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拜占庭- 第489部分

　　　　“摩西亚的铁骑军”，卡达姆对于这个荣誉可是非常自信的。

　　　　当年他在边境线上，替科穆宁皇帝效力，打过佩彻涅格人，打过库曼人，打过异端信徒，也和罗斯人交过手，许许多多在这片土地上骄傲的保加尔贵族都和他有相同的经历，他们全是勇武而骄傲的马背上的战士，只要坐在马鞍上，那么操控着长矛和弓箭，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便是永远的王者。

　　　　“罗马人的军队，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高文不也是在这个国家内部篡权上来的吗？”

　　　　风雪当中，维勒卡河骇人的一幕开始了。

　　　　微弱的太阳消散了光芒，可怜得如同核桃般缩在天空的角落，到处都是灰色的风和白色的雪，苍穹之下卡达姆的骑军们顺着维克隆堡横跨在河川上的桥梁，每四名骑兵并排在一起，每名骑兵脸上都泛着武器般的青色寒光，铺陈成为雪原间一支黑色如铁般的大纵队。

　　　　他们是最精锐的摩西亚狼群，要利用马蹄如飞的优势，去猎捕来自亚德里安堡自大愚蠢的敌人。

　　　　而高文的队伍也确实抵达到距维克隆堡不足五十古里的地带，他的路线也确实如卡达姆所预计的，先是顺着埃夫罗斯河取得补给，而后又自维勒卡河的城堡兵站获得补给，故而推进得也非常迅速。

　　　　但是有一点卡达姆没有料到，那便是高文这次出击，带的队伍不止两个团的红手骑兵、一个团的乌古斯骑射团、警备禁卫骑军和皇陵禁军，而是又加上了从图拉真门战线上迅速折回的吉麦吉斯旅团和红手旅团，外加大炮兵团的两支炮兵分遣队，足足有一万五千精锐士兵的实力！

　　　　新任皇帝是卯足了劲儿，要歼灭这不可一世的叛军。

　　　　双方斥候骑兵都没有什么困难就发现了对方。

　　　　高文即刻下令布阵：

　　　　“我军右翼靠着维勒卡河，完全不用担心敌人迂回包抄。右翼用旅团辎车列成道长二千五百安娜尺的双重防线，内里拨出吉麦吉斯旅团三个支队配合一支炮兵分遣队即可固守住；中央战线由朕亲自督阵，前列车垒和火炮，后列两个旅团，左翼配备所有骑军及皇陵禁军。如果敌人来逼战，我军不妨以火炮和车垒打击对方，如果敌人后撤，我们不可冒进，而是要步步推进，直到维克隆堡为止，光复了彼处后我们即能取得反攻的跳板，再择机和敌人作战。”

　　　　皇帝的命令下达后，骡子、驮马和牛牵拉着的战车迅速前进，顺着河流的北侧开始布列，随后畜生的嘶吼声里，炮手们用手推着香水瓶火炮的轮轴，另外只套着手套的摸着几乎要冰结起来的炮管，吱吱呀呀开始推入各个车辆间的位置，让炮口瞄准前方的平野。而更多的士兵则将车厢里携带的轻拒马与树枝编造的栅栏取下，布满在防线之上，土筐、石笼也被装满层层垒高。

　　　　左翼和中央位置，许多骑兵已经背着最轻巧的虾须炮，列在了阵线前卫位置，这时候雪渐渐减弱下来，天空随着劲风刮散了浮云和雾气，开始露出蓝色透彻的一面来。

　　　　不一会儿，风也停住了。很快前卫骑兵，也包括始终在处山丘上俯瞰局势的高文都发觉，遥遥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闪烁着粼粼碎光的黑线。

　　　　很显然，是叛军的大队骑兵来了。

　　　　果然这道黑线伴随着阵阵马蹄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骑兵，无数的骑兵。

　　　　三千，五千，上万，乃至更多，人和马铺满士兵们所能见到的最旷远处，除去这些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都被马蹄扬起的雪沫飞雾给遮蔽起来了。

　　　　“摩西亚的骑兵。。。。。。”高文队伍里所有士兵的心脏都被这个名字，宛若擂鼓般地狠狠敲击到了。

　　　　上万骑兵一起奔来的感觉，真的是先前是很少见到过的，这种震撼力果然不同凡响旅团阵列最前头，手握朱红色大步兵矛的资深老兵们，但觉矛头上系着的貂尾上的铃铛开始晃动作响不已。

