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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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念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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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弃,算上傅某一个。”傅洛栩插话道,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直直的凝视着我。我内心苦笑,敷衍道:“自然。”

“念玉……”

“嗯?”我看向念雅。“你母亲与我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姒国皇室本身人口稀薄,日后你嫁来南朝,表姐定会好好照顾你。”我只觉得耳有芒刺,即使那张面容是无比真诚也无法赢取我的好感。敌友已分,何必苦苦纠缠?淡然回道:“表姐好意念玉心领了,不过女子出嫁从夫,想必念雅公主也无法常留南朝吧。”

她摇摇头,视线落在了大哥的脸上,像是承诺般说道:“我会等。等东北平定,等沛水干涸,等我逐渐失去了年轻的面容,我也会等你大哥娶我。念雅不求他心中有我、爱我、宠我,只愿默默地陪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一起变老。”

“即使这人可能对你的亲人,对你的国土,对你的兄弟有威胁吗?”我忍不住直言,却觉得口失。楚伯君一怔,傅洛栩的视线越来越锐利。

念雅垂睫,坚定道:“我一介女流能改变什么?你的母亲,当年景福帝最疼的长公主不也已经做出抉择。女人,生来便是嫁人的,所以能够嫁给心中之人便是念雅此生的夙愿。心已定,不悔。”

顿时,我感到一股说不清楚的意绪涌上心田,眼眸中竟隐隐含着泪水。我与她虽然血浓于水,确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她的爱,是顺应心意的爱,一旦爱了,便没有退路。而我的爱,是自私权宜的爱,我会告诉自己爱他,也会强迫自己不爱他,一切以自己为主,但这样有错吗?当我们的年华逐渐老去,激情淡淡退却,维系感情的难道不是经营?只是,为何此刻我的心口却很痛,很痛,她说要等大哥,但大哥可会给我时间!如今东北未平,我们尚还有借口作为退路,他日真的太平了,又该何去何从……

“不过,风御之事还是要谢谢你……”

“嗯?”飘忽的心绪被念雅的话语拉了回来,她莞尔一笑,道:“殿下说是公主替风御求情的,否则重伤冥国公主一事倒也不好解决。”

我垂下眼眸,点点头,表示默认。大哥怕是想让我卖给风御一个人情,日后要是真去姒国,树敌越少越好。一阵冷哼传来,是念雅身后的翠衫姑娘,那日听过她的筝曲后便觉得会与范家有些渊源,没想到竟是悠然的亲妹范悠锦。见我望向她,她撇过头不愿看我。念雅解围道:“悠锦年岁还小,不太懂事,日后你们还是妯娌关系呢。”

我心头一沉,淡笑道:“日后的事还是日后再议吧。”

隆隆的轮声依稀传来,已经开始有马车上路了。念雅松开了握着的手,颔首道:“再见。”我淡笑着,心底却期望永不再见面……才想上车却被大哥按住肩膀,他伏在我耳边轻声念叨:“妹妹等下,让他们先走……”我心口一软,有些心慌,自从与大哥坦诚心意后,总有些女孩子的忸捏。他的手很大,平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只觉得背脊都是僵硬的……身边的车马熙熙攘攘,驶过停下,停下又驶过,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算走干净,长长的官道上,只剩下我的马队驻足等候。

六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靠着旌旗,望着范悠然渐行渐远。如今六年过去了,我靠在大哥身上,看着风尘滚滚的灰尘,而远去的是幼时的单恋。我爱范悠然吗?我不知道,只是动心,少女心思的萌动,在寂寞了多年之后,想托心与他。当得知他有心爱之人时,会难过、失望但还可以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我爱大哥吗?我也不知道。只是寂寞,只是被单恋失败的打击,又或者是渴望疼爱的心思,也或者是潜伏在心底多年的欲望。但如果范悠然与大哥对立,我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大哥身边,因为他对于我来说,还是至亲。“三妹。”

“嗯?”我回头,对上大哥深邃的蓝眸,在那双灼热的视线凝视下,心如小鹿乱撞。

“呵……”他笑了,抬手别过我耳边的碎发,道:“大哥亲自送你回蜀……”

我蓦然一惊,不自在道:“新年刚过,事务繁多,会不会太耽误大哥时间了……”

他摇摇头,手掌顺着耳边滑到下巴,一双眼眸中闪过调笑道:“三妹何时又变得温顺了……”

我心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佯怒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哈哈……”他仰头大笑,拉着我上了一头雪域宝马,我不禁吃惊道:“难道不与车队同行?”

