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尊讳,“向您致敬——最最尊贵的凯撒、帝国的共治皇帝、伟大奥古斯都的副手、亚细亚的首席大公、宫廷的首席大贵族,行辕坐镇于三百五十里外阿拜多斯城的麦考利努斯阁下,祝您万事随心。最近给各个地区发来的通报,要求我们严防来自尼西亚扎哈斯贼人的间谍细作,马上扎哈斯可能会和北方的佩彻涅格人联合,派遣陆军和舰队洗劫普鲁萨,乃至罗马的都城,所以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可是原本军区的边防队,已经数个月没在我们村庄边境上巡哨了。”长老这句话的意思,是怀疑扎哈斯的军队真的打过来,最最尊贵的麦考利努斯大人,用什么武装来击退。
但菲奥比斯将圆圆的眼珠一轮,用很严厉的语气斥责了这群村氓,说首席大公阁下自有举止,而后他提出,要使用火炉也可以,但是炉火租金是必须要缴纳的,另外马上——说着,税吏又刷得起身,村民们也只能继续脱帽对着“遥远”的凯撒阁下行注目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麦考利努斯阁下要从各个军区下的乡村集镇,征募人手从军,军役已经被制作成表册,不日他将接手这一带的征兵工作。
“我们村已经在去年缴纳了足额的税金,这次的军役应该摊派不到头上了吧?”长老小心翼翼,而税吏则不以为意地支吾了两下,大致算是认可了长老的疑问,这下村民们才安心,挨个从屋舍里行礼道别,鱼贯而出。
第二天,高文坐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色耕地前,吃着橡子和浆果的混合食物时,彼得走了过来,“胶浆、矾土、蛋白、蛋黄、石灰、蜂蜜。。。。。。”他一口气报出了清单,接着送给高文个木板,上面用黑墨把各个需求的事物栩栩如生画了出来,因为彼得知道高文是“不识字”的,“这些全部是调和用的底色淡彩,你去十五里外的镇上,把这些东西给备齐。”
高文很爽快地答应了,对这些村民他必须有德报德、有恩报恩,当高文背着个巨大的背篓,走出村口的土路时,几个孩子飞也似的跟在他的身后,顺着长满冬青和爆竹柳的荒芜道路,朝着彼得所指的镇子上而去。
背篓里,全都是细碎的铜币,还有盐、布料这些可以交换的东西,税吏菲奥比斯站在自家院落的门前,警惕又鄙夷地看着高文,而高文也回视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继续赶路去了。
带到他背着所有交换来的“淡彩”,顺着原路走回时,忽然背后灰尘大作,一个戴着圆锥形帽盔、穿着皂色斗篷的骑兵,呼喝着掠过了他的身旁,朝着他栖身的村庄而去。
等到高文走到小教堂前的时候,发觉所有的村民,都丧魂失魄地集合在前面的空旷地上,税吏菲奥比斯,和那个马鞍上握着鞭子、突厥人模样的骑兵,站在一边,面对着所有人。
“容我介绍下,这位是来自阿拜多斯城的,帝国凯撒——向您致敬!”说着,菲奥比斯与众村民又集体脱帽,朝着看不到边际的西边,行注目礼好长会儿,“最最尊贵的凯撒、帝国的共治皇帝、伟大奥古斯都的副手、亚细亚的首席大公、宫廷的首席大贵族麦考利努斯阁下派遣来的,一名佩彻涅格巡哨骑兵,带来了阁下的手令,这次的战争规模也许非同小可。所以麦考利努斯阁下的手令到了郡长那里,又从郡长到了我们当地的衙署,再到了我菲奥比斯的手里,现在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村庄必须要给阁下的大军提供五十莫迪的谷物,和一个半索立德金币的军饷,还要提供一名戴着铠甲、小旗、武器和马匹的军士,以及五名军仆随从,和两匹骡马。”
