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江一的神情有些木然,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惊奇,我说的不错,他早就猜测出是禹步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敢相信呢?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江一就自顾自地说道:“承一啊,你们老李一脉在圈子内是奇特的一脉,可以这么说,你们的成长过程是隔绝了整个圈子的,或者说是因为你们的行事准则,根本不以圈子里的准则或者世人的准则为标准,你们只以自己的心为标准。是不是这样,所以从老李开始,一直到你们这年轻的一代,都认为融入其实是没必要的?我相信你们是绝对坚持人群居却又分外独立的人吧?”
这段话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没有懂,不过他说的却是有几分道理,我们老李一脉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年轻一代出世的时候,一个个跟‘白痴’似的什么都不懂。
可是,我隐约能明白我们这一脉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因为不先入为主的在心灵上刻画上什么准则,只是单纯的让你成长的过程中体会善恶是非,你的心才是最好的准则,这样不入世的态度去成长,才能最为纯净。
但我没有对江一的话做出评价,我知道江一一定还有话要说,果然,在我的沉默中,江一开口了:“或许就是因为你们不入世,也许你们做出了惊天动地的行为,你们也不自知,因为你们没有一个标准去衡量你们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你们只是一群只知道不停前进,依自己的心做事的人吧?其实,废话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说,你可知道踏出禹步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那是天下步罡的总领!我不敢相信,是因为你这么年轻,怎么就踏出了禹步?”
踏出禹步有那么厉害?我自己真的就如江一所说,完全不自知,不过这确实不是我的功劳,按说自己的功法底牌是忌讳,但我觉得这件事我不应该骗江一,我开口说道:“说起来,那禹步不是我踏出的,而是我动用中茅之术,请来了师祖,踏出的禹步。”
“中茅之术?传说中的老李?”我的说法没有减轻江一的震惊,我反倒是听见了他吸进了丝丝凉气的声音!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做出任何的评价,只是在静默了很久之后,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看着你,总让我想起你师父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吧,做出了很多奇迹般的事情,却认为是平淡的,理所当然的。你师祖的名头也是因为你师父他们而绽放,总是有很多人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怪物’才能培养出这么一群‘小怪物’啊?后来……后来……呵……”江一忽然闭口不言了。
其实我很想他说下去,无奈他已经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刚才那追忆沉思的神情也收了起来,他只是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如果你师父是愿意潜心修行,或者愿意在部门里发光发热,我这个位置他估计也是能坐上的吧?可是他总是让我觉得他是在赶场一样的过自己的人生,急着完成这世间事一样,不过到现在总是能理解一些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江老大,你说的给我的资料,我……”
“你是现在要,还是行动过后要?”江一平静的问我。
“现在不要,行动过后,你能亲自交给我,就交给我,如果不能,帮我交给我的师兄妹们。”我说这话的时候也很平静。
“别跟说遗言似的,你不会死的,是真的不会。”江一兀自笃定的说道。
可是这事儿有准吗?就在几天前,我不是差点战死在地下室吗?只是有一个英雄般的老回挡在我的前面……
“先去看一个人吧,也不差这点儿时间。”在沉默的气氛中,江一如此说道。
第七十九章 边境
我被江一带到了医院,这也是一处秘密医院,只不过这里的医护人员要普通一些,真的就是治病的,而不像我所在的那家医院,治疗的是所谓修者的‘疑难杂症’。
透过厚厚的玻璃,我看见那个小孩儿,就是老回用性命换来的,而我拼命救出来的,鲁凡明用来练小鬼的小孩子。
此时,他在无菌室,全身插满了管子,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的沉睡着。
我的手无意识的摁在玻璃上轻轻的划动,就像是在抚摸那孩子的脸,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是带着老回的心意在活着,他活着就是老回的一部分在活着。
“他有生命危险吗?能活下来吗?”我没有看江一,只是透过玻璃看着孩子。
“孩子被折磨了太久,你救回来的时候,伤口发生了感染,而且有多处的内伤外伤,但是你放心吧,孩子很坚强,有很大的把握他能活着。幸运的是他还小,但愿他能从脑海里完全的清除这段记忆,长大后是一个阳光正直的人。”江一在旁边对我说道。
“孩子的父母呢?”我轻声问道。
毕竟,以部门的能力,要查出孩子的父母是谁,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儿,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怎么我这次来医院,就没看见孩子的父母?
“没有父母,或者说父母已经被鲁凡明用手段悄悄的杀掉了。我研究过炼制小鬼的秘法,如果能寻来亲生父母的心头血,在最后一刻用秘法,可以让小鬼的恨达到一个极致,而且消除了小鬼的父母,会让小鬼全无弱点。”江一沉声的说道。
我默默的捏紧了拳头——鲁凡明!
