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论钦陵打不过老夫,你们汉人打不过论钦陵,所以,你们汉人打不过老夫。
崔耕总不能在吐蕃人的地盘上,宣称论钦陵不是叛逆,但一脸的不以为然却是毫不遮掩。
好不容易,在迟扎陆贡劝说下,崔耕和岛彭工各自收敛,一起来到了客厅之内。
喝了一碗酥油茶后,岛彭工看了迟扎陆贡一眼,道:“老夫今天请崔相来,主要是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事?”
“崔相代表大周前来吊唁我吐蕃赞普,老夫欢迎。但是其他的事儿就莫搞了。什么汉传佛教的护法,苯教的护教法王,这就全辞了吧。”
崔耕道:“好大的口气,那本官若是说“不”呢?”
“如果你说“不”话,被人家赶下来,岂不是更没面子?”岛彭工道:“实不相瞒,三日后,老夫准备开一个辩法大会。”
“什么叫辩法大会?”
“老夫以为,吐蕃现在佛教、苯教并存,而佛教又分为汉传佛教和泥婆罗佛教,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老夫决定,举办一场辩法大会,胜利者只有一家。而失败者,要么改信,要么离开我吐蕃。”
崔耕心里边翻起滔天巨浪,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听说太后信仰苯教,车骑长信仰尼泊尔佛教,你这是和车骑长达成协议,要动太后的人了?真是甚为忠心呢!”
“不不不,崔相你这么说,就完全错了。”岛彭工道:“事实上,评选哪教得胜,是由三人决定老夫、太后和车骑长。,无论哪边得胜,以后都会直属老夫管理,太后和车骑长不再插手。所以,这场辩法的公平,还是能保证的。”
“为什么?”
“事情的关键,就在在于崔相你。吐蕃三教互不相让,不仅争取朝中实权人物的支持,还找外人援助。比如说,半个月前,崔相你一天之内,就成了苯教和汉传佛教的护法。现在,老夫准备来个一劳永逸,专门让一教独大。这样,这家宗教就可以一心一意地侍奉我吐蕃了。太后和车骑长一大局为重,都赞同了老夫的意见。”
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不过怎么直觉上总感觉有些不对呢?
崔耕一边心思电转,一边道:“所以,苯教和汉传佛教为了讨好你这个裁判,就会主动不再承认本官为护法?”
“然也!”
“可是白玛罗姆已经认了本官为护教法王,总不能不算吧?”
岛彭工道:“当然不算了。因为,老夫已经向白玛罗姆提亲了,以后,她就是我第十三房的小妾。”
“你说什么?”崔耕的声音陡然转寒。
岛彭工坚定道:“就是说,白玛罗姆会把你崔相踹了,投入老夫的怀抱!”
“你”
崔耕当然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没错,他的确不想趁人之危,和白玛罗姆发生点什么。但是,那并不说明,他会任由白玛罗姆嫁人而无动于衷,尤其是在他出使吐蕃的这段时间内。
无它,事关尊严。
好么,半个月前搞了那么大动静,现在拉达城内几乎所有吐蕃人,都明白,白玛罗姆是他崔耕的禁脔了。现在,白玛罗姆却要被一个老头子抢走了,崔耕的脸可往哪搁?人们会如何看他这个大周使者?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打脸!
但是,话说回来,白玛罗姆若是敢拒绝岛彭工的要求呢?不用问,这老家伙,会在辩法大会上拉偏架,白玛罗姆能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吗?
好在,崔耕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他缓缓摇头道:“岛彭工,你打算的倒是挺好,但是,本官确信,白玛罗姆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岛彭工笑吟吟地道:“你是想说老夫是那妮子的杀父仇人么?”
“你都知道了?”崔耕终于色变。
第752章 均有必胜心()
岛彭工道:“这妮子那点子小伎俩,怎能瞒得过老夫?没错,我就是杀了她的爹娘,但是,她为了苯教,还是不得不答应,在老夫的胯下婉转承欢,哈哈!”
“你就不怕她趁机杀了你?”
“怕什么?”岛彭工满不在乎地道:“想当初,在你们大唐的宫廷中,多少妃子是犯官之女。那为何皇帝就不怕她们报仇呢?无它,宫中自有手段,让她们没有报仇的机会罢了。”
崔耕心中几乎已经被岛彭工说服了,嘴里却道:“南北朝时期,北周武帝下旨灭佛,可曾将佛教完全禁毁?没有。相反地,两百年后,佛教在大周发扬光大。你即便以苯教相威胁,白玛罗姆也未必就会不顾父母之仇而就范!”
岛彭工胜券在握不屑置辩,轻哼一声,道:“死鸭子嘴硬,那就请崔相拭目以待吧。”
本来在这个场合,没宋根海说话的份儿。
但他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道:“那什么,“仲巴”老头儿,你既然那么自信,直接把事儿办了不就成了?何必还特意让我家大人来一趟呢?”