第9章 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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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如此苛刻和高昂的要求,许多村民直接跪了下来,哭号着,请求菲奥比斯高抬贵手,看在圣父和圣母的份上,饶恕他们和他们的村落吧,“要是支付出这样的军役代价,这个村庄可就彻底毁灭了,孩子们来年都得饿死。”
“我是皇帝派来监督你们的使节!”菲奥比斯毫无所动地尖声叫到,“这次皇帝的敕令,就是要麦考利努斯阁下保全住普鲁萨城,他会尽快伺机收复尼西亚等地,所以普鲁萨城不可以丢,它要作为大军集结进发的基地。税金、军役和谷物一个都不能少,五个随从是要为大军开拨铺路修桥的,骡马是要为大军士兵驮运辎重的。”
村中的长老,膝行到税吏的面前,哀求说,“这五个人你可叫我怎么出?村中这几年,生下了多少孩子,又死了多少,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独子,瘟疫、兵祸、重税,再说谁都知道,这五个人去了军营里,明年能活着回来一个就不错了。”
“住嘴,我的朋友,你们啊,你们啊!”菲奥比斯气愤地捋了下油光可鉴的头发,带着怒其不争的表情,对着表情悲哀麻木的村民们指指点点,“你们完蛋了,还有国家和军队,但是国家和军队毁灭了,你们都要活在异教徒的马蹄和弯刀下,死后统统都要堕入到地狱里。”
“如果异教徒也收税的话,那么我们也就只是从一个地狱到另外个地狱里而已,这没什么可怕的。”长老愤愤说到,“我是凑不齐五个人随从和一个农兵的军役的,您要是觉得可以,就让我代替所有人去普鲁萨的军营里报到好了。”
菲奥比斯的脸部都扭曲了,他直接从佩彻涅格骑兵手中劈手夺下了马鞭,高高举起,喊到,“我可是皇帝陛下认可的,首席大公阁下和郡长亲自委任的,也是每月都在城里,亲手从郡长面前领取谷物和衣料双份俸金的。。。。。。”
还没等他话喊完,村民就有人接到,“吸血的蚂蝗、苍蝇!”
“大胆!”菲奥比斯脱手就是一鞭,长老的脸上顿时飞起一阵灰尘,咕咚歪着栽倒了地上,“就算是蚂蝗、苍蝇,我也是从御苑里飞出来的,高贵不可侵犯,你们这群村氓贱民,懂了没有,懂了没有!”说着,他一鞭又一鞭,打在倒地**的长老身上。
高文立刻甩下了背篓,这时候彼得也大惊失色地从脚手架上爬下来,走到了门口,他看到箭步而上的高文,心知阻止已是不可能,只能还保留着伸手呼喊的姿势。
“干什么,干什么!”看到高文上前,菲奥比斯像女人般胆怯地叫着,但还要保持威风,握着马鞭往后蹦着,但高文直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头发,把他丢翻在地上,夺过了他的马鞭,菲奥比斯还想把脸抬起来,高文飞起两脚,将他踢翻在地,“你敢打皇帝的税吏,没有王法了,我把你们全都给吊死,吊死。”
“住手!”高文清晰地听到,那个受雇来的佩彻涅格骑兵用他能听得懂的突厥语,握着缰绳大喊着,在村民的惊呼声里,他的马蹄高高腾起,看起来是要践踏高文。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高文挥舞着那根马鞭,径自抽在了骑兵的马头上,那马悲叫了两声,原地转了个圈,很狼狈地驮着几乎跌落下来的主人,朝着篱笆那边奔去。随后,又是一声鞭响,高文把鞭子抖落在了菲奥比斯的双腿之间,吓得对方顿时不敢动弹。
整个雪地和教堂前,高大的高文威风凛凛地站在税吏和村民间。
而后瘦小的彼得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希腊语对税吏说,“你可不要惹我的兄弟,他可是杀死了五名突厥古鲁姆武士,从扎哈斯的宫廷里逃出来的勇士!”
