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天正继续阴阳怪气对地道:“谁是小人,谁是君子,那可不一定。这么说吧,你要是真能把陈将军救活了,我就”
“怎样?”
“我就我就”许天正往四下里狂扫,最终一指桌上的煎鱼道:“我就在手掌里煎条鱼给你吃。反之,你要是做不到呢?”
用手代锅猛火煎鱼,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最轻也得把整条胳膊砍掉,才可能保住命。
这个赌注不可谓不狠。
崔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好,本官等着吃你的煎鱼,如果我救不了陈将军,大不了和你们一起突围也就是了。”
“好,咱们一言为定!”
狠话是好放,但是具体实现起来,可就难了。
到底该如何救陈元光的命呢?
崔耕一时间心乱如麻,往茅庐外面走来,宋根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他见着四下无人,小声提议道:“大人,许天正这瘪犊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这不是逼着您去送死吗?要不然,趁着夜里卑职安排人把他做了,反正山上是咱们人多,不怕他们闹将起来。”
崔耕脸色骤然一变,厉声斥道:“万万不可!现在火并,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许天正再不好,也是咱们自己人。你敢妄自行动,不管得没得手,我都要你的命!”
“可是”宋根海委屈道:“可现在咱们不动手,人家就逼着您去死了啊!卑职认识您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您懂医术啊。就算你身怀医术也没辙儿啊,这破山上也没有现成的药物,不是?”
唔?!
崔耕听完他的吐槽,好像抓到了点什么,喃喃道:“现成的药物?现成的药物?这倒是个大问题。咦?有了!”
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
崔耕振臂往前遥遥一指,正是魏太母的坟茔所在,喜道:“莫不是冥冥之中,魏太母保佑着他的孙子?瞧见没,现成的药物,本官找着了!!!”
第160章 崔耕有灵丹()
崔耕伸手所指之处,正是魏太母的坟茔所在。
往日里,陈元光已将坟茔周遭的杂草剪草,收拾地干干净净。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笼罩着整个仙人峰。垂柳、小潭、游鱼以及山石,都抹上了一层清辉。
宋根海顺着崔耕的手指望去,不禁大失所望,泄气道:“药?大人莫要开玩笑了,这里连根杂草都没有,哪来的药啊?难道是这潭中的青鱼能治箭伤。”
崔耕道:“鱼大家都吃过,当然对箭伤无用。但还有一样东西大家都没吃过,应该对陈将军的伤势大有奇效。”
宋根海疑惑地道:“这里也没别的东西啊,难不成是柳树?”
“然也!”
望着不远处的柳树,崔耕眼睛放光,仿佛是发现了什么难得的至宝,欣喜道:“确切地说,是柳树皮。只要有了此物,陈将军今晚必能醒来!”
这回崔耕还真没吹牛逼。
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三大药物就是,阿司匹林,青霉素和安定,每种药物都拯救了数以千万乃至以亿计的生命。
现在让崔耕制出青霉素来,他当然是没法子。不过,只要有了柳树皮,就可以制出粗制的水杨酸,也就是阿司匹林。
陈元光现在是因为高烧昏迷,只要把阿司匹林喂下去,他马上就能退烧,暂时清醒,这就足够对许天正有个交代。
另外,阿司匹林虽然无法抗菌,却有消炎的功效,大大提高了陈元光挺过这一关的可能性。
听崔耕口中的什么水杨酸、细菌、消炎乃至阿司匹林这些陌生词汇后,宋根海彻底地懵圈儿了,挠了挠脑袋,道:“大人你说的每个字儿都明白,怎么连一块我就听不懂了呢?这阿什么的,真的管用?”
“当然,此物堪称有神效!”崔耕笃定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学那许天正,跟本官打个赌?”
“嘿嘿,卑职怎会不信大人您?”
宋根海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卑职虽然不懂药物,但我明白,这玩意儿若有大人说得那般神齐,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到时,可千万不能便宜了许天正那帮没良心的龟孙子。该如何制作此药,大人直接交代我就成了。”
宋根海说罢,面色一凛,摆出一副忠肝义胆地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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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你!”
崔耕翻了翻白眼,当头给了他一个暴栗,喷道:“你可拉倒吧,你什么尿性本官还不知道?那点小心思,切,你莫不是想想学了这奇药秘方,指着它大发横财?”
被一语道破了小心思,宋根海这臭不要脸的竟毫无羞色,腆着脸龇牙乐道:“卑职跟在大人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呢。大人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要是一般的发财法子也就算了,但是阿司匹林不一样,它是跨时代的产物,在如今这个年代,它就是能活人过万的灵丹妙药。拿这种秘方发黑心财,崔耕觉得不应该。阿司匹林最伟大的意义,不该是在挣钱上,而是在救人上。
将这种秘方交到宋根海这种钱窜子手中,崔耕根本就不放心。宋根海虽然这些日子一路下来,对自己倒也忠心,但骨子里还是蔫坏黑心的主儿,阿司匹林的秘方交给他,只会坏事。
想罢,他眼珠一转,转移了话题,促狭道:“宋队正,你会水不?”
