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听完了,苦笑道:“原来石大安的家里是开小客栈的啊,难怪送了一千贯钱没得官就要跟我拼命。看来,他家里是的确不富裕。”
崔耕没好气儿地道:“收了人家一千贯钱,还不办事儿,你也好意思说?”
“呃家父虽然收了他的钱,但一时疏忽,忘了留下此子的名字。每天拜望家父的那么多人,谁还记得他啊?”
“敢情还是个乌龙。那到了地方,咱们跟石家好好说说,许诺给石大安一个官儿做,这事儿应该不难摆平。”
崔湜苦恼道:“小弟总觉得,李尚隐的手段恐怕没那么简单。到时候,还要看大哥的手段了。”
第947章 昭武胡旋舞()
三日后,众人进了灵州城。
其实灵州才是朔方道的首府所在,原来的朔方军大总管就是长驻于此,而不是受降城。
崔耕等人入得城内,但见此地与中原的风貌大大不同。不仅有很多建筑充满异域风情,而且街上的胡人占了一半左右。
汉人、突厥人、回鹘人、铁勒人、昭武九姓人等等,虽然衣着不同口音各异,却能和睦相处,叫买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宋根海走着走着,挠了挠脑袋,道:“虽然是头一回来这儿,我怎么感觉这里这么熟悉呢?难不成我上辈子是灵州人?”
“什么啊!”崔耕最了解宋根海了,轻笑一声,道:“你觉得这里熟悉,是因为这里的气氛,类似你到过的一个地方。”
“哪里?”
“泉州刺桐港。刺桐港有各地来的海商,灵州有各地来的陆商,虽然人种、货物不同,但两地的商业气氛是一样的。如果说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那灵州就是草原丝绸之路的起点。”
“草原丝绸之路?还有这种称呼?”
“当然。丝绸之路主要有四条,分别为海上丝绸之路、草原丝绸之路、沙漠丝绸之路以及茶马古道丝绸之路。即便本官不对这里进行任何干涉,灵州也流淌着金山银海。”
周兴插话道:“灵州真是个好地方,西进河西直达西域,南守环州乃长安之门户,北有贺兰山进可攻退可守,东依河套有塞北江南之称。若不是我大唐之前和突厥不睦,灵州当要发展的比现在好得多。崔相能与突厥达成和议,真是功德无量了。”
“哈哈,周兄过誉了。”
说话间,众人七扭八转,随着苏玉容来到了一间客栈之前。
崔耕举目望去,喃喃道:“悦来客栈,看来这石家虽是胡人,时至今日,已经和汉人差不多了。”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道:“诶,这位老客莫失望啊,我们这悦来客栈,虽然取了个汉名儿,可还是正宗的昭武客栈!您在这吃饭,可以观看最正宗的胡旋舞。”
所谓胡旋舞,就是一种特殊的舞蹈,起源于昭武九姓,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故名胡旋。
崔耕颇感兴趣地道:“在长安,胡旋舞甚为流行,我也不是没见过。今天我可要见识见识,你们昭武九姓的正宗胡旋舞有何不同了。”
“老客您请进来吧。”
崔耕等人随着那伙计进了客栈内,要了几间上房安顿下来。然后,就到客栈最前面的大厅内喝酒,顺便看看最正宗的胡旋舞。
伙计自然认识苏玉容,她介绍崔耕等人是长安来的富商,也就没多问。
众人围着一张胡桌坐好,功夫不大,好酒好菜端了上来。
吃着喝着,渐渐地大厅内四下里坐满了人,唯有正中间一张毛毯附近是空着的。
稍顷,有一二十来岁的昭武女子,走到了毛毯上。
其人的容貌对于见惯绝色的崔耕来说,只能算是一般,但身材却极为惹火。前凸后***波臀浪,勾引起男人心中最深处的欲望。
“石四娘!”
“石四娘!”
“石四娘!”
那些客人顿时情绪亢奋,大喊大叫起来。
苏玉容低声给崔耕介绍道:“这就是石大安的妹妹石玉奴了,她在族内排行第四,所以人们都称她为石四娘。此女的胡旋舞,跳的相当不错。”
崔耕有些奇怪,道:“石玉奴看年纪不小了,还没嫁人?”
“怎么能嫁人呢?”苏玉容道:“石大安哪次去长安赶考,不得花个一两百贯钱?这好不容易考上明经了吧,还得送礼求官做,更是个无底洞。没了石玉奴的胡旋舞支撑,这个小店可供不起。”
崔耕狠狠瞪了崔湜一眼,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这怎么能单单怪小弟我呢?”崔湜无比委屈地道:“你那丈母娘卖的官儿都上万了,朝廷哪有那么多职司?这本来就是狼多肉少的事儿,换谁来都一样。诶,大哥莫说话了,开始了”
紧跟着,弦乐声响,石玉奴舞将起来。
她身着宽摆长裙,头带金饰,旋转起来时,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若仙,裙摆旋转似圆盘,直如雪花空中飘荡,又似蓬草迎风飞舞。
伊人旋转的速度极快,令人觉得,连飞转的车轮都比她缓慢,连急转的旋风都逊色半分。
左旋右旋,千周百转,观众甚至无法分清她的脸部和背部。
一曲舞必,顿时全场叫好声如雷。
尽管崔耕在长安看过胡旋舞,今日见了石玉奴的舞技,还是不由得叹道:“想不到能在这小小的悦来客栈内,观看到如此绝世舞技!”
