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子,他能不给吗?”
鉴真在历史记载中,以医术闻名天下,这件事还真有可能。
崔耕想了一下,道:“听起来倒是有点道理。不过,那李善也说他和柳大道关系不错,结果去了之后却杳无音信。小和尚你可得万事小心,若真的事不可为,你别和他硬顶,直接返回即可。”
“料也无妨!”
鉴真小和尚兴冲冲而去,结果,外甥打灯——照旧!一连七天,没有任何音信传来。
崔耕这回可是真怒了,牛仙儿、李善、鉴真小和尚,这陷在孤芳岛上仨人了。
自己这个当朝宰相的脸,也太好打了吧?若是再不拿出霹雳手段,自己还有何脸面面对天下人?
当即,他再次来到胡元礼的府上,道:“胡长史,你那个什么先礼后兵的主意,“礼”我已经用了两回了,完全不管用。现在,该你出兵了吧?”
胡元礼推脱道:“这事儿不大好办啊!那张昌宗若知道了此事,下官,下官”
“行了,本官不会让你为难的。”崔耕道:“我来问你,当初你不逮捕牛仙儿,是怎么搪塞张昌宗的?”
“说您抓住了我的把柄啊。但是,也不能总用这招吧?”
崔耕点头道:“攻打孤芳岛,用这个理由一是老套了些,二是不大充分。但是,若本官再给你找个新颖而充分的理由呢?”
“什么理由?”
“本官因为你不肯发兵,一怒之下,自己带心腹,直接前往孤芳岛。胡长史,你到底出不出兵?”
“出!绝对出啊!”
废话,胡元礼敢不出兵吗?跟崔耕扯皮是一回事儿,坐视当朝宰相身陷险境是另外一回事儿——你能坐视当朝宰相死,就不能坐视当今万岁死?这完完全全挑战了大周的政治基础。
不用崔耕被柳大道宰了,就是受点轻伤,武则天就能砍了他!
三日后。
珠湖之上,一个小船当先,船上正是崔耕、崔秀芳、封常清、黄有为、周兴等人。
无数条大周战船紧随其后,做戏做做全套,胡元礼着急得喊道:“崔相您慢点,莫冲动,千万莫冲动啊!下官只是说从长计议,也没说坚决不出兵不是?我把扬州水师都带来了!”
然后,又冲着身边的亲兵道:“传令下去,各船加速!崔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本长史好不了,他们也别想活!”
“是!”
顿时,各战船再次加速,功夫不大,已经将孤芳岛团团围住。
这次总共出动了大周水师一万人,硬碰硬的话,岛上的贼人定无幸理。
崔耕一使眼色,封常清就站在船头,双手卷成喇叭筒,高声喝道:”孤芳岛的贼人听真,现有大周鸾台阁平章事崔耕,率水师五万,前来剿贼。识相地话,速速归降,崔相宅心仁厚,可以从轻发落。若是负隅顽抗,必定玉石俱焚!”
“快快投降!”
“快快投降!”
“快快投降!”
大周水师众官兵齐声喝喊,声震云霄。
吱扭扭
终于,柳大道似乎受不了官兵的威压,山寨的门开了。
第778章 谈判孤芳岛()
孤芳岛的地形比较特殊,中间一座铜山巍峨耸立,四周平坦为空地,“孤芳”二字,正是由此而来。
柳大道的山寨正是在孤芳岛的东侧,距离崔耕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到百丈。
现在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几十名山贼的簇拥下,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推了出来。
正是牛仙儿、李善和鉴真小和尚。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虽算不上多么英俊,但绝对称得上仪表堂堂。
他朗声道:“对面可是崔相领军吗?某是这孤芳岛的寨主柳大道,您可敢上前答话?”
“有何不敢?”
崔耕应了一声,命人放下船板,带着众亲信下小船。
胡元礼直吓了个亡魂皆冒,一边叫着“崔相小心啊”,一边赶紧带着自己的护卫亲军下船。
说实在的,虽然这孤芳岛上的贼人有将近两千,但战力着实一般。当初他们之所以能在孤芳岛立足,也是因为对地方官发动了铜钱攻势,而不是能硬肛朝廷大军。
柳大道赶紧补充道:“崔相带四人近前即可,其他人不准过来,否则某可要撕票了。”
说话间,三把钢刀已经悬于牛仙儿等人的脖颈上。
“柳寨主不要激动嘛。”
胡元礼还想劝阻拦,崔耕已经迈步向前,朗声道:“柳寨主,只要你放了牛仙儿这三人,本官就可保就你们孤芳岛上下无恙。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想提什么别的条件不成?”
