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还有把所有村民都聚集来,我有法令要宣布。”
安娜带来的十名卫队武士,都披掩着等身的扎甲,背着刺绣的箭袋,佩戴着锋利的单刃马刀;高文的数名卫队武士,则是满脸胡须的海盗装扮,扛着长斧,背着圆形的盾牌——这群人将整个村落一围,报上了大公爵和紫衣公主的身份,那群农民便丧魂落魄,全都走了出来,大约数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跪拜在肩舆的面前。
“我的新法令,先对你们的村落说,那就是你们昔日在家乡溺死女婴的陋习,决不允许再在塞琉西亚出现。任何婴儿,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圣母赐予人间最美好的礼物。”安娜坐在肩舆的垂帘后,大声说到,“而后大公爵会让锦册兄弟会和自新会的成员,组成个巡回法庭,每隔一段时间巡察各个市镇和村落。只要从任何人口中发觉你们溺婴的话,或者从任何村落的水渠、池塘发觉婴儿的尸体,整个村落要缴纳十枚金币的罚款,严惩不贷。”
高文面色凝重地立在安娜肩舆的身边,他让这小妮子说着,没有加以阻扰,但心中却和女执政官一样明白:光是如此,也是很难根绝溺死女婴的现象,大不了他们会采用更为恐怖干脆的手段处理掉婴孩的尸体,比如投入炉灶焚化,或者深埋在树林当中,所以女执政官才在那里不断喃喃自语,“婴儿是恶魔”。
“这也是我们的罪愆,若是塞琉西亚领国每个人都十分富足安乐的话,哪里会存在今日所见的可怖景象呢?”新法令宣读完毕后,安娜朗然对着高文说到。(未完待续。)
第38章 寡妇的道别
高文苦笑起来,虽然他明知道安娜这句话是说给跪在其目前的诸多农民听的,但其实他想说安娜这种自责是没有依据的:因为农业社会的魔咒就是这样,不可能出现人人富足安乐的情况,哪怕是大部分人的生活条件超过温饱线,能喂饱两个人他们就不惮生四个,能喂饱四个人就不惮生八个,那样人口便会在安逸当中迅速大量蕃息起来,总有一天会超越国家蛋糕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样就会自动开启古代农业社会特有的“自动清除满溢开关”——或者是“社会屠杀”,比如溺婴、饥荒、盘剥;或者是“武器屠杀”,比如叛乱、分裂、战火等,潘多拉魔盒就这样被释放开来,浩劫呼号将布满大地。
而刚才溺死女婴的景象,虽然在寡妇眼中是不可原谅的,但是将其放在“社会屠杀”环节里比较看待,还可能是最温和的一种。
然则高文还是选择沉默,当随员将紫衣公主的新法令开始翻译成德意志兰话,一句句宣读时——因为不管如何,安娜的这种举动总归是对的,高文也一样痛恨溺死女婴的行为,即便这群农民有十种百种理由,但现在看去他们脸上特有的麻木兼狡狯的表情,缩在肩膀当间,虽在俯首帖耳的同时,还是丝毫不变的——他们在内心里,根本没把公主的训斥和谕令真正当作一回事。
不久后,寡妇亲自将那个女婴给用襁褓包好,感激地半举着,送入了有些手忙脚乱的小翻车鱼怀里,肩舆上的安娜隔着垂帘侧眼看了寡妇两眼,便嘱咐卫队和奴仆抬起肩舆,先行朝塞琉西亚城归去,“你和尊贵的英格丽娜夫人交涉会儿,我归去宫殿给这个小孩找个乳母。”
“我随后便赶来。”高文微微鞠躬说到,因为“想和大公爵私下有些话交谈”的要求,是寡妇方才亲自说出来的,安娜居然当面认可了。
留下的数名卫队武士,正握着武器,站在山脚树林的外围,琦瑟夫人微微打着盹儿,靠在肩舆上,一袭长袍掩着她的身躯,高文的鹰隼“船长”也半睁着眼睛,有些疲累地立在肩舆的抬架上和她为伴。暮色当中,虫儿们和平地鸣叫着,潺潺溪流边,金色头发的寡妇拥在高文的怀里,“我不愿意在阿库姆集市旁的别墅里无所事事下去。”
