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证言 作者:夏树静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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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子证言 作者:夏树静子(日)-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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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过X光了,是脾脏破裂出血……”

“脾脏?那么,是要输血锣?”

里矢子之所以了解该怎么做,是因为高中时代自己也曾碰到过类似的情形。上体育课打排球,有个同学被打中左边肚子,原本也没怎样,但是到了放学时却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后才知道是脾脏破裂需要输血。里矢子当时很难过,因为自己的血型不合,是其他几个同学输的血。

“对了,输血了吧?小浩是什么血型?”

一瞬间,北岛的表情变得奇怪而复杂,吞吞吐吐地好像有很深的困惑。他孩子似地咬咬下唇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嗫嚅地说:“事实上,还一直没有机会去检查。”

“但是,刚才输血……”

“医生已经验过了,是用血库里的血液。”

“那……尊夫人呢?”

“她进加护病房内门……”

北岛说要打个电话回公司便离开了病房门口,而里矢子借来消过毒的蓝色医护用长袍及靴子进入I·C·V。从玻璃窗望过去,大约有十张床并排着,患者躺在床上,每一张床的旁边都有着各式各样的机器及医疗器材。里矢子认为自己在里面毫无帮助便又出来,碰巧北岛打完电话回来。这时,有个穿着白衣的中年医生定过来,以紧张的眼神看着北岛说:“因为他失血超过l000CC以上,库存血液已经不够,最好是马上有新鲜血……”“这……”“尊夫人的血型是AB型,没有办法,您的呢?”

“我……我……是A型!”

北岛又咬着下唇,似乎内心交战得很激烈,最后终于抬起眼睑,困难地反问医生:“我儿子——是什么血型?”

“R型的RH阳性。”医生回答说。

顷刻间,北岛的眼眸充满欢欣,像是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是A型,去世的前妻是B型……所以小浩是B型也不奇怪……”里矢子不假思索地喊出来:“B型?我的血型也是B型RH阳性,请马上让我输血给小浩。”



两天以后,8月l5日星期五的傍晚,里矢子坐在松浦家的小待客室内,这是第二次和松浦晓平面对面,这一次秋原并没有来,只有晓平和里矢子两个人。

在宽广的府邸内,应该还有其他的家人在,但佣人送来红茶退下后就一点声响也没了,静极了。从厚实的窗户望出去,昏暗的庭院中白石斛也悄悄地盛开了。

前天,由于里矢子的及时输血,使手术得以继续进行,直到将破裂的脾脏取出。手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百子似乎又担心又疲倦,终于支撑不住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里矢子便和北岛一边谈话一边等待。

手术成功了。

里矢子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才离开医院。

昨天,北岛中午打电话到里矢子的办公室,感谢她的输血并告诉她小浩恢复得很快……今天,里矢子到松浦家来,一见到晓平,晓平就很郑重地向里矢子道谢,平日很学者气质的晓平除了一如往日的稳重外,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从心底里衷心地感激里矢子。这使得里矢子鼓起勇气提出一直难以说出口的问题。

“秋原律师告诉我,松浦先生和北岛先生以前是大学同学,也同时认识低你们两届的佳香小姐,是不是?”

“北岛和佳香是同一个社团的团员。因为他们很熟,所以便介绍给我认识。”

“毕业后不久,北岛和佳香决定结婚,而你比他们早完婚而且生下宪一。其后一年佳香生了小浩,直到小浩两岁左右,佳香因病死了……”晓平一开始很惊讶,为什么里矢子会说出这段话,他揣摸着里矢子话中的意思。

里矢子不等晓平回答又接着说“前天小浩手术时,我和北岛聊了很多事。北岛也许认为沉默地干等着反而更加担心,于是我们聊到过去的一些事……”大约两年前,宪一4岁,小浩3岁的那个夏天,晓平和北岛两家人一起到轻井泽避暑。在北轻井泽,第一代董事长盖了一栋古日本风格的别墅。

留宿的某个晚上——孩子们已经睡了,晓平、八重子夫妇和北岛、百子夫妇在庭院中聊天,突然浴室那边着了火,因为风势太强,一下子房子便烧了起来,孩子们睡觉的寝室已被火舌包围了。

那个当儿,晓平冲进寝室内,先抱小浩出来,等把小浩交到北岛的手上,才又再冲入室内将颤栗于火场中的宪一安全地救出。消防车来的时候,别墅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

虽然火灭了,但晓平也受了伤……“北岛说,他当然不敢忘了董事长的恩情……但是他突然告诉我……”“什么?”

