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族人参加科举,算不得什么秘密。我们真正要保密的,是让族人能考中进士的法子!”
啥?这还有秘密?
这个崔耕真不知道了,不由问道:“考场上全凭本事,如果不作弊的话,还能有什么捷径?”
“当然有了,这个法子就是”
崔俚扫了崔耕身后的几个手下一眼,缓缓将法子对着崔耕道了出来。
“靠,这就是你们提升中举率的秘密法子?”
崔耕听罢,差点没把一口老血喷出来,“哥们,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
第315章 烟锁池塘柳()
不怪崔耕苦笑不得,实在是崔鲤说的这个劳什子秘密办法,简直令人不忍直视啊!
博陵崔氏的族老们,竟然是鼓励族中子弟对对联。借此来提高中举率!
这也算是秘密法子?
不说后世,就说现今文人聚会,行酒令,对对联,这也是家常便饭不是?
但接下来崔鲤将其中的道理掰开碾碎,对崔耕解释了一遍之后。
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尼玛确实是个好法子,
大唐年间的进士科考试,主要考的是考诗词歌赋。而对对子,就可以锻炼诗词歌赋基本功。
随时随地可以进行,寓教于乐,开拓思维。虽然称不上什么创新,但的确是一条可行之策。
崔耕听罢,想着今日双方要彼此考校五道大题,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老天,崔鲤不是要考校我对对联吧?
如果真是考这玩意儿,事情就大条了。因为对对子靠得是深厚的底子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可不是抄诗那种脑子一搜,就能信手拈来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不其然,只听崔鲤问道:“崔二郎,你人称崔飞将,写诗是一等一的好。我考校你一个对联,这不算难为人吧?”
这下好了,崔耕也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应道:“呃不算。”
“好,那我就跟你对对子!”
当即,崔鲤说出了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我的上联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啥?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崔耕惊呼出声。
崔鲤乐道:“怎么样?是不是闻所未闻,顿感难于登天?哈哈,这个对联是难了一点,这样,本公子也不要求你立刻作答,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吧?”
崔耕:“”
这哪里是太难了,哪里是闻所未闻?崔耕之所以惊诧,实则上尼玛太简单了,好么?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对子貌似在后世都被人对烂了,好不好?
还一个时辰,够不够?
崔耕哈哈大笑,料峭装了一逼:“这联子不难,也无需一个时辰,崔鲤,本官现在就给你对出来。”
崔鲤自然是不信,这个下联知道都琢磨了很久很久才想出来的,他不相信崔耕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能对出下联。随即冷哼一声,道:“那就请吧!”
“你听好了,我的下联就是”
刚要张嘴,崔耕突然改了主意——今天要彻底打击博陵崔氏的嚣张气焰,不仅赢他们要赢得漂亮,还要赢的彻底!
他顿了顿,又道:“想必崔鲤兄也已想好下联了吧?”
“那是自然。”崔鲤突然面色一变,嗤笑道,“你不是要出下联了吗?怎么?又对不出来了?”
崔耕耸耸肩,“不如你先把下联说出来。”
崔鲤一听就怒了,“凭什么?是我出对子考你,你对不出来反而来问我了?”
“喂喂喂,你想多了啊!”
崔耕道:“你这个对联这么简单,我会对不出来?我刚才就随便那么一琢磨,心中便有了俩下联,正发愁说哪个好呢?”
“胡吹大气!”崔鲤斥道,“你是没有头绪,对不出来,所以想听听我说的下联,好找点感觉,对吧?你这厮还真是奸猾!”
崔耕道:“你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这样吧,你要是不信我,咱们就各自把下联写在一张纸上,当场对照。”
崔鲤怡然不惧,道:“写就写。想出一个下联就难能可贵了,我就不信了,你还真能眨巴眼的功夫就想出俩下联来!”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文房四宝,崔耕那两笔字儿实在拿不出手去,命封常清和周兴各写了一联。
刷刷点点,不走龙蛇,顷刻写就。
崔耕心中的两副下联,已然出炉!
而崔鲤那边也刚刚写妥。
崔耕道:“崔鲤兄,咱们不如同时把这对联挂起来,让大家看看,本官刚才是否说了大话。”
“理应如此!”
当三张宣纸同时挂起来之后,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崔耕的一副下联是: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另外一副下联是: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而崔鲤的下联呢?
赫然写着:大赌坊,小赌坊,大小赌坊赌大小。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在场诸人哪个会不识货?相比之下,崔鲤的下联无论是对仗还是意境,都被崔耕的两幅下联甩出了七八条街。
崔鲤也是满面震惊之色,自己苦思冥想了这么久的下联,竟被崔耕随便一想的下联给击败了?而且对方随随便便就想到了两幅下联,而且都是上上佳品!
此时场中孰高孰低,孰赢孰败,一目了然!