“当然是让崔相有自知之明。”岛彭工不屑地看向崔耕,道:“希望崔相经此一事,明白吐蕃不是他可以搅风搅雨的。到了这儿,是龙他得给老夫盘着,是虎,得给老夫卧着!若不然,就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崔耕看向车骑长迟扎陆贡,道:“这也是您的意思?”
迟扎陆贡微微一笑,道:“仲巴为了让崔相相信他的实力,特意让本将军来做个见证。”
话不投机半句多,崔耕站起身来,道:“本官明白了,告辞!”
岛彭工拱了拱手,道:“恕不远送!”
“诶,崔相莫着急走啊,本将军送送你。”迟扎陆贡也起身,道:“其实我吐蕃还是愿与大周结的,只是崔相您半个月前的举动做的太过了,仲巴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
迟扎陆贡一阵碎碎念,崔耕却没理他,转身就走,封常清等人紧随其后。
但是,迟扎陆贡似乎没皮没脸,紧跑几步向前,扯住崔耕的袖子,不管崔耕听不听,温言抚慰。
崔耕回到金亭馆驿的时候,辩法会的消息,已经在拉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崔耕原本还有些奇怪,这老头霸占了白玛罗姆,又怎么可能对三教一视同仁?其他两教就没有意见?
这时才知道,岛彭工是一次娶仨,另外两个女子,分别是汉传佛教和泥婆罗所传佛教的信徒。
宋根海恨恨地道:“这老家伙那么大岁数了,胯那玩意儿还能用吗?我诅咒他看得见吃不着,憋屈死!”
封常清皱眉道:“别整那没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老东西如愿。要不然,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让咱们大人的脸,可往哪搁?”
“可是”宋根海苦恼道:“这老家伙对大人极为敌视,又占据了大势,咱们有啥法子?”
此时崔耕的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懊恼之色,颇为玩味地道:“大势?这老头占了什么大势了?”
宋根海弱弱地道:“太后、车骑长都支持他,苯教为了生存,得捧着他,白玛罗姆嫁他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这还不叫大势?”
“当然算不得什么大势。”崔耕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本官来告诉你,什么叫大势:其一,现在吐蕃主少国疑,叛乱不断,政出多门。其二,现在吐蕃国国力大减,惧怕我大周。其三,三教现在的矛盾,远没到你死我活,并不希望展开决战。”
“不对吧”宋根海道:“即便三教并不想决战,但是,若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们岂会拒绝?”
崔耕摇头道:“如果能稳赢,当然不会拒绝。但是现在么单凭一个岛彭工的支持,还差了点儿。”
封常清听出崔耕的话里有话,道:“大人,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还是常清你聪明。”崔耕手中一个纸团闪现,道:“若吐蕃朝廷拧成了一股绳,哪还用得着本官出使吐蕃?这岛彭工帮着赤都松赞大打败论钦陵之后,实在有些得意忘形了。”
宋根海都对崔耕不看好,吐蕃百姓们,当然就得加个更字。在他们看来,白玛罗姆为了护教,万不不允之理。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预料之外。
第二天,白玛罗姆就非常高调地宣布,拒绝成为岛彭工的小妾,并且将二人的恩怨公之于众。
一时间,百姓们众说纷纭,有说白玛罗姆做的对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嘛。还有人认为白玛罗姆不顾大局,要知道,她这么一拒绝,岛彭工注定了要拉偏架,苯教危矣!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有一点大家的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若没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获胜的必定是泥婆罗佛门。
道理很简单,汉传佛教,和崔耕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岛彭工哪怕只是为了面子,也得打压汉传佛教啊。
至于太后和车骑长?二人就没一个是信奉汉传佛门的,谁会为汉传佛门说话?
时光似箭,又是一天过去,辩论法大会的日子到了。
就在拉萨城内,筑起了一座三丈高的高台,太后赤玛类、车骑长迟扎陆贡、仲巴岛彭工居中而坐。
三教领袖,苯教卓葛云意,汉传佛教悟缘,藏传佛教扎勒不罕,呈三角形,坐在高台的边缘。
台下,三教信徒两万多人,驻足观看。
当当当
三声钟响,吉时已到。
太后赤玛类微微点了点头,岛彭工高声宣布道:“汉传佛门与泥婆罗佛门,差异甚大,和苯教一起,可并称三教。一国之内,三教并兴,甚为不吉。现在,本相准许三教辩论,胜者为我吐蕃国教,败者或者改信,或者出走吐蕃,别无他路。现在,本仲巴宣布,辩论开始。”
“且慢!”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台下高声发言,人们循声望去,却是一名深着绯袍头戴乌纱的汉族高官,和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岛彭工道:“崔相,这里是我吐蕃的辩法大会,跟你完全无关,还是莫搀和了。”
“怎么说没关系呢?”崔耕微微一笑,道:“本官既是汉传佛门的护法,又是苯教的护教法王,理应参加此会。”
“哦?是吗?”岛彭工道:“那老夫倒是奇怪了,三教只能柳一教,你参加辩法大会,到底要为哪家说话呢?”