“当然要谈条件,不但要谈,而且要慢慢谈。”柳大道往身后一指,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崔相入寨说话。”
“你”
崔耕万没想到这厮如此死硬,一时语塞。按说不应该啊,实力对比如此明显,柳大道惹恼了自己,那不是找死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为柳大道找到了点理由——面子。可能这厮是既想投降,又不愿意在同道面前落了面子,才提出了这么个让自己为难的条件。如果自己能孤身进寨,表明诚意,柳大道就足以对江湖同道有个交代了。如果自己不同意他的条件,他未必就不会为了面子而死扛。
好吧,你要面子,本官就给你面子。
想到这里,崔耕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既然如此,柳寨主头前带路。”
“崔相请!”
在胡元礼焦急无奈地目光中,崔耕带着封常清、崔秀芳、周兴和宋根海进了大寨。
咣当
寨门又关上了。
胡元礼气急败坏地道:“下船!全给本长史下船!把这山寨给我围起来,放走了一人,我唯你们试问!”
“喏!”
大周水师紧急登陆,把山寨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胡元礼这才微微送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柳大道,希望放你够聪明。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活,本官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山寨内,崔耕也在拿胡元礼说事儿。
他喝了一口茶汤,,慢条斯理地道:“柳寨主,说起来,你也够幸运的啊!”
“嗯?此言怎讲?”
“二十年前,朝廷开始重用酷吏。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丘神绩、万国俊、傅游艺、王弘义、侯思止、郭霸、李仁敬、皇甫文备粗粗算来,二三十位都不止。每个人都有惊人的手段,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不过到了现在,这些酷吏中就只剩一人还硕果仅存了,那就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索元礼。你能落到他的手里,难道不是幸运之至吗?”
柳大道面色铁青,沉声道:“敢情崔相是在威胁柳某人。”
“谈不上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崔耕道:“若没有本官的特赦,你们孤芳岛这两千人,就得落在胡元礼的手中。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并不难想象。”
略顿了顿,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本官就想不明白了,你何必要为张昌宗效死力?难道还能千古留名不成?如果是担心孤芳岛这将近两千人的生活没着落的话,本官新开的铜矿里还缺人,你们在铜矿做工,未必就比在这假钱作坊挣得少。”
“崔相还真是为柳某人着想啊。”
柳大道叹了口气,道:“这制假钱的营生,我们孤芳岛上下没啥舍不得的。其实,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我们的假钱花不出去了。”
关于这假钱作坊的窘境,崔耕也有所了解。
假钱和假币不同,是作为一种灰色的产业而存在的。官钱和假钱含铜量不一样,其“价值”自然也不一样。一般来讲,是两枚假钱才换一枚官钱。所以,这假钱作坊虽然获利颇丰,却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暴利。
湿法炼铜术产的铜,不仅成本只相当于火法炼铜术的三分之一,而且产量相当凶猛。最近,大量的官钱出现在扬州市面上,一时间竟大有通货膨胀之势。这些假钱作坊,竟然也就无利可图了。
当然了,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新钱流通范围的扩大,这股子通货膨胀的势头还是会被压制住的。但两三年内,在扬州、益州、洛阳、长安等大都市附近开假钱作坊,就是件非常苦逼的事了。更关键的是,干这事儿还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换句后世的话说,就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崔耕疑惑道:“那柳寨主今日之举,就是单纯为张昌宗效忠了?”
“效什么忠啊?”柳大道苦笑道:“张昌宗算什么玩意儿,天下众人皆知。李善和我有八拜之交,鉴真大师不但是有道高僧。还治好了家母的病。我为了张昌宗得罪他们,那不是愚不可及吗?”
崔耕是越听越觉得奇怪,道:“你这是不挺明白的吗?既然如此,为何还如此倒行逆施呢?”
柳大道直言道:“因为某的老娘,被张昌宗接进长安做了人质。崔相,若是异地想处,您能怎么办呢?敢违拗张昌宗的命令吗?”
“我”
崔耕再能言善辩,也不能让人家不顾念自己老娘的死活吧?他沉声道:“那柳寨主是想听张昌宗的命令,杀了本官?”
“那倒不是。若杀了崔相,我孤芳岛上下两千口子,都难逃活命,柳某人还没那么自私。再说了,崔相官声甚好,在下还真有点儿下不了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大道异常诚恳地道:“还请崔相在孤芳岛多盘桓一段时日。陛下春秋已高,时日无多,帝位之争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决出胜负。无论哪边赢了,家母的性命都可保全。到了那时候,柳某人定当恭恭敬敬地把您送出岛外,是杀是剐,全凭崔相发落。”
宋根海当时就窜了,怒道:“若张昌宗赢了,我家大人就死无葬身之地,杀你有个屁用?你的一条狗命,能抵得上崔相的半根汗毛?”