“然也。”他点头,继续说,“车队走官道,大哥带你走山路,巫山可是极美的……”

我怔忡的看着他,确认道,“只你我二人?”

“然也。”

“二哥和绿娥也不跟随。”

“自然,否则如何掩饰耳目?”

我心头一动,我与大哥共乘一骑单独行动多半会被人碎语,所以大哥才要维持冥国公主从官道回去的假象吗?可为何我却觉得里面有些蹊跷……他见我陷入沉思,捉狭道:“怎么,三妹怕了。”

我脸上微红,赌气道:“怕你做什么……”瞪向他,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片刻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还不走……”娇声中难得带上一抹柔和,大哥执鞭用貂袍裹住我策马前行。身后还追着一匹小母马,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沿着三峡直下,中间有一山叫做巫山,而这座峡叫做巫峡。巫山山脉位于川鄂交界区,北与官道大巴山相连,呈东北西南走向,主峰乌云顶海拔2400米,长江由西向东横切巫山背斜,出现了百里巫峡。这里的冬日早晚温差大,中午时分因为海拔原因,紫外线照射强烈,倒不觉得冷。不过,行至高处,就逐渐被这些气势峥嵘、姿态万千的座座奇峰秀峦所征服。

“三妹可喜欢这里?”我点点头,难以言语心中的感觉,只好闭上眼,享受着冷风夹杂着阳光的温度,是如此美好。更重要的是,我身边有一个愿意陪伴我的养眼男子。

骏马走到峰头,大哥紧了紧裹在我身上的貂袄,轻声问:“可冷?”

我摇摇头,回道:“不冷。”

一阵沉默,我只觉得那双有力的臂膀越搂越紧。

“妹,睁眼。”

我缓缓抬眼,入眼的是一片变幻莫测的彩云,脚下的悬崖极深,蒸郁不散的湿气沿山坡冉冉上升,有时形成浮云细雨,有时化作滚滚乌云,有时变成茫茫白雾,云雾之中,还有几座峰头时隐时现,疑似仙境。

“真美。”我由衷赞道。

他的气息伏在耳边,柔声道:“巫山峰头无数,最为出众的共有十二座峰头。不过因为长年云雾,要想一起看见还是很难的。”我点点头,静静聆听,依偎在这个怀抱中,仿佛洗净了十四年来的疲倦和困惑。

他粗糙的大手伸进貂袄,握住我的小手,说:“古人常说沧海水,天下水之大也;巫山云,天下云之美也。诗人元稹为其亡妻写的《离思》妹可听过?”

我点点头,轻笑出声,如此名句怎么会忘?不禁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突然心口一紧,一股暖意涌上心田,大哥这是要说什么……?“姜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念玉,你可明白大哥心意?”耳根子布满他的气息,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溢满全身,明明天气很冷,我却燥热难耐。

“见过沧海、巫山,别处的水和云就难以看上眼了。女子亦然。只有三妹才能入眼。”他说得柔和却十分坚定。我心中虽暖,却忍不住无奈叹道:“曾经沧海,再也见不到水,是圣者的苦爱。未经沧海,到处都是水,才是凡人的福气。”

“但妹妹又是否是凡人?”我面上一怔,原来从我们出生之时便注定无法为凡人,要么无爱为天下百姓执著,像曾经的大哥一样,要么谋私即为苦爱。即使今日的男子不是大哥,我与范悠然的情路也注定坎坷。两个国家,两大家族,又能轻松多少,更何况他本就心有所属。或许身处皇室的念雅,比我们谁看得都清楚。如果不想经历这些便只有不爱,只是不爱,人生又怎能完整……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粗糙的下巴摩擦着我的脸颊,那双透明的蓝眸凝视着巫山上的云彩。它们缭绕著孤独的山峰,填补装饰了天空的巨大空虚……