“那时董事长为什么会先救出小浩?宪一和小浩是并排睡着,离出口的距离几乎一样,但董事长却先抱小浩出来。假设换成自己的话,也许会毫不思考地先救自己的孩子……”晓平静静地听着,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做任何答复。

“前天手术时,我留意到……哦,也许是我多虑了,如果什么错误的话,那真是万分抱歉……但是,家庭的气氛、双亲间的关系、周遭的环境等等,都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灵……”“刚才你说留意到什么事?”晓平静静地反问。

“小浩血型的事。小孩到了5岁,父母还不知道孩子的血型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

但是,北岛好像很怕知道小浩的血型……听到小浩是B型的那一瞬间又显得非常高兴,还喃喃自语地说:“我是A型,死去的佳香是B型……所以小浩是B型……‘”“是嘛……”“A型血的父亲和B型血的母亲,生下B型血的孩子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地方。

但是北岛知道小浩是B型血之后,显得十分放心,也就是说北岛很担心小浩不是自己的儿子……哦,我真的很抱歉做这样的假设……“两人沉默了许久。

“也许我应该为您解开这个疑虑——”

晓平语气中略带颤抖地说:“您既然问了,我也就率直地说。”

“我从学生时代就深深地被佳香所吸引,但是我知道北岛很爱她,而且他们也有了婚约,我之所以比他们早一步结婚也是为了忘记佳香。但是自从北岛原来的公司倒闭而我又恰巧遇到他之后,我便说服他加入荷兰洋行……我不否认内心还潜藏着对佳香的牵系。北岛在公司的表现不错,工作能力也很强,但我之所以提携晋升他,无非是出于对他的微妙的补偿心理……”晓平尽量压抑着感惰,平静地说出往事,但似乎又有些隐忍不住的亢奋,他终于说出丁和佳香之间的情结。

“宪一出生的那年初夏,我到轻井泽的别墅度假,也邀请了北岛夫妇。但碰巧北岛又要出差,佳香便一个人前来。她大概以为我是带着家人一起来,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

因为宪一刚生下不久,内人便留在了东京。“

里矢子从晓平说话时微妙的神韵中推测,北岛的出差、佳香的误会,都不在晓平事先的计算之中。

“也许我真的不该把长年藏在心底的爱告诉她,她也不该为之感动。总之,那夜我爱欲焚身侵犯了她,虽然她抗拒,但终究抵不过我……不!我想她心里也接受了我,只是碍于社会礼教,为罪恶的意识所束缚……人的内心是不可理解的,包括自己。那一夜我简直着了魔,像一头燃着火的野兽般地情不自禁……”晓平微微出汗的脸泛着青白,双眸陷人深深的回忆之中,露着兴奋的光芒,气息也喘得急促重浊。

不久,佳香怀孕,翌年4月底生下了小浩。

晓平和佳香在心底都疑惧着那是他的孩子,而北岛也有着同样的怀疑。

然而这个谜团谁都不肯去解,直到小浩2岁,佳香患子宫癌骤逝,依旧不曾提起。

“过了半年,北岛又再婚,就如你所知的。百子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从她爽朗的性格中可以了解她对爱情的期待,但对继母的职责自然是疏忽了,何况她还年轻。而北岛对小浩还掺揉了一份疑虑,自然是无法付出全心的父爱。正因为这样,我对那孩子更多了一份不可抹灭的怜悯之情。想想,宪一硕壮健康而小浩却显得贫弱瘦小,我开始幻想或者是因为父母对爱的饥渴所致,也许是末尽父责的心理作祟,晓平在自己家的旁边盖了一栋董事住宅,要北岛他们搬过来。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疼爱小浩,但总能时常看见他。轻井泽火灾一事,就发生在他们搬过来之后不久。

