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年华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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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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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又说:“几年前,一个对异性世界充满向往的男生手持望远镜站在月黑风高的楼顶,正在对女生宿舍进行深入、全面了解的时候被我校保安人员当场擒获。学校决定将他开除,家长急生一计,开来该学生头脑有问题的医院证明,试图挽救儿子。学校说既然脑袋有毛病就不要上学了。家长与儿子抱头痛哭,但为时晚矣。所以,同学们,学习这门课就是帮你们树立正确的恋爱观。”老师的话题终于回到课堂上,否则我会认为他所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所谓的爱情。
  马哲老师20年前毕业于北大哲学系,他毕业那年,因为“物质决定意识”的观点与老师争执得不可开交。他认为在一定的条件下,意识也可以作用于物质,老师说那是唯心主义。他说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老师让他举出一例,他便掏出一把菜刀,老师说你要干什么。他说,您别害怕,我只是证明给您看,于是就剁下自己的右手食指,鲜血流淌在老师的办公桌上。老师急忙给校医院打电话,叫他们赶快过来救人。他平静地对老师说,您已经看到了,我不想要这根手指,所以剁下它,这就是意识决定物质。老师被他吓疯了。
  在他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刹那,对老师说,还是您说得对,这根手指的失去使我万分疼痛,物质决定意识。所以,现在他给我们讲课的时候总是一边说:“我给同学们举一个例子”,一边举起没有食指的右手,伸出中指(代表一个例子)面向大家,好像要操谁妈似的。
  画法几何课被安排在下午,老师经常是刚吃完午饭就端着饭盆走进教室。此课在大教室上,为了让全体同学能够听到讲课内容,老师找来麦克风和音箱。一次刚刚上课不久,老师突然打了一个饱嗝,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教室的每个角落,同学们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佟小娅从书包中掏出一瓶昂贵的香水,在自己的周围喷洒了许多。
  第一学期的课程就在这种情况下结束,当我翻开书本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期末考试迫在眉睫。
  13。缓考
  我在小姑娘初潮般的恐惧中迎来如期而至的期末考试。我没有买卫生巾、洗内裤,而是慌乱中放下吉他,背起书包直奔教室。
  在去教室的路上,杨阳问我:“你打算先学什么?”
  “先看高数吧,后天就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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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数是谁教的?”杨阳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居然不知道谁是老师。
  “好像是一个小老头。”被杨阳突然一问,我也犹豫起来。
  “噢,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鸡芭出来了的老头。”杨阳有点兴奋。
  “对,就是他。”我忧心忡忡,没有杨阳似的快乐。
  我们转遍整座教学楼,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供上自习的地方。齐思新和佟小娅正坐在一间教室的角落里腻腻歪歪,桌上摊开一堆吃的,脚下放了一个巨大的暖壶,也不知道他俩是来学习还是度蜜月。张超凡等人也占据了某间教室的一角,趴在桌上兢兢业业,孜孜不倦。
  我对杨阳说:“连个座儿也没有,回去吧!”
  杨阳说:“先别走,你跟我来。”
  我跟在杨阳的后面,不知道他如何找到座位。
  杨阳趴在一间教室的门口观察一番后把书包扔给我,说:“帮我拿着,他们一会儿就给咱们让座位。”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本教室晚8∶00有班会,谢谢合作。”
  教室内学生纷纷看表,嘴里一边小声嘀咕着骂杨阳的话,一边收拾书包,片刻后,教室里已空无一人。
  杨阳得意地说:“牛逼吧!”
  我说:“一会儿人家回来非得打你丫的。”
  尽管有了学习的地方,我们却没有了学习的状态,在坐下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杨阳抽了四根烟,我去了三趟厕所,后来好不容易看了几眼书,却被楼道里的吵闹声弄得没了。
  外面一堆人在议论着高数,有人说这次考试出题偏难,有人说无外乎就书本上那些东西,还有人说不考了,去办个缓考。杨阳听到后面这句话后茅塞顿开,决定放弃高数考试,去办缓考。
  杨阳问我:“你还考吗?”
  我说:“甭管怎么着,我都想试试。”
  “好吧,那我先回宿舍了。”杨阳收拾好书包,步履轻盈地走出教室。
  办理缓考是需要证明的,可以是校医院开出的病假条或家里的事假条,教学科的老师只有看到白纸黑字的证明,才会给学生办理缓考。
  杨阳现在的身体状况异常优秀,医院不可能给一个健康人开病假条,杨阳问我怎么办,我说:“让你妈给老师打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参加考试。”
  杨阳说:“不想让我妈知道我不去考试。”
  “那就跟老师说你姥爷病了,需要你照顾。”
  杨阳突然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反正我姥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就说我姥爷昨天刚刚去世,我要去参加葬礼。”
  “这儿招行,老师也是有感情的”
  不知道杨阳从哪里弄来一个黑纱,套在胳膊上,问我:“怎么样?”
