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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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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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口的一名坊丁见状,善意提醒道:“这位外地来的县丞大人,你可要慎言呐,你知道那驾车马里坐得是谁?那可是索元礼索大人呐,小心让他听见,平白丢了自家性命!”

    另外一名坊丁也接口说道:“是极,死在索大人手中铁笼子的大官还少呐?你这小小县丞可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利,给自己招来祸事!快些走快些走,顺着这条坊巷走到底便是监察御史张大人的府邸。”

    索元礼?

    居然是他!

    一听这名字,董彦脸上的厌恶之色愈显浓重。他跟这索元礼并不相熟,但对这人的名头却是如雷灌耳,想不知道都难啊!

    索元礼,并非唐人,而是深目高鼻,满脸胡须的胡人!

    这个不远万里来到大唐的胡人性情残暴,以陷害他人为能事。由他的义子,当今武后的男宠薛怀义举荐入宫,以刑讯逼供诬陷忠良和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而深得武后的赏识,数年间死在索元礼手上的冤魂多大数千条,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其中不乏赤胆忠心的大唐名臣。

    索元礼手中的两大刑讯法宝,名为宿囚和狱持。宿囚便是白天禁食,夜里禁睡,当犯人昏昏欲睡之时便拿钝器不断敲打身子,让犯人剧痛难睡,折磨着犯人的精神,直至将犯人活活折磨死。而狱持则更加丧心病狂,索元礼找匠人制作了一个可以堪堪套进脑袋的铁笼子,铁笼子能够恰到好处的露出脑袋上的各个部位,然后又铸了一根上头粗下面尖锐锋利无比的小木橛,一旦犯人不招供,便用小木橛硬生生插进犯人的头部的各个部位,或耳朵,或眼睛,或鼻子,或喉咙,直至犯人招供为止。

    所以索元礼每当刑讯逼供时,便有句口头禅——“来呀,取我的铁笼子!”

    这句口头禅和他的刑具一样,让人为之闻风丧胆,屈打成招者比比皆是。为官者见其都纷纷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为民者更是将索元礼三字作为夜里威吓啼哭婴孩的法宝。到了夜里哪家顽童若是还不睡,常有父母威吓孩童:“你若再不睡,索元礼便要来索命了!”一言既出,再顽劣的孩童也会乖乖上床睡觉。

    不过无论朝中还是民间如何舆论索元礼残暴,都无法撼动索元礼在武后跟前的宠信,以至于一时间,酷吏们纷纷效仿索元礼,以刑讯逼供和发明新奇刑具为晋身之本,和他齐名的来俊臣更是变本加厉,发明了十种惨绝人寰的新式刑具。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更是联手合编了一本刑讯逼供的教材,交给手下酷吏们效仿行事,这就是在后世都极为有名的罗织经。

    故此,索元礼和来俊臣在武后执政期间并称当朝两大酷吏,冤死之魂成千上万,二人自诩合称“来索”,即来逮捕之意。

    来索二人无论在朝在野都不得人心,臭名昭彰,欲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其骨者,不计其数。

    所以,董彦这个官场中人想要不知道索元礼是谁,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索元礼!”

    董彦默念着这个官场酷吏的名字,不仅没有惊惧,反而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哼道:“一个投机钻营,以陷害忠良为能的番邦胡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成了我大唐官员,真是可笑至极!此猪獠之辈却入得庙堂,让我等十年寒窗苦读之人情何以堪?终有一日,我董彦会替朝中百官,天下黎民铲了你这番邦胡狗,镇我大唐朗朗乾坤!”

