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派使节去耶路撒冷和安条克,让鲍德温和博希蒙德也参加联军。和鲍德温说,攻埃及的战事摆一摆,朕赠予他五万拜占特金币作为补偿;而博希蒙德,朕给他七万金币,让他出一万兵和朕一起去东征。”高文忽然说到。
安娜立即用手指着待命的赫托米娅。
赫托米娅也立即走向门阍外的御墨官厅,急速草拟送抵耶路撒冷城和安条克城的外交文书。
现在的皇帝是想在东方要把一切能团结的都团结起来,而在西方他还要做出威压整个意大利伽的态势。
一个月后,皇帝的使节们率先来到奥龙特斯河边的安条克城。
现在这座城市恢复到了之前大约七成左右的水准,博希蒙德也仿造高文修复了城市的高架水渠,并招揽了四面商贾前来设置商埠,征收通行税和营业税。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自从坦克雷德死后送回家乡下葬,博希蒙德整个人变得缺乏野心起来,他已经呆在安条克一步都不想离开,重新过上了原来撒拉森式的奢华生活,不但穿白色高档细亚麻布的袍子,还戴缠头观看赛马,据说他认为缠头可以让自己更有君王的威仪,于是每天都要花费两个时辰让梳妆师帮他缠头,红胡子走到哪,都好像头上顶着座锡安山似的。
城中赛马场的包厢内,博希蒙德接见了使节,包厢三面是布满刺绣挂毯和壁画的墙壁、门阍,一面做成弧形的露台,摆设着金脚的卧榻,安条克的君王懒洋洋地端着浮着冰块的酒杯,看着高文使节在他面前的长几上摆满盛着亮灿灿金砂的匣子和壶,笑起来:“高文又从前任皇帝尸体上炼出了的这种金色蛆虫,来腐化收买我了?”
“此七万只是君侯出兵的价码,另外第二年的十五万金币的赠款,巴塞琉斯陛下依旧会在九月后如数送抵。”使节不慌不忙。
第89章 净航
博希蒙德听完这话后,皱着眉头,吹着红色的胡须,对使节索求道:“但是我还需要更多的火器。你们得知道,我不比你们的新皇帝统治幅员辽阔的国家,区区个安条克公国什么都缺,除去沥青、火绳和硝石外,我还缺木炭、硫磺、金属。”
使节心想你什么都缺,想讹钱就明说好了。
“这点不成问题,陛下会以最优厚的低廉价格,把君侯所缺的物资出售到安条克城来。”虽然心中抱怨,但表面上还要把话说得到位婉转。
博希蒙德很冷淡地嗯了声,而后居然叫侍从递来个清单送到使节手里,要求他们过目,”高文要我出一万兵也可以,但兵队缺少军备,光是给物资一年内也难以筹措完毕,不妨直接给我五百长火铳,六门香水瓶炮外加三百匹驮马。”
这个非分的要求连使节也感到不满,他们虽然接受清单,可也告诫安条克君王说,“陛下给了君侯大批物资和金钱,是希望君侯能振作起来复兴安条克国的,所以此后这种赛马竞赛君侯最好还是量力而为。”
“咚”的声,勃然大怒的博希蒙德用脚踢翻了长几,所有的金砂倾覆到底,如水般洒满整个亮晶晶的地板,“少用这些居高临下的语气来压制我,我可不是布拉赫纳宫的奴仆,我是安条克**君王,勉强算是你皇帝的盟友,但这段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便得看你皇帝的诚心了。要知道先前皇帝的那个叫什么赵先生的使节经过我的宫廷,我可是花了几千银币款待他,并给他的使节团增添物资的。”
“是是是。”所有使节都匍伏在地,向博希蒙德谢罪,并表示他们即刻会转告君侯的要求,让皇都里的巴塞琉斯知晓。
随后似乎是为了更好平息博希蒙德的怒火,使节便又掏出份皇帝所下达的金册诏书,博希蒙德喘息着取过来阅览,上面的内容居然是高文皇帝说,“你有对卡拉布里亚、阿普利亚的宣称权力,那些领地本来就应该是朋友你的。将来我出兵意大利加时,你也出兵伴同协助,届时安条克是你的,这两处意大利领国也是你的。”
“看来高文真的窘迫,居然要玩弄如此的花招,是因为来自东方的压力太大?“博希蒙德哂笑着。
使节们急忙表示并非如此,皇帝陛下集结最精锐的军队,不久就会越过底格里斯河,前去和东方蛮族作战,区区蛮族根本不在话下,皇帝陛下不过是为将来的意大利加远征寻找合伙人而已。
“我明白了,回去禀告你们的主人,只要物资援助到位,我自然会出动协议里的军力,伴同高文去奥克苏斯河的战场。”
看着完成任务走下楼梯的使节们,博希蒙德呼口气,接着把葡萄酒摆在了卧榻边的小几上,对奴仆们说,“尽情欢乐吧!备好我的塞鲁基猎犬和高加索的猎鹰,前去达芙妮丛林快快乐乐地打一日的猎。”而后他有些调皮地对他们眨眨眼,“马上就得有人来管我了!”