“我要文明的交涉。”菲奥比斯哭丧着脸,对彼得说。
“现在村落最低额度的军役是多少,圣父在上,你不可说谎。”彼得问到。
税吏暗自里翻了几下眼,最后只能对村民和彼得坦白,“郡长的名册里,说的是最起码要出一名全副武装的农兵。”
于是彼得用自己家乡的奥伊语,对高文说了。
“这村庄里还有两个年轻人的家庭吗?就算有年轻富裕点的,早也去了普鲁萨城中讨生活去了。”长老和村民们苦苦哀求,“征出去的人,不管是当农兵还是随从,肯定会想被恶狼撕扯般,骨肉不留的。”
高文这时候把马鞭扔下,于众目睽睽下,转身走入了教堂当中,菲奥比斯见状急忙爬了两步,将马鞭重新握回,接着狐假虎威地又站起来,但是看到高文又从教堂里走出的时候,他又叫了声,识趣地重新蹲坐下来。
出来的高文,披上了古鲁姆骑兵的黑色铠甲,从马厩里牵出了那匹黑色母马,腰上挂着剑,还悬着突厥弯刀,但是没有盾牌、长矛和头盔,就这样站在了众人面前,静默了会儿,大声对彼得说,“告诉他们,我来替代这个军役!”
彼得的表情,是你完全疯掉的表情,但他最后还是转向了所有人,用纯正的希腊语,说出了高文的想法,村民们一片哗然,而后就热泪盈眶称呼高文为“义人”,“可是我们出不起雇佣你替代的钱财啊。”
“不用了,就当是饭食的回报。”说完,高文走到了菲奥比斯的面前,“我有铠甲和武器,还很高大强壮,也能骑马,应该满足你所说的凯撒阁下的需求。”
“你在开玩笑吗?你这个异族相貌的,既像突厥人又像瓦良格人的怪胎。”菲奥比斯迅速用希腊语,要求彼得翻译给他听,“连希腊语都不会说的乡巴佬、泥瓦工,凯撒和军队是不会要你的。”
这时,那个佩彻涅格骑兵重新驱马赶来,大声对着税吏说,“你疯了吗?当然要他,他是这半年我征募到的最合格最强壮的家伙了,比九成征来的士兵都要优秀。现在凯撒阁下发话了,富贵的土地承包者必须提供等量的军役,像这种村庄,如果可以,联合提供一个合格士兵就行,不管他是希腊本地人,还是什么异乡人,只要能追随凯撒的军旗,就把他招募进来。”说完,不打不相识的那个骑兵,还对高文挥手致敬,表示他很赏识高文。
税吏只能悻悻地拿出了名册,上面分着四个栏目,他把芦管笔搁在了第二个栏目上,“你的姓名?乡巴佬。”
第10章 鹰
“斯蒂芬。高文。”
税吏菲奥比斯咕噜着,便在名册上用花式签名体的希腊文在栏目里写下了这个明显是蛮子的姓名。
彼得走到了高文的面前,满脸哀戚和不安,“你可是我的武装侍从啊,你若是替代这个村庄为罗马帝国的军队服役,那我可如何返回法兰克之地?”
“这可是没办法的,主不也是要求急公好义的吗?总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村庄所有人毁在这无耻可恶的税吏手中。”说实话,高文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出于某种冲动,但他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下,能够救所有人的,就只有他了,他并未有任何悔恨的情绪。
“你也只能拯救他们一年,甚至不到而已,这个村庄早晚还是要毁掉的,不管是皇帝税吏的盘剥,饥荒和瘟疫,突厥人的劫掠,还是自然的衰亡,愿主怜悯。”彼得叹息着,在胸前画着十字,“那这样好了,我可以当你的随从,和你一起前往军营,等待这场战争结束后,若是我们命大,再返回法兰克之地,响应主的号召,武装朝觐梦想里的圣地,一生一世的夙愿。”
听到这话,高文有点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在这个岁月里,如同彼得这样的人,对于信仰的无畏和执着,“你年龄大了,不妨就呆在这个村庄里,帮村民完成圣像画,我是命大的人,等战役结束后,我再回来找你,决不食言。”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尖利肃杀的啸声,所有人都惊呆了,便转睛望去,但见村庄背后的高岭之上,一个黑色的影子,迅速地掠过了白色的峰顶,如箭般冲到了村庄的上空,接着在众人头顶上盘旋了两下,而后越来越低,很轻巧地落在了教堂伸出的一截椽子之上,呼啦下合上了翅膀,就像个武士蒙上了披风。