“有很多事情,你到了地方再说吧,既然你执意要参与这次行动到最后,很多事情和情报自然会有人给你交代一声的。”江一也看着孩子,在我耳边平静的说道。
“没有父母,孩子没有亲人了吗?这孩子以后怎么办?”我问道。
“很不幸,他的妈妈没有亲人,父母在成年以前就双亡了,剩下的是一些远亲,至于父亲是单亲家庭,是妈妈带着长大的,但是在他父亲死以后,他的奶奶也因为家破人亡,伤心过度而死去了。你也知道,一些远亲不见得是可靠的,部门的事情也是有保密性的。所以,我在慎重考虑后决定,这个孩子以后就是部门的孩子,部门里的每个人根据情况或多或少的拿出一部分津贴,来抚养孩子吧。当然,我会拿得最多。”江一说了一下他的决定。
“嗯,如果我有空的话,也会不时的寄一些补贴钱给他!能拿来炼制小鬼的孩子,命格都是特殊的,学道什么的,也是可以的,虽然这不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但这也是命运吧。”如果是部门来抚养,孩子的成长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注定是要缺一些家庭的温暖,但愿大家给予的温暖能够稍微弥补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吧,他的父母去世的太早,他没名字,鲁凡明抚养了他一年多,最近几个月,才用他来炼制小鬼,我只知道他父亲姓张,老回去了,这个名字就你来取吧。”江一淡淡的说道。
虽然是简单的话,中间也包含了不少信息,至少从江一的话里来看,鲁凡明做了一些什么,已经尽在部门的掌握中了,取个名字么?我沉默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我才开口道:“取名字其实除了传承名以外,咱们华夏人一直都有一个习惯,男名从楚辞,女名从诗经,可是我不想那么矫情了,这孩子就要忆回吧,张忆回!我只希望他能记住,他生命中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他一定要知道并且记得这个人。”
是的,孩子在出逃的过程中,一直是蒙着眼睛的,他没见过老回,只听过老回的声音,他是如此幼小,这个声音他又能记得多久?这个名字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了,曾经有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托起了他的生命。
“忆回,不错的名字,你要当孩子干爹吗?”江一忽然问道。
“要的,只是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在身边。”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的生命也在因为我的执念,陷入一件又一件忙碌的事情当中,就如江一形容我师父的,我师父的人生就像是在赶场,我又何尝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空闲的时间,能当好这个干爹。
“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有一个干爹,或许能更好的弥补孩子的缺失吧。”江一静静的说道。
但愿是如此吧。
※※※
行动的地点,在另外一个城市,我不明白江一为什么不安排我坐飞机,而是要我坐着专车,辗转了一天一夜才到了这个边境的城市。
江一没给我解释为什么,我也懒得去问为什么,我大概知道,行动到了保密程度高的级别,除了部门的交通工具,是杜绝任何其它的交通工具的,为的是让消息不过通过任何渠道流传出来,或者让任何有心人碰巧看见什么。
我只知道,我在车上睡了一个晚上,然后在吃下了第二天的第二颗药丸时,我们终于到了这个边境小城。
说是边境小城,但这里还赶不上发达地区的一些小县城,而且这时江一才告诉我,这一次的行动当然不能在城市展开,而是在这个边境小城的荒僻之地,毕竟是要考虑到很多问题的。
只是他摊开地图的时候,我发现他给我指的最终决战位置是一片山脉,那里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烟的,但是偶尔有些偷渡客,是会翻越那片山脉的。
我冷笑道:“怎么,鲁凡明是准备偷渡回去吗?”
“可以这么说,但事实上,是我们一直在收网,把他逼到了这片地区,这一次的清剿行动,还涉及到一些不能洗清关系的圈内人,他们也是不能在我华夏呆下去了,只能选择流落南洋。可是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帝皇曾经说过‘凡我华夏天威者,虽远必诛!’我是怎么也不会让他们成为漏网之鱼的,他们逃不掉。”江一的神情变得严肃。
其实,我感觉江一和一般的修者不同,和其他对世事淡然的修者相比,他对国家有一种别样的,深沉的爱和羁绊,这一次的行动我们都知道根本打击不到C公司的根本,只不过进一步碾压了他们,把势力的相对平衡打破了,也顺势扑灭了他们嚣张的火焰。
但是C公司的总部已经转移到了国外,而且他们早就留下了金蝉脱壳的后路,所以和以前预想的连根拔起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很怕江一会失望,却不想他还是那么郑重,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灰心,他对我说道:“这次的行动,我们一定要干净利落的完成,就算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虽然结果和我预想的不一样,但是没有关系,势力的平衡至少被打破了,他们以后的行动也必须更加小心,毕竟小鬼事件让某些人成了过街老鼠!这是一根胜利的导火索,蔓延开来,就能引爆整个C公司。”
这些事情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在那个时候,我在哪里?在寻找昆仑的路上,或者是已经到了昆仑?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但是世事难料,谁知道人间的纷争,会不会因为火太大了,而蔓延到‘神仙’那里去呢?或者,有些人注定就要被卷入其中?谁知道?