原来博希蒙德前半生为了事业,是秉承严格的独身主义的,现在得到安条克公国后,他才意识到有个继承人是多么重要:图卢兹的雷蒙德家族是如何绝灭的,这种惨景他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雷蒙德的家乡领地几乎全被阿基坦公爵吉约姆吞并了。
所以博希蒙德终于也寻找了门亲事。
而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是布洛瓦的斯蒂芬(现在正效劳于耶路撒冷王国)和他妻子阿黛拉,马上漂洋过海来安条克宫廷的,居然是法王菲利普的千金君士坦丝。
这位恰好是粉嫩的十六岁芳龄,然而这绝非她的首次婚姻,她原本是瓦卢瓦爵爷的妻子,但当孩子夭折后就主动提出离婚,伤心的她认为所有原因都在于不健康的血亲婚姻,而后君士坦丝离开了法兰西岛,前去布洛瓦宫廷成为阿黛拉的挚友,后来又接受了圣战英雄博希蒙德的求婚,准备乘坐船前来安条克完婚。
博希蒙德明白这是场政治婚姻,他需要法王对公国的支持,来对抗不怀好意的邻居们(高文乃至鲍德温),所以他方才才对奴仆们说,要在婚前尽情欢乐下。
堡场的御厩里,神骏暴躁的阿拉比亚战马正踢打着长草和地面,呼唤着君王的挑选。博希蒙德很钟意匹花白色的战马,当它被牵出来后博希蒙德的塞鲁基猎犬闪电般一跃而上,蹲在那匹马的后臀上,“哈哈,太好了机灵鬼。果然按照你的训练办法,这狗才能听话。”安条克君王对名皮肤黝黑的贝杜因驯狗师赞许道,顺手赏赐他一把金砂。
接着,博希蒙德也跨坐上去,那头猎犬伸出前爪,乖巧地搭在主人的后腰带上,而后堡场的小门被飞跑的奴仆们给拉开,一人一马一狗便掣出了城门。
可是在护城壕边,博希蒙德看到了他的部众簇拥位披着古怪衣衫的人物,还是个光头,正站在他的马头前。
“什么人,我从未见过如何古怪的家伙,是个神秘派的僧侣吗?”博希蒙德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那个合掌行礼的光头,他身后的塞鲁基猎犬也怒目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对着光头低声咆哮。
城堡塔楼里,取消了狩猎的博希蒙德,坐回把椅子上,接着用马鞭敲打着手掌心,对着那光头僧侣说,“你是说,你信奉的不是安拉也不是耶稣,而是叫佛陀的?”
“正是,小僧的法号净航,从遥远的东方而来。”
“怎么来的?”博希蒙德表示不相信这家伙。
“没什么难的,沿途的景教会给小僧提出很好的便宜。”净航笑眯眯的,使用身边的通译将这番意思告诉博希蒙德。
“所以说,为什么来到我的国?”
“因为皇宋的情报无孔不入,大公平王殿下知晓你在大秦之地(大秦,即叙利亚)是最不得志的君王,受屈于拂大皇帝和富浪王之下。”
“唉?什么拂,什么富浪?”
