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打来热水,烫烫脚,洗洗脸吧。”小五乖巧的进来。
平时没这么积极啊?
“四叔呢?”
“安排婶子小妹去邻家歇息了。”
“哦,明天啊,时庄村会来不少人,你是想呆在这里帮着安置呢?还是出去招人?”
“我啊,还是帮着出去招人吧?精细活儿我做不来。”
“也好,你带上些银两,如果有愿意来的,赊欠地主又不多的,你直接偿清了把人带来,好后生,多多益善!”
“知道了,这事一定给哥哥办好。”
累了一天,三人倒头就睡,一夜无话,王伦连打哈欠起个大早,时四叔熬好了粥,随便吃些,王伦挑了三个帮手去县城采买些东西,小五带着伴当也很快离开了。
在路上闲聊,王伦道:“在时庄村呆了也不短了吧?平原县如何?”
“上官不折腾我们,我们就烧香拜佛供起来了,王知县要有程知县一半爱民,我们也不至于流落外乡。”
“王知县来了都干了些什么啊?”王伦问出这句话后,就听到了各种黑料,什么纵容属下加度支,加火耗,强征壮丁借着修河道的名义修自己的宅院,因为知县所住之处是铁打的院子,流水的县官,谁不想跟随自己来的家眷住好点?钱,多榨点就够了,人力,张张嘴就有了。
“平原县的职方田数十顷,都是强征老百姓给他种,自家的田亩,沟渠哪有时间经营?有些个收成,也叫无赖偷去了。”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王伦道:“他个新到的知县有数十顷田亩?”
“是职方田,员外。”
王伦大窘,几人磕巴得把这个解释给王伦,原来是外任官员作俸禄补贴的田亩,所得收入一部分用来补贴,一部分存入常平仓当做青苗贷的本钱。
一路上说笑,王伦又掌握了不少这王知县的黑材料,考虑自己要不要建个黑账本,给这些贪官,恶官弄个生死薄。
近了一处大商行,王伦领了二人进去,提出要换些铜钱,掏出紫金亮了一下,掌柜笑容满面迎接,陪着看看店里的货品,都是些皮毛,珠翠等物。
“都是辽国刚回来的新货,员外相中什么了?”
“这些个啊,我暂时用不到啊,普通的麻布,皮裘来个十来匹便可,其它的,还是换作现钱的好。”
“好好,麻布皮裘我们家也有分号,我让伙计带着恁去,便宜些个。”
“好好。”王伦耐不住掌柜的热情,真会做生意。
掌柜请了王伦进内室,当着王伦的面细细查看了成色,称了重量,给王伦兑了铜钱。事成之后还不忘打听一番王伦籍贯姓名,王伦怕落破绽,一一道出真名,掌柜相约以后常来,买卖一起做。
五两紫金,换来三十两银子,二十贯(740钱贯)铜钱,八十斤(宋斤)好大一堆啊,走起,扫货去。
“王员外恁放心,有我这伙计里外照应着,恁需要买什么就说,恁的人手搬就成了。”
王伦哈哈谢过,跟着那伙计去采买,有个相熟就是好,没出半日,能想到的物什都勉强买齐了,十辆太平车,一笼(100宋斤)柑橘1500文,十斤油500文,十坛近泉酒2000文,十斤好盐400文,三十匹麻布15贯,二十石五谷30贯,够二百人吃七,八天,只这些,把王伦换来的钱用的剩个零头,皮裘的价格压根没敢问。
借着这次出行,王伦算是把布料市场弄了个明白,原来这绫罗绸缎绵锦都是有名头的。
三大类多小类。
一为苎麻,麻类植物有好几种,最为便宜,算是最常见的织物。
二为蚕丝,或纯或混合的相关制品,横竖平纹相织称为绢,斜纹相织称为绫,织眼较大透气称为罗,绸缎锦花纹繁复颜色艳丽,依不同织法样式得名,绵是为蚕丝所结片团,用来做填充之物,丝为缫过的纺织原料,也可做填充之用。
三为禽兽皮毛制品,价格通常不菲
别了那热心伙计,幸亏粮行出了几个壮力才把东西都拉回去。王伦也帮手着推车,有几人道王伦被诓去不少钱财。
王伦笑道:“我也是持过几个月家的人,能让他赚我?有这人省了不少时间,还是我赚了。”闻听此言,众人恭维,又闲谈起招揽人手之事。
猛然间王伦暗道不好!哪里是村民都去投了什么饮马川,分明是饮马川派了细作进入附近的村庄,准备里应外合!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些村里的流民不愿意来,等着宰猪杀鸡好过年呢!借着此次德州旱灾,收拢些流民,再抢几个富裕的大户,一个肥年是跑不了了!至于村民嘴里的仁义,王伦只能笑笑罢了,山贼也会用计了,抢富户比贫户性价比高多了,不是判断是正是邪的依据。
