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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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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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更是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番喜庆。

    直至日上三竿,县衙里来了两位衙差前来传话,说是县令大人让他二人前来相请,让崔耕前往县衙一趟。

    崔耕粗粗推算了一下,应该是胡县令已经收到了泉州府衙那边的通知,既然朝廷赐封御酒坊的仪仗要到清源,那第一站肯定是清源县衙,那么他这个御用贡酒坊的当事人肯定必须在场。

    随即,他便动身去了县衙。

    不消一会儿,崔耕抵达县衙大门,就见着此时的县衙大门外头早已站满了人。

    县衙大门两边各站着一排帽翅儿青衣的衙役,一字排开精神抖擞,就连大门左右的两座石狮子都被系着红布,扎着大红球。通常县衙摆出这种阵势,要么是迎接上差莅临,要么就是迎接喜报,若当地有人高中进士传来喜报,也是这种规格。

    不过大门台阶上竟也站满了人,个个都是一副翘首以盼的姿势,朝着东门方向张望着。

    居中一名头戴雁翅乌纱身着圆领青袍,年约四旬的中年人,崔耕见过一次,正是清源县县令胡泽义。他右手边站着的是崔耕的老对头,清源户曹吏宋温,他清楚地瞅见宋温正合不拢嘴地笑着,笑得满脸都是老褶子。他不由纳闷,我家木兰春酒高中御酒榜,你丫高兴得跟捡了钱似的,你笑个毛啊笑!

    而胡泽义左手边这位,面生的很,他倒是没见过,应该不是清源县衙的人。这人年约三十多岁,看着胡泽义要年轻些,一身洗尽铅华的白色士子袍衫,手执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崔耕琢磨,这人能站在胡泽义身边,又不是清源县衙的官吏,应是关系不简单。

    至于众星拱月般站在胡泽义身后的,自然是县衙里的书办或小吏,约莫有个七八人。

    崔耕看着这帮人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的阵势,猜测泉州府衙那边的人应该是还没到。

    不过胡泽义居然出动这种阵势来迎接,倒是令他有些好奇。自己跟县丞董彦的关系摆在那里,自家的喜事关他们这群鸟人屁事?

    “禀县令老爷,崔少东家请来了!”

    这时,崔耕前面负责带路的衙差快步走上前去,冲胡泽义躬身报道。

    崔耕自然不能装瞎子,走到大门台阶下,拱手道:“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胡泽义今天满面春风,心情甚佳,自动忽略了崔耕和董彦的关系,冲崔耕点了点头,招招手道:“崔二郎到了啊,快些上来,你家木兰春酒替咱们清源县挣了脸面,朝廷的嘉奖圣旨一会儿便到。届时,少不了你这位崔氏酒坊的少东家在场嘛!”

    崔耕看了眼台阶上,哪里还有位置?难不成让自己这个此次事件的真正主角挤到后面的三四排人堆里?

    随即,他笑道:“大人,我就在下边站着吧,您看,上面也没我站得地儿了!”

    胡泽义用斜视了一眼左手边的宋温,吩咐道:“宋温啊,你且退到后边去,让崔二郎站你那儿,同本官一道迎接朝廷上差!”

    “呃东翁,这”

    宋温面色尴尬地看了眼胡泽义。

    胡泽义不悦道:“还愣着干嘛?快些将位置让出来。要不本官退到后边去?”

    宋温赶紧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卑职这就退,这就退!”

    宋温一边退,一边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自己堂堂县令大人的头号心腹,而且即将成为清源县尉,居然要退居杂吏堆里,要站到一介商贾的身后。而且这个商贾还是跟自己不对付的。

    不过胡泽义还是不忘安抚一句:“宋温啊,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晚些时候泉州府衙的大人们都在,本官肯定会力荐你出任空缺的。这种节骨眼上,你还计较这种蝇头小事?”