崔耕完败崔鲤!
宋根海这粗坯又蹦达出来,不忘揶揄道:“敢情崔鲤公子这下联是从赌坊中想出来的啊?嘿嘿,某家我也好玩两把,以后咱们俩可要多亲多近。”
“我”
崔鲤也知道自己的下联意境委实太差了,跟崔耕的任何一副下联相比,自己那个算什么玩意啊?
听着宋根海这话,他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迁怒道:“崔二郎,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这贼厮竟如此不知礼数!”
这下,崔耕也收起了笑意,沉着脸说道:“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便是!他可不是什么下人,他乃朝廷敕命的从七品宣义郎。论起身份来,固然及不上本官,但绝不在你之下!”
崔鲤冷笑道:“呵呵,七品宣义郎,好大的官秩!敢情你是来我们博陵崔氏耍官威来的?”
“怎么?你堂堂博陵崔氏的俊彦翘楚,输不起啊?”
崔耕针锋相对道:“我还真提醒崔鲤你一句,就事论事,别扯其他,真论起身份来,恐怕你得自取其辱!”
“你”
崔鲤被他噎得一阵语塞,“好吧,这道题目,我承认你过了!该轮到你出题了。”
“好,痛快!既然你要对对子,我便跟你对对子!
崔耕道:“还是那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听好了,我给你们出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崔鲤一听,心里一乐,可算扳回平局了。
当即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我对——雾罩碧海楼!”
崔耕摇头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崔鲤解析道,“烟对雾,锁对罩,池塘柳对碧海楼,平仄对应,对仗工整。”
崔耕道:“呵呵,我的这个上联,可不仅仅要求对仗工整那么简单。你仔细琢磨琢磨,烟是火字边,锁是金字边,池是水子边,塘是土字边,柳是木字边。一句上联,五行俱全,所以,你的下联也得五行俱全,才算对成功了呢。”
烟锁池塘柳那可是千古绝对,经过千年演变,也只有几个下联勉强能对上,又岂是崔鲤所能解决的?
功夫不大,崔鲤额头上就冷汗淋漓。
崔耕也不催促,朗声对在场的其他崔氏子弟,高声道:“众位,这个上联可不是单单考崔鲤一个人。大家只有有人能对出下联,就算本官输了。我也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了吧?”
这下在场的崔氏子弟都做蜡了,人人冥思苦想,面露难色。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还是没人能对出相应的下联!
最后,崔耕抿嘴笑问道:“诸位,时辰已到,这一局,又是我赢了吧?
博陵崔氏子弟总不能输了不认,崔鲤面色微微一红,就要开口认输。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适时响起,“崔长史且慢,妾身有话说!”
第316章 吟出启蒙书()
场中有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粉面桃腮柳眉杏眼,十足小美人儿。
她的身份,崔耕刚才听崔鲸介绍过,姓郑名玉娇,出自荥阳郑氏,乃是礼部侍郎郑元布之女。
他微微一抱拳,道:“郑小娘子但讲无妨。”
郑玉娇道:“崔长史,你刚才出的那个对子委实太难了,妾身相信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对得上。你拿这个题目来考崔鲤,赢了也胜之不武。”
崔耕笑道:“太难了?不可能有人对得上?郑小娘子,本官现在就给你对个下联——炮镇海城楼。你看如何?”
“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
众人一阵窃窃私议。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烟锁对炮镇,池塘对海城,柳对楼
绝了!
此下联一出,众人纷纷变色,更有甚者心中暗暗叫好,这简直就是绝配之对啊!
但郑玉娇对崔鲤可是情根深种,哪里能见着自己心上人这般受辱?她绝对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儿,见着崔耕占了上风,无理挤兑道:“对上又怎样?这联是你自己出的,你自己对手有何稀奇的?有能耐,你再对一个下联出来啊!”
郑玉娇典型的无理取闹了。
在场的博陵崔氏子弟纷纷汗颜,你妹啊,这种对子,能对出一个下联已经实属夺天地之神秀了,怎么可能跟不要钱似的,再对出第二个来?
崔鲸是安平第一房的嫡子,场中诸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他知道这一局崔耕又赢了,郑玉娇这闹得有点过分,简直是丢世家大族的颜面。
于是,他清咳一声,走了出来,准备劝退郑玉娇,然后让崔鲤低头认输。
可谁知不等他说话,崔耕又朗声说道:“再对一个又能怎样?呵呵,我好人做到底,让你口服心也服,我便再给你多对上几个!你且听好了茶煮凿壁泉,这个如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崔耕又道:“灯深村寺钟,这个怎样?”
“燕衔泥垒巢,这个又如何?”
“秋镶涧壁枫,这个又怎样?”
噼里啪啦,不假思索,这货又连续对出四个绝对!
有人惊呼:“卧槽,这货是要上天啊!”
