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没想到主公与曹嶷还有这么复杂的纠葛!”
听了高瞻的话,卫朔不禁翻了一下白眼,什么叫复杂的纠葛,说得好像一对怨侣似得。他对邵续、曹嶷二人结盟持赞同的态度,此举不但可解除邵续来自南部的威胁,还能收获一大强援,战时一旦辽东援助无法及时跟上,邵续还可依靠曹嶷支持坚持下去。
只是卫朔有些担心曹嶷知道他的底细后,会派兵威胁崂山。如今崂山四周已聚集了数万人,其影响力早就扩展到整个长广郡,就连相邻的东莱郡、城阳郡部分地区也受到崂山的影响。
卫朔相信如果此时他在崂山举兵,就算不能席卷青州,却也有割据整个青州东部的信心可他却不想以此暴力的手段来夺取青州,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卫朔有信心兵不血刃之下拿下整个青州。
本来一切都在卫朔的掌控下进行,但随着卫朔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让他躲在暗处继续发展却越来越不可能。早晚有一天他会暴露在整个天下人面前,到那时恐怕就不只是一个曹嶷产生疑虑。
“主公是不是担心那个曹嶷了解到您突然实力大增,转而对您和崂山产生戒备之心,甚至还会举兵相向?”高瞻面带忧虑之色的卫朔问道。
卫朔轻轻颔首道:“高先生所言深得我心,不知长史可有妙计为我解忧?”
“主公莫急,以在下看来,若要让曹嶷对主公放下戒心,最好是让他意识到主公并非是他的大敌,反而是青州的强援。”
“高先生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给青州找个强大的敌人,这样曹嶷就没心思再找主公的麻烦了,而且就算以后曹嶷得知了主公的详细情况,他也不敢冒着两面受敌的窘况开罪主公,反而会因此而加大对主公的拉拢。”
听了高瞻的建议,卫朔眼前一亮,心中烦恼一扫而光。至于说给曹嶷找个敌人,还有比石勒更合适的吗?让曹嶷与石勒起冲突,不但可减轻来自曹嶷的压力,还能阻止石勒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幽州,从侧面为幽州减轻负担,可谓一举两得!
……
很快远在富平城的邵续就接到了来自卫朔的书信,信中卫朔将自已与曹嶷的复杂关系详细告诉了邵续,并要求其暂时对外保密。另外,卫朔还在信中对邵续与曹嶷暗中结盟一事大力支持;最后,卫朔将自己谋划和盘托出,希望得到邵续的支持。
邵续拿着卫朔的书信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最后将其放在蜡烛上中烧毁。侄儿邵存虽然很想看看书信的内容,却不敢从叔父手中强行夺取。
“叔父,那……那个卫大人是什么意思?”
邵续看着一脸紧张的侄儿,不禁好笑道:“怎么?你还担心卫大人?”
闻言邵存有些尴尬地答道:“叔父,我家本来就伪降石勒坏了名声,如果再暗中与敌国刺史结盟,不是更让别人有看法吗?卫大人是叔父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强援,若因此令两家生分,岂不误了大事?”
不料,邵续却摇摇头叹道:“你呀,太小瞧卫大人的心胸了!他在信中不但强烈支持我们与石勒结盟,同时考虑到曹嶷对石勒的畏惧,还让我们设法从中挑拨二人,最好能让双方打一仗。”
“这是为何?”邵存有些跟不上叔父的思路。
看着一脸茫然的邵存,邵续有些黯然,邵家后辈子弟并没有十分出色的人才,如果自己一旦不在了,邵家必然要随之衰落。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早早嫁人的女儿却不是个男身,否则定可继承他的事业。
“曹嶷越是感受到石勒的威胁,他就越会重视我们!同时石勒为了解除后顾之忧,必然也会更加倚重我们,这更利于我们实施计划。”
……
在邵续的有心推动下,冀、青边境局势果然照着卫朔期望的方向发展着,短短几日内,石勒就与曹嶷发生了数起冲突。同时为了不引起石勒怀疑,邵续少不得与曹嶷合作一下演几场戏。
很快远在襄国的石勒就接到了曹嶷入犯冀州的消息,一开始石勒是不相信这种事的,他与曹嶷曾共事多年,还有比他更了解曹嶷的为人吗?若说曹嶷有胆子和野心侵犯冀州,石勒是百分之百不相信。
可随着边军急报一份份传到襄国,石勒再也无法坐视下去。他把心腹谋士张宾叫到跟前,将来自南边的急报一份份递到对方手上。
张宾看完急报后,沉吟了一会儿道:“主公,这有些说不通啊?我们与曹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他怎么会冒然犯我冀州呢?”