那飞禽瞬间转过头来,苍灰色的眼睛锐利无匹,居高临下地看着教堂下历历站着的可怜的生灵们,深色的羽毛如剑戟般张起,宛如空中的王者般,村庄里的家禽本能感到天敌的来临,嘈杂着叫着,很快都遁入了鸡舍里,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凌冽的寒风里,高文看到,这是只极其美丽而铮铮的猎鹰,他看到了这个最高傲飞禽的眼睛,简直被它给彻底迷住了。
“快啊,快去抓些肉来,来款待这个贵人的扁羽毛的使节,它一定是哪个大公或高等贵族豢养的!”菲奥比斯激动地呐喊着,挥着手里的鞭子,督促着村民,他可不愿意放过任何个巴结上峰的机会,肯定是某个不得了的将军或官僚,带着行仗队伍来视察普鲁萨的地形了,他必须做好款待的工作。
“可是。。。。。。”一个年轻点的村民,颤抖着指着倨傲的猎鹰,“我在去年曾经去尼西亚埃米尔的田庄里偷偷做过短工,这个鹰头上那一绺白色的羽毛,好像,好像就是埃米尔扎哈斯的鹰啊!”
“什么!?”菲奥比斯惨叫着,扎哈斯的鹰居然飞到了这里,难道这个埃米尔已经带着军队扑过来了?税吏再也不提款待的事情了,而是飞也般地窜入了自己的砖石屋舍,再也没出来,似乎是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去普鲁萨城,那儿有塔楼和城墙,要比这个穷乡僻壤安全得多。
“来了,来了。”另外个村民失魂般地指着头顶上蜿蜒的山路,在飞舞的白霜下,一队蒙着灰黑色斗篷的人,骑着同样披着布甲的战马,正急速朝这里小步而来,马蹄踢下的碎石子,不断顺着山坡滚下,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把地窖和水井里的肉拿出来。”还是村里的长老睿智点,当几个村民按照他的吩咐把肉拿出来后,长老即刻将肉给分开,一张桌子上摆着水井里掏出的鲜肉,一张桌子摆着地窖里储藏的腌肉,而后长老立即套上了那套皱巴巴的瞻礼正装,带着所有村民齐刷刷地跪拜在猎鹰面前,“喂,你们几个快走吧!趁着那队骑兵来到这儿前,尽快跑到普鲁萨去,不要担心我们了,突厥人不会随便杀有经者的,何况讨好埃米尔的鹰,就是讨好埃米尔本人。”
“快走,快走。”那个佩彻涅格骑兵和彼得,都拉着高文的臂弯,催促赶快上路,一个村民还跑步给彼得牵来了头小毛驴。
但是高文的眼睛盯住了那队迤逦而来的人马,接着他挣脱了两人的拉扯,搬来了梯子,迅速爬上了教堂的顶,那站在椽子上的猎鹰扭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高文,心念这个人怎么如此大胆,居然敢靠近尊贵无比的我?于是便愤怒地鸣叫恐吓起来,“下去,下去!和那些与你同样长着两个腿的愚昧生灵一起乖乖站着,大人我无需你来来膜拜,靠的太近了,真是放肆无礼。”
但高文并不理会它,这让它霎是落寞,高文小心翼翼踩着瓦片,扶住了教堂的山墙,接着他喊道,“你们都看清楚了,那群人的马和斗篷上,都绣着染着十字架的形状,应该不是信奉新月教的突厥骑兵,我们不要胡乱逃走!”
半个时刻后,那队人马,控着坐骑的辔头,慢悠悠地来到了村落的教堂下道口,接着带头的跳下马来,站在原地对着教堂用手画了个十字,接着用有点生硬的希腊语喊到,“有神父吗,我们需要礼拜。”
接着在风中,那带头的将手一招,那椽子上的猎鹰又是长叫声,就乖乖地飞下,落在了带头人的手臂上,引得他哈哈笑起来,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