沧海(下)

浪漫是不能瞎玩的,尤其在医疗设备贫瘠的古代。与大哥在寒风中望了半日锋头后,晚上就觉得浑身不适。莫名发冷,原本能赶到下个驿站的行程也被耽误了。大哥打起火石,顺着光亮找了个山洞,升起火,抱着我席地而坐。其实巫山一代有森林、草地以及河流,潮湿温暖,是适合人居住的。但因为地处两国交界处,冥国和巴国都没有强迫此处居民归属,统称他们为巫山人或者野人。这个洞穴先前是有人来过的,周围还留有鹿的腿骨。柴火的苗头节节高升,我忽冷忽热地受不了,无法克制地来回乱动。大哥随身带了姜汤,喝下去只觉得苦,还是浑身灼热,却又不断发冷。他不能把我丢在这里独自寻医,也无法抱着我勉强前行,迷茫中,仿佛看到了大哥一筹莫展的容颜上满是汗水。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的肩头,嘴中不停呢喃着我的名字。我头很沉,闻着熟悉的男人气息,逐渐失去了意识。

巫山的夜里静得吓人,偶尔有鸟兽嘶叫的声音。满天的繁星装饰着美丽的画布,显得分外明亮。我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的是大哥焦急的眼眸。他的左手枕在我的脑下,右手轻拦着柳腰,我仰头看他,突然想起脸上的胎迹,本能地撇过头去不想如此□裸地被他看着。

“别动……”他轻喃,大手托着我的下巴,转了回来。我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睫,空气里静得只能闻到丝丝山泉水风之声……

朦胧之中,我感觉到脑下的手掌轻轻上托,本身就无力的身子更觉得柔软,胸口有股说不清楚的期待和慌乱,几乎让我窒息。本来混沌的意识也越发迷乱起来,烛火的光亮渐渐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一张温润柔软的唇覆盖上来,紧接着便是如甘露般的湿润气体送入口中让我不得不顺势吸住对方的嘴唇,不过瞬间的事情,却又好似如烟般缱绻缠绵直至漫长无边。

“大哥……”我轻唤出声,又是一阵发冷,却有汗流出来,努力说话,气息提起来,发出的声音却不清晰,缓缓地伸手向他,顺着那张黝黑的脸庞的边沿,慢慢下滑。却突然被他握住:“别说话,念玉。我把你抱起来。你就这样不要乱动,我怕你更难受。”

他一手绕过我的颈子,另一手抱着我的双腿,让我更舒适躺在他的怀里。见他垂眸,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嘴唇翕动了几下,缓缓地失去意识,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看到了那双忧心忡忡的蓝眸深深地凝视着我。寂静无声的山里十分阴冷,我好像做了一个长久动人的美梦,心底充满暖暖的满足,虚汗渐渐发了出去,不似刚才难耐,缩在大哥宽阔的胸膛中,与他紧紧地搂在一起,依偎着取暖……

醒来,四处一片光亮,身体有些酸痛,慢吞吞地支起身,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了我的眼底,腰间的手还紧紧地搂住我,我扯了下嘴唇,扬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轻声道:“大哥,早上好。”“嗯。”他点头,用衣服裹紧我,道,“还冷吗?”