“这个么本官上台再说。”
说着话,崔耕和白玛罗姆一起,顺着梯子,来到了高台之上。
第753章 三教为一家()
岛彭工道:“现在你该说了吧?到底要帮哪家辩论?”
崔耕却没理他,而是看向了台下的百姓,道:“诸位,请听崔某人一言”
他说的是汉语,在这个时代,大周是名副其实的天朝上国,汉语自然就是世界语言,吐蕃上层人物,听、说乃至写都问题不大。
但是,普通百姓就听不懂了。不过没关系,旁边的白玛罗姆,在崔耕每说完一句后,都紧跟着翻译一句。
至于崔耕所说的具体内容,则是按照当初郭元振所交代的,官民分治之策。在对百姓宣讲的时候,着重讲述了大周愿与吐蕃永息兵戈之意。
这番话,就过三天的酝酿,看称句句珠玑,情深意切,百姓们听了不由得纷纷点头。
不过,紧接着,崔耕话风一转,道:“但是,我们大唐有句话话,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诸位试想,若有人与你们有夺妻之仇,你们还能与之交好吗?”
“不能!”马上底下百姓中,就有人应道。
岛彭工虽然狂妄,却是不傻,马上就意识到好,崔耕这是拿破坏吐蕃和大周关系的大帽子,往自己头上扣了。
他马上打断道:“怎么?崔相是要威胁我吐蕃人?须知我吐蕃大好男儿,却是以战死沙场为荣,绝不怕你们周人的威胁。”
好么,这是要把自己和崔耕的恩怨,提升到两国之争的高度上了。事实上,这老家伙也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吐蕃好。
崔耕是汉人,在吐蕃,理应按他定的规矩行事。至于白玛罗姆乃至三教的感受,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哦,以战死沙场为荣?”崔耕却不惯着他,点了点头,道:“仲巴请上前来。”
“干什么?”
“您过来就行了,怎么?吐蕃人连战死都不怕,还怕站到本官身边来吗?”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搞什么花样!”岛彭工起身,来到崔耕的身旁。
崔耕继续道:“的确,吐蕃人以战死沙场为荣,但是不是”
说着话,他一指岛彭工道:“吐蕃会以为你欺男霸女战死为荣呢?本官不明白,请大家为某解惑!”
白玛拉姆堪称绝色,崔耕相貌英俊又久居上位,威仪出众,站在一起,被人们称赞一句,郎才女貌并不为过。
但是,这位岛彭工呢,本来就难看,像一只大马猴,更何况,还是一只老了的大马猴。
如此鲜明的对比,不把良心昧起个十之七八,绝不能说白玛罗姆应该嫁给岛彭工啊。
再说了,吐蕃百姓效忠的赞普,信奉的是神灵佛陀,关这老头儿屁事?!
“不能!”有人大声呼喝。
当然了,敢喊出来的,大都是汉传佛教信徒,和苯教信徒,反正他们自己信仰的宗教要被岛彭工摧毁了,索性借机发挥一下怨气。法不责众么,岛彭工再不痛快,也不能把大伙怎么样?
但是,泥婆罗佛门信徒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指望岛彭工宣称泥婆罗为国教呢,可不敢现在触这老马猴的霉头。当然了,指望他们为老马猴说话,那同样不可能。
岛彭工见状,明白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崔耕纠缠下去了,转移话题道:“现在咱们说得是三教在吐蕃留哪一教,崔耕,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道:“三教要留哪一教?本官倒是奇怪了,为何仲巴以为,三教只能留一教呢?”
在众多百姓面前,岛彭工就不能说什么怕三教为了发扬光大,勾结外国势力了。
道理很简单,下面都是三教的信徒,那不等于是侮辱他们的信仰吗?
岛彭工道:“当然是三教教义不同,势同水火,争斗既久,必为吐蕃之祸!”
“本官却不这么认为。”崔耕你以为然地道:“汉传佛教和泥婆罗所传的佛教就不用说了,本就同属佛门,只是流派不同罢了。至于苯教,却也未必和佛门势同水火,很可能是属于一家。”
岛彭工好悬没气乐了,道:“什么?苯教和佛门,怎么可能属于一家?”
“那有什么,大道唯一,所有修行法门,只要不是错的,必定得最终殊途同归。苯教主张万物有灵,佛门主张万物皆有佛性。苯教有神,佛教有佛陀,焉知不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叫法?”
“你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佛教和苯教的教义大不相同,怎么可能是一家?”
“那却不然。”崔耕道:“我大周乃至儒佛道,三教共举,三教的教义难道差别不大?但是,有孔子问老子之典,有老子化胡之说,所以时人以为,青叶莲花白藕,三教本一家。”
岛彭工摇头道:“咱们说的是,苯教与佛教。却不是说的,道教、儒教和佛教。在各方典籍里,可没人认为佛教和苯教有什么渊源。”
崔耕道:“那就是你孤陋寡闻了,白玛罗姆你说。”
“是。”
白玛罗姆道:“好叫仲巴得知,五日前,大祭司得天神指引,在拉萨城东九里处,挖出了我苯教经典三部。经大祭司仔细研读,其与佛经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