  “不错,就是你还不够悲伤。”
  杨阳又用凉水洗过脸,没用毛巾擦,而是等着风干,然后照着镜子将整齐的头发胡撸了一把,悲痛欲绝地出门了。
  14。打你丫的
  我躺在床上继续看着高数书,杨阳满心欢喜地走进来。一看便知,他成功办下缓考。
  “办了?”我问。
  “办了。”杨阳坐在床上点了根烟,将事情的全过程向我娓娓道来:“我刚出宿舍楼,眼睛里就进了沙子,揉了半天,沙子没出来,倒是把眼睛揉红了。我进了老师的办公室,一个女老师见我戴着黑纱,眼睛红肿,就语气平缓地问我有什么事。我没有哭但还是泣不成声地告诉她,我姥爷去世了,他生前最疼爱的人就是我,甚至超过了我姥姥,所以我明天要去给他老人家送葬,不能参加考试了。这个女老师也是性情中人,她劝告我节哀顺变,不要过于悲哀。我感谢了老师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老师说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一分子,出了这种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然后拿起教学科的印章,在我的缓考证明上深深地盖下去。接过证明,我几乎是夺门而出,女老师冲我喊道:”同学想开点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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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阳手舞足蹈地向我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后,兴高采烈地去图书馆借小说了,我却不得不继续忍受高数的煎熬。
  到了这个时候,学校居然没有开设通宵教室,无论我的学习欲望多么强烈,却不能如愿以偿。我坐在教室里刚刚把高数书的前三章看完,看楼的大爷就开始逐间教室哄人,已经十点半,到了教室的锁门时间。我翻了翻高数书,还剩四章没有看,但只能收拾好书包,心情沮丧地回到宿舍。
  走进宿舍,见除了杨阳已经躺到床上外,其余四个人正围坐一圈,在有说有笑地洗着脚。我艰难地穿越过那些泡着脚和袜子的脸盘坐到自己床上,马杰问我:“复习得怎么样?”
  我说:“明天悬了,看了还没一半。”
  马杰安慰我说:“没事儿,我看得也不好,明天上午还要接着看。”会他轻松的神态没有流露出半点儿焦急的意思。
  我掏出高数书继续复习,他们谈笑风生地擦脚、洗袜子、倒水,然后陆续上床。
  宿舍楼在考试期间不掐电,马杰上床前看也没看我一眼,随手关了灯。
  “操!”我喊了一声。
  “怎么了?”马杰说。
  “你没看见我正在看书吗!”
  “都挺晚了,明天还考试呢!”
  “想睡觉你就睡,我看书也碍不着你。”
  “开着灯太亮了,我睡不着。”
  “谁也没让你睁着眼睛睡,你把眼睛闭上,再说了,我还净看你白天睡觉呢!”
  我走到门口打开灯,听见马杰小声嘀咕:“早干嘛来着!”
  “废他妈什么话呢,你管得着我干什么嘛,我愿意!”我冲到马杰床前。
  马杰这人就是特孙子,他本来睡在下铺,怕被人坐脏床单,就换到张超凡的上铺,美其名曰张超凡身体太胖,上下床行动不方便,简直就是扯淡!我睡觉的时候,他从来没替我考虑过,要么趿拉着一双木底拖鞋跟个日本鸡似地走来走去,要么就是玩PS游戏,引来一大帮比他还傻的傻逼,不仅大声喧哗还要评头论足。现在他想睡觉纯粹就是为了不让我看书,也不知道他能从我的不及格中获得什么利益。
  马杰见我来势汹汹,把脸转向墙壁,一声不吭了。
  杨阳穿着一条小裤衩,拿着两根烟从床上下来,给了我一根,把我揪到楼道。
  “甭理丫挺的,该看就看。”杨阳打着火机伸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迎着杨阳的手,低头点着烟,“刚才特想抽那傻逼。”
  “还是考试重要,先好好复习。”杨阳安慰我,“看得怎么样了?”
  “特滥,估计这门得折了。”
  “没事儿,晚上多看会儿,明天能抄多少就抄多少。”
  “走一步说一步吧!”
  我回到宿舍,见齐思新正捧着书在灯下看,张超凡也趴在床上做题,看来我是打抱不平了一回,替人民道出心声,当家作了主人。
  马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一边看着高数一边想:傻逼,你丫难受去吧!