    不消一会儿,董彦便牵着骡车顺着坊巷走到了底,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府门并不大,门口的两座石狮子略显瘦小,且饱经风雨之下,长了几缕浅绿的青苔。府门紧闭,门上的铜环业已有了几分锈迹,若不是府匾上写着崭新的“张府”二字,董彦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家恩师张柬之的府上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董彦略有感慨:“看来到了长安,纵是擢升了监察御史一职,恩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寒啊。八成这座残破不堪陈旧的府邸又是哪个被查抄的犯官家的,不然以恩师的俸禄还真买不起长安的坊间府邸。”

    官场不仅有官场的规矩,也有官场的忌讳。比如官员购置房产也有说头。

    通常,古代官员迁往异地之前都会为自己打算一番,吃相好点在离任之前收点下属和辖下乡绅的孝敬,作为迁往他地之后的用度。吃相难看的就会趁机大肆敛财,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主政了,不捞白不捞。迁往他地之后,若是成为主政官员,自然是住进新任之地的衙门。要是像张柬之一样迁进了长安的小官,朝廷是不会给你拨发住所的,要么是购置一处新的房产,要么是购置一块地基自行修建。像张柬之这样,买一处破破烂烂的房产,还是某个犯官被查抄的房产作为府邸,是绝无仅有的。

    原因很简单,任谁高升都图个吉利,这房子的前任主人既然被贬职被革职甚至被杀了头,那就说明这房子的风水不够好。如果图便宜还买这种房产,不是自己触自己的眉头,自寻倒霉吗?

    可是张柬之就是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任性小老头,别人不敢买不敢住,可他就买了!

    别人不知道,董彦还能不知道恩师的无奈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钱字在作怪。恩师在清源县任上本就清廉如水,平日里又不收敬孝,纵是离任前往长安,也是趁着夜色悄不留声地离开的。到了长安还要平日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有什么闲钱来购置一套像样的住所?

    监察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职,可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正八品的京官,靠着那点微薄俸禄,再加上恩师的性子,想要在长安买上一座高大上的府邸?难哟!

    董彦颇为心酸地摇了摇头,走到府门前拉起锈迹斑斑的铜环准备拍门。

    突然,府门突然吱呀一声自行打开,走出一名瘦骨嶙峋,满头银发,粗布麻衣的矮瘦老头,肩上还挑着一个担子,十足乡间田地里的老头。

    老头低头出门,狠狠地冲撞了一下董彦,险些趔趄摔地,

    董彦今天先是险些被索元礼的马车撞翻,现在又差点被这小老头撞倒,心里不由来气,大呼一声:”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怎地走路不看前边?“

    可当他看清眼前这乡间老头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却是赶忙躬身,双手抱起鞠了一礼,激动道:“恩恩师?怎得是你?你这堂堂御史台监察御史,朝廷命官,怎怎么这身打扮?”

    敢情儿眼前这个看似混得有点惨的乡间小老头,竟然是他的恩师,他自恃在朝廷中的跟脚——监察御史张柬之!

    看着恩师的穿着打扮,此时董彦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丝怀疑,此番他进长安前对崔二郎的拍胸脯打包票,会不会有点冒失?

第20章 意外的请帖() 
“咦?子玉,你何时到的长安?”

    张柬之闻声讶异,这才认出了自己的学生董彦。子玉是董彦的表字。

    师生二人年余未见,如今在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再次重逢,自是一番寒暄。

    寒暄过后,卸了骡车,张柬之便将董彦请进了府中。

    跟着张柬之一路进来,董彦没见着一个下人丫鬟,却见着院里杂草丛生,青石布满苔藓,看似荒芜了许久。

    路过花厅,里边桌椅堆得七零八落,梁柱之上的红漆早已剥落,处处尘土,遍布蛛网,估摸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没来过访客了。

    董彦嘴上不说,心里直呼,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所荒废了许久的鬼宅啊!

    堂堂八品监察御史的宅邸,居然是这般光景!

    望着走在前边的张柬之的伛偻背影,董彦心中重重地哀叹一声,看来恩师在长安的日子也不好过哇!