　　　　那是被数万个马蹄践踏在地面上所震动的。

　　　　高文看得很清楚，这支庞大的骑军，左右翼都是瓦拉几亚地区的杂种蛮族骑兵，他们早已失去了草原部族时代的荣耀，学会了佣兵的各种狡猾凶残，许多人没有甲胄，而是戴着尖顶毡帽，背着阔大的箭囊，鞍上系着轻便的剑、斧头和套索，更为骇人的是瓦拉几亚骑兵的战马迈动蹄子的步伐，和正常的马是完全不同的，成百上千如此，便给人难以磨灭的印象。

　　　　而正中央的是整个摩西亚骑军的菁华，所有人都披着闪耀的铠甲，举着如林的长矛、钉锤，拖着晃荡的链锤，擎着黄澄澄的圆盾，还背着强劲的角弓，马头上披着的鸡脖铠甲层层发亮，摩擦出金属锐利的声音，肩膀上系着各色的披风斗篷，他们是全能的战场杀手。这群人有的是塞尔维亚的祖潘贵族，有的是叛乱起来的普洛尼亚骑士，有的则是保加利亚的土著骑兵武士，他们的队伍核心簇着面白底的大旗，上面画着个特殊怪异的字母。

　　　　知情的人告诉高文，“那是昔日匈人大帝的徽章。”

第30章　杜洛汗之旗

　　　　那面旗帜传说是名震天下的阿提亚大帝的，保加利亚的战士虽然接受了基督信仰，但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凶猛的匈人王族之后裔。而这面大旗，上面用黑色染出了“iyi”的形状，旗杆顶上系着风干的狼头骨，正是古保加利亚“杜洛汗”（相传是阿提亚的儿子）的旗徽，在雪霁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惊骇敌人。

　　　　在这面旗帜下，是乌云般的铁骑，距离高文阵线最前方仅有三个古里远。

　　　　因为是靠着河川的平野地带，除去些许孤立起伏的小丘外，根本是一览无余的地形，在这种局面下骑兵的信心是会成几何级倍增的。

　　　　而高文的士兵们，在越来越逼近的无数骑兵面前，还能从容用各种工具环绕着辎车构筑工事，托运火炮，进入各自旗队和战斗岗位，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因为他们的靴子下全是难以挖掘的冻硬土地，即便如此还在瑟瑟发抖着，那是被马蹄声撼动起来的。

　　　　随着忽然迸发的巨大欢呼声，左右翼和中央战线上的许多步骑士兵都从忙碌里抬起头来，那不是敌人来袭，而是他们的皇帝骑着青铜色骏马，如流星闪电般自队列里穿过，直到了前卫骑兵处才停下了脚步，接着高文拉着缰绳，在雪地前转了两个小圈，对着见着他的士兵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朕来到此，只是在更近的距离内见到你们的胜利！”

　　　　“我们的统帅，我们的父亲，伟大至尊巴塞琉斯！”中央战线前已准备就绪的红手士兵们，全是追随高文征战十载以上的老兵，此刻齐齐摇晃手里系着灰色、白色貂尾的赤红色战矛，大声应和了三下。

　　　　“士兵们根本不要畏惧这群骑着马的匪徒，我们的火炮马上就能在右翼狠狠轰击他们，而你们旅团的射击军已经装备好了弹药，这里的前卫骑兵们也携带着闪电般的轻炮立在此，你们只要坚守在这里，看着敌人全被打落坠马吧！”

　　　　“伟哉，大哉！三圣引导我们走向胜利！”所有的士兵怒涛般应和起来，他们头盔上的系带都因长大了嘴巴而紧紧勒住下巴，无数团白气随着呼喊喷出，很快红手旅团和吉麦吉斯旅团的矛兵和散兵都喊起来，接着射击军们也扛着火铳、叉架，摇晃着腰带后的剑鞘，迈着齐整步伐同样呼喊着走出来列阵，准备用炽热的射击阻绝敌人骑兵的冲锋。

　　　　不久，左翼的骑军团和皇陵禁军也高声鼓噪起来，特别是列在第二道战线，充当预备队的皇陵禁军步行武士们，双手高举着战斧和铁矛，尤其希望在此战里重新奠定自己在新军队体系当中的地位。

