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拜占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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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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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丝毫不遮掩高呼起来,“用剑打通前往圣墓的道路,发动永垂史册的圣战!圣乔治刚才的神迹,便是对我正确道路的最好证明,这场战争是必胜的,得到神佑的!”

第6章 如影随形

    高文明白了,这位隐修士口中所说的“永垂史册的圣战”,便是绵延了三百多年的十字军征战。

    那么,阿婕赫所言的“打通两个海洋无尽的财富和权力的钥匙”,到底是如何在这位看起来狂热到疯癫的彼得身上表现出来的?他想询问,但是又想到了那个女人的另外句话,“言多必失,气数不长”,便忍受住了,但彼得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请求高文带着剑和铠甲,充当他的武装侍从,护送他安全返回家乡,但是“在途中,我必须得拜谒君士坦丁堡里的皇帝。”

    “可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塞尔柱突厥的苏丹,他的势力已经扩展到这里了?那岂不是我们的路途,都可能会遭到突厥骑兵的追杀。”高文犹豫着说。

    彼得点点头,说自从二十年前君士坦丁堡在小亚细亚的荒野遭逢了前所未有的惨败,皇帝被俘,禁卫军队遭到全歼后,整个小亚细亚就被异教徒的狂飙马蹄席卷了,现任罗马新都里的现任皇帝,正在苦苦支撑着,甚至希望向圣彼得教会和西方各国的法兰克骑士寻求援助,协助他光复安纳托利亚直到比提尼亚的领土。

    “不过我们现在所处的领地,是塞尔柱苏丹属下的尼西亚埃米尔,名叫扎哈斯的,他是位反基督的急先锋,也是这场屠杀的制造者,我们可以朝东南走,取道普鲁萨城,再去以弗所,那里是罗姆苏丹的王廷管辖的范围,据说新任苏丹正在和君士坦丁堡皇帝进行和平的谈判,缔结反诺曼人、反佩彻涅格人和反扎哈斯的联盟。”说着,彼得就拄着根枣木拐杖,挂上了念珠,背起个小小的行李卷,朝着他刚才所说的方向走去,这老头看起来十分硬朗,说话和做事是毫不含糊,好像满地尸体都不搁在眼中。

    高文也将那个死掉的古鲁姆奴兵的行李和弯刀背在身上,带着火镰与引火棍,腰带上悬着那把无法入鞘的“磷火之剑”,遵循了阿婕赫的启示,跟在了彼得身后,两个人顺着冰冷黑色的河流,和血迹斑斑的雪原,到处燃烧的树枝和尸首,在各具尸体上搜**粮,以充未来三五日之需,“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还未有询问你的名字呢,我的乡党,我的兄弟。”

    “斯蒂芬。高文()。”高文有意隐没了他的中国名字,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彼得起任何疑心,不过这老头好像是那种一旦与你相处开来了,就毫无猜忌的热烈性格,和他的宗教信仰差不多。

    “你也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新任罗姆苏丹要和宿敌,也就是罗马皇帝缔结对扎哈斯的盟约,可能你被突厥人俘虏久了,外面的情势不是特别了解——突厥最善战的塞尔柱苏丹阿尔普。阿尔斯兰在曼齐克特与凡湖间,取得对罗马皇帝的大胜后,立刻就在次意外事故里身亡了,在他死后,他的帝国即刻陷于分裂,被阿尔斯兰委托管理安纳托利亚的远房表亲苏莱曼,乘机吞并了塞尔柱在小亚细亚的遗产,统帅起进入小亚细亚的各个突厥部落,自立为了罗姆苏丹——‘罗姆’就是‘罗马’的波斯语发音,但罗姆苏丹王国在表面上还是附庸于阿尔普。阿尔斯兰的儿子马立克沙。”说着这话,彼得从一具尸体上取出个冻得发硬的干面包,拍拍上面的烟灰,掰开了,一半塞到了自己的行李卷背囊里,剩下一半送到了后面高文的手里,“而那个马立克沙,在贤能的宫相,他们称作大维齐尔的尼扎姆。穆勒克辅佐下,又重新复兴了他父亲的帝国,还派遣弟弟突吐施击败了苏莱曼建立的罗姆苏丹,那个不安分的附庸,杀死了可怜的苏莱曼,把陶鲁斯山脉东面的领地重新收归于手,而苏莱曼的儿子吉利基。阿尔斯兰也被送到了马立克沙的王廷里充当人质。”