“嗯?”
苏玉容听着有些吃味儿,道:“怎么?她跳得很好么?”
崔耕随口应道:“那是自然。你自己不也说,人家石小娘子的舞跳得相当不错嘛。”
苏玉容撇了撇嘴,道:“我说可以,你说不行。”
“为什么?”
“舞跳的好不好,那得分跟谁比。至少和我比起来,石玉奴差得远了。有我在这,你夸她跳得好,合适吗?”
“嗯?你也会挑胡旋舞?”
“怎么?不信?”苏玉容眼波流转,道:“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奴家跳的胡旋舞要远强于石玉奴。若是我赢了,你就给我作诗一首。”
“若是本官赢了呢?”
“你就根本不可能赢!”
言毕,苏玉容起身,来到了正中间的那毛毯上,道:“诸位贤达,请观我苏玉容一舞!”
紧接着,给那些伴奏之人使了个眼色。
这些人知道苏玉容是何许人也,好么,能和朔方军大总管崔耕攀上亲,谁敢得罪啊?
顿时,乐声响起,佳人翩翩起舞。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曲舞罢,崔耕主动吟道“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蓬断霜根羊角医,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进珥逐龙星,虹量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
苏玉容高兴地道:“今日能得二郎之诗,妾身真是幸何如之。”
可正在这时,又有个颇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哈哈,今日能见两个绝色舞姬,本公子才是幸何如之哩。来,来,来,跟本公子走吧,保管你们这辈子吃用不尽哩。”
第948章 频频遭截胡()
谁?
人们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穿绸裹缎的年轻人,微昂着头,斜撇着嘴,不可一世地站在那里。
他一声令下,就有几个豪奴,兵分两路,慢慢围拢。一路是向着石玉奴,还有一路是向着苏玉容。
崔湜见此状况,心里那个高兴啊!
他低声道:“只要救了石玉奴,还怕那石大安不改口?这真是想瞌睡遇着了枕头。大哥,我要英雄救美,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咋样?”
崔耕点头道:“当然没问题。常清,士开,等会儿听崔湜的吩咐。”
“喏!”
几个人刚刚商议好,那几个豪奴已经走近了苏玉容。
“哈哈,小娘子,我家公子看上你了,快跟我们哥几个走吧!”
有个豪奴大叫一声,就要动手。
与此同时,石玉奴这边也发生了相同的一幕。
好了,就是现在!
崔湜深吸一口气,就要大叫“住手”。可当他刚刚张开了嘴,还没出声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住手!”
擦!
这是谁抢我的买卖?
崔湜举目观瞧,但见一个身着浅绿袍的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这年头,浅绿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其人至少得是七品官。以此人的年纪来说,已经算是相当难得。莫忘了,这里并不是在高官云集的长安,而是在地处边塞的灵州城。
再往此人脸上看去,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长相相当不赖。
他高声道:“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们就敢强抢民女,真当这灵州没王法了吗”
几个豪奴顿时转向,向他围拢过来,道:“哎呦呵!是谁的裤裆没夹紧,把你小子露出来了!小子,识相地,就闪在一旁。要不然嘿嘿!”
“怎样?”
“哥几个给你舒舒皮子!”
那年轻人稍微往后退了退,沉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在灵州,我家公子就是天!”
说着话,几个豪奴撸胳膊挽袖子,齐往上闯,就要给那个年轻人一顿狠的。
崔湜心中暗爽,暗想道:该!谁让你截老子的胡的?现在傻眼了吧?须知英雄救美不是不可以,但你得有相当的实力。没有实力还救美,那就相当于给人送菜啊,哈哈!
然而,他这股高兴劲儿来得快,去得更快!
噗通!
噗通!
噗通通!
三下五除二,只在顷刻间,几个豪奴就被放翻在地,哭爹喊娘起来。
然后,那年轻人紧走几步,来到石玉奴的近前,温言道:“石小娘子,你没吓着吧?”
石玉奴微微一福,道:“多谢这位公子仗义出手,不过您还是赶紧走吧。”
“哦?为什么?”
佳人面色惨然,语带哭腔儿道:“您斗不过他们的。这是朔方军副总管、灵州刺史王晙之子,名叫王班。这几日他一直来店里打扰奴家,没想到今日竟然动强了。”
王班得意道:“姓李的,听见没有?小太爷是灵州刺史的儿子。你打得了我这几个手下,能对付得了灵州城内的大军吗?想在,识相地话你哪凉快给我去哪待着吧!”
