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他抱拳作揖道:“大王仁义,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独眼龙道:“某家这伙人是干什么的,方书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方铭自然已经猜出他们是土匪山匪了,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不能说,而是恭敬回道:“知道知道,大王如此仁义,您两位兄弟又生得这般豪爽,您在晒谷场上那些弟兄又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儿,小的怎会猜不出来?大王肯定就是老百姓口中传说的那些专门路见不平的好汉!”
“哈哈哈哈好汉?还路见不平?”
独眼龙不由放声大笑起来,指着方铭乐道:“你这书生倒是会说话。好了,既然你知道某家这伙人的来路,那某家就直说了。爷们准备带着弟兄们出仙潭村直奔清源县,想闯上一闯清源县城。而需要书生你做的事情呢,就是好好介绍一下这清源县衙的守备情况,东门有多少差役,何时闯城才是最佳时辰?还有,待我们闯进了城中,你要告诉俺们,这城中哪几户人家最富得流油,县衙的粮仓钱库又在何处?懂了吧?”
“还有还有,老大有一事儿你忘说了,”矮脚虎急得叫道,“方书生,你要告诉老子城中哪里的娘们最水灵?”
矮脚虎一直都没有忘记女人这事儿,看来这些日子以来,没碰过女人的他已经快憋疯了。
而这时,方铭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傻,也不是白痴二愣子,独眼龙的话他岂会听不出意思来?
什么叫闯一闯清源县城?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帮山匪是要攻打县城啊!
而且要他介绍清源县东门有多少守城的衙役,县衙中又有多少的捕快,还有——
等着他们打进城后,他要负责带路去洗劫城中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啊,还要负责带路去抢县衙的粮仓钱库!
最后,竟然还要负责带他们去抢女人,抢漂亮的女人!
疯了!
这些山匪疯了。
只听过山匪下山劫掠一番便躲回山里的,哪里有山匪胆大妄为到敢攻打县城,洗劫整整一个县城啊!
不行不行!
方铭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行,不是因为他方铭不想做这个清源县的罪人,而是他刚刚才杀了人逃出清源县,现在又屁颠屁颠跑回去,而且还和一伙子亡命天涯的山匪去攻打清源县城。
这不是疯了吗?
方铭当即摆手婉拒道:“大王可算是找错人了,小的哪里能干这种事儿?您还是另请高明为好,免得小的才疏学浅,误了大王您的大事!三百贯钱小的也不要了,只求大人放小的离开,可好?”
“不行啊?”
独眼龙嘴角微扬,狞笑了一下,冲大水牛招招手,轻轻地说了一声:“水牛啊,将这书生拖到晒谷场去,让弟兄们一人捅一刀。如果最后没死,就将他放了吧!”
“得嘞!”大水牛上前猛地一把将方铭扛起,扭头一转身就出了茅草屋。
方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吓懵圈了。
一人捅一刀?
晒谷场尼玛五十来号人,一人在他身上扎一刀,他还有的活命吗?
这山匪也太狠了。
“大王饶命,我愿意,愿意啊!”方铭被大水牛横扛在肩膀上,手舞足蹈哇哇央求起来。
独眼龙在屋中哈哈大笑一声,不屑道:“这时候又同意了?可惜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愿意和某家合作?若你是为活命暂时答应某家哩,万一到了关键时候,你将某家出卖了,可怎办?算了,某家再另请高明吧,你这厮信不过!”
“信得过,信得过啊,大王!”
方铭又大声求道:“小的愿意入伙,从今往后跟着大王干了!”
这时,大水牛又扛着方铭转身返回了茅草屋中。
独眼龙示意他将方铭放下,噗通一声,方铭被大水牛狠狠扔在地上,摔得他屁股崩裂,眼冒金星。
独眼龙蹲下身来,一把掐住方铭白皙的脖颈,狠声问道:“你想入伙?要跟某家当山匪?”
方铭这时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自是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愿意。
独眼龙摇了摇头,道:“自古无情无义读书人,尤其是账房的书生更是鬼精鬼精,贼得流油,老子怎么信得过你?”
“大王,我愿意入伙当山匪!”
方铭猛吸一口气,抬头盯着独眼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毅然回道:“大王必须相信我!”
“放屁!老子为什么就一定要相信你?”
“因为我在清源杀了人!身上背着人命官司!”
第73章 夜入莆田县()
“实不敢相瞒大王,小的是因为在清源城杀了人,才捡了个大清早匆忙出城的!至于随身携带的三百贯钱,也是杀了人抢来的!唉,现在小的摊上了人命官司,一旦被官府捉拿到必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索性狠了心跟众位英雄好汉入伙落草吧!事情是这样的”
方铭为求活命,为求独眼龙等人相信他,只得将自己的真实情况以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从他如何跟梅姬暗中媾和勾结,篡占崔氏产业说起,到后来的见财起意且不甘心被梅姬戴了绿帽子,遂趁着薛松年等人造木兰春假酒,将梅姬算计进了圈套中,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失了梅姬,还失了原先篡占的崔氏产业。
随后又将崔耕如何趁势要挟他,以一贯钱的价格将崔氏产业从自己手中买走,被逼的远走他乡离开清源。后在外地实在混不下去了,又折返回清源县,找到了梅姬,希望她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接济一下自己。谁知这女人如今翻脸不认人,好说歹说之下不仅不肯帮衬自己一把,居然还想着跑去找她的靠山老姘,准备让宋温这厮来教训自己。
于是乎,他心一横,直接将这不要脸的女人强行拖到了床榻上奸污,在奸污之时想起这女人的绝情和不要脸,想起这女人一直对自己气势凌人,想起若不是这女人,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最后还没将她奸污完,就硬生生地捏碎了这女人的喉咙,让她当场毙命!
