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为了消灭成汉割据势力,左中两路军将分别由金牛道、米仓道南下。由于成汉政治重心在成都,故而从金牛道南下要比米仓道便捷。
但是这并不是说左路军沿着米仓道南下就毫无意义,燕军由米仓道进军,直入三巴,趋江州,不但可从东南威胁成都,还能寻机占领蜀地东南,切断成汉与江东的联系。
……
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汉中危在旦夕,让坐镇成都的李雄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为了应对变局,李雄召集成汉高层商议对策。
“陛下,汉中失利除了燕军实力强大外,关键是镇守梓潼的车骑将军李越坐视南郑被围,却不调派一兵一卒。”
李班一上来就对李越进行了口诛笔伐,羯胡骑兵尽丧汉中,差点儿让李班抓狂。这么多年来他在成汉夹着尾巴做人,不就是因为实力不济。即便李雄明确要立他为太子,他也不敢对皇位表露一丝一毫的野心。
好不容易得到夔安效忠,让他掌握了一支强大军力,原本想靠着对方立些功劳,好让自己多点儿争太子的本钱。谁知却一夕折在汉中,这如何不让李班恼火?
李雄听了李班的指责,心中对明哲保身的长子李越不禁升起几丝不满。虽然李越已在奏折中将他不出援汉中的意思讲得分明,但李雄心理对李越坐拥大军,却眼睁睁看着南郑被围还是有点儿不痛快。
丞相范贲一看李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忙起身道:“陛下,平南将军所言,微臣不敢苟同。当时汉中已不可保,车骑将军按兵不动力保剑门关安全,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若其冒然出援汉中,谁又能保证不会遭到燕军埋伏?”
“好了,二位不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才能挡住燕军?”
眼瞅着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又跟朝廷股肱大臣吵在一起,李雄不禁有些头疼。从他流露出欲立李班为太子的想法后,成汉政局再也不复之前平静,各方围绕太子之争,隐隐结成几派。
“到了今天这地步,还能怎么办?只能加强剑阁、江州等地防守,只要剑阁、江州不失,成都就是安全的。”(未完待续。)
第627章 百年河患
“自燕国收复中原以来,仅仅一年时间里,黄河大小决口已达十余处,兖司青冀等州各有郡县受灾。”
“上月司州刺史部上报,荥阳郡河水决堤入城,溺死民户数百。”
“之前战乱不休,胡虏窃据中原,哪里懂得治水安民?以至于各地河堤年久失修,大河屡屡决口。如今换成燕国入主中原,百姓得享太平盛世,却不能再任由洪水肆虐。”
政事堂内,内阁大学士们刚刚坐下,就看到卫朔满脸愁容的说着河患。
当初面对强大的胡虏卫朔都不曾发愁过,可眼下难以根治的河患偏偏让他如临大敌。
卫朔不重视河患不成啊,河患与削平四方割据势力不同,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面前,哪怕集中了全国人力物力,也没有人敢拍着胸脯打包票。
来自现代的卫朔更是深知这条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将给两岸百姓带来多少沉重的灾难,人类在自然伟力面前往往都是很渺小的,黄河问题困扰了华夏数千年。
“寡人深知治河比治国要难,但不管有多难,燕国都不能不正视这个难题。说实话我燕国收复中原才一年时间,却已接到地方上有关河堤决口的奏报十余件。”
“由此可见,中原河患已到了不得不治理的地步,而身为官府治理河患,保一方百姓安宁是我们的职责与使命。”
有关治河一事卫朔确实想了很久,尤其最近秋汛上来之后,几乎每月地方上都有黄河决口事件上报,虽说只是些小打小闹,但已成为困扰中原经济发展的桎梏。
当然了,卫朔有自知之明,他明白治河是个很专业的事,即便他知道河患与水利、环境等有关,但具体有什么关系他可就摸不着头脑了。
“诸位爱卿,关于如何治理黄河请大家畅所欲言!”