“哈哈哈!”那年轻人朗声大笑,道:“灵州刺史王晙,好大的名头!听闻他曾经为了大将韩思忠,弹劾过魏元忠,以至于被贬出外近十年。想不到如此“虎父”,竟生了个“犬子”!”
王班怒道:“你敢骂我?”
那年轻人两拳互捏得“咔咔”直响,向着王班走来,冷笑道:“骂你?即便是王晙亲至,我也敢当着他的面儿这么说!”
“你你到底是谁?”
“中书侍郎赵彦昭之子赵范。怎么着?你不服?”
即便赵彦昭现在还不是宰相,那也只距宰相一步之遥;比王晙的身份只高不低。
王班的面色马上就和煦如春风起来,道:“您果真是赵侍郎之子?”
“那还能做的了假?”
说着话,赵范从袖兜中掏出来一份官员告身,道:“你自己看吧。”
王班接过来一看,道:“盐城县令赵范?”
“正是本官。我刚从吏部拿了告身,正要去盐城上任,偶然间路过灵州。不成想,竟坏了王兄的好事!”
他虽然说得客气,但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昭然若揭。
王班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王兄说笑了。我刚才干什么了?什么都没干啊!”
“哼,你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
略顿了顿,赵范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王世兄,你以后好自为之吧。令尊的一世英名,可不要毁在你的手中。”
“一定,一定。多谢赵兄教诲。诶,我说赵兄,听说令尊马上就要登上相位了。俗话说得好,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您身为宰相之子,怎么也能撑下我吧?那个那个以后您见了我爹,可千万别提今天这点儿小事儿啊。”
兴许是怕赵范向自己的父亲告状,王班的语气极为谦卑。
赵范无可无不可地道:“那就要看王世兄的表现了、。”
然后,他才重新走向石玉奴,道:“现在小娘子该放心了吧?以后这王班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石玉奴深深一福,道:“奴家再次多谢公子!”
“小娘子快快请起。”
赵范伸手虚扶,两人挨得太近,似有意似无意间,他的手碰触到了小娘子的玉手。
“嗯”石玉奴发出了一阵销魂蚀骨的娇哼。
“不好意思,在下鲁莽了。”
“不,是奴家起得太急,须怪不得公子。”
二人四目相投,暧昧至极。
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即围观的众人中,有人阴阳怪气儿地道——
“被人碰下小指就脸红,,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石四娘哩!”
“赵六你少说几句行不行?莫坏了人家石四娘的好姻缘。”
“对,是场好姻缘哦,年少多金,宰相之子,换我我也得贴上去。但是我就奇怪了,人家为啥会看上她呢?”
“看上她怎么了?石四娘的胡旋舞如此绝妙,还配不上那小白脸儿?”
人们议论纷纷,石玉奴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赵范似乎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轻咳一声,道:“石小娘子是本地人?”
“是,是吧。”
“那敢情好,在下想在灵州城内游览一番。不揣冒昧,还请小娘子稍作引领。”
那意思,就是让石玉奴做他的导游了。至于言外之意么嘿嘿,谁不知道啊?
石玉奴的脸更红了,道:“不冒昧,不冒昧,能给赵公子带路,奴家真是不胜荣幸哩。呃公子在我们店里住下了没有?”
“还没有,我只是在此店喝酒。”
“那奴家给您安排一间上房,公子请随我来。”
“小娘子请。”
眼见着这俩人要去后院了,崔湜简直心里都在滴血。
他低声嘟囔道:“完了!完了!这赵范和石玉奴去了后院,瞧他们那干柴烈火的样儿,恐怕马上就要成其好事。有了这层关系,那石大安更不可能改口了。”
崔耕也感到此事非常棘手,站起身来,道:“走!”
崔耕这是想回自己的房间,跟人们商量一下对策。但是,他光说了一个字儿“走”,却被王班给误会了。
王班双手一拦,指着苏玉容,道:“小娘子莫走啊,咱们俩还有事儿没说清楚呢。来人,给我把她带回府里去。”
崔湜本来就心中郁闷,这会儿终于找着发泄地途径了,张嘴大叫——
“滚开!”
不好意思,这话依旧不是他说的,而是出自赵范之口。
第949章 画蛇又添足()
王班怒道:“姓赵的,你的目标不是石玉奴吗?我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本官在此,焉能容你如此撒野?”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有两个美貌的小娘子,你一个,我一个,不是挺好的吗?你非得为她强出头干啥?难道你一点也不顾忌咱们两家的情义?”
赵范紧打眼色,道:“某却不知道,咱们两家有什么情义。”
“即便没情义,也有点别的东西吧?比如说约定?”
“某更不知有什么约定。”
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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