也就在这时,车子终于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很贫穷的地方,边境小城至少还有贸易带来的一些繁华,可是这里是真的贫穷!
一层二层小楼,江一告诉我,这就是这次参与行动的人员居住的地方,在明天过后,网一收拢,这里住着的人,就是主要的战斗人员。
第八十章 大战前夕
这里的小楼有些简陋,踏入屋内就一股热浪扑来,一个老式的落地扇‘吱吱呀呀’的摇摆着,扇出来的热风可能带来的只是心理安慰。
屋子里铺着几张薄薄的凉席,却躺着一屋子的男人,只是站在房间,夏季特有的燥热和男人们散发出来的战斗之前的躁动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人有些的心里也有一种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冲动,只想在这炎热的季节里,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一个身影扑向了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的就挂我身上,只是跑过来,就站在我身边,有些傻愣愣的笑着,眼神中都是激动。
“哥……”慧根儿开口叫到,接下来他反而有些‘害羞’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些日子,他是急剧的长大了吗?忽然变得沉默羞涩起来,是男人心理成熟起来的一个标志,他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的喋喋不休。
我习惯性的拍了拍慧根儿的光头,小时候的慧根儿很可爱,但他长大了,我也不抗拒,即使这长大的过程伴随着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
“哥……”是强子走了过来。
“承一!”“承一,你来了啊……”
……
曾经和我一起战斗过的大家,元懿大哥,小北……等等,都围了过来,我一一拥抱他们,没有太多的热情,但我放心在战斗的时候把后背交给他们,这就是男人的情分。
除了他们,屋子里大多数人我不认识,大家或多或少因为江一的到来有些拘谨,慧根儿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哥,人可多了,楼上还有呢。”
我看着这些日子已经快晒成黑炭一块儿的慧根儿,问了声:“是吗?这些日子苦不苦?”
“不苦,额觉得这才是男子汉该过的生活。”慧根儿的眼中有一种异样的光彩。
而我不知道说什么,手放在慧根儿的光头上,只是沉默。
江一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出了屋子,我一手握着自己的背包,一边望着江一的背影喊道:“你不参加战斗吗?如果是你参加的话,至少可以避免很多人员的伤亡。”
见识了珍妮姐的本事,我觉得江一出手一定也是极其‘惊天动地’的,老回的死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我惧怕身边亲密的战友死亡,我渴望他们的战斗能得到庇护。
听见我的喊话,江一忽然回头看着我,说道:“如果身份和地位到了某些地步,就连战斗也是不自由的,因为圈子有圈子的规则,而我更多的作用是制约,你相信吗?若我参加战斗,牺牲的人会更多。”
“为什么?”我不解,为什么江一会说他出手的话,会有更多的牺牲。
可是江一好像不欲多解释,转身迈出了大门,并给我丢下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我会知道什么?我莫名其妙,但到底也没有多追问,这里的人大多是知道江一的身份的,或者,他需要保持自己的威严?我无聊的猜测着。
只是,在江一走了不久以后,屋内竟然响起了口哨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个声音说道:“操,憋死我了,来来,喝酒喝酒……”说话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从哪儿掏出来了一罐啤酒,看起来很是舒爽的喝了一大口。
屋子里不再沉默,反而在忽然间热闹之极,喝酒的,吹牛的,甚至打牌的……说实在的,这才像一堆男人呆的屋子,我不由自主的笑了,放下行李,虽然我对融入‘陌生人’有一些障碍,但这不妨碍我去享受这种气氛,战前的这种轻松的气氛,至少可以缓解心理上的压力。
一天半以后……
我曾经说过男人的距离很容易拉近,一根烟,一杯酒,也许就能换来一场畅聊,即使是我这样不知道怎么交流,也热情不来的人,一天半的时间也足以让我熟悉这里的三十七个汉子。
他们就是战斗的主力!
离行动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是这一次行动我们这一队战斗队伍的队长提前通知我们的,他说:“还有两个小时战斗,兄弟们要去找什么乐子都行,只是到时候不要掉链子,那些家伙罪大恶极,可以说不把人当人,也漠视生命,我们要结束他们的罪恶。”
就是这么简单的话,很是质朴,他说完以后,屋子里的男人几乎是一哄而散,吵着去找乐子了,但事实上很多人只是一个人出去转悠缓解压力,或是给家人打电话,只是不愿意说明,那样显得有些软弱。
我们六人坐在屋顶上,手边是井水凉过的啤酒,慧根儿喝得是当地生产的一种汽水,5毛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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