“大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汉末以来,大河两岸战乱频繁,河堤年久失修,更有丧心病狂的诸侯为赢取胜利,不顾百姓安危,挖掘河堤以洪水淹敌。”
“长此以往,河患频发在所难免,一时之间恐难以有所改变。”
内阁首辅裴嶷先是将河患频发的原因简单介绍一二,然后话音一转道:“当然了,随着燕国入主中原,治河一事肯定会成为日后关注的重点。”
“臣以为当下做的是组织人手整理历朝历代之黄河水文资料,并派出官员调查沿岸情况,为日后治河打下基础。”
“再者,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还可借鉴历代治河经验,让百姓不再受河水之患。”
“说起治河,其实早在前汉哀帝时,大臣贾让总结了历代治河经验,提出治理黄河的系统见解,分为上、中、下三个方案,后世称为《贾让治河三策》。”
“哦?是吗?哪不知是三策?”卫朔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大王稍安勿躁,且让臣一一道来。贾让提出的治水基本思想是不与水争地,他分别具体阐述了三个方案。上策是:开辟冀州西部一带为蓄滞洪区,此策可从根本上消除水患,唯一考虑的则是蓄滞洪区的移民安置问题。”
“然而与无底洞一般的修堤治河费用相比,安置移民费用几乎可忽略不计。”
闻言卫朔若有所思,且先不提贾让此策有无根治河患的能力,单是贾让能跳出围追堵截的治河思想,从疏导上入手,已经算是很不错啦。
“……中策是:开辟分洪河道下入漳河,并开渠建闸,以便引黄河水作灌溉之用。贾让认为这样做还有三个好处:其一,可发展淤灌,改良土壤;其二,可改种水稻,将产量提高五至十倍;其三,可以发展航运。”
“据贾让估计,要实现这个方案,只需要花一年的修防费用就够了。贾让认为这个方案能兴利除害,维持数百年。”
如果说上策让卫朔感到惊艳,那么中策一出则让卫朔不得不感叹古人不可小觑。
说实话如果不是裴嶷提起贾让这个人,卫朔对这样一个伟大的古代水利专家根本一无所知。
很显然贾让意识到上策不太可能被上位者或官府接受,毕竟要迁徙大批民众,而冀州向来是豪强遍野,谁知其中会牵扯到哪个大人物?难保不会让上策半途而废。
而这个中策相比而言就比较温和,既不需要大动干戈迁徙百姓,又能变害为利,地方上与朝廷都能从中得利。
“哪不知下策是什么?”卫朔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大王,至于下策嘛,应该是历朝历代使用最为频繁的治河办法,连我燕国也在推行之中,那就是沿河加固堤防,维持河道现状。”
裴嶷话音一落,整个政事堂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用颇为忧虑的目光看着卫朔。而卫朔原本还笑吟吟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之色。很显然他也没想到,贾让的治河三策最后竟烧到自己身上。
不过,卫朔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摸摸鼻子自嘲道:“看来治河一事真是专业性很强,不懂行的人冒然插手很有可能好心办了坏事。原本我想着沿岸河堤年久失修,就想着先派人加固一下以防万一。不料,在先贤眼中,整修河堤不过是岁修岁坏,往往会劳民伤财。”
“以前我等不知治河之法,如今有了贾让写的这《治河三策》为指导思想,再加上燕国强大的国力,还怕治不好这百年河患?”
看到卫朔如此轻易就承认了自己在治河上的失误,并勇于接受正确意见,在场众人无不振奋不已。从这件事上也可看出来,卫朔的确是难得一遇的圣主明君,作为臣子能够辅佐这样的君上,不能不说是众人的幸运。
卫朔想了一会儿总结道:“贾让的《治河三策》各有利弊,我看接下来燕国治河将三种办法综合起来。首先自然是在下游开辟泄洪区,当然这个泄洪区要选在不宜耕种农作物的盐碱洼地上,并且四周用河堤围起来,以增加蓄容洪水的能力。”
“大王这建议不错,另外我们还可以引黄河入掘鲤淀、大陆泽等冀州内陆湖泊,发挥这些泊淀在防洪中的作用。”
“中下两策也不能全部放弃,有些地方可变害为利,而有的关键区域比如京师洛阳,除了加固河堤以严防死守外,也没其他什么办法了。”
“寡人希望大家明白,燕国要把治河当成一件百年工程来抓,不要想着三年、五年就能看到成效,至少要治水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出成绩。”
“除此之外,治河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监察总署要加强对治河费用的监督,防止有人乘机从中牟取暴利。”
“谨遵大王旨意,臣等这就着手组织人员开始治河。”
卫朔提出了治河总体思路后,便将具体事务交予内阁处理。
离开政事堂后,卫朔回到了王府后院,却见裴颖儿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卫朔轻轻上前,关心地问:“夫人这是怎么啦?”
“呀?大王来了?!”
裴颖儿忙起身相迎,待卫朔坐定,才轻声道:“刚刚接到崂山消息,张大叔病了,张家请了不少医生,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什么?大叔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见卫朔满脸惶急之色,裴颖儿忙安慰道:“夫君莫急,是大叔不让告诉您,他说您身为一国之主,每天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不想因自己病情而耽误国家大事。”(未完待续。)
第628章 生老病死
这几日,卫朔正与内阁商讨治河事宜,忽闻张老汉病重,得知消息后其大吃一惊,迅速将相关事务交给内阁署理,而他自己乘坐马车一路风尘仆仆赶往崂山。
这些年张老汉几乎从未离开过崂山,一直待在崂山。
他总认为崂山才是卫朔的根,他要替卫朔看着崂山上的一草一木。
马车行走在水泥直道上,让人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卫朔面色阴沉倚靠在车厢内,内心焦急万分,恨不得一步飞到崂山。
不少臣属看到卫朔厚待张家人,以为他重情重义,不担心日后有‘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发生。却不知卫朔之所以厚待张家,除了当年张家有对他有收留之恩外,更重要的是张老汉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古人,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王……王兄,大家不是有意对你瞒着我爹病情,实在是我爹不让我们说,他总担心影响到国家大事,这才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告诉你。”
看着满脸忐忑不安的张二郎,卫朔轻叹一声道:“唉,二郎,我没有怪你们,只是在为大叔病情感到忧虑罢了。”
听到卫朔这样说,张二郎一直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自洛阳而出,这一路走来,卫朔就没给过人好脸色,外面的侍卫、宫女,连秘书监郭诵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迁怒。
“大叔是不是挺不过今年了?”