王伦脑瓜里思绪乱滚,思考要不要捅破这个猜想,如果能让那些大户们起疑,这些流民自己就能说动带走了,于双方都有好处,心下定了,脚步也轻快,加满了力气,时庄村近了。
第76章 我有三个问题()
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弱妇孺,有点腿脚的都帮着王伦去招人了,唤来村中一群嬉闹的孩童,让他们去召集父老,发柑橘!瞅瞅王伦手里诱人色泽的小东西,娃儿们飞快散了去。
时四叔闻讯赶来,笑道:“大官人破财喽。”
“哈哈,只买了些急用的,等赶上路,给大伙吃顿好的。”
粮食占地方,分给邻里家安置。
“大官人仁义,这么多粮够百十人吃二十几天了。”
“大头够了,剩下的就从村子里补充些,我进屋歇会,这笼里的柑橘,你代为发放吧,一人一个,不论大小。”
时四叔笑受,王伦进屋,把手里纸片上的数字细心抄录在账本上,花钱如流水,王伦估算着自己最大的收容量也就在个四百人,真按时四叔那么算死,到时候出意外就是给自己挖坑了,两成的浮动量,这就是王伦几个月掌财的心得。
一石为十斗为一百宋升,看着比后世少一些(宋升702毫升),一个成年男子一天的口粮在1。6升左右,一户之家,均丁(20…60岁)2…3人,再推算二人的妻室二人,幼年二人,老人一人,也就是满员7人,人均口粮王伦定了个1。3升。
此时菜蔬丰富价格也不贵,至于肉类王伦有点抓瞎,好在猪皮骨一斤三十文钱,大骨熬汤,补充蛋白质也能对付过去,豆腐这种畅销货也不难买,只是天气不够冷,也就三四天的保鲜期。
“大官人,都发完了。”时四叔悄悄走了进来。
“一百斤都发完了?”
“不是,不是,村子里在的人都发到了,还剩一多半呢。”
“奥,我就说嘛,差不多五六百个,村里也没那多人。”
“饭刚好了,我来喊恁。”
“好,走。”本来预想这一趟走一天,没想到不到晌午就齐活了,随从们城里吃一顿的愿望就破灭了。
饭后王伦起笔写书信,本来几个字就能对付,王伦还是把自己的招人待遇列了个大概,斟酌一番,开始抄写,这再一抬头,天色都暗了,一叠厚厚的纸张,用手掌压了下去…
与昨晚同样的场景,今天翻了一番有六十多人,刨去未归的,只要拿下这一波,能增加二十多户,有了昨天的花样,今天再一次重现。
王伦更新了演讲稿,更加深情动人:“乡亲们,跟我王伦走,保你们不受贪官,恶卒,地痞,山贼骚扰,县衙我与当地李押司交好,乡,里,村保正都跟我有交情,现在那里有三十几户,都是泥瓦好手,正在给你们盖房屋,我王伦也不说瞎话,还只有三十间,不过咱们回去了,搭把手,我王伦保证户户有一间!”
在昨天老人的带领下,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小五喊的最亮,今天他可没挂零蛋,艰难之下带回来两户。
“除了这些,”王伦下压双手示意安静道,“知道郓州御医钱乙吗?”
视下众人摇头,王伦提高嗓音道:“这位是幼科圣手啊……”王伦把自己的优势整合一遍,能借用的全算来,把这些村民激动的仿佛撞大运了,纷纷要求加入,昨天一些犹豫的,今天也痛快得答应了传信给在外做工的儿孙子侄。
村保正默默看着这一场激情的院子演讲,直到院子里排起长队。
“让离得远的先来登记,要不然回去后半夜了,今天人多,应该都没有吃饱,时四叔,你给每人分二升米。”
直忙到三更,王伦才一个个细细登记好,顺手发出去不少抄好的招工传单。
“小五啊,明天我和你一路。我和那些大户说。”
“好啊,哥哥出手,一定能成功,那里的人手不少,奈何兄弟我嘴笨,说不动人家。”
“那好,赶紧闭眼睡,咱们一早起。”
翌日,王伦痛苦得把自己从炕上拔起来,小五也累得够呛,跑了两天的远路,可王伦不敢耽误,口袋里的钱不富裕,吃一天就是一天的消耗,必须抓紧今天一天时间,明天早晨不管多少人,必须出发了,五十八户,基本满足自己的小心思了。
简单吃了早饭,直奔西南方向,这块是来投人数最少的,只有五六户,昨天小五拉来的两户,都被王伦说动了,今天与二人同行返回。
大南村,百十户人家,村里的保正就是小土财,有些不悦得接待了王伦,最近一天的事他都听说了,什么?郓州的员外来禹城县抢冬月长工来了?郓州大多地方?有俺们齐州大吗?
“奥,那么,王员外,不知到此有何贵干?”两人各自介绍了身份,小土财先开口试探道。
王伦扫一眼厅堂,仆人一二而已,于是道:“我有三个问题请教张员外。”
“请教不敢当,足下请讲。”
“不知张员外收留了多少平原县来的流民?”