“这事我也想不明白,曹嶷一向胆小怕事,只要不侵犯到他在青州的利益,他对麻烦一向是能躲就躲。可偏偏这一次曹嶷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主动来惹我!”
“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搞事?”张宾猜测道。
“会是谁呢?难道是王浚为了拖延我们进攻幽州的时间,暗中挑拨曹嶷?”
张宾闻言白了石勒一眼没好气道:“如果王浚有这心机和手段,至于被我们打得一败涂地吗?”
闻言石勒也笑了,的确王浚虽有动机却无行此事的手段和能力。二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好在曹嶷只是派了小股士兵,还看不出曹嶷有大举北上的意图。
最后,石勒、张宾一合计,决定对青州暂时以防御为主,目前他们最紧要的事情是解决掉残存幽州的王浚。
第164章 王浚骄纵中计
幽州刺史王浚开始只是因为倚仗着鲜卑人、乌桓人而强大,但是随着鲜卑人、乌丸人相继背叛,再加上连年蝗灾、兵灾、旱灾,使得王浚势力大减。
石勒一直想除去王浚进而全取幽冀两州,可他还没有完全探知王浚的虚实,就打算在出征前派个使者前去幽州探查实情。
张宾得知石勒的想法后,就请石勒效法羊祜、陆抗以交邻之礼对待敌方的前例给王浚去信。石勒没读过什么书根本无法理解张宾说得是什么意思,可他从不缺乏好学上进之心,就虚心向张宾求教。
张宾解释道:“王浚名义上是晋朝的重镇藩臣,实际上早就有自立为帝的打算,只是害怕天下豪杰无人相从罢了。对于像将军您这样名闻天下的豪杰,就像项羽想要得到韩信一样。”
“将军威震天下,如果用谦恭的言辞再加上丰厚的礼物,以卑微的态度去对待王浚,以王浚骄纵的性格,定然会对我们放下戒心。将军这样放下身份虽然有些丢脸,却能轻而易举达到骄纵敌人的目的。”
“好!好计策!”
建兴元年,七月,石勒派遣舍人王子春、董肇带上很多珍宝,怀揣着张宾代他书写的言辞恳切的奉表跑到了幽州。
王浚本来就对石勒很忌惮,猛然听见襄国来了使者,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时候,经过王浚再三屠杀幽州正直之士,他麾下剩下的多是贪鄙小人。尤以枣嵩、朱硕贪婪骄横更为突出。当时幽州有民谣说:“府中赫赫,是朱丘伯;十囊五囊,尽入枣郎。”
平时王浚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到了关键时刻他才意识到人才短缺,此时他想找个人来商议一下都不办不到。没奈何,只好把女婿枣嵩、朱硕二人找来。可王浚却不知道,这两个人早就接受了石勒的贿赂,一见面就满口胡言乱语。
最后王浚在枣嵩的唆使下,还是接见了王子春二人。不过一开始王浚并没有给王子春好脸色,他冷着脸问道:“石世龙派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王子春也不在意,脸上带着谦卑之色上前一步道:“我家主公特意派子春前来觐见王公,就是表达顺从之意。前番与王公为敌乃不得已而为之,若王公能宽宏大量不计较我家主公的冒犯之意,石将军愿意奉王公为主。”
“嗯?”