张二郎面色黯然道:“嗯,医生都说我爹最多能支撑到明年年初,若非实在瞒不下去了,小弟也不会……”
“你们找的什么医生?靠谱吗?葛天师找过没?他可是燕国鼎鼎有名的医科圣手?”
“这就是葛天师下的诊断!”
卫朔一听是葛洪下的诊断,顿时默然,看来张老汉是熬不过这一关了。不过,想想今年张老汉已八十有余,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属于长寿,出现今天这状况也不算意外。
“唉,遥想永嘉五年,我孤身一人来到崂山,若非大叔好心收留,说不定早已成为孤魂野鬼,哪还有什么威震天下的燕王?”
“王兄也不能这么说,我爹常说,卫大哥就是上天降下拯救天下万民的神仙,即便没有他好心收留,也不会有任何闪失,机会来了仍会一飞冲天。”
“我哪里是什么仙人?不过是个无根无萍的平凡人,能有今日这番成就,除了靠文冀、景前等众多贤士辅佐外,大多乃运气使然。”
“说起来我已有近十年没有回过崂山,都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如今的崂山可不再是普通的大山,自卫朔崛起后,这里已被阐教列为仙山,每年都有教众从各地到崂山朝奉。
与此同时,崂山还是崂山商社驻地,集天下财富于一山。
当年随卫朔一同起家的逃民,眼下各个富得流油。即便天下早已太平,众人仍然聚集在崂山上过活。
好在崂山上下早已今非昔比,朱文、张大郎二人执掌崂山商社,手中多得是钱财,曾花费巨资在崂山上修建了不少房屋、阁楼。
经过大半月连续赶路,卫朔终于顺利抵达崂山。以朱文、张大郎为首的崂山商社高层在崂山脚下,迎接燕王到来,无数百姓垫着脚尖望着缓缓而来的马车,争先恐后想要看看燕王真面目。
由于卫朔十年未回崂山,除了老一辈人还曾隐约记得他的模样外,年轻一代中,除了寥寥数人外,大多数人都只是从父祖辈口中得知,当今威名赫赫的燕王,出身于崂山流民。
作为燕王最早的追随者,对此崂山上下一直引以为傲。说句不好听的,别看小小的崂山上没什么大官坐镇,但是别说长广郡太守不敢轻易招惹崂山,就是青州刺史到了崂山也得陪着小心,毕竟崂山可是卫朔的‘潜邸’所在。
看着车外热情高涨的崂山人,卫朔心潮澎湃,不由又想起当年与众多流民在山上艰辛创业的情景。只是他心中挂念着张老汉病情,便匆匆与众人打了招呼后,就在张二郎陪伴下上了山。
来到张府内,看着张老汉瘦弱的身躯,卫朔忍不住泪流满面。或许卫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内心深处已将张老汉当成另外一个世界中的亲人,不然他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大叔,我回来了!”卫朔抓着张老汉枯瘦的手,语音哽咽。
“卫……卫小哥儿,咳咳……咳咳,看……看到你有今日之成就,老汉为你感到高兴。老汉一辈子没啥出息,没想到一时好心竟收留一个大英雄、大豪杰,这事老汉足以吹嘘一辈子了,哪怕现在走了,也终身无憾了!”
张老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看着年轻英武的卫朔,看得出来他眼下神态安详,并未因大限将至,而感到任何恐慌与害怕。他这一辈子活到今天的确没啥可遗憾的了,两儿子中,小儿子执掌内卫部,被外界称为燕王最忠心的‘鹰犬’。
不要以为鹰犬就是贬义词,能做未来天子的鹰犬,是多少人想做都没机会的事。
大儿子虽然没有出仕做官,但却掌握着燕国最大的商社——崂山商社,早就赚了几辈子花也花不完的钱。再加上张家跟燕王的特殊关系,只要张家不谋反,几辈子荣华富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叔,安心养病,有什么未了心愿只管说出来,我亲自给你去办。”
卫朔与张老汉说了好大一会儿话,直到看到张老汉脸显疲惫之色,他才出了内院,来至中庭,却看到张大郎与朱文并列而站。
“拜见大王!”
“诶,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卫朔疾走几步,上前一把搀起张大郎与朱文,这两个可以说是最早跟随他的心腹,多年来任劳任怨坐镇崂山,可谓是劳苦功高。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颇唏嘘道:“唉,我怎么也没想到,永嘉六年一别,竟隔了十年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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