    听到这个,宋温又忍不住暗暗兴奋起来,是啊,昨天在醉仙楼胡泽义招待长安来的这位同年,他也厚着脸皮参加了,他可是当场亲耳听到了一些关于此次清源县衙在御酒事件上的好处。宋温知道胡泽义的这位同年在长安官场中,尤其是在诗坛士林中是极富名气的,从头口中说出的消息,自然是假不了的。

    想到这儿,宋温狠狠地瞪了一眼崔耕,嘴角不屑地笑了笑,默默地退到了后边。

    对于胡泽义这么安排站位,崔耕倒是无所谓,宋温这厮得罪了就得罪吧,反正都已经撕逼了,也不在乎这点小矛盾了。

    想罢,他又拱手回了句恭敬不如从命,便徐徐走上了台阶,站到了胡泽义的身边,浑然无视身后宋温那道足以杀死他一万次的怨毒目光。

    他刚一上去还没来得及站好,却见胡泽义右手边那白袍士子侧过身来,淡淡说道:“你就是崔耕崔二郎?果然是年轻啊,张孟将可是没少夸你‘虽年轻却谋略老道,见识卓绝不同寻常!’,呵呵,不过一介商贾而已,张孟将居然如此高赞,我倒是对你有些好奇了!”

    这话一出,崔耕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不悦之色尽显脸上。

    什么叫一介商贾而已?妈的,这么高冷,瞧不起谁啊?老子跟你素不相识,招你惹你了?

    至于张孟将是谁?

    我他娘的认识他是哪座庙里的神仙?

    你好奇?本公子又不是路边杂耍的野猴,你好奇个蛋啊!

    “哦,忘了自我介绍!”

    白袍男子动作潇洒地轻轻一扣,啪地一下将折扇打开,微微自扇了两下凉风,道:“在下陈子昂,梓州射洪人氏!”

    “陈子昂?”

    崔耕闻言,隐隐约约中记起哪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难道又是那场大梦中?对了,好像在梦中后世有首脍炙人口的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就是出自这个陈子昂之手吧?

    不过看着对方那自恋傲娇的范儿,崔耕直接装傻充愣,来了句:“不认识!”

    陈子昂:“”

    自持身份,继续风度翩翩摇着扇子的陈子昂不由心中暗骂,张柬之你个老匹夫,这不学无术的文盲就是你说得人才?

第34章 论功且封赏() 
“来了!”

    衙门口的两声喧哗,顿时将崔耕等人的注意力统统转移了过去,诸人将眼睛齐唰唰地瞅着东门大街方向。

    车辚辚,马萧萧!

    锣鼓喧天,旌旗招展,领头的是六名泉州府衙的衙役,走在最前的两名衙差抬着一面硕大铜锣,每走一小段路,便连敲上九声锣,以壮声威。而尾随其后的四名衙差各有司职,两人各扛一面“肃静”“回避”牌,两人各自扛着一面官衔牌,左右两面官衔牌上各自写着“长史”、“录事参军”的官职,可见泉州府衙的长史和录事参军两名官员必在队伍其中。

    六名衙差前边开道,骑马乘车的官员和朝廷仪仗紧随其后,排在队伍最后的是持戈披甲的军士,约有四五十人,应该是负责此番出行安全的泉州府驻军。

    胡泽义看着渐渐逼近的长龙队伍,细细打量了一番,暗自琢磨道:“这铜锣开道响九声,这是州府衙门司马别驾公差出行的规格,看来此番朝廷派下来的内侍省宦官不过六品啊!”

    官员出行仪仗中的鸣锣开道是有严格规定的,鸣锣次数的不同代表着出行官员的阶官品衔不同,最简单的辨别之法就是听铜锣声。依次由高到低,鸣锣次数也分为十三道、十一道、九道和七道,各有寓意。

    比如此番仪仗中的最高官员只有泉州府衙的长史,在泉州府衙中的地位仅次于泉州刺史,品秩为正六品朝议郎。按照礼制,长史刺史出行规格只能鸣锣九道。走上一段路,敲上一回锣,这锣声只能敲九次,多一次便是僭越,少一次则会闹了笑话。