    最后随着张柬之进了一间厢房,房中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可供人安睡的床榻之外,别无他物,仅有四处凌乱堆放一地的书籍

    见着董彦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张柬之苦笑一声,招呼道:“子玉,寒舍简陋杂乱,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董彦闻言,心中苦笑,老师,你这哪儿是简陋啊,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他四处寻觅了下,便坐到了床榻沿边,颇有几分不解道:“恩师,你擢升长安御史台供职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这日子过得还这般这般”

    说着说着,董彦都有些不落忍问下去了。

    张柬之岂会不懂?他指了指窗外的院落,又指了指这屋中陈设,最后扯了扯自己身上裹着的粗布麻衣,自嘲道:“子玉是想说为何这般寒酸吧?”

    董彦唔了一声,默然点头。

    “唉”张柬之长吁一声,叹道,“子玉你是有所不知啊,长安可不比清源那边,米贵钱贱不说,但凡出门事事都要银钱花销啊。同僚联谊要花钱,拜会上官要花钱,就算平日里诗友赴会,你不制上一身像样的行头,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啊!老夫这小小的监察御史,一个月的俸禄才几个钱啊?难啊难,实不相瞒,就是这所破破烂烂的宅邸,老夫都是从牙行商人那儿租赁来的,不然的话,恐怕时至今日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啊!”

    说罢,张柬之汗颜地连连摇头,老头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啊!

    董彦听罢面有愕色,喃喃自语:“原来在长安当官居然这么惨,这也太,太”

    “哈哈,子玉莫要小瞧了你恩师我,我这人生平就不图享乐,不贪奢逸。我在清源县为县丞数十载,你见我可曾拿过县中豪绅半个大钱?可曾收过下属同僚半分孝敬?”

    张柬之这小老头一扫之前脸上那股子的霉味,猛地挺起一直伛偻的腰杆子,傲然笑道:“若是我来长安为官短短不到一年便府中仆役云集,丫鬟美妇,高床软枕,锦衣玉食,那还是你董子玉眼中的那个恩师张柬之吗?”

    董彦先是一愣,恍然明白张柬之的话中之意,连连点头笑道:“恩师所言极是,恩师向来洁身自好,为官清廉,是学生此生最为敬佩之人。”

    “对嘛!”张柬之轻轻一捋那撮山羊须,笑道,“老夫又岂是索元礼、来俊臣之流?这当官嘛,尤其是在御史台里供职,只有住得简陋些,吃得简单些,方能睡得踏实些啊,这颈上人头也能长久些不是?”

    听着张柬之提起索元礼,董彦猛地想起刚才在坊口险些被对方的马车撞翻,继而问道:“恩师,莫非索元礼这酷吏也住在升平坊中?刚才在坊口,学生”

    随即,董彦便将自己刚才在升平坊坊口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张柬之说了起来。

    张柬之听罢猛地皱眉痛斥一声:“真是飞扬跋扈的胡豚!”

    豚便是猪的意思,索元礼乃胡人,张柬之骂他一声胡豚,倒也有趣。

    骂罢,张柬之道:“这胡豚哪里会住升平坊这种小坊?哼,他现在在朝中正是得势之时啊,他的府邸挨着承天门那块儿呢。说起来,子玉今日在坊口虚惊一场还是受了老夫的牵累啊。因为这厮那会儿正是从我家中出来的。此次来升平坊,就是冲着老夫来的!”

    “啊?”董彦问道,“老师怎会跟这种人往来?”

    张柬之道:“无非就是老夫前几日在御史台里参了他一折,弹劾他滥用私刑,迫害忠良。不知怎得,这个奏折流到了他手中,这不,今日来我家中威逼利诱一番罢了!好了好了,不去谈这种胡豚扫了你我聊天的雅兴。对了,子玉你怎会突然来了长安,事先也要打声招呼嘛!”

    说到这儿,张柬之猛然想起董彦还牵来一骡车的酒坛子摆放在院里,应该是送自己的家乡土特产,颇有几许责怪地说道:“你这人,来就来嘛,还不远千里从清源拉了一车的酒来,累赘不说,难不成长安还买不到上好的美酒吗?你我师生何时这般生分了?”