博希蒙德很惊诧,后来他通过通译才明白,原来拂是罗马的意思,而富浪当然就是法兰克了,前者指的是高文,后者指的是鲍德温。
这话说到博希蒙德的心坎里,但他依旧感到犹豫,便指着光头僧侣说,“我是想帮助你和你的主人,可现在他们连伊斯法罕都没到,凭什么要我冒着如此风险?”
第90章 纮宇并肩王白赫德
净航还是微笑着,而后捧出个硕大的钮印,“安心,这是我主人送给您的印信,只要你能在合宜时分断了拂大皇帝的归路,协助王师取得大捷,这印信就代表日后您的权力所及。”
博希蒙德定睛一看,表示看不懂,最后还是通译告诉他,“上面说,敕封您为富浪。罗刹大宇并肩王。”
原来当博希蒙德说自己既不是希腊人也不是法兰克人,而是最强的诺曼人时,便得到了“罗刹”的称呼。
把玩着“宇并肩王”的印信,博希蒙德还有些不安和揣度,他问净航说,“照你这么说,皇宋已送过挑战的国书给高文,那么你们到底有多强大?”
“光是七河之地供我们驱使的诸族之士,便不下三十万。”净航底气十足地报出这个数字,把博希蒙德吓得不轻,接着他警惕地看看左右,把头伸在屏风下,和净航靠得非常近,“我领国的人口也就五十万上下。。。。。。我渴望这种力量,你是担当外交的僧侣,应该可以给我个保障,而不单单是个印信。”
“简单,只要白赫德(净航给博希蒙德取得汉化色彩较浓的名字)殿下能在决战时在高文的背后捅一刀,小僧立即回去禀复大公平王,将基利家(奇里乞亚)、思莲(叙利亚)乃至现在的富浪国(耶路撒冷)和勿斯理(埃及)都赐封于殿下,绝无戏言。”
面对这个光头的诱惑,博希蒙德咕噜咕噜地吞咽着口水,“要我提供什么样的信证吗?”
净航翻翻稀疏的眉毛,也上前半步,抵住了烛火下戴着高大缠头巾的博希蒙德,切切地说“其实按照大公平王的想法,还是请白赫德皈依我方比较好。”
什么,皈依!
博希蒙德急忙缩回去,摆着手表示不可以,“方才你所说的景教,应该是那个聂斯托利的异端邪说,我宁愿皈依异教,也不皈依异端异教王在基督诸国里还有劝悔的机会,而异端只有被集中杀戮的份。”
“那就皈依佛陀好了。佛陀好,我皇宋上下都信这个,只要白赫德殿下您信了佛,就真的和皇宋是一家人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佛字。”净航急忙退而求其次。
听到这话博希蒙德心事重重,说实话就他个人来说信佛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要是如此做的话真的很难回头,并且阵前背叛高文还捅对方一刀,也确实有失道义,安条克君王思前想后,把那头塞鲁基猎犬抱在怀里是摸了又摸,几乎都要把狗头上的毛给摸秃和净航相佛,最后才提出额外的条件:
“你口中的那个拂大皇帝高文虽然可恶,但对我还算可以,在战场上背叛他我做不到。不如这样,待到高文出征时,我占据安条克宣布不从,并成为和拂平起平坐的帝国君主,替贵方牵制住高文的精锐军力,贵方再趁机击溃他的其他队伍,推进到底格里斯河来,只要降服了伊斯法罕和巴格达两座城市,那么高文就无能为了。”
净航当即大喜,和博希蒙德交换誓书,约定动手的机会,随后并给博希蒙德几颗附赠的定心丸,“小僧而后还要去塞尔柱幼枝的诸国(当指阿勒颇和大马士革的两位突吐施兄弟),同样煽动它们起来反抗伊斯法罕。另外,绿衣大食法帖梅国也是可堪争取的对方,到时候管叫那位拂大皇帝插翅也难飞出我们的掌心!”说完,净航得意笑起来,博希蒙德坐在椅子上,也以种复杂的表情配合着笑。。。。。。
次日,达芙妮丛林当中,安条克君王手持轻便梭镖,在林间山地纵横驰骋,许多猎犬跟在他马蹄前后奔走席卷,奴仆们大喊大叫,说围住了一头鹿,博希蒙德拉住缰绳,在被震得簌簌落下的叶子间,看着那头被四面用网和铁叉围得水泄不通的鹿儿,发出凄惨哀鸣,在原地蹦来跃去却无法脱身,不由得悲从中来,“我的安条克城,在高文眼中又何尝不是这头鹿?”