崔鲸:“”
崔鲤:“”
郑玉娇:“”
“天呐,这四个下联简直是绝品中的绝品啊!”
“他是怎么想到的呀?此等世间罕见的联子,怎么在他口中说出,就跟不要钱似的?”
“我服了,我真服了!”
“我也彻底服了,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博陵崔氏这边个顶个的面露惭色!
就在这时,郑玉娇又跺着小脚,气鼓鼓地叫道:“哼,一下子就对出这么多下联,这个对联肯定是你琢磨了很久吧?我家崔鲤哥哥一时答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崔耕:“”
他见过耍无赖的,但还没见过耍无赖到这么没下限的,而且还是个女的,还尼玛是荥阳郑氏,堂堂礼部侍郎的女儿。
崔鲸这边一行人,已经悄悄低头抚额,臊得没皮没脸了。
崔耕呵呵两声,耸耸肩,摊手说道:“好吧,既然郑小娘子还不服气。这样,本官再出一个上联,给在场的诸位三个月的时间,这时间足够足够了吧?”
“好,你说。”郑玉娇丝毫不觉得丢人现眼。
“嗯,稍等片刻,这个对联说不清楚,必须用写的!”
随后在崔耕的授意下,封常清很快又写出了另外一个千古绝对:烟沿艳檐烟燕眼。
论起难度来,这个比上一个“烟锁池塘柳”,只高不低!
在场的都不是蠢材饭桶,不用崔耕提醒都能看懂这个上联,他们明白这个上联是用七个同音字讲一件事情,还得跟这句话的平仄对上。
好吧,上一个都对不上,这一个,又哪里能对的出来?别说三个月,纵是给上三年,又有何用?
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发生之事肯定不超过一天,便会传扬出去!
诶,崔鲸暗暗郁闷,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崔鲤此时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忍不住将愤恨迁怒到了郑玉娇的身上,斥骂道:“这是我们博陵崔氏子弟与崔二郎之间的赌约,关你荥阳郑氏什么事儿?你一个女人瞎搀和什么?”
郑玉娇被心上人责骂,顿时俏脸悲戚,弱弱道:“妾身妾身也不是想着帮你”
“帮我什么?帮倒忙,嫌我这脸丢得不够大吗?”崔鲤越说越气,“郑玉娇,人贵自重,你懂不懂?”
郑玉娇眼圈泛红,心中酸楚至极,“自自重?鲤哥哥,你你是这般看我的?”
“崔鲤,输了便是输了,退下!”崔鲸一旁将他喝退。
崔鲤蔫着头,退入人群中。
郑玉娇剜了崔耕一眼,恨恨道:“都怪你这厮!”
“我”崔耕那叫一个冤啊,关我毛事,是他们要哥的脸,反被哥狠抽回去,好么?
这时,上来一女子轻声抚慰着郑玉娇,正是范阳卢氏的卢沐月!
她轻咳一声,问向崔耕:“妾身范阳卢氏的卢沐月,今日有幸得见崔长史的旷世奇对,当真是技惊四座,令妾身拜服!不过妾身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范阳卢氏卢沐月?那是自己老婆卢若兰的族人啊!
那必须留给好印象!
他料峭又装了一逼:“拜服就对了。正所谓,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众崔氏子弟:“”
这话在场诸人自然熟悉,因为这是南朝文学家谢灵运自负才华横溢,诗词歌赋当世无双,夸赞自己的。今天被崔耕借来一用,还真应了独战崔氏二十八子弟的景儿。
“咯咯,”卢沐月轻笑一声,“崔长史还真敢自夸啊,不过谢灵运一生恃才傲物,可没什么好下场哦!”
崔耕一愣,妈的,还真忘了这茬儿,光想着装逼了。
当即,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卢小娘子想问什么?”
卢沐月道:“早就听说崔长史的诗才一绝,有崔飞将之雅称!今天又见崔长史的对对子,更是精彩绝伦!妾身想问的是,崔长史能诗联双绝,除了天生才情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秘诀啊?”
这个啊
诀窍?
崔耕微微一愣,总不能说哥们靠逆天作弊器吧?呃,该胡诌一个什么诀窍好呢?
诶!有了!
他点了点头,道:“诀窍肯定是有的,无非就是多思考,多总结。能吃透这六字,足矣!”
“思考?总结?”这两个词语在众人听来虽显冷僻,但还是能秒懂。
卢沐月道:“崔长史这六字诀窍倒是挺有意思哩,嗯,多思考和多总结,又到底该如何做呢?”
“这个简单。比如这对对联吧,本官在闲暇之余,对其中的技巧就曾进行过一番总结,你且听好了,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崔耕念的这个,乃至清朝人李渔写的笠翁对韵,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后来作为学对联的启蒙教材。
整个笠翁对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