“当我冲进孩子的寝室时已经烟雾满室,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浮现出佳香的影子。

那间寝室就是我和佳香共度一夜的寝室。那一瞬间,我不自觉地抱起小浩。至于另一个原因嘛,我事后想想也许是因为宪一较大,而且他已经从火灾中惊起,小浩则仍然睡得沉稳,又没有自己逃出去的能力,相比较之下是应该先救小浩。“

“小浩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吗?”

“不,好像不太有记忆了。”

“宪一呢?”

“宪一倒是留下深刻印象,常常会震惊于烟、火,轻井浑的别墅虽已整修重建,但每回带他去仍不自觉地吓出一身汗来。”

里矢子心里想:比起小浩,宪一较为健壮,但仍不脱稚嫩,火灾的震慑恐怕仍蚀刻着他幼小的心灵。

“火灾的事小浩也许不记得了,但长久以来董事长对他的疼爱,小孩的心里一定感受得到。”

“也许吧!”

“当我问小浩喜不喜欢宪哥哥的爸爸时,他马上就回答非常喜欢。”

晓平表情复杂,两三次轻轻颔首。

因此,小浩指证从案发现场离去的男子是晓平,应该不至于撒谎才是……秋原深信晓平的无辜,而自己又身为晓平的辩护律师——里矢子困惑了。

里矢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景象。当小浩望着晓平的府邸回答“是宪哥哥的爸爸”时,脸上是一副落寞的神情。

晓平是什么血型呢?

这个问题里矢子始终问不出口。

六接手到现在,仍然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究竟有什么被我遗漏的蛛丝马迹?里矢子这一夜失眠了。

星期六的上午,里矢子望一望辽阔的晴空,心里想又是燥热的一天。

9点左右里矢子已经到了道玄圾的办公室,一如往常地比她早一步到的莎祺,正动作轻巧地擦拭着玻璃。

“早安!”清爽地道声旱安,总能使里矢子精神百倍地投入工作。

“哇!”

办公室的桌上插了一盆白色除虫菊,映得满室生辉。

莎祺轻声地说:“哦,这是我今天在院子里摘的。我家的院子虽然小,却不论什么季节都开花……

小务也经常带到学校教室。“

“嗯,以前我们小学也经常有学生轮流带花到学校,现在好像没有这种习惯了。”

“是啊,我们到了中学,也没人时兴这些了,小务他们班倒是特别!”

“小务……现在也有中学二年级了吧?”

莎祺有个在富士软片公司上班的摄影师丈夫和一个儿子。里矢子在秋原律师事务所当助手时认识了莎祺,那时小务才上小学四年级。有一次小务不知为了什么事来找莎祺,里矢子就碰见过小务那么一次。

“快要参加高中联招了,很辛苦吧?”

“考试的事只要实力够,倒不必担心,令人担心的是其他问题。”

“什么问题?”

“虽然和我的孩子没什么关系,不过听他说学校里的欺侮事件好像很严重!”

“欺侮事件?”

“嗯,低他们一届的学弟经常被二年级的学长欺负,挨了揍的人也不敢出声,老师出面询问也没有学生敢站出来主持正义……”其实这一类的“欺侮事件”经常被报章杂志报道,却也没有人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教育部经常接到陈情信函却不见出面解决。

里矢子虽早已知道这些问题,但现在听到仍不觉得吃了一惊。

“小务班上有个转学生,因为身体较孱弱而无法和同学们一起上体育课,就经常遭到少数同学的‘教训’,无理地要求他做体能训练……最后终于雯不了,又转到其他学校去了。”莎祺说。

“真有那么严重?”