　　　　米哈伊尔。尤斯塔斯站在禁军队列前面，看着自己前方旌旗如林的高文诸骑兵团，又看着更前方能遮蔽整个天地的敌人骑军，心中不由得暗暗捏把汗。

　　　　其中布阵在左翼边侧的警备禁卫骑军前，狄奥格尼斯系着白色斗篷，眯着双眼他比米哈伊尔更处于战斗的最前方，所以心情更是绷直如弓弦那般。

　　　　而右翼近二百辆篷车、辎重车已经靠河排成了双道战线，匠师们正在挥汗如雨地继续构筑壁垒，而大炮兵团分遣队正在奈克瑟斯的勇敢指挥下，将所有的火炮“再朝前推进些，再推进些”，炮手们大声喊着“圣巴巴拉庇佑我们的眼”口号，直接将轮式火炮隆隆推到了车垒线最前方才算停下来。

　　　　对面，卡达姆和阿克利达也走上了高地，一面看着己方无数骑兵的运动前进，一面观察着敌人的阵势。

　　　　结果很快让卡达姆大吃一惊，“篡位者高文加强了自己的队伍，他现在根本不止我们原本预计的人数！并且运来了许多车辆和火器。”

　　　　听到这话，阿克利达皱着眉毛，也看着对方的阵势，这是一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军队。。。。。。

　　　　中央战线之上，高文的士兵好像片顷刻间自地底冒出来的“大森林”树干全是大步兵矛和长火铳，而前列士兵脚下则排着用树枝、荆条和轻木交叠成的便携拒马，矛刃上系着的各色貂尾格外引人注目。每支旗队前方，都有一小簇附属骑兵，他们下了马，将肩负的一种短小粗壮的大铳，斜着用短叉架起，对着己方不断移动的战线。

　　　　高文的右翼，排满了高大坚固的战车，全用熟牛皮带互相牵连扣紧，中间还堆起了石笼、土筐充当工事，在其前面是带着轮子的更大的“铳”，炮口扬起这副景象，好像在短时间内对方便筑起了座城来。

　　　　而高文的左翼，也是密密麻麻的骑兵，一队队举着诺曼式的长骑矛，人马铠甲精良，还有乌古斯、科马洛伊人充任的弓箭轻骑卫护其侧。

　　　　“不要冲锋。”阿克利达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但旁边的卡达姆并没有反驳，对方的阵营他也看到了，“用再精良的骑兵去正面冲锋，也是讨不到便宜的。”

　　　　将军和主教的命令很快就层层传达到了前阵，许许多多的瓦拉几亚轻骑兵便开始伏低在马鞍上，来回疾驰起来，马蹄扬起了团团人工飞雪，从远处望去只余下一条条黑色的马尾，如在空中飘拂，这是他们惯用的战技迷惑、震骇敌人，并抓住时机突袭对方。

　　　　前卫线上的高文皇帝见状，知道对方技止于此，不由得哂笑起来，很快叫身边的禁兵吹响号角，竖起绣着圣巴巴拉画像的信号旗。

　　　　旗帜飘动起来，圣巴巴拉举着塔楼的形象很快印入了士兵们的眼帘。

　　　　“发炮。”右翼的奈克瑟斯扭过头来，劈下手臂。

　　　　“圣巴巴拉！”炮手们纷纷将福音书摁在了炮尾的凸起位置，接着开始将弹丸推入炮膛。

　　　　“咚咚咚”，右翼车垒前的火炮，一门接着一门有节奏地倒退起来，黑色的炮弹尖利呼啸着，划着凌厉悠长的曲线，轮番砸入了保加利亚骑兵集群当中。

　　　　肮脏的黑土和染黄的白雪，被一团团炸起，就像黑色海洋里掀起许多水柱般，许多保加利亚骑兵只看到那炮弹刚才还如箭般升起在自己眼前，下一秒就击中了自己的身边，或者自己的身躯，惨叫声、嘶鸣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

　　　　“告诉前方的战士，不要轻举妄动，要沉住气。”卡达姆看到军阵里遭到炮击的区域出现很大混乱，急忙喊道，接着他又驰下山坡，要亲自勒住军队的步伐。

第31章　互突

　　　　炮声停止了，所有摩西亚骑马武士的怒火也被点燃了，就算卡达姆及时勒住了后面大队的重装骑兵，但其左翼和右翼的大批瓦拉几亚轻骑们骤雨般自火炮射击和自己马蹄搅起的雪雾里冲出，拉着弓开始进行他们极为擅长的前哨袭扰战。