“不会啊,咋的?”
“那可就完了!”崔耕故作为难之色,道:“这水潭太小没有船,你不会水的话,光凭咱们俩可做不了阿司匹林、看来这个财你发不了,与你无缘啊!”
“真的假的?”
崔耕笃定地道:“本官一会儿就要制作阿司匹林了,到底怎么制,大家都能看到,这还能骗人?”
“啊?”宋根海大失所望,哭丧着脸道:“这么好的机会都能错过,看来是俺宋家祖上没给俺积大德哩!”
随即,又猛地一跺脚,恨恨地道:“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卑职这就去把他们叫来,全给我统统下水!哼,救的是陈元光,凭什么要咱们出力啊!”
不消一会儿,陈元光的六部将和若干士卒,全被宋根海叫过来了。
他挺胸叠肚,咋咋呼呼喊道:“听好了,听好了,我家大人已经想出了治你们陈将军的法子。不过,这个法子需要你们去寒潭里走一遭。你们自己若是不愿忠心救主,可别怪俺家崔御史不救你们家将军,赶紧脱衣服吧。”
崔耕哭笑不得,当然不会让他胡来,赶紧阻道道:“不需要全部下去,有一个精通水性的就行。让那个人带着一个大水桶下到潭底,本官要最下面的一层水。”
这年头中医要的药引子都是些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什么无根之水,什么立春的雨水,成对的蟋蟀,二十年的老蜈蚣,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要求非常正常。
唯有许天正翻着白眼,不屑道:“哼,崔御史好狡诈的算计,到时候你的法子不灵,就该推给水不纯了吧?哼,谁能保证一点其他的水都不沾染?休想让俺们上当!”
崔耕都懒得理这刺儿头,看向李伯瑶,问道:“怎么样?贵部有没有人能下水的?能不能救陈将军,可就在此一举了。放心,不全是最后一层水也没关系,只要差不多就行。”
“有,当然有。”
事关陈元光的性命,李伯瑶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就要安排人下水。
许天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叹了口气,主动请缨道:“算了,还是俺下水吧。这潭水看着浅,实际上却深得很哩。换别人下去,俺不放心,谁知道下去之人会不会偷奸耍滑?”
崔耕对谁下水当然是无可无不可,点头应允。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许天正已经从水潭中上来,浑身湿漉漉地站到了崔耕的面前,双手捧着一罐水,问道:“崔二崔御史,你看这水能用不?”
孰料,崔二郎将手伸了进去,试了试水温,就将这罐子的水全部倒了。
许天正这下不干了,怒不可遏道:“姓崔的,你什么意思?这是拿俺耍着玩儿?”
崔耕淡淡地摇头道:“当然不是。这制药得讲究火候,只能用刚从潭底提出来的水,取之即用,不得耽搁。所以,本官才想让人先下水潭取水,看看多长时间能将水取来。至于一会儿用来制药的水,待会我让你去取你再去取。”
似乎有点道理?
许天正冷哼一声,有种自己被耍了却挑不出刺儿的窝囊,悻悻道:“你就故弄玄虚吧,罢了!为了救陈将军,俺都依你。到时候,要是你的法子没用,咱么再算总账!”
崔耕淡然一笑,道:“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很快,他就开始粗制水杨酸。
整个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把柳树皮剥下来,先用清水冲洗,再撕成小块浸泡在水中煮沸,大约过上半个时辰,就可以把这些柳树皮全捞出来了。
捞出柳树皮和渣滓后,继续加热溶液。
眼看着水越来越少,崔耕命许天正再次下水潭,捞了一罐子水上来。
一试水温,冰寒彻骨,崔耕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些水倒入了一个大木盆中。
此时煎药的小锅内已有白色的晶体析出,崔耕赶紧把火撤去,并把这个小锅浸在了木盆里。
随着水温极速冷却,越来越多的白色晶体出现,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阿司匹林了。
按照荒唐大梦中的记忆,最后一步冷却的过程需要冰水混合物。以如今的条件,崔耕肯定是搞不到冰水混合物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了水潭最深一层的水。
这里的水温估摸着应该是四度左右,勉强够用,的确不是故意刁难许天正。
虽然众人不懂那么多科学道理,但眼见着白色的晶体不断析出,都明白崔耕要的这桶凉水大有学问。
更关键的是,这帮厮杀汗哪见过如此神奇的现象?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对崔耕增添了无穷的信心。
就连许天正都不迭舔着嘴唇,问道:“崔崔御史,想不到你还真有点门道,先前,先前俺错怪你了。”
“有点门道?本官的门道多着呢!”
崔耕估摸药量够了,把水泼去,只留粉末,倒在了一个碗里,挥手道:“走,咱们这就去给陈将军治病。”
来到茅庐之内,撬开陈元光的牙关,把这些阿司匹林给他灌下去。
刚服完药,许天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崔御史,您的神药到底啥时候能奏效?明日早上成不?”