“青少年欺侮他人的心态着实值得探讨……”电话突然响起,里矢子匆忙去接,莎祺便转身进入厨房。里矢子谈完电话,进入较里面自己的办公室,她的桌上也插着一束鲜嫩欲滴的白菊。

里矢子眼里浮现的是松浦家庭院里的白石斛、小浩落寞的神情,以及看似健壮却有些不满的宪一。

两年前,轻井泽别墅的那场火,在宪一的心中,可怕恐惧的不只是烟、火,而是父亲先救小浩、置他于不顾的心理情结。里矢子又想起第一次碰到他们两人时,小浩擦破了左膝盖哭着从凉亭走出来。问他“怎么了”?小浩偷偷地往宪一那边瞧瞧,才吞吞吐吐地说:“跌倒了……”当天晚上,里矢子打电话到北岛家,是北岛接的。

“啊,朝吹律师,上回真谢谢您,让您这么担心……我也刚从医院里回来,托您的福,孩子现在很好。”

自那次手术以后,里矢子觉得北岛对她亲切多了。

“小孩子的恢复能力真是强,今天才是手术后的第三天,食欲很好,也比以前健康多了。主治医师说照这情形,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那真是好极了。北岛夫人这两天也辛苦了……”“是啊!多亏百子照顾,今天她也留在医院。明天碰巧一位亲戚结婚,可能会留小浩一个人在医院,这样也好,他一直都很胆小,稍微锻炼一下……。”

北岛愉快地说着。

里矢子说:“我明天也许会有点时间去看看他。”

“当然,小浩知道您要去看他一定会很高兴。”

翌日是星期天,里矢子大约在午后2点再度到广尾的红十字医院。

在狭小的病房内,小浩一个人躺在床上,翻着漫画。里矢子一进入,小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小浩,好乖哦!一个人哪?”

“是啊!”

“真好,有精神多了!”

“嗯,哪儿都不痛了!”

里矢子拿出送给小浩的玩具熊,小浩显得十分高兴。的确,今日的会面小浩显出比往常健康而且快乐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不必去幼儿园的缘故吧!

想到这一点,里矢子感到一阵心痛。

“小浩,病好了之后,还要不要上幼儿园?”

“嗯……”

小浩的脸立刻阴郁下来。

“姐姐知道小浩不太喜欢去幼儿园,姐姐也很讨厌幼儿园。”

“因为有很可怕的狗?”“”对啊,但是比狗更讨厌的是有人欺侮我!“

小浩向上凝视着里矢子的清亮的童眸中,似乎流露出特别关心的眼神。

“每次上幼儿园或到外面玩,都一直被那个孩子欺负,常常打我,或把我推倒在地上……小浩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吗?”

小浩垂下长睫毛,…声不吭,最后索性钻进被窝。

“告诉姐姐好不好?姐姐一定不告诉别人,是谁一直欺侮小浩呢?”

“姐姐知道其实小浩很喜欢上幼儿园,或到外面玩,如果欺负小浩的那个人不在就好了……”小浩躲在被窝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宪哥哥,是宪哥哥,每次都推倒我,害得我这里受伤……”小浩指着还残留下红药水颜色的左膝盖。

“哎!那次也是被宪哥哥欺负?”

小浩一边啜泣一边点头。一瞬间,里矢子又想到这次骑越野单车摔倒的事……“——所以,小浩很希望宪哥哥他们搬家是不是?”

“嗯、嗯。”小浩连续地点头。

“原来如此。姐姐很了解小浩的心情。但是,因为这样而撒谎是不可以的!”

“我……”

“在奥汤河原的旅馆,警察伯伯问小浩画画时,看到一个男生走过庭园,小浩真的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了吗?”

小浩瞠目结舌。

“那个人真的是宪哥哥的爸爸吗?”

“他穿着褐色衣服呀!”

“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宪哥哥的爸爸穿着褐色衣服呀,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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