从头到尾,溯本归宗,面对着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山匪独眼龙,他不敢有半点隐瞒。
方铭足足讲了有半个时辰,独眼龙三人面呈精彩,听得是如痴如醉。
等着方铭止住了声音,大水牛猛地竖起拇指,面色古怪地冲方铭说道:“够狠,你这书生够狠!先不说这女人给你戴绿帽,嘿嘿,就说当初是你设计害她身陷牢狱,她不念旧情也太正常不过了。你倒好,人家不接济你,你就奸污了她不说,还将她活活地掐死!呃不对,是捏碎喉骨,啧啧,是个狠人!”
说着,他又竖起另外一只手的拇指,双手挺起大拇指,赞道:“这么不要脸,这么绝情绝义,俺大水牛,服!”
也不知是大水牛不会夸人呢,还是大水牛有意在挤兑人,反正听着方铭是脸上一阵臊得慌。不过为求能让独眼龙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入伙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水牛好汉谬赞了,这种不念旧情不要脸的妇人,杀了她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暴殄天物啊,你这书生真是暴殄天物!”
矮脚虎却是一阵顿足叹惜,摇头道:“照你说来,这叫梅姬的婆娘应该是颇有姿色滴,你却将她杀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可惜了,这娘们若是没死的话,老子倒是要尝尝她的销魂滋味儿!嘿,对了,照你这么说,你杀了她之后,还将她继续奸污了一阵子才走的?”
方铭有些汗颜,低头道:“应该是吧!”
“了不起!”矮脚虎也是竖起拇指,猛赞:“连断了气儿的死尸都敢奸,老子不及你也!”
方铭:“”
见着矮脚虎和大水牛对他的态度稍有改观,方铭眼巴巴地看向了独眼龙,道:“大王,小的说得句句都是实情,若有欺瞒定叫天打五雷轰!”
独眼龙久久沉默之后才开口道:“你这人渣,不叫老天爷天打五雷轰,都算老天爷瞎了眼!”
方铭闻言一惊:“啊?”
“不过嘛,老子喜欢你这样的狠人!哈哈哈”
独眼龙态度骤变,放声狂笑起来:“既然你在清源城杀了人,身上背着人命官司,那老子也不怕你去通风报信中途变节出卖俺们了。你这书生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一肚子的阴损缺德啊,不错不错,老子手下还缺个能写会算的军师,咋样?愿入伙不?给你个军师当当!”
“啊?”
方铭又是一惊,不过这次的惊带着喜,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既然让这帮山匪知道了自己犯下的命案,又能保住小命,入伙就入伙吧!总比丢了小命强,不是?
至于山匪窝的军师?
那更好了!以后冲锋陷阵丢脑袋的活儿,肯定轮不到他。留在后边出谋划策,写写算算,也挺好!而且在山匪窝中,独眼龙的军师,总比当喽啰强!
倏地,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双手伏地磕头道:“小的方铭元愿意落草入伙,从今往后跟着大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唯大王马首是瞻!”
“好好好,今天又添一新弟兄,而且还是个军师,老子高兴!阿虎——”
独眼龙眯着眼仅剩的一只眼睛,咧嘴笑道:“你让弟兄们再宰一头羊羔子,老子要款待方军师!”
矮脚虎一愣,有些为难道:“老大,咱们口粮不多了哩,再杀一头羊羔子的话,恐怕”
“啰嗦个蛋!”
独眼龙没好气地骂道:“等着咱们攻下清源县城,还愁啥吃喝用度?赶紧去,再啰里吧嗦,老子将你当羊羔子宰了吃!”