“在那里安心待产不是很好嘛,我也可以就近探视你。”高文搂住了温软蓬勃的寡妇,自上而下,能看到她眉梢尖的那粒小痣,粉红里透着点黛青,也是泰提修斯曾经吟诵过的,愿意用一座城市或一个王国来换取的那颗痣,“怎么探视呢?马上整个塞琉西亚都要继续作战吧?我虽然对战阵一窍不通,但平日里使女和卫士们的交谈我也在留心听取。”
高文点点头,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里被印成了一团黑色的剪画,“朝圣者刚刚通过决议,来年五月开始朝圣城大举进军,而在此前我要继续进行一统奇里乞亚的战争,不管君士坦丁堡皇帝和他的臣子会想出什么办法,抑或是朝圣者如何激烈的出兵协同要求,都不能干扰我的脚步。”
“男人有野心真好呢,真是庆幸当年我渡海来投奔你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想驾驭你的愚蠢念头。安娜也正是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寡妇闭上双眼,继续深入地蹭着拱着高文的怀抱,金色的头发一缕缕地在他的手臂间滑动着,“我要去科勒阿迪欧堡,那里林木秀美、溪流丰富,在群山间还有肥沃的平野盆地,再适合布设小水轮不过了,我会在那里建设塞琉西亚的养蚕业和丝织工坊、造纸工坊,总不能所有都依靠巴里城的款项。高文你得明白,丝绸和其他货物不同,它从在织机上完形的那刻起,就是和金银等价的财富,根本不需要商人的中转。”
“我明白的。”
“在那里我会生下你的孩子,名字里会带着‘梅萨迪尼’和‘科勒阿迪欧’作为标志,还有今天收养的女婴也是我的孩子,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高文想了想,“她是德意志兰人生出的姑娘,就叫阿勒曼尼娅好了。”
“这名字确实不错。”寡妇甜蜜地笑出来,“她长大后,将和塞琉西亚和奇里乞亚所有的女人一起劳作,女人可以做的事业多了,现在看来可以织布、制丝,采集芦苇和树皮,不久将来女人们在你的国里,可能每日的薪水就会超越那群蠢不可及的德意志兰男人。其实我刚才也仔细想过,光靠紫衣公主的法令是没法子完全扭转女人的地位的,只有女人在十八岁前能赚取够自己的嫁妆,那样她根本不用看男人的眼色了,也再没人在生出女孩后,随意地就把她们溺死在河水当中,那样等于漂走了一块金子。”
“我明白的,英格丽娜。。。。。。你也是块金子。”高文抚着寡妇的头发,轻轻说到,“放手去做好了,我会在金钱上支援你的,这点你从来没让我担心过。琦瑟夫人,继续和你作伴好了,请原谅我要前往战场去谋取更大的利益。”
两人而后轻轻接吻了会儿,高文便牵着寡妇,坐上了肩舆,接着自己跨坐上了战马,在旁边为她开道。
这会儿,溪流那边的灌木丛传来了响动,高文与英格丽娜同时望去:一个衣衫简朴的妇人,偷偷地跪在那里,低声哭泣着,向他们行了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想必这位便是阿勒曼尼娅的生母,一个无奈的女人。。。。。。
回去后,塞琉西亚宫廷的动作很快,迅速从库房里将所余不多的金钱拿出,交给阿格妮丝前去筹办风车和水力作坊的事宜。同时,当高文坐镇殿堂,收集处理各方情报时,罗姆苏丹的“全权使节”,塞琉西亚人民的老朋友哈吉布又悄然来到了。
现在的哈吉布,披着个突厥人的山羊皮短衫,看起来十分清苦,根本不像是苏丹的大臣了,坐在椅子上接待他的高文也觉得有点唏嘘同情,便馈赠给他一些钱币,并搭上了数件丝绸女衣,“这是赠送给沙赫娜美夫人的,希望你回去能捎带我对她的祝福。”
在听完哈吉布所陈述的内容后,高文拧起眉头,“虽然昔日和贵方苏丹为敌,但现在共同抵御皇帝,共保这片高原并不是什么不可从事的契约贸易。”(未完待续。)
第39章 最重要“盟友”
