想不到巨大的云雾竟然能吞噬人体,简直匪夷所思!他们也跟着大喊,却哪里听得到回应?空旷的山顶上,四个人的声音显得沙哑难辨,而李山西竟然就是没有动静!
云雾不但不见散去,甚至越来越浓了!似乎是没风的缘故,山顶之上云雾难以消散,所以裹住了众人。
李山西刚才坐的地方离悬崖尚远,他本人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在大雾中到处走动,而且刚刚还在说话,转瞬之间踪影既无,实在可疑!穆天河的那个孩子年龄幼小,在浓雾中失踪的时候没有片言只语发出,尚可说是年龄原因,李山西可是老江湖了,就算是突遭变故,也应该大声呼救才是,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宋柏青绝不放弃,还在焦急的喊着,而喊声似乎也为浓雾所罩,不能及远,听上去,嗓子都有点哑了!
第九章 山中危情
雾散之后的回马岭,一如平日,如果不是身处其中,有谁会想到这里刚才有一场大雾!而浓雾一旦消散,周围一片澄明,那种混沌未开的感觉没了,不再感到压抑。阳光还是那么刺眼,石头依然有种灼热感,浓雾来去无定,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但是,难道也没带走什么吗?
大家似乎从梦中醒来一样,一齐往身周环视,寻找李山西,常思纲和谭人瑞则跑到附近的山石后面去找寻,宋柏青独自往回走,他想要到回龙观去看看。
谭风林来到阎王鼻的顶端,极目下眺,阎王鼻如一个惊叹号,直竖在眼前。他只是瞄了一眼,就惊喜的大叫起来。
虽然相距尚远,但从衣服和身形上,谭风林还是一眼看出了李山西,他的惊呼声唤回了其他人,宋柏青不过才走了几步路,闻听之后立即转回,驻足观看,的确,那是李山西!他禁不住大声呼唤起来。
崖下的李山西似乎全未听见,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还在慢条斯理的走着,不肯回头看一眼。
常思纲和谭人瑞也赶了过来,大家不愿意再等,匆匆下山,阎王鼻山势陡峻,上山固然不易,下山也是很难。谭风林和宋柏青都是小心翼翼的,靠周围一些野树的帮助,缓缓而行。常思纲却速度很快,一个人率先脱离了大家,向李山西追去。
而李山西还是那么慢腾腾的走着,浑若无事,也不理会后面的人群,自顾自往前走。似乎大梦未醒,独自梦游一般。山上追踪下来的几个人都是心中纳闷,不知道李山西这样做的用意,谭风林却还在想:刚才浓雾如此之大,对面不见人,而阎王鼻这条山路险峻异常,该如何行走?就算走了,何以众人连声呼唤,他竟然不回应呢?
宋柏青也是一般的心思,他知道有异,却不知道程度如何,更不明了实际情况,只想赶快追上李山西,也好问个明白。刚才是见不到人心中着急,现在看到人了,心虽放下,却又希望能尽快打破心中的闷葫芦,这种心理,也算是人所共有吧。
李山西还在欣赏着两侧的风景,常思纲渐渐接近他了,上前大喊一声:“李老伯!等一等!”就见李山西站住了,也不回过头来,好像被当头棒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此处地势稍微转平,不复刚才的险峻,思纲几个起落,已离他一箭之遥。
思纲气喘吁吁,脚步放慢了,笑着和他说话:“李老伯,你走得这么快,也不打个招呼,我岳父和谭大叔都非常着急,你看,他们都下来了。”
李山西本已静止,此时却突然移步,但不是往前,而是向一侧走去!那是狼窝峪方向,崖高谷深,一旦失足坠下,后果可以预料。思纲大惊失色,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