“流民远来,我生怜悯,正好田里也乏人手,留了几户而已。”
“张员外有善心了。只是小生想打听一句,有多少单身户,或者只有青壮户?”
“什么意思?”张员外对王伦抱有一丝戒备,问这么细干嘛。
“张员外可知饮马川流贼?”
“略有耳闻,好在禹城知县相公勤正爱民,没有那平原,高唐二县那般作践百姓之事,所以安稳得多。”
“哦?那张员外应能善待这些流民吧?”
“王员外此话太直了吧?我张某人在方圆十几里,也算的敬佛崇善,好施钱济困的善人了吧。”张员外说的平淡,眯眼看着王伦。
“那好,既然张员外自信如此,小可打扰了,多谢张员外这味茶,告辞。”王伦深施一礼,跨步离开。
张员外一脸疑惑,挥手送客。“这姓王的什么意思?”
出的门来,小五有些不解,紧追了几步道:“哥哥,为什么不直接挑明呢?这员外吃这么一吓,说不定就放了那几户流民,这里的我接触过三个,都有些心动。”
“小五,咱们的时间不多,只能广撒网,抓快鱼,我说的很直白了,如果对方是聪明人,谈起来反而容易得多,你看这张员外自诩不凡,如果是真仁,他也无忧,如果是假义,会叫他吃苦头,咱们可不行,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这叫先拣傻子骗。”
“啊?哥哥,那这张员外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你自己动动脑,空气太凉我说话很累的。”
……
又是一村,如前次照搬,“李员外,小可有三个问题想要请教…”
王伦再次失败带着小五三人出来的时候,小五也蔫了,刚才那李员外并没有明确回应,看样子是犹豫了,怎么哥哥拔屁股就走呢?
“方员外,有多少是单身户或者青壮户呢?”
“挑人当然是拣青壮的挑了,老的老,小的小能干什么活?还要我养着他们?我全打发走了。”
“方员外,你可知道饮马川流贼?”
“啥?那伙流窜高唐县的流贼?来俺们禹城县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些许喽啰作为内应?然后在某一天夜黑风高时…”王伦脸上变幻着各种表情,嘴角一落一挑,深不可测。
“啊,啊!不要,王员外!你快把他们都带走,都带走,这村子里有好些个背后咒我,被这些人煽动起来不要了我的老命!”
小五暗喜,终于遇到个傻子!
第77章 能为民,谁愿做贼()
西南这条线上的小李村,小尚村七八个村终于在天黑尽头被王伦走了遍。
掏出怀中口袋里的账本简略相加有一百多人了。面前是十几张茫然的脸,看着自己的雇主和一位白面员外。
“大伙都听明白了吧?愿意和这位王员外走的,我不强留你们,你们预支的钱粮算作他的帐,至于利息钱,我只能说,比我的当然要低些,以上条件,愿意的过来登记,只有这一晚,明早王员外就要走了。”
“大伙别磨蹭了,我这里已经有小百户登记了,李员外家养活不了你们这么多人,还是跟我走吧。”因为当着人家面,王伦不能发表一篇激情澎湃的演讲,待遇问题被这李员外毙了好几条,不许自己说,所以效果有些不佳。
“孙三子,你不是独身一个吗?要啥没啥还不随王员外去?他那里有收徒弟的泥瓦师傅,能教你些手艺,以后混碗饭吃。”
“刘老六,你家的房子地不都没了?正好,王员外那里有地方安置你们,能当一辈子佃户。”
“还有那,崔虎,你不也是独身吗?也跟着王员外走吧,你打伤周家小子,我也留你不住了。”
李员外大口一开,一个个点着自己不放心的人物,拖家带口的可以跳过,这几个,怎么看怎么像王员外说的内应,赶紧都打发走。
被喊到名字的人默然,被雇主一个个召去前面,三言两语就是,你不能待在村子里了,跟着王员外走吧,登记好了名字,明天一早就走。
“磨蹭什么?让你们走你们就走!有吃的有住的,干活就能养活自己,有拖儿带女的不怕,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李员外哼哼几句,鞭打着最后几个顽固分子。
“员外,俺们还是不想走。”以这个好像叫崔虎的高个汉子为首的三人,还是坚持不愿意走。
李员外瞟了瞟他们,“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明天要走的收拾好东西,四更出发,别睡死了。”众人闻言落寞散去,相对于王伦的苦口婆心,李员外这种命令式手腕还真高效,王伦在考虑要不要效仿一下,因为自己队伍里有二十几户就是男丁户,只靠一个小五,这路上有的瞧。
“说吧,崔虎,为什么不愿意走。”李员外落了座,几个家丁有意无意地围拢过来,王伦扫到了李员外背后的小动作,这个也要学学!
“我们,我们不愿意离家太远。”
“那这样吧,你去宋庄村,你去大赵村,你留下。”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我们三个不想分开。”
“有意思。”李员外笑得阴冷。
“你们三个是一个村的?”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李庙村的。”
“认识几年了?”
“光屁股就认识了。”
“好,现在你们三个分开