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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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 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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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道理说,只有新官上任,才有“迎官亭”。旧官离任,是万没有送官亭的。

    但是,崔耕的本来职司,是剑南道黜陟使。这个官职本身没有驻所,武则天又没免他的官,所以,往常的送行礼仪就不好用了——人家崔大人的职司还在呢,你现在搞这些,是想咒崔大人早点被罢官吗?

    但是,话说回来,崔耕这个剑南道黜陟使一回洛阳,九成九的可能,是不会回剑南道了,不举行一个仪式也不合适。

    赶巧了,朝廷新任命的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刚到,接官亭还没拆呢。于是乎,废物利用,就在这里给崔耕举办一场送行仪式。

    主持这场仪式的,就是新任的益州大都督府长史陆元方。

    陆元方今年七十多岁,做过多少年的天官(吏部)尚书。最近实在精力不济,向武则天“乞骸骨”。结果,女皇陛下大笔一挥,让他到益州养老来了。

    这对崔耕当然是一大利好,起码自己走后,陆元方不会对自己在剑南道的布局,做多大改动。

    送官亭内,众人吟诗作赋,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眼看着天色不早,崔耕就准备告辞起行。

    陆元方却忽然起身,叹了口气,道:“崔黜陟回朝之后,定然前程似锦,老夫就不多说了。但你在任剑南道黜陟使的这段日子,虽然做的也还算不错,但惜乎白璧微瑕,美中不足啊!”

    “嗯?”

    崔耕微微一愣,道:“不知陆前辈何以教我?

    “身为黜陟使,除了惩治贪官污吏、提拔能员干吏之外,还应查访民间的贤才。不知崔黜陟你,在蜀中这两年多,又查访到有什么贤才呢?”

    宋根海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道:“我说陆长史,你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剑南道那么大,那些贤才不自己来毛遂自荐,难道我家大人要一个村一个村访过去,他忙得过来吗?”

第648章 下封有贤才() 
“闭嘴!”

    崔耕狠狠地瞪了宋根海一眼,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若是别人说这话,崔耕可能会持宋根海类似的想法,但是陆元方不同,此人是标准的正人君子。

    相传,武则天用人,多向陆元方咨询,然后实行。陆元方总会把自己的意见密封上奏,从不对外透露一个字儿。要知道,他只要流露出:某某官是我举荐的,那人就得感激他一辈子。但是,这老爷子做了十来年天官尚书,提拔的人数以千计,却从未市恩,这也太难得了。

    崔耕道:“那听陆长史的意思,是有贤才向下官推荐了?”

    “嗯,确实如此。”

    “陆长史看上的人,当然是极好的。不知这位贤才家住哪里?姓字名谁?”

    “头一位,叫陆偃,家就住在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府。”

    扑哧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道:“陆长史,大家都知道您没啥私心。但是,推荐自个儿的孙子就推荐自个儿的孙子吧,您非得绕那么大的圈子干啥?”

    众人皆知,陆元方有个特点:他举荐人,只举荐自己的亲戚朋友,从不举荐陌生人。武则天甚至因为此事质问过他,但陆老头振振有词:不是我的亲戚朋友,我哪知道他们的品行才干如何呢?

    后来,陆元方推荐的人,各个都非常升任,渐渐地也就没人拿这个说事儿了。

    崔耕有些疑惑,道:“以您的身份,提拔令孙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儿,何必要经由下官呢?”

    陆元方摇头道:“若老夫仍然是天官尚书,当然用不着崔黜陟,但我这不是退下来了吗?俗话说得好,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以后,偃儿还要靠崔黜陟多多关照。”

    随即,一挥手,道:“偃儿,你过来,给崔黜陟见礼!”

    “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走上前来,道:“陆偃拜见崔黜陟!”

    这小伙子人物俊秀,英气勃勃,崔跟一见就心生欢喜,道:“免礼,你就跟本官一路返京吧。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本官一定推荐你得官。”

    陆偃也不矫情,微微一躬身,道:“多谢崔黜陟!”

    然后,自自然然地站在了崔耕的身后,与宋根海等人并排而站。

    崔耕又问道:“陆长史除了要举荐陆偃之外,可还要举荐别的贤才吗?”

    “今天老夫想举荐的贤才,除了小孙陆偃外,还有一个,此人叫做张嘉贞。嘉贞二十多年前,曾考中明经,为老夫的得意门生,授官下封县尉。可是后来,他卷入了一桩案子里,被革除了一切职司。”

    崔耕当然明白,“得意门生”指的是:陆元方为吏部考功员外郎,当时所有考中的进士和明经,都算是他的门生。张嘉贞能在那么多年里,被陆元方念念不忘,甚至称为“得意门生”,这人的才能就小不了。

    他奇道:“以您老的身份地位,为何这么多年没提拔他?”