    “吉利基。阿尔斯兰?”高文咬了口面包,差点没把牙给崩掉,忍痛捂着嘴继续问道——看来这个叫彼得的老头可不简单,绝对是在小亚细亚浸淫许多年,对当地的政治态势了如指掌。

    “嗯,是‘雄狮之剑’的意思。让我接着说下去,就在去年,塞尔柱的大维齐尔尼扎姆。穆勒克在帐篷里被名苏菲教徒刺杀。”

    “是马立克沙指使人做的?”

    “谁知道,也许是这位得罪了狂热的苏菲教徒,我还听说新近在波斯崛起个恐怖的暗杀教派,也许是这群人干的,当然也许如高文兄弟你所说,是忌惮大维齐尔权势和威信的马立克沙做的——但是,马立克沙也在大维齐尔死后两个月里,得了急病而死——同时失去了英主和贤相,现在异教徒的帝国又四分五裂了,而那个吉利基。阿尔斯兰也乘机从人质生涯里逃脱出来,跑回了安纳托利亚,纠集了忠于自己的部落战士,和马立克沙任命的尼西亚埃米尔,就是我先前所说的扎哈斯作战,企图光复他父亲苏莱曼留下的遗产,并准备与拥有共同敌人的君士坦丁堡皇帝结盟。”

    彼得的口舌功夫果然了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现在东方的形势阐述得清清楚楚:原先独霸宇内,横跨里海、红海的塞尔柱帝国分裂了,小亚的罗姆苏丹国陷入了吉利基和扎哈斯的内讧,那个君士坦丁堡的罗马帝国也处在大失血后的虚弱状态,现在确实如彼得自己所言,是联合所有基督国度和骑士,在公教会圣彼得指引下,朝东方进军,光复圣地的最好时机。

    果然,阿婕赫所说的一点都没错,想到此高文的心思活络起来,他觉得在这样的年代建功立业,未尝不是件很有意思与意义的壮举,他不由得想起了阿婕赫的“打开两个大洋的钥匙”,便继续问彼得说,何谓“两个大洋的钥匙”?

    彼得哈哈笑起来,说这是位去君士坦丁堡寻求上古书稿的修士所说的谚语,意思是君士坦丁堡这座“海洋女皇”般骄傲和富庶的大都市,是打开攸克兴海和爱琴海两片大洋、小亚细亚和欧罗巴两片大陆的走廊和钥匙,只要掌握了这座城市,就可以得到取之不竭的财富。

    “难道阿婕赫的启示,是叫我留在君士坦丁堡所在的罗马帝国?”高文寻思着,这时候他和彼得已经行走出了这片雪原,顺着高高的山脊线在行走着,在他的右边,夕阳穿过云层,把右边整个山坡染上了灿烂的金色,而在他的左边,失去阳光的暗夜已扑面而来,把左边整个山坡染成了无边际的墨色,行走其间,宛如走在两个不同世界当中,天国和地狱间的一线。

    这个季节,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的,只有无畏的鹰鹫,“也许,在这段路程里,我确实要与这位叫彼得的老头如影随形了!”

第7章 火炉

    要知道,以前高文去滑雪、去游泳、去登山或者去徒步旅游,都是有美女相伴的,风光艳福无限,但而今在他前面,却是个衣衫破烂的老头。

    这一带,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边境线,可能会出现罗姆国的巡哨队,也可能会出现拜占庭罗马士兵,也可能会出现扎哈斯的人马,更可能有匪徒强盗。

    所以彼得与高文互相约定好,由高文缠着新月教徒通用的头巾,牵着那匹黑色的母马,彼得拄着拐杖走在身后——若是遇到突厥人,就说彼得是个被高文抓捕为奴的朝圣者;但假若遇到拜占庭人,就说高文是个皈依基督,护送隐修士彼得的扈从。