要是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屈从在高文的保护伞下当附庸,在城中的醇酒、赛马、狩猎里确实可以度过安然无恙的一生,可那样还是我博希蒙德吗?
当年我和高文、隐修士彼得相遇时,他不过是一介逃亡出来的奴隶罢了,现在时来运转,却摇身变成为君士坦丁堡皇帝,那可是我毕生觊觎的目标啊!
安条克四姐妹塔的大门轰然被推开,在片喜悦的嘈杂声里,博希蒙德瞪着双眼穿着戎装,肩膀上扛着那头被自己梭镖射中的鹿,走入厅堂当中,当他把死去的鹿狠狠掼在地板上后,对方那双失去神采的大眼睛还似乎看着自己。
“去,将我的几位爵爷,盖伊、克拉雷、赖诺尔德、理查德,还有威廉。格朗梅尼勒都唤来,我要用猎取的鹿肉与大马士革的蔷薇花酒款待他们。”
得到命令的陪酒官犹豫下,“那您的将军鄂斯都呢?”
博希蒙德想了想,说这个宴会是我在婚前的亲族款待,鄂斯都不是我的族人,就不用邀请了。
烛火辉煌里,靡靡音乐中,穿着长袍的诸位安条克爵爷,哈哈笑着举着盛满美味蔷薇酒的杯盅,唱着粗豪的歌曲,向博希蒙德祝贺,祝贺他马上要得到的美娇娘和回报丰厚的婚姻。
而博希蒙德却没有那么开心,他捧着镶金的杯子,吞吞吐吐,而后环视四周,要求诸位发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把今晚谈话的内容传出去。
于是乎众人讶异地互相看看,不知道君侯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依次举手立誓。
即便这样,当博希蒙德把净航来访的事情说出来后,众人还是万分惊愕,大家心**同的想法是“这个世界简直越来越疯狂,就像是坐上辆向着悬崖飞驰的马车那样”。
博希蒙德将皈依的事隐瞒起来,试探问着大家,并把净航给他的印信摆在餐桌上,“一切都听大家的公议,如果你们答应参与东方,我们就择机背叛君士坦丁堡;如果你们答应继续参与高文阵营,我们便追随他去奥克苏斯河抵御东方来的蛮族和皇宋。”
第91章 头盔京观
眼看博希蒙德把球踢过来,众人也没有个统一的意见,盖伊和克拉雷更希望站在君士坦丁堡一面,他们觉得皇宋的承诺有些虚无缥缈,还是追随高文打一仗后,再以君侯您“阿普利亚公爵”的宣称,重返意大利伽,同时拥有要害重地塔兰托和安条克最为划算;而赖诺尔德和理查德的想法则更为激进,他们说即使重新得到阿普利亚也还是君士坦丁堡方的附庸,现在东方的皇宋来到,正是我们趁势与它修好,建立大帝国的时机。
最后双方相持不下,但众人在争论同时也都表示:这只是我们个人的见解,一旦君侯您下达决断,我们将毫无犹豫地追随到底。
博希蒙德最后把目光放在威廉。格朗梅尼勒的身上。
他和对方也曾是连襟关系,还曾敌对过,但自从格朗梅尼勒伴随法兰西王弟休,一道在安纳托利亚遇险后格朗梅尼勒成功脱身,休则不幸遇难两人重归于好,格朗梅尼勒现在担任安条克的宫廷大元帅,全权负责征伐之事。
关键人物总是等到举足轻重时发言,最后格朗梅尼勒端着血红的酒杯,“追随高文不过是履行场附庸的义务罢了,而投向力量强大的皇宋,却足以颠倒我们的命运。诸位,我们的先祖扬帆在各个海洋冒险时,那时候他们有什么?只有机会和果决而已,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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