    陆元方叹了口气,道:“因为张嘉贞不同意。他对那个案子,一直耿耿于怀,想留在下封县,查明真相。但是,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什么进展。老夫想,崔黜陟你这次回京,不妨顺路往下封县一行。若能帮嘉贞查清当初的案子最好,实在查不清,就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劝他为朝廷效力吧。以此人之才,埋没于乡野之间,实在可惜?”

    陆老头对张嘉贞可真是看中啊!他到底有多大的才能?

    崔耕仔细回想脑好中的记忆,还真找到了“张嘉贞”这三个字儿。张嘉贞虽然不如姚崇宋璟出名,却也是开元天宝年间的一代贤相。至于张嘉贞牵扯到的那个案子么史书上只记载了六个大字“坐事免归乡里”。

    崔耕好奇心大起,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往下封县一行!”

    五日后,剑门外,古道旁。

    秋风萧瑟,烟雨蒙蒙,翠竹微微摇摆,悬崖更见苍翠,真是好一片无边胜景。

    不过,作为身处胜景中的人,可就没那么舒服了,尤其是当他们没带任何雨具的时候。

    “格老子的!”

    密林中,有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一脚将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踹翻在地,恶狠狠地道:“你先前是怎么说来着?这里是崔耕的必经之地,只要等在这里,定能把他一网成擒。可现在呢?兄弟们冻病了的都有两成多,却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你究竟是安什么心?”

    那个被踹翻在地的道士,自然就是奉武三思之命,前来劝宋有斌为父报仇的周利贞了。

    刚开始他的计划倒是很顺利,扮作一个道士,谎称自己是受了张昌宗的派遣,前来通报宋霸子之死的秘闻。宋有斌一听之下,不疑有他,马上就要找崔耕报仇雪恨。

    周嘉贞好说歹说,宋有斌才同意,暂时隐忍,到剑南道之外来劫杀崔耕。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崔耕的仪仗一直没到。好死不死的是,天上降下了蒙蒙细雨。这伙人为了隐蔽既不敢生火,也不敢搭帐篷,这么一通风餐露宿下来,不少人生了重病。

    连带着,宋有斌这个新上任的首领,地位岌岌可危。结果,他把一口邪火儿,全撒在了的周利贞的身上。

    “这也不怪我啊!”周利贞满脸委屈,道:“出剑南道就是这么一条路,崔耕难道还能插翅飞过去不成?”

    “那你说,他怎么现在还没来呢?”

    “这个,不应该啊”周立贞苦恼道:“按说圣旨一下,崔耕就必须立即起行。他就是爬,也该爬到了啊。”

    蹬蹬蹬

    正在这时,脚步声声,有一人身形高挑儿中年人前来,道:“启禀宋公子,有崔耕的消息了!”

    周立贞得意,道:“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崔耕要出剑南道,就必须走剑门关,您瞅瞅,他这不是来了吗?”

    “嗨,什么啊?”那中年人不屑道:“崔耕没来剑门关。”

    “那他现在在哪?”

    “现在崔耕去了下封县,赖在那三天,硬是没挪窝。至于什么时候到剑门关?那恐怕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周利贞眉头微皱,道:“他到下封县干什么?”

    “不知道啊!”那中年人摇头道:“崔耕却不见任何人,没人知道他是在下封县,还是去别的地方微服私访了。现在下封县临近几个州县,一阵鸡飞狗跳,唯恐被崔耕抓住了小辫子。”

    周利贞脸色大变,道:“坏了!难不成,这崔耕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偷偷过关了?”

    “你就拉倒吧!”宋有斌越发看不起这个张昌宗的特使,道:“人家崔耕发现了咱们的行踪,直接派官兵把咱们剿了不就成了,何必偷偷过关?”

    “说得也是。”周利贞只是胆小,才干还是有的。他被宋有斌这么一提醒,瞬间会意,道:“那这么说,下封县的事儿,和咱们完全无关喽。诶,这回可好办了!”

    “这话怎么说?”

    “宋公子您想,崔耕在下封县微服私访,身边能带几个人?咱们只要找着他的行踪,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了他。如此一来,岂不是既省心又省力,还不用冒任何风险?”

    “好!”宋有斌猛地一拍大腿,道:“天堂有路崔耕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儿郎们!”

    “有!”

    “咱们这就前往下封县,杀崔二郎,为老当家的报仇!”

    “喏!”

第649章 访贤徐家庄() 
事实上,崔耕还真是微服私访去了。当然了,他微服私访的对象,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而是张嘉贞。

    有宰相之才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为了查清一个案子,放弃荣华富贵的才子,却是独此一家绝无分号,值得尊重。

    所以,在听说张嘉贞没在下封县城,而是去了徐家庄后,崔耕并没有派人去请,而是微服私访。

    命宋根海、陆偃带着大部队留守下封县城,崔耕自己则带着封常清、宋根海、黄有为和剧士开,往徐家庄方向而来。

    下封县乃是剑南道的下县,全境多高山少平地,总共才一千五百户。从县城到徐家村,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道路,崔耕等人直走了四五个时辰,才到了徐家村外。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大地,,所有事物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举目望去,但见地上撒着不少纸钱,不远处的地上一大摊刚刚烧完灰烬,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烟火气。

    崔耕一看就明白了,道:“都说张嘉贞是参加乡民的葬礼去了,看来今日就是出殡的日子。”

    黄有为略有些奇怪道:“张嘉贞不是本地人,只是因为那个案子才留在下封县。难道这么个小山村,里面还有他什么亲戚不成?”