    再如胡泽义他自己,如果要到清源县下辖的乡寨去巡视,很公式化的出行,那他的规格只能鸣锣七道。多一次也不行,少一次嘛,不伦不类惹人笑话。

    按照后世官员的行政级别来理解就是,省级领导、市级领导、县级领导出行,都是有不同的规格。

    锣声渐行渐近,不消一会儿,队伍便抵达了县衙大门。

    前面六名衙役纷纷各让左右,当头一驾马车停在了县衙大门前,车中下来一名看似有些年纪,却面净无须的中年官员。此人虽然身着七品官员所穿的浅绿官袍,但戴得却不是寻常官员所戴得雁翅乌纱帽,而是高七寸的巧士冠。

    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不伦不类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太监?”崔耕轻轻嘀咕一声。

    恰巧被胡泽义听见了,不过他不以为意,而是面色庄重地低着头,轻呼一声提醒道:“朝廷上差在前,崔二郎且噤声!”

    在唐时,太监可不是骂人的称呼,而是在宫中有品阶有地位的阉宦,才有资格被称为太监,通常统称宦官。

    这时,另外两驾马车上也分别下来两名官员,年长者约莫五十开外,身着深绿圆领袍,正是泉州府长史宋廉;年轻的相貌周正,正是之前林三郎、徐虎等人口中所提及的泉州府衙录事参军沈拓。沈拓年不过三十,却颇谙兵法,精晓棍棒,乃是当今武后开创武举制度以来,第一批中举的武举人。二十五岁中武举,不到五年的光景,便做上了堂堂泉州府衙的七品录事参军一职,加上这些年武后在朝中越发得说一不二,武举人也越发在州府县衙中吃香。尤其是这两年,武举人出身的能力再不济,也能做个一县县尉。由此可见,三十岁的沈拓端的是前程远大。

    当宋廉、沈拓二人来到宦官身边时,那宦官倒也没有仗着自己是长安来的上差而自视甚高,相反,他先是冲沈拓笑了笑,随后扭头对宋廉说道:“宋长史,按理说一路舟马劳顿,应该先进县衙歇息一番。不过依照礼制,奴婢必须要先在这县衙门口宣读圣旨,也好让乡野僻县的子民知晓,天子的皇恩浩荡哩!”

    崔耕偷摸地瞅着下边,发现貌似这宦官很敬重宋廉这种地方官,而宋廉也仿佛对这宦官的表现很受用,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相处的很是愉快嘛,并没有听人说得‘文臣和官宦永远都是死敌’的迹象。

    其实也不怪崔耕有这种认知,无论是在民间听到的野史段子,还是他在梦中所见的后世朝野宫廷,宦官和文臣之间的确都是不死不休的。史上有秦末赵高指鹿为马,还有东汉末年十常侍之乱,梦中有明朝大太监王振、刘瑾、魏忠贤等阉党乱国,满清有安德海李莲英之辈。这些太监阉党哪个是省油的灯?

    大唐也是无法避免这个历史魔咒,安史之乱后,大唐帝国的太监宦官们也都跟抽了大麻磕了药一样,一个个不是想当宰相就想当皇帝的爹。最出名的太监就是李辅国,不仅矫诏驱赶唐玄宗出宫,还杀张皇后拥立代宗,最后让代宗尊其为尚父,封其为大司空兼中书令,要跟代宗一起坐天下。这尼玛就是典型的嗑药磕傻了。

    当然,有了李辅国这个偶像在前,唐朝末期的太监们也就进入了最疯狂的阶段,因为他们不仅玩废皇帝再立皇帝的游戏,还玩上了杀皇帝的游戏。唐后期的七位皇帝就是宦官所立,而有两位皇帝就是宦官所杀。

    不过历史也有例外,至少唐朝在安史之乱前,太监宦官貌似和文臣武将都很和谐。一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大唐帝国是最强盛的时候,唐朝文臣武将们也都很给力,这时期的宦官在他们眼里就跟小鸡崽似的,不够玩。其次嘛,坐龙椅的那几位素养很重要,无论是唐高祖李渊还是李二陛下,皇三代李治,哪怕是武则天,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因此唐玄宗在位时期,大宦官高力士再怎么受宠,再怎么权倾朝野,但他绝对不敢专权,必须老老实实地在唐玄宗身边服侍着,做一个安安静静又贴心的无鸡暖男。

    所以崔耕看着台阶下面这两位主儿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不禁看着有些新鲜。

    只听下边宋廉微微眯着眼睛,笑着摇头道:“内典引言重了,你乃朝廷上差,口衔圣旨,不远千里来清源。此番本官过来就是做个陪客,你才是主客嘛!哈哈,国事为重,你且先宣旨!”