“诶,是是是!”矮脚虎一猫腰,滋溜跑出了茅屋。
独眼龙走过去伸手搭在方铭的肩膀上,笑道:“方军师啊,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里舀汤的兄弟了,走走走,咱们去晒谷场吃肉喝酒,顺便将清源城的情况跟老子说说,说得具体些,莫要漏了什么。”
方铭胸中猛提一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目光中透着狠色,呢喃道:“没想到我方铭也有落草为寇的一天。清源若被这帮狠人屠了城,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崔二郎,都是他逼我的!他若不当这个县尉,崔家的那些产业他怎能拿得回去?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到了三更天,仙潭村中依旧是篝火燃燃,火光冲天,晒谷场上酒香肉糜,呼来喝去,喧嚣热闹。
而在半个时辰前,崔耕率着宋根海等一众捕快也终于抵达莆田县城外。
按理说一旦城门关闭,是不允许再开城门迎人进城的。而且这都三更天了,早就开了宵禁,进城更是有难度。
尤其是前些日子,莆田县城外的一个庄子,约莫有五六十号村民,在夜里被独眼龙这股山匪给屠了村。
所以,这段时间无论是关城门开城门的时间,还是夜里宵禁,莆田县就查得更严了。
好在崔耕亮出了自己清源县尉的身份,还有随行宋根海等一众捕快穿着皂衣幞头,手执铁尺水火棍,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的公差装束,而且崔耕再三言明自己一行人追捕逃犯,疑似逃进莆田县城中。
这让负责守城的衙差不敢怠慢,将此事禀报给了早已在家中睡觉的莆田县衙的皂班班头。
这班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衙役,平日老成持重,现在见着对方又是十几个公差,而且还是堂堂清源县的县尉带队来追捕,亦是不敢忽视。立马上了城楼让崔耕他们稍等,他亲自向莆田县尉贺旭汇报此事。
不一会儿,在自家府邸睡得正酣的莆田县尉贺旭也被叫醒,一听皂班班头禀报此事,也不敢大意。毕竟前些日子莆田县正闹山匪,动静挺大,莆田县城中也是风声鹤唳。
不一会儿,他便披着外衣上了城楼,与崔耕对话了一番。
他虽没见过崔耕,但他却知道崔耕此人。一个是清源莆田两县相邻,清源县有木兰春酒升了上县,且崔耕以商贾之身进了仕途擢升县尉,这他都有所耳闻。二呢,是因为苏家的关系,他也知道崔氏酒坊的少东主崔二郎。
在城楼之上与城下对话一番后,贺旭验明了崔耕正身,便让皂班重开城门,放崔耕他们进行了城。
一进城中,贺旭下来城楼。崔耕也看清了莆田县尉长啥样。年约四十开外,五官相貌算是周正,就是说话谈吐间总露出一股子的傲劲儿,崔耕有些不感冒。尤其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轻视的模样。
不过崔耕也无所谓了,毕竟莆田县不是自己的主场,像贺旭跟自己不一样,那是有资历,有年头,靠正儿八经的武举走上今天这个位置的。瞧不上自己这个年纪轻轻且不靠正途出身的清源县尉,那也理所当然。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跑得马车,无所谓谁瞧得上谁了!
而且这次是深夜进城,又是跨辖境办案,自己又没有清源县令胡泽义亲笔条陈,贺旭没有拒绝自己进城,已经算承他人情了。
当即,他抱拳道:“深夜拜访莆田县,惊扰了贺县尉,还望多多海涵!”
贺旭嘴角淡淡一笑,道:“崔县尉大半夜从清源赶来我县追捕命案凶手,一路艰辛,本官理当配合才是。”
崔耕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来时匆忙,没有带来我们县尊大人的亲笔条陈,这不合规矩。不过等抓捕到凶手,改日兄弟我定当差人送来补上。如何?”
“哈哈,既能让崔县尉率队进来城,本官又岂会在乎这条陈?罢了罢了,崔县尉也是为了公事嘛!”
贺旭笑了笑,道:“再说了,再过些日子你我算起来还能沾上亲,这个时候我帮崔县尉一把,何时再帮?”
“啥?过些日子沾上亲?”
崔耕有些懵圈了,什么情况啊?自家跟贺旭好像没什么瓜葛啊。
正要张嘴问个究竟,却见贺旭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说道:“哎呀,实在是太困了,本官一会儿还要早起去泉州府拜见录事参军沈大人。这样,我让罗班头带上几名弟兄,协助你在莆田县城缉拿案犯。你们对莆田县城不熟,尤其是案犯最容易藏匿的客栈啊,民居啊,你们估计都不知道门朝哪儿开。有罗班头帮衬着,你们也能方便些。”
贺旭口中的罗班头,便是负责把守城楼的皂班班头。
崔耕一听,的确,自己和宋根海这些人对莆田县城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压根儿就不熟。有了莆田县衙的公差协助办案,绝对会方便和省力很多。
当即便点头称好。这贺旭又是不要条陈特事特办,又是让人协助自己办案,这人情算是坐实了。
“罗班头带上几人协助崔县尉,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人去将捕班的徐捕头招来,让他带上捕班也一起协助你!”贺旭又补了句。
“够了,有罗班头协助便够了!多谢贺县尉了!”崔耕摆手回道。的确,有自己带的十来号人,再加上罗班头带着几名公差协助,饶是方铭这厮长着三头六臂,崔耕也相信定能擒下。
“好了,那本官先回去睡觉了!崔县尉请便!”
说罢,贺旭已然离开了城楼门下,回自己府邸了。
看着贺旭远去,崔耕越发迷糊了,这厮到底什么意思?过些日子就能跟我沾亲?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这时,宋根海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低声提醒道:“县尉大人,该进城搜捕方铭了,等天亮了,可就不妙了!”
“嗯,对!”
崔耕猛地醒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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