    “的确是有些奇怪,等会儿问问张嘉贞本人就知道了。诶来人了。”

    说话间,已经有一队着缟的乡民从远方走来,脸上并没多少悲戚之色。为首一人,身着丧服,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形高大,文质彬彬,在这伙乡民中鹤立鸡群。

    崔耕一使眼色,卖相最好的剧士开就上前打招呼道:“诸位乡亲请了,在下问一句,这里可是徐家庄吗?”

    那领头的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正是。外乡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在下乃剑南道黜陟使驾前侍卫剧士开,想向诸位打听一个人。”

    “你想打听谁?”

    “曾经做过下封县尉的张嘉贞,可是在你们村吗?”

    那中年男子道:“我就是张嘉贞,敢问哪位是崔黜陟?”

    “原来你就是张先生,崔某人这厢有礼了。”

    崔耕没想到这么快就找着了正主,赶紧上前与之见礼。双方略寒暄了几句,就被领入了村内。

    还别说,这下封村虽然地处偏僻,人口着实不少,能有一二百户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刚办了白事的缘故,酒肉都是现成的。功夫不大,一桌称得上丰盛的酒宴已经摆好,款待崔耕等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崔耕问道:“张先生,我看您今日身着丧服,不知今日下葬之人,是您哪位亲人啊?”

    张嘉贞嘿然一叹,摇头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家人。死的这个人既没什么亲朋故旧,唯一的孙子又下了大狱。本官对她心里有愧,就发送了她。勉强说,就算我认了一个老干娘吧。”

    周兴沙哑着插话道:“张先生对一个非亲非故的老太太有愧?这颗奇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张嘉贞看了崔耕一眼,语气有些生硬道:“其实,这事儿跟崔黜陟也有些关系。真听了在下的介绍后,您也应该有愧。”

    “啥?我也应该有愧?”崔耕大吃一惊,道:“张先生,您开玩笑呢吧,本官可从来没来过下封县,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徐家庄的老太太?”

    张嘉贞眉毛一挑,道:“哼,正是因为您没来过下封县,才应该心中有愧!”

    “为什么?”

    “您可记得两年前的徐元庆案吗?”

    “徐元庆案?擦!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崔耕面色微变,猛地一拍脑袋,道:“徐元庆就是祖籍下封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说起这事儿来,还真是崔耕理亏。

    想当初,徐元庆杀赵师温为父报仇,间接救了崔耕一命。崔耕投桃报李,和苏味道一起,上书为徐元庆开脱。

    与张昌宗一番拉锯战下来,崔耕大获全胜。

    武则天亲自下旨,徐元庆是否应该处斩,取决于当初当初徐爽是否被冤枉了。而女皇陛下命令查清此案真相的人,正是当时的剑南道查访使崔耕。

    说实在的,二十年前的案子,就是到了后世都很难查清,更何况是在武周年间?所以,这实际上,就是女皇陛下给崔耕的一个顺水人情。

    徐元庆是杀是放,全在崔耕的一念之间。

    然而,崔耕一到剑南道,就陷入了重重旋窝之中,后来甚至秘密北上洛阳,危机重重。那关于徐元庆的案子呢,他这么一忙活,就给忘了。

    现在想来,徐元庆是以民杀官,乃“十恶”之中的“不义”,即便武则天的天下大赦也救不了他。现在,这位徐小哥,应该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苦呢。

    崔耕咽了口吐沫,略有些尴尬道:“照这么说,您发送的这位老太太,就是徐元庆的奶奶了?”

    “确实如此。”

    “那的确是本官之过,我该早就想办法,把徐元庆放出来的。”

    “嗯?”张嘉贞看了崔耕一眼,讽笑道:“莫非崔黜陟是想徇私枉法,把当初的案子翻过来不成?敢情您这个崔青天就是这么当的啊,下官佩服。”

    擦!

    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崔耕没好气地道:“怎么?听张先生的意思,是有确切证据证明,当初徐爽是罪有应得?”

    “那倒不是!”张嘉贞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实上,在下为下封县尉时,也查过这个案子,有八成把握,徐爽的确是冤枉的。只是唉,此案的内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在下为此甚至被革除了一切职司。”

    顿了顿,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方才在下所言,多有失礼之处,万望恕罪。我是见崔黜陟说翻案就翻案,只觉得这二十年的坚持,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崔耕心中一动,道:“照这么说,二十年来,你一直在查这个案子的真相?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嘉贞盯着崔耕的眼睛,正色道:“其实,昔年那件旧案,不光牵扯到了御史忠丞赵师温,还牵扯到了当今的一位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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