    内典引是内侍省(专门管理宦官太监的机构)的官名,品秩七品,掌宣奏、承敕令诸事。在内侍省有人罩的,自然就是在长安城中跑跑,不远长途跋涉。如今这交通不发达,医疗条件也差,长途跋涉万一死半道就真冤了。眼前这个宦官明显就是在内侍省里头没什么靠山的主儿。

    现如今的太监可没有明清时期那么吃香,说跑外地一趟就能赚多少多少银子。在如今宦官太监地位明显不如文臣武将的大环境下,跑来外地宣读圣旨就是苦差事,要捞外快是不可能的,了不起蹭几顿饭,蹭点土特产,仅此而已。

    所以说是七品宦官,说白了也就在太监体系里装装大尾巴狼,除非他能爬上太监宦官体系的金字塔,能随时在皇帝天子身边说上话,不然,压根儿就没有地方官员会鸟他。就是胡泽义这种小县的县令,也完全可以不将他放眼里。

    若不是因为他此番是宣旨而来,而且还关系着地方官员的人事调动,堂堂泉州府二把手的长史宋廉,压根儿就不会陪他来!文官是很傲娇的,你丫没功名不说,连个鸡鸡都没有,凭啥跟我站一起?这就是文人的傲娇风骨!

    见着宋廉这般尊重自己,宦官险些感动地哭了,连连点头称好,随后返身从马车里请出圣旨,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冲着县衙大门上还集体站着侯旨的胡泽义等人朗声道:“奴婢乃内侍省内典引官郭贵,奉上命前来宣读圣旨,清源县令胡泽义、清源酒坊崔耕,可在?”

    胡泽义拉了拉崔耕的衣袖,然后微微上前一小半步,道:“在!”

    “你二人,跪下接旨!”宦官郭贵道。

    胡泽义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倒是崔耕恍惚了一下,这才缓缓跪了下去。

    宦官郭贵唔了一声,又用眼睛扫视了一眼在场前前后后所有人,尖着嗓门儿高呼道:“凡五十步之内闻听圣旨者,皆跪!”

    好家伙!

    哗啦一声,无论是县衙里头的书办曹吏,还是两边的衙差,就是此番仪仗中随行而来的军士衙差,都统统跪了下去。

    就连沈拓、宋廉二人,在圣旨面前都不敢托大,纷纷依足规矩,跪了下去。

    哪怕郭贵这个小小宦官在宋廉等人眼中无足轻重,压根儿就不入宋廉法眼。但是在圣旨面前,宋廉也要跪下来。他跪得不是宦官,而是大唐天子的圣旨。

    这就是皇权!

    接下来,郭贵开始宣读圣旨:“载元二年,欣闻清源有崔氏子弟名耕者,自研古酒秘方酿造木兰春酒。有爱卿将此酒献于宫中,朕偶尝之”

    这圣旨一开始就没有如传说中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打头,而是一通叙话,意思是说,清源县有个叫崔耕的良民通过上古秘法酿造出了一款新酒,名为木兰春酒,然后有大臣将酒献到了宫里,皇帝尝后点赞称好,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而且这个叫崔耕的良民非常忠君,居然把这个秘方献给了皇帝,皇帝让宫里的御酒司根据这个秘方来酿造,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朕决定了,为了褒奖这个叫崔耕的忠君爱国,封木兰春酒为御酒,并御赐‘御用酒坊’四个字给崔氏酒坊,钦此,就这样

    圣旨念完,郭贵代表天子让所有人起身,并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仅将随身从长安运来的牌匾赐给了崔耕,还将圣旨交到了崔耕手中,让他记得一定要给圣旨早午晚上三炷香,表示向皇帝请早安午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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