我摇摇头,凝视着他因为熬夜红肿的眼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仿佛看了一世纪那么久……眼中透着血丝,我心中一动,捧起他的脸庞,心疼道:“昨日没睡吧……”

他点点头,捋着我发丝,道:“怕你半夜起来难受……不过还好,现在看来是痊愈了……”我心中一暖,脸色在那双深邃的蓝眸凝视下越发红润。

“咕嘟……”我尴尬地按住小腹,他神情怔了片刻,冷漠的嘴唇微微上扬,忍着笑,不停地干咳……

“大哥!”我轻唤,难掩一股埋怨。

“哈哈……”他终于笑出了声,刚毅的棱角上布满少见的柔情。

我幼稚地使劲掐了下他的手臂,却止不住他的大笑,倒是我的小手被弄得痛了起来,尴尬之余,只好红着脸向外跑去,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十分舒服。清晨,山洞外是个朦朦胧胧的世界,空气清新,能够听得见四处悦耳的鸟语鸣唱。不一会,大哥从后面抱住我,扎人的胡楂磨蹭着我的脸颊,笑着说:“想吃什么……”我不理他,看着那双手掌的老茧觉得心被刺了一下,于是反握住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他眼中闪过一抹动容,拉扯着貂袄裹住了我,然后静静地站在山头。远方,有大雁飞过,满是碎冰的湖水中还游着几只野鸭,嘎嘎地叫着……我遥望着天空的尽头,他也眺望着,不知看向何方。良久,仿佛大地就此静止,我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是那么的柔和、安定、幸福、平静……

他拿树枝给我盘起一个发髻,审视了半天方才转移视线,我歪着头,略带自嘲地笑道:“念玉不美……”因为深知自己不美,所以不希望他用美丽来赞美我,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不够真实。

“谁说的?”他又折断一根树枝帮我捋起碎发……

我难掩失望,浓浓的失落让心脏紧缩,缩得都疼了,勉强勾了勾嘴,道:“大哥,我希望你对我坦白……”

他轻敲了下我的脑壳,粗糙的大手揉捏着我脸上的嫩肉,嘴角上扬,笑着说:“天下美人何其多?天下女子又何其多?在大哥眼里美人和女子是同样的概念,但这里,”他指向自己的心口,沙哑的嗓音中带有一丝磁性“却只有一个冥念玉……”

我鼻子一酸,看不清楚那张刚毅的脸庞,水雾盖住了眼睛。我急忙抹掉,总之不知为何,自从与大哥有了肌肤之亲,便无法自如地面对他。是不是女子都这样,所以才会有死心塌地。

刺客(上)

因为我身子虚弱,大哥决定先不赶路。休息片刻,我们都快饿死了,再不找食等到夜晚来临之际便是饥寒交迫。他拿起弓箭上马,我也骑着那匹小母马,紧紧地跟在后面。冬日的树林中看不到一丝亮色,动物不知道是因为冬眠,还是感觉到大哥杀气的压力,竟然都躲了起来。

地处长江沿线的区域是数九寒天有点热,没有想象中的冰冻。中午甚至觉得很热。跑着跑着大哥逐渐慢了下来,走过杂草丛生的小道,一道光亮迎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我窒息,这是一片美丽的湿地,仿佛世外桃源,散发着绝代名姝洗尽铅华的风情,令人无法抵挡。天,可以如此蓝,水,可以如此清,云,可以如此低。几棵没有枝叶的枯树,几根没有花瓣的茎草,就这样醉卧在这片湖水的怀抱里。大哥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应该也是初次见到。因为不知道它的名字,我便称他为未名湖。

长空梳云,湖阔岚空,天高云低,我们下马,他牵着我的手,仿佛置身于美丽的画卷之中,每一微微的转身,都会切换一次风景,清澈的水面上,映着的是我们的笑颜。大哥突然轻哼着歌,水面,飘荡着美丽妖娆的纳西族古语,空灵而悠远,或许那不是天籁般的音乐,却包含着割不断的缕缕情思。

低下头,湖水很清,可以轻易看到湖床和自己随水波摇晃的倒影。一只体细长,前端稍圆,后端侧扁的灰黑色小虫爬到我的脚下,我一阵恶心,忙跑到大哥身后。大哥的眼睛中闪过捉弄,捏起它在我眼前晃悠,笑道:“一直以为念玉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竟会被虫吓到……”

我脸露微色,紧张道:“大哥,别闹了。我真怕虫子,而且越小越怕……”

“哈哈……”他仰头大笑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我坐在一边,不搭理他,他却从后面抱住,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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