这时,与赫托米娅同时走到殿堂的嵌室,隔着垂帘听着交涉内容的安娜,脸色平静地面对高文方才这番话——安娜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成熟了,起码她是把自己当作君临一国的女君王看待的,“政治就是交易,就是博弈”这种观念已然深入到她的血液里,要是三年前在布拉赫纳宫,对着高文愿意和异教徒合作的这番话,她肯定要目为“大逆不道”的。
就在使者哈吉布大喜过望时,高文的下一段话却让他又有点降温,“然而我方不可能给贵方提供直接的军事援助,军队、战马、武器,都不可以。”
“那给钱呢!”哈吉布心急火燎,已然不顾什么体面,直接**裸地提出来修正的方案。
没想到,高文也是丝毫不避讳什么的,他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我可以分批给你们足额约两万枚拜占特金币的物资或者金钱,这样你们起码可以从达尼什蒙德或亚美尼亚,雇佣两千名骑兵,为你们作战起码半年时间。不过这笔钱也不是无偿的。”
“科尼雅已被烧为一片白地,我们的苏丹实在是没有任何值钱的物资与大公爵您交换啊!”
高文徐徐一笑,举手阻挡说,“不用任何值钱的东西,你们在米利奥塞法隆榷场,加多贸易开放的次数,并且按照低廉的价格给我们两样大宗东西就行,那便是突厥战马和铁锭。”
这会儿,哈吉布继续一脸蒙圈,说实话高文实在是太精明太狠了,这两样东西不要说苏丹,即便是他也明白,对于任何个国家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这会儿,赫托米娅已经从垂帘后转出,将草拟好的纸卷递给了大公爵,“如何看看吧哈吉布,这是我宫廷的特色,你不用大眼瞪小眼的,用细心体贴的贵族女子充当御墨官,还使用这种绵密、顺滑而白皙的纸张书写没什么不对的。早晚科尼雅也会需要这种纸的。”高文说着,将纸卷又送到哈吉布手里,叫他留心上面的数目。
半年内必须要出售多少匹合格的战马(高文的兄弟会属下会仔细鉴别,不允许苏丹以次充好),多少重量的铁锭,在密约文书里都有详细的记载,“只要尊敬的苏丹愿意接受,半年后我还会无偿提供批麦子给你,权当是花头。”
最终哈吉布艰难但又觉得“喜出望外”地答应了高文的要求,毕竟现在愿意帮助罗姆国的,来来去去也只有这位独家生意了。
“对了,请转告苏丹,鄙人有个策略可以让他在皇帝的兵锋进攻下坚持得更久。”高文背起双手,对着正准备告辞离去的使节,“请苏丹不要再贪恋科尼雅这样的大城市,而是要游走在费尔纳群山间,不断袭击皇帝营地的侧后,乃至翻出山岭,袭击潘非利亚的帝国城市,彻底发挥突厥人的马上技巧。”
“感谢大公爵您下赐的优秀策略,鄙人定会回禀给苏丹。”哈吉布将高文的忠告记在心中,便离开了小小的宫殿。
接着,高文用手扶着廊柱,出神眺望着目光里的海面。
安娜乖巧地蹑着脚步,来到他的身旁,“下面,终于要对鲁本王子动手了吗?”
“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欠缺些什么。”
“开战的旗帜和实力?”
“不安娜,这些我都不缺乏。鲁本那条鬣狗,早已是天怒人怨,况且我的西斯城和叙利亚门,还有鲍德温的阿达纳伯国,恰好对他的领地构成钳形态势,现在我又有小翻车鱼发明出来的攻城利器,足以横扫他在东奇里乞亚平原上的城堡。我现在在等的,有三样东西。”高文拍了下柱子,转身坐在了长榻上,安娜挨着他坐下,等待着大蛮子的分析和答案。
“第一样,是战马和铁,这个我已经通过和吉利基的密约解决了。我的骑兵队伍,将在未来的战争里无所缺。”
安娜抬起头来,静静地听着,“第二样,是南卡帕多西亚的局势,现在看起来在瑞恩斯坦的运作下民政问题不大,军务方面我准备把沃尔特的具装骑兵团再送回去,固守卡隆城和四周的盐田、农地,监视防备达尼什蒙德,安娜你看如何?”