　　　　其中左翼的瓦拉几亚轻骑们扑向的目标，就是那群被敌人推出来猖狂射击的火炮，他们看到了，这些铸铁或铸铜的管子喷出火焰和弹丸后需要很长时间的换弹期，“我们突进得如风般，把他们杀回到那些车辆里去，然后摧毁俘虏这些古怪的大管子！”抱着这样的想法，千余剽掠的轻骑兵们马蹄都要飞起来了，许多人歪在马镫下握紧手里的角弓，眼睛死死盯住对方的炮兵阵地，他们的骑术堪称可怕，能轻松藏匿于鞍下，躲闪敌人的箭矢。

　　　　另外右翼也有差不多数量的瓦拉几亚轻骑按捺不住，冲向高文的左翼，那里是高文几乎所有骑兵队伍的聚集地。

　　　　乃至在中央的前哨线上，旗帜下的高文和三百名红手旅团附属骑兵面前，也扑来了数百名敌人轻骑，他们搭起了充满仇恨的箭簇，忽聚忽散，朝着罗马皇帝所在的地方逼近攒射而来。

　　　　箭矢嗖嗖而来，有的射到了高文坐骑的旁边，有的射中他身旁的禁兵卫队，但这些箭连高文银灰色的铠甲边都没有伤到，就折弯、滑落，纷纷坠在这位皇帝的战马下，其余禁兵也是一样，“哈哈哈！”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对瓦拉几亚轻骑兵孱弱无力的箭表达了嘲笑。

　　　　那面卡达姆将军继续企图收拢队伍。

　　　　但附属骑兵们插在地面上的虾须炮开始轰鸣起来！

　　　　中央战线上，同时炸起了百余团橘黄色的光芒，而后大片大片喷洒出来的霰弹，横着呼啸砸了过去这种轻型虾须炮完全可以由一名附属骑兵背负，另外名则可携带弹丸和点火短杆（短杆的另外头是矛刃，也可以近距离搏战），战前填充一发霰弹，待到敌骑飞也般靠近后，集中百多门的数量同时射出去，足以让敌人骑兵感受到什么叫“火马蜂骑脸”的酸爽！

　　　　“romana万岁！”还未等骑兵虾须炮的火力倾泻到位，所有铺开的射击军长铳也随着这声呐喊，捏动扳机弹下狗头火绳，开始震耳欲聋地排射。

　　　　铳弹、霰弹“洗刷”了整个扑过来的瓦拉几亚骑兵群，他们原本还企图逼近敌人回旋射箭的，但对方根本没给机会，直接教会这群草原骑兵如何做人，不，是不用做人：成排成片的瓦拉几亚骑兵，有的是战马腾空翻倒，有的是前膝跪下扑地，瞬间就被打崩了。

　　　　右翼方位，奈克瑟斯和炮手们将火炮往后拖曳，这时一字排开的战车里也露出了狰狞面目，车厢板后的各色火炮大铳也在匠师们的操控下，开始凶狠射击，此方扑来的千余瓦拉几亚骑兵，在丢下百余具尸体后，也潮水般朝后败退。

　　　　而左翼的乌古斯骑射团和警备禁卫骑军们则更是主动出击，他们驱着自己的“贺兰”骏马，拉着水牛角强弓，直接和靠过来的瓦拉几亚骑兵疯狂对冲对射。瓦拉几亚人那是强悍的乌古斯人的敌手？再加上弓、甲、盔皆不如人，便挨个被射落，其余的人还想两侧盘旋，或者佯装败走来射回马箭。

　　　　但这一切在乌古斯骑兵的眼中都是“小儿科”，他们哈哈笑着，直接纵马自中路突进，左右飞射，或者直接朝前猛射，那些企图回马箭的瓦拉几亚人，背部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地被射穿，还没来得及盘弓拉弦就命丧当场。

　　　　原本的假败很快就成了真败。

　　　　保加利亚方二线的骑兵们恐惧地看到，很多瓦拉几亚骑兵浑身是血趴在鞍上，背后插着许多箭羽被坐骑驮着，三三两两奔回阵列里的。

　　　　跟在其后的，反倒是敌方将军狄奥格尼斯，他统率高文皇帝的左翼骑兵，乘胜一路狂突到了卡达姆的右翼，狄奥格尼斯亲自拉弓，射杀射落了四名旗官，才耀武扬威地返奔回去，而卡达姆右翼的其余骑兵根本不敢抵御或追击，退潮后辟易了数百尺。

　　　　“万岁！”留守在战线岗位上的旅团步兵和皇陵禁军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