听完王子春的话,王浚一时惊呆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石勒竟然会主动向他称臣,就算王浚智商再低,却也感觉出此事有些诡异。他朝两边看了看,期望下属们给他出个主意,可下面站着的要么是贪鄙无能之辈,要么是胆小怕事不敢出头,竟没一人回应王浚。
看到底下毫无反应的下属,王浚一时有些恼火,没奈何只好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问王子春道:“石世龙乃一时豪杰,据有赵、魏旧地,实力强盛,就算他自立为王也是可以的,为何偏偏称藩于孤,这……这怎么可能吗?”
王子春不慌不忙回答道:“确实如您所说,石将军才能出众,实力强盛。只是因为王公您出身中州尊贵的名门望族,威望达于天下。自古以来,有胡人作为辅佐君主的名臣的情况,却没有作帝王的胡人。”
“来之前,石将军特意嘱咐在下,让在下转告王公,石将军将一力支持王公上尊号!”
“世龙厚爱让孤有些受宠若惊啊!”王浚一脸得意之色。
眼见王浚见见被自己奉承的找不着北,王子春趁热打铁道:“石将军并不是因为厌恶帝王的地位而辞让给王公,只是顾虑因为帝王自有天道气数,不是仅靠才智力量所能取得的,即使强行取得帝位,也一定不被上天与人们所承认的缘故。”
“正如历史上项羽虽然强大,但天下终究为汉高祖所有。石将军与王公相比,就像月亮之于太阳,所以鉴于历史经验,才投身于王公,这是石将军远见卓识所以远远超过他人的地方,王公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说完王子春向王浚呈上石勒的书信,王浚接过书信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我本来是小小的胡人,遭到饥饿变乱的时局,四处流浪屯守在困厄之地,后流窜到冀州,想互相聚集保卫来挽救自己的性命。”
“现在晋朝皇室沦灭,中原无主,王公是州乡尊贵的名门望族,四海都尊崇,作帝王的人,不是您还有谁?之前勒所以冒死起兵,诛讨凶暴作乱的人,正是为王公驱除这些强寇妄贼罢了。希望王公能够应天顺从民意,尽快登上皇位。石勒我尊奉拥戴王公就像尊奉天地父母一样,王公体察我的心意,也应该把我当作儿子一样看待呀!”
看完这封言辞卑切的书信,王浚虽然心底还有一丝怀疑,但在石勒、王子春的甜言蜜语进攻下,早就将一切戒备心理放下。到了这个时候,王浚深知暗自寻思:早知石勒如此识趣,为什么没早点儿去招揽他呢?
石勒实施骄敌之计,可谓是有备而来,他的目标不知王浚一个。王子春自王浚府中出来之后,转身就去了枣嵩府上。不但给枣嵩带去大量财宝,还信誓旦旦向枣嵩表示:一旦王浚登基称帝,石勒将表枣嵩为并州牧、广平公。
枣嵩一下子被石勒的大手笔砸懵了,整个人晕晕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在王子春的大肆活动下,幽州上自王浚,下至看门小吏,无不把石勒当成散财童子和体己人。
好在王浚还没傻到家,在王子春离去之时,他派了个心腹前往襄国回访石勒,并趁机看看石勒是否如信上说得那样对他非常仰慕。
石勒接到王子春的密信之后,在张宾的建议下,继续采取麻痹王浚之计。为了进一步降低王浚对他的戒心,石勒特意将自己的精甲劲卒藏匿起来,只安排了数千老弱病残给王浚使者观看。
除此之外,石勒还倍加厚待来使,日日送美女供其享乐,走得时候还送了一大笔钱给对方,同时再次写信给王浚,表示其将在明年三月中旬亲赴幽州劝进。
已被石勒收买的使者一回到王浚身边,就信誓旦旦表示石勒兵力薄弱,并且对王浚忠心耿耿,无有二心。这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偏偏王浚却深信不疑。于是王浚不但更加骄怠,还大大放松了对石勒的戒备。
虽然有人也曾看穿了石勒的诡计,并向王浚加以说明,可王浚却不相信石勒有异志。正在这时,恰巧发生了一件事,再次加深了王浚对石勒的信任。