旁边的同僚李博瑶到底年岁摆在那儿,稳重多了,觉着这许天正前番闹将的确对不住崔御史,尤其是人家还不以为许,继续给将军制药。他没好气地骂起许天正来:“你懂什么?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
“不。”崔耕摆摆手,道:“本御史这药与其他人不同,虽称不上立竿见影,但也不用等很长时间。最多两个时辰,陈将军的烧定能退下去。”
既然时间这么短,大家索性也就不走了,就在茅庐之内,眼巴巴地看着陈元光。
尽管大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时辰,陈元光就出了一身透汗。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伸了个懒腰,道:“呼这觉睡得某家天昏地暗啊,不过睡得倒是香甜。咦?大伙怎么都在这?”
六部将一阵激动,纷纷上言,七嘴八舌说起了陈元光昏迷后的事儿。
年岁痴长的李伯瑶苦笑道:“还好睡呢!将军,你已经高烧不退昏迷了足足六个时辰了。如果没有崔御史的神药,将军恐怕是性命不保呐!此番真是多亏了崔御史,将军方能从鬼门关前及时退回来啊!”
第161章 许天正归心()
众人的七嘴八舌,跟此时身体的孱弱不识,让陈元光很快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欲要起身道谢,却被崔耕抢先扶住,笑道:“陈将军毋需如此客套,若不是你替我挡了那那支竹箭,恐怕崔某早就一命呜呼了!要不然,将军也不会躺在这儿!将军能够退烧醒来便好,不然崔某真是罪过大了!”
那是当然,陈元光可是后世尊称的开漳圣王,如果因为今日替他挡箭而枉死,那那历史可就真的因此出现了偏差,跑偏跑远,不知道会发展成啥样了。
陈元光重新躺下,被子半遮着身体倚靠在床头,笑了笑,微微摇头道:“陈某救崔御史,那是应当应分的,你来此地拜访我,又祭奠我祖母,我岂能让你受了僚人的暗箭?好了,你我不需如此客套,我既救了你,你又救了我,这不就互相相欠了嘛?哈哈咳咳”
崔耕也是一乐,点头称是。
此时茅庐内气氛轻松了很多,眼见着陈元光醒来,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一时间话也多了。
许天正粗着嗓子,上前邀功道:“将军,这里面还有属下的功劳呢?崔御史要水潭最底一层水,是俺亲自下去提的。陈将军你也知道,这水潭幽深冰冷,阴寒无比,俺此番可是吃了大苦头哩。”
还未等来陈元光的褒奖两句,站在崔耕身后的宋根海已经冷笑道:“行了许校尉,别光顾着表功了。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可不兴耍赖。俺家御史大人还等着吃你的手掌煎鱼呢!”
许天正虽然早就后悔之前的那个赌约,但他是要面子的人,这种情况下可不会认怂,道:“煎鱼就煎鱼,大老爷们愿赌服输!崔御史你等着,某家去去就来。”
“别介!”
崔耕哪能真让他干这种蠢事,他已经看出来了,许天正这厮就是没心没肺,想到啥说啥,除了陈元光谁都不认。但要说此人心地有多坏,其实也不见得。
他赶紧起身来拦住许天正,道:“许校尉,你还没输呢。本官的药物是治标不治本,陈将军能否挺过这一关,还要靠他的运气。”
“崔御史无需帮某家遮羞。”许天正摇头,执拗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谁能保证一定治好?你能做到这一步,俺就算服了,愿赌服输!”
“咳咳,许天正!你这是要疯呐?”
陈元光虚弱的急咳着,骂道:“你说得甚混帐话?崔御史要你一条烂命又有何用?”
说到这儿,他狠狠瞪了一眼自己手下这条浑汉,道:“不就是手里煎鱼吗?你若真想道歉,就端一盘煎鱼来,跪下请崔御史吃。”
这就是类似端茶认错了。实则陈元光知道许天正狗操的性子,说干真敢干,无非还是想保下他一条胳膊。冲锋陷阵之人少了条胳膊,无异于废人了!
不过,崔耕是堂堂七品御史,朝廷上差,许天正才是八品校尉,即便没这么档子事儿,受他一礼也完全受得起。
许天正虽然毛糙,但也知道自家将军是想保他胳膊,好歹是带兵打仗之人,谁真的想少胳膊断腿的?
不过自己又事先打下了赌约,如果输了不兑现,他又臊得慌。于是,他偷眼看了看崔耕,嘟囔道:“打赌是两个人的事儿,那也得人家崔御史同意啊。”
崔耕当然不是真想废了许天正一条胳膊,而且也不愿意和陈家军闹僵,更不想因为这条小事儿和陈元光心生疙瘩,当即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笑道:“许校尉,本官等着你的鱼吃。”
这事儿,算是和解了!
许天正不禁臊得慌,赶忙跑了出去。
功夫不大,他便端着一条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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