    好在积雪封山,加上连续不断的不佳天气,也让各方的巡哨队意兴阑珊,他们沿路上并未遭到什么危险,就走到了临近普鲁萨城的山区,这座城市暂时还把持在拜占庭罗马皇帝的手中。

    两个人立在雪地里,面前是个凋敝破败的村庄,这在小亚细亚是个常景,农民们原本绕着肥沃的果园与麦田,围聚在一起形成村落,但是二十年前,拜占庭罗马帝国边防彻底崩溃,突厥人土库曼人像沙子般蜂拥渗透进来,到处都化为他们的牧场,战火、劫掠和屠杀毁灭了原先在此处星罗棋布的乡镇生活,许多农民逃往了海峡对岸去讨生活,留下来的也过着极度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过彼得和高文更惨,他们从尸体上搜罗来的点点粮食早已吃光,彼得还在行李卷里藏着的那半个麦饼面包始终没拿出来,高文心想应是拿来关键时刻救命用的。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距离普鲁萨城还有数十里,他们却已撑不下去了,只能乞讨化缘,这点对于古今中外所有的僧侣来说,都是一样可行的。

    彼得唱着首《圣女欧拉丽赞歌》,当真是宛转悠扬、气势磅礴,高文也张着嘴,跟在后面混着。

    “这首歌唱完,还没有吃的话,就直接得倒下饿毙了。”高文心想,肚子里面如同翻江倒海,刀绞般痛苦。

    还好,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捧着粗糙的盘子和罐子走出来了,邀请他们站到村公所会堂的屋檐下躲避雨雪,并且享用点“可怜但也是他们尽力弄来”的食物。

    几个小孩,跟在高文后面,扔着小石子儿,还拍手唱着歌,“高大的瓦良格人啊,穿过七个险滩,来到这里讨生活,他没有鞋啊没有衣,连把锈剑都没鞘。”

    盘子里,是些浆果、橡子、板栗之类的,罐子里装着些羊奶,高文吃喝了两口,就从口鼻里重新呕吐了出来,他觉得整个腹部如同塞入了几块黑铁般,挤压搅拌得自己浑身发颤!他扶着廊柱,脚板还伸在雪地当中,捧着盘子和食物的手不住地抖着,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彼得看了看,明白了,而后站起来对村民说,“我这朋友兄弟,是希望能吃到热食的,不然他的身躯受不了。”

    “我听说瓦良格人是能生吃任何东西的,他们用生肉和生鱼就点蜂蜜就成。”一位村中长老模样的,奇怪地看着呕吐发抖不已的高文,说到。

    “请务必找点热食来,请务必找点热食来!作为回报,我可以给村中的小教堂里的画板上,画一整套的圣迹布道画!”彼得不住地朝着众村民鞠躬央求。

    那长老便吆喝起来,带着几个村民张罗到了些汤水和肉食,装入了陶瓮当中,接着他们走到了村口的一所盖着瓦显得气派些的屋舍前,敲打着门板,不久从里面走出个衣衫整洁的人物来,傲慢地立在雪地里,看着坐在屋檐下瑟瑟发抖,连眼睛都开始红透的高文,鄙夷地和长老说了两句,而后那长老和村民都半跪下来,亲吻着那个人物的衣摆和靴子,并从怀里凑出几个钱币来,交到那人的手中,那人清点了下数目,才又鄙夷地笑笑,取出把钥匙放到长老手中。

    长老如获至宝,捧着那钥匙,又跑回了公所会堂前,连连说到,“这下可以有热食了。”彼得也满脸喜悦,他们走到会堂边的一处屋舍里,用钥匙透开了门,拥了进去,接着高文闻到了热食的香味,他努力睁开眼,看到那屋舍耸立的烟囱上,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不久后,两人就坐在原地,直接抓着盘子里烧过的汤汁、蘑菇和麦饭,大口大口,直吃得热泪热汗和鼻涕横流。

    这下高文的肠胃才算是慢慢复苏了,恢复了欢乐而安适的蠕动,浑身上下的热气也回来了,也有力气探究这个他感到陌生的世界了,“为什么烧个热食这么困难?”

    彼得用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因为烧热食要炉子。”

    两个人好像都没法交流似的,高文更奇怪,“这不是有炉子吗?”