广平人游统,是王浚的司马,是王浚非常信任的部下,常年镇守范阳,承担着警戒石勒的重任。可是游统眼瞅着王浚日益衰落下去,生怕跟着对方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就想暗中依附石勒。
可惜出乎游统的预料,石勒不但没有接纳他,反而将其使者斩杀,并将人头送给王浚。王浚看到石勒送来的人头非常感动,由此更加相信石勒,不再怀疑。
王浚与石勒再次交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邵续、卫朔的耳中,两人除了目瞪口呆之外,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卫朔真是后悔选了像王浚那样的猪盟友,经过这件事卫朔彻底明白了过来,王浚已是待宰的猪样,要想避免幽州落入石勒手中,还得靠他自己。
邵续同样失望不已,他没想到堂堂的幽州刺史王浚,智商低得就像个傻子一样,被石勒耍得团团转。就在幽冀局势即将大变之际,卫朔却又在为海上贸易忙碌起来。
第165章 远航南洋
自建立海上船队起,卫朔就一直在寻求海上贸易的机会,一开始他手下的贸易船队只来往江东、辽东、青州、徐州等沿海地区,后来在卫朔的鼓励下渐渐又开拓了崂山至三韩的航线,最后更是远行至倭岛。
两年来,随着海上船队规模越来越大,海上贸易已成为卫朔治下非常重要的税赋来源之一,今年上半年更是为其进账达五亿钱,相当于五十万贯。
虽然这点钱放在海外贸易发达的两宋时期根本不值一提,可对于海上贸易基本上是一片空白的魏晋时期来说,足以惊掉一地眼球。
以裴嶷为首的正统读书人根本无法相信,仅靠几艘船就能赚到相当于国朝财政收入四分之一的财富,当然了这个收入并不包括粮食、绢等实物收入。古代官府的财政收入并不单纯的指金钱收入,它既包括户税、商税等金钱上的收入,又包括佃租等实物收入。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裴嶷、高瞻等人意识到海上贸易蕴藏着巨额利润,对卫朔提出来要扩大海上贸易规模的建议非常赞同。
“最近我们通过海上贸易获得了巨大利益,青岛、旅顺两大海港的财税收入已达五十万贯,比徐州东部那几个非常富裕县的税收还高。尽管海上贸易已开展的十分成功,但我觉得其中还有潜力可挖。”
卫朔四下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相对于航程较近的江东、三韩、倭岛三地,其商业潜质虽还未完全被开发出来,但我们也应该未雨绸缪。到更加遥远的南洋去开拓更大的市场。航程远就意味着风险大,不过同样意味着其中蕴含着更大的利润。”
“据了解,在整个南洋地区,存在着林邑、扶南等大小国家无数,那些国家可比三韩、百济、倭岛富裕多啦。我听说有的国主宫殿竟然是用金子铺成的,而且有的国家因为遍地是黄金,使得黄金就像价格非常低廉。”
在卫朔的描述下,不少人都眼中露出一丝炙热之色,黄金在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一般只在大富大贵之家才有,很多人都无法想象用黄金铺成的宫殿是什么样子。
见众人上钩,卫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南洋的国家虽然非常富有,可是却因科技不发达、物产不丰富,他们无法生产出瓷器、丝绸、茶叶等物资。只要我们能把这些东西通过海船运到南洋,就能换回来一船船的黄金、白银、铜矿等我们急需矿产和粮食。”
除了裴嶷、高瞻、鲁昌等寥寥几人没有被卫朔诱惑外,其他人无不被卫朔描述的南洋风光吸引住,恨不得马上就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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