  第二天早晨,杨阳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把我叫醒,另外四人正穿戴整齐坐在各自的床上看书,马杰怏怏不乐地看我一眼,可能是我没有一觉睡到考试结束让他失望了。
  杨阳穿着小裤衩从厕所回来,敏捷地爬上床睡回笼觉,还打起了呼噜。我突然感觉杨阳的选择是正确的,像我这样费了半天劲、劳了半天神,其结果很可能与他的放弃并无差异,想到这里,我不免也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是我已经为高数做出了牺牲,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功亏一篑,只得硬着头皮翻开高数书,再看两章就算把这学期学的内容浏览一遍了。
  由于时间紧迫,中午杨阳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让他给我带包子上来,他问:“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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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两个。”
  考试带来的压力和烦躁使得我的一切需求少之又少,我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洗脸,只刷了一次牙,特别是与日俱来的大便却在今天戛然而止。
  我强迫自己吃了两个包子,以防在考场上看了试卷面无血色,因腹中匮乏食物和头脑匮乏知识而晕倒。
  考试铃声响过,监考老师发下试卷后便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前一后守在两个门口。我把试卷浏览了一遍,发现有一道试题与我上午刚刚看过的例题完全一样,于是迫不及待地将答案写下来,满心欢喜。
  余下试题对我却是困难重重,我竭力回忆书中所有内容,试图找到解题的入手点,但它们杂乱无章地装在我的脑袋里,我无法将它们与题目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开始东张西望,除了杨阳的座位空缺外,其余同学都在埋头苦想或下笔有神。我又把目光移回到试卷上,尽自己所能,一步步地向下推算,直到推不动再也写不出什么为止,最后我又把所有与题目相关的公式写到卷子上,期待以此获得一些分数。
  走出考场,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宿舍,杨阳问我:“考得怎么样?”
  “稀里糊涂地写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不对。”
  “嗨,能及格就行了。”
  “但愿如此吧!”我怀着美好的憧憬说。
  马杰等人陆续回到宿舍,口口声声说考砸了,却仍不忘相约去食堂吃小炒。
  15。作弊Ⅰ
  我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匆忙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教室应付三天后的化学考试。
  我问杨阳:“你去复习吗?”
  杨阳琢磨了一下,问我:“你说我要是跟老师说,我姥姥因为姥爷抛下她独自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悲痛欲绝,在姥爷与世长辞后的七十二个小时里,她老人家也跟着过去了,老师会相信吗?”
  “老师又不是傻子,你家再背也不至于天天死人呀,你还是去考试吧,化学也不难,再说了,你姥姥是真的死了吗?”
  “没有,我姥爷去世后的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顽强地坚持下来,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就是牙口不太好。”
  “你这么说不是咒你姥姥吗,考试去吧!”
  “行,等会儿我。”杨阳从抽屉深处翻出化学书,我们出了门。
  在去教室的路上,我们各买了一包烟,到了教室后,杨阳翻了翻他那本崭新的化学书,说:“我操,三百多页呢!”于是又去买了一包烟。
  尽管化学书有三百多页,我们又对其中内容一无所知,但当我们坐下来把书中内容粗略浏览一遍后才发现,原来所学内容仅仅是高中化学的一个延伸,无外乎就是那些知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和杨阳如获至宝,不等把烟抽完,就背着书包离开教室。
  考化学的头天晚上,我和杨阳又去了趟教室,把化学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考试用得到的方程式和一些晦涩的概念记在纸上,准备在明天考试前抄到桌子上。这些东西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变得价值连城,平日里记住它们毫无用处,所以我不会愚蠢得让它们占去我本来就不很丰富的忆忆的一部分。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教室,准备在课桌上抄公式,却发现桌面不知道被谁已经用铅笔抄了许多公式,估计是某个学生昨天在此间教室考试后留下的遗作,考完试也不知道把那些东西擦掉,将桌面留给后人使用,也真是的。
  我用像皮将那些公式一一擦去,重新抄上我所需要的东西,当它们被我从纸上搬到桌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离六十分已越来越近。
  考试过程中,我答题出奇地顺手,遇到没有把握的问题,就掀开试卷的一角,露出桌上的“葵花宝典”,困难便迎刃而解,杨阳也做得得心应手,我们很快就交了试卷。
  走出考场,我为自己点上一根“中南海”。我从没有想到,“中南海”竟会如此好抽又不贵。
  16。作弊Ⅱ
  因为化学考得不错,我突然感到生活中充满妙不可言,关键在于挖掘。化学考试让我知道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我决定在下一门马哲的考试中再次小试牛刀,抓住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
  马哲的内容无非是在高中思想政治的基础上,添枝加叶了一些看似道貌岸然、深不可测的方针、政策。考试前老师已经为我们划过重点,只要把那些内容背下来,再笨的人也不会不及格,除非他笨到不愿意及格的地步。这类课程的主要性质就是服务大众,让每个人都顺利能过考试,帮助那些已经对学习丧失兴趣的学生重新树立起对自己的信心和对学校以及人民教师的热爱。
  马哲考试被安排在下午,我早晨起床后,精神饱满地拿着铅笔、橡皮和马哲书去教室抄桌子。我把老师画过的重点中被我认为更是重点的内容抄在桌子上,由于内容较多,当我抄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现桌面快没地儿了,桌上已被我写满黑鸦鸦的一片,我想算了,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指望考一百分。
  此时已近中午,我没敢去吃饭,怕哪个孙子手欠,把我一个上午的心血付之一擦,所以只好一边强忍着饥饿安慰自己——考完试吃顿好的,一边守候在课桌旁。


  在我抄桌子的时候,一个外班学生始终在另一张课桌上默默耕耘,我估计他也抄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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