    “炉子和薪火都很贵,这个村子就只有这一处,还是皇帝所有的。”

    “那那个人物?”

    “皇帝安插在各个乡村的税吏,他们掌管着账簿、表册还有火炉,我们想要吃炉子烧出来的热食,就得交钱给他,他再把这税金缴纳给皇帝。”

    听到这话,高文沉默着,将手里的盘子放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或评论,也有点无法直视盘子里本觉得粗糙的食物,在千年后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却都是前人在苦痛和尸骸上的馈赠,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火炉——这些村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吃着冰冷如铁的生食,从事着最艰苦的劳作,还要忍受着皇帝税吏的盘剥,连烧个炉子吃个热食,都要赔上一个月乃至两个月的劳动报酬。

    彼得猫着腰,看着他,仿佛把他看透似的,“继续吃,吃光为止,我们是要回报村民的,我已经说过,要给村庄里的小教堂画壁画,还要给他们画些木板画,用作庆典的圣像。”

    “我能做什么?”

    “去买颜料,还要砍出合宜大小的方形或圆形的木板。”

    “唔。。。。。。”高文答应后,便埋着头,继续吃,直到把盘子吃得精光溜溜为止。

第8章 税吏菲奥比斯

    这个村庄的小教堂与其说是教堂,勿宁说只是个砖木垒造起来的,如窝棚般的礼拜房,接下来两天里,彼得就像个最最专业的画师和泥瓦工般,坐在临时搭建的脚手架上,浑身沾着泥灰、白在黑洞洞的里面,眯缝着眼睛,忙乎着,他首先得在上面用藤条勾勒出“区域”,随后再用素笔画出人物和场景的线条,最后再用颜料上色,“大约没有两个礼拜是无法完工的。”

    高文脱去了铠甲,穿着夹袄,举着斧头、在小教堂外面泥泞的场院上,奋力地将一根圆木,劈成不同的木条,再粘合成一个带框的方木板,还要用笨重的刨子将其推得平滑,因为马上在其上,彼得要用“淡彩”绘制圣像的。

    许多村民都前来围观,还有人里里外外地协助帮忙,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是农民,虔诚的热度是惊人的,他们许多人不知道从自家茅舍的什么地方,还竭尽所能掏出了一枚硬币,一个鸡蛋或者一小袋盐,堆放在小教堂的壁柜上,请求高文和彼得拿去换取价钱不菲的颜料和芦苇管笔。

    还有许多人,在长老的带领下,在那个税吏的砖石院子前请愿——整个村落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居住如此“奢华”的居所,但是这位叫菲奥比斯的,还在埋怨该死而恶劣的条件,并说他这是全心全意为皇帝服务才情愿在这个鬼地方呆着,整理土地和账簿,收取税金,他希望早点积攒好俸金,而后就渡海去塞萨洛尼基城的法律学校深造,接着他就能在都城大展拳脚,平步青云,因为他现在就得到了帝国凯撒麦考利努斯大公的青睐——“两位布道者干着这么光荣而艰苦的活计,我们希望能每隔三日,使用炉火给他们做顿热食。”穿着皱巴巴瞻礼服的村长老,低声下气地站在坐在记账桌前的菲奥比斯,

    “那两个人哪来的,我的朋友们?”菲奥比斯把笔搁在了小架子上,而后用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修建漂亮的,沾满细面包屑的胡须上,低声而甜美地质询到。

    “是罹难的朝圣者,阁下。”

    “又是那群从罗马城或者法兰克乡下,跑来的家伙,低贱的家伙,把帝国秩序搅得一团糟,可恶而卑下的乡巴佬。”菲奥比斯很柔和地从樱桃般红润的嘴唇里,吐出一串希腊语里骂人的话,“我早提醒过你们,我的朋友们,帝国的凯撒——”

    说着,菲奥比斯忽然笔直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其余的农民也都很熟练地瞪大眼睛,纷纷脱下毡帽,随着税吏,肃穆地朝着西边的方向,行了会儿注目礼,直到菲奥比斯终于报出了帝国凯撒的尊讳,“向您致敬——最最尊贵的凯撒、帝国的共治皇帝、伟大奥古斯都的副手、亚细亚的首席大公、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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