柳大道针锋相对,道:“某虽贱命一条,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母惨死!
“若张昌宗输了,你以为你娘就真能活命?”
“我娘都七十多了,依律不受牵连。”
“你特么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真讲律法,你怎么不跟张昌宗讲去?”
二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崔耕却是没兴趣参与进来,他心中暗想,柳大道侍母至孝,光凭言语肯定是不能破局的。唉,我怎么就一时大意,忘了张昌宗手里有人质这种可能呢?真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啊1
正在他心中无限懊悔之际,忽然——
蹬蹬蹬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个男声响起,道:“夫人,您不能进去。”
“别拦着我!”有个凄厉的女声道:“我要见当家的,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柳大道啊,柳大道,告诉你,可千万莫做缺德事儿啊,报应来了!”
第779章 二郎有药方()
柳大道眉头微皱,吩咐道:“什么报应不报应的,瞎嚷嚷什么?让夫人进来!”
“喏。”
厅门一开,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少妇走了进来。
她一见柳大道,就“噗通”一声双膝跪倒,道:“老爷,那崔青天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岂是你能招惹的?就算你为了尽孝道,不顾念自己的安危,也得顾念下纲儿的死活吧?”
这个美少妇是柳大道的续弦杨氏,她口中的“纲儿”正是柳大道的独子柳纲,今天才五岁。柳大道老来得子,对柳纲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提多宠了。
闻听此言,柳大道心中一颤,道:“到底怎么回事?钢儿怎么了?”
一提这事儿,杨氏就是眼圈泛红,道:“钢儿命不好,摊上你这,么个老子,遭了报应了,正打摆子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柳家可就绝了后了!”
“此言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当家的,你就听我一句劝,把崔相放了吧!”
“莫乱吵吵!”柳大道强自镇定道:“得病是得病,跟报应有啥关系?找个大夫,好生诊治也就是了。”
“好生诊治,说得轻巧!现在咱们山寨,都被朝廷的大军围困,你上哪请大夫啊!”
“这”
柳大道有信心不让胡元礼攻打山寨,那是因为有崔耕做人质。但是,这种妥协是有条件的,并不说明,胡元礼就一定会听他的命令,给他派个大夫过来。
杨氏继续道:“纲儿早不打摆子,晚不打摆子,偏偏现在就打摆子,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柳大道听了这话,心里也有点发毛。不过,对母亲的孝心,还是暂时压倒了心中的恐惧。
他冲着崔耕微微一躬身,道:“柳某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崔相务必答应。”
崔耕道:“你是打算,让本官写了条子,从外面请个大夫进山寨?”
“正是。千错万错都是柳某的过错,孩子是无辜的。崔相有青天之称,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一个孩童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吧?”
宋根海怒道:“你特么的是欺负老实人欺负上瘾了是吧?哦,一边软禁我家大人,一边还让他帮你的忙,你想得也太美了吧?”
柳大道也觉自己这事儿干的不大地道,只得跪倒在地,道:“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崔相成全!”
崔耕道:“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想请哪位大夫来诊治呢?还是直接说出名姓为好。若不然,请来了一个庸医,耽误了小公子的病情,可莫怪到本官的头上。”
“呃”
柳大道还真的颇为为难。没错,打摆子是一种常见病,但与此同时,也是一种致死率非常高的疾病。尤其是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讲,其危险程度跟在刀剑上跳舞没什么两样。请哪位大夫也不保险啊,到底该请谁呢?
不过,他的夫人杨氏却是福至心灵,道:“听说擅治头疼脑热的崔药,是崔相所发明的,不知对也不对?”
崔耕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那您也擅长岐黄之术了?不用请什么大夫了,就请崔相妙手回春,救救纲儿吧。”
柳大道阻拦道:“谁不知道,崔相发明崔药只是偶然,他怎么可能会治打摆子?还是莫异想天开了。”
“啊,不!”崔耕摇头道:“若说别的病怎么治,本官还真不懂。不过这打摆子么”
“怎样?”
“我有一方,只要一剂下去,定然药到病除!”
“真的假的?”
“柳寨主不信的话,一试便知。”
柳大道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道:“这个方子到底是什么,还请崔相示下。若果真有用,在下定然定然”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说放了崔耕吧,想到母亲的性命,他还真有些不甘心。但是,若不放人,自己又以何为报?
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家崔耕的方子若果真有效,那就救的不仅是他儿子的命了,而且是救了他柳家的香火!这是多大的恩情?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柳大道他妈在场,也得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性命换孙儿的命。
崔耕看出了柳大道的尴尬,道“莫说什么谢不谢的,先给孩子治病再说。呃,你们孤芳岛上,有青蒿没有?”
“有!”
“那就妥了,本官这个方子是: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