    “咳咳咳”

    董彦听罢猛地一阵咳嗽,脸上多了几分尴尬,说道:“恩恩师,这就不是送您的,是,是学生受本地酿酒坊的东家崔二郎之托,来长安”

    很快,董彦便将此行来长安的目的娓娓道了出来。

    张柬之越听越新鲜,眉宇连连微颤,最后问道:“照你这么说,这木兰春酒真乃绝世好酒了?”

    “那是当然!”

    说到这个,董彦还是很有自信的,道:“此酒一经问世,便风靡整个清源县,不出两天便售磬,当真是有价无市,一杯难求啊!老师若是不信,学生现在就去院里取来,您尝上一口便知学生说得句句属实!”

    正要起身,却被张柬之摆手拦阻道:“不急不急,这个不急,若真是一杯难求的绝世好酒,老夫明日便带上这木兰春酒拜会一下狄相爷。你有所不知,狄相爷可是真正的爱酒之人。这酒若真能进了他的法眼,我跟你说,御酒之事已成十之八九矣!不过现在嘛,老夫对你口中这个清源崔氏的崔二郎更有兴趣!”

    说着,张柬之习惯性地又捋了捋那撮山羊须,目光中多了几分深邃,道:“小小年纪的放荡子弟,不仅能造出这等绝世美酒不说,还懂得虚虚实实,谋而后动之法,从你刚才所说得城中传唱歌谣,到醉仙楼品酒大会的临场换计,都是出自此子之手。看来此子很不简单呐,是个有城府有谋略的商贾啊!而且,呵呵”

    他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注视在董彦的脸上,似笑非笑道:“而且此子居然还能驱策得动我的得意门生董子玉,堂堂一县之丞,居然不远千里来长安斡旋御酒事宜,啧啧,我是越发对这少年郎有兴趣了。快快,子玉,再跟我细说细说这清源崔二郎”

    董彦呃了一声,将思绪再次拉回了清源县,拉回到了崔耕骤然前来拜访自己的那个深夜

    “阿嚏!”

    “阿嚏,阿嚏!”

    远在清源县的崔耕一边巡弋着自家新造好的酒坊,一边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都说这打喷嚏是一想二骂三叨咕,崔耕挠了挠鼻子,跟身边的茂伯嘀咕道:“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叨咕我。难不成是宋温那老匹夫还不死心,还在琢磨着怎么折腾我?”

    “二郎多虑啦!”

    茂伯扫了一眼新建成的酒坊,看着酒坊中忙忙碌碌的下人们,宽慰道:“如今咱们崔氏酒坊重开,木兰春酒在城中大卖,也不见有人捣乱阻挠,显然宋温这厮已经认栽了。你看城中哪家酒肆酒栈不在卖咱家的木兰春酒?我听说,胡县令都有在喝咱们家的木兰春酒,宋温再怎么胡作非为,他还能大得过胡县令去?”

    “就是就是,崔茂这老帮菜这次说到点子上了!”

    对面走来二娘,满面春风带笑,如今的她好似焕发了第二春似的,衣裳穿得大红大紫不说,还满头插起了金簪银钗,风骚得不行。

    二娘走至前来,一阵浓浓的胭脂香粉味直接扑进崔耕的鼻中,险些呛翻。

    只听二娘挑了挑弯弯的秀眉,乐道:“宋温这老棺材瓤子估摸着是见大势不可挡,偃旗息鼓了呗。嘿嘿,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董县丞在后边撑腰吗?二郎,你说这董县丞该是到长安了吧?”

    看着自己这个高调的便宜二妈,崔耕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本性啊,真是再怎么大起大落都难改啊!

    二娘越说越起劲,继续道:“哼,万一咱家木兰春酒真的被选上了御酒,啧啧,那咱们崔家可真要风光了。嘿,到时候整个清源县还有谁敢得罪咱们?到时候,老娘就要跑到梅姬那浪蹄子跟前,撕烂她那张臭嘴,扒光她的”

    “咳咳,二娘,过了啊,你这越说越没谱了!”

    崔耕实在是受不了这便宜二妈了,赶紧阻道:“低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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