“当然可以,必要时也可以把具装骑兵们再抽回到你身边,充当预备队。”安娜的嗓音清脆。
“第三样最需要等待,但是也快有结果了,那便是对付鲁本王子的盟友。”
“你说的是鲍德温、戈弗雷他们?我相信问题不大的,替戈弗雷公爵治疗的女医师格拉纳爱也乘船归来了,她在先前的书信里称公爵的伤势已经接近痊愈,只要保养到位就行。”
但是高文下面的话语,却让安娜十分吃惊,“我的盟友可不止这两位,我所需要的最大盟友,是博希蒙德。”
“博希蒙德?”
“是,就是他,红胡子的博希蒙德。”高文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先前他的外甥坦克雷德在奇里乞亚和马拉什行军的时候,乃至到现在,都和诸多亚美尼亚领主包括鲁本王子在内,是密切的盟友关系啊!”安娜发出强烈的质疑。
高文长吁口气,“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博希蒙德占据了安条克,俨然围绕着他,在东方正形成个诺曼。亚美尼亚帝国,但这种态势我仔细观察后觉得并不稳固——诺曼人太少,加上博希蒙德在控制人心方面,并没有出色新颖的创造,以及他和雷蒙德的关系很差,将来必然会有萧墙之祸的,而这种祸端,我预料肯定是要出在比萨人和亚美尼亚人之手,因为鲁本对博希蒙德并不老实。”
“好像也会牵扯到我父亲的外交术在内。”安娜这时候若有所悟地支起了秀美的小下巴,听着起伏的波涛声,“我弟弟约翰被驱逐走了,换了那个布雷努斯来,还连带着我那愚蠢倔强的妹妹,现在父亲正在听取她的建议猛攻科尼雅余党,这是军事层面上的,在政略层面上,父亲不可能不对安条克的博希蒙德有所行动。”
“是的聪明的安娜,先前我们外交上的密谋,已成功误导你的父亲相信‘休的惨死’、‘安条克的独占’和‘阿拉尔曼堡的沦陷’幕后黑手就是这位博希蒙德,而恰好比萨人的大主教萨福贝尔要来,据巴里城的情报说,他还带着许多比萨商人前来,所以一连串的激烈反应即将到来。”高文笑起来,依靠在了柱廊靠海的栏杆上,“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接待萨福贝尔,据说和他同行的,还有位圣座教宗委派到我这里来的宗主教呢。。。。。。到底会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40章 倨傲的接待
然而等了将近十日,当塞琉西亚的圣俸农民们开始收割谷物,并还在使用各自家中的简陋小石臼磨粉,兄弟会的收税员开始携带土地账簿核帐,收取农民租借大型牲畜的税金,并准备交出部分分益给城中宫廷财库时,比萨的大主教萨福贝尔终于在军港停泊处,带着许多穿着低调奢华的修士和商人登岸。
这只是他的中转站而已,这位大主教是从繁华无限的君士坦丁堡来的,出师非常顺利,刚到皇都就接好了个大单子,“远在尼西亚城指挥对突厥人作战的皇帝陛下,特意遥授帝国首席宰辅伯里尔和首席学者毛普洛斯,在都城开辟了比萨人的商埠区,并且同样和威尼斯人享受商品出入免税的权益。”
此外,萨福贝尔还接受了皇帝名义馈赠来的许多珍贵礼物,其中有象牙微雕、珐琅圣物盒、镶玛瑙圣餐杯等,当然这些已经被大主教十分低调地搁入了自己的箱箧里,谦逊地不愿公示在世人眼前,但是陛下赐予他的另外件宝贵的礼品:一件刺绣十分精美的十字褡,却被萨福贝尔特意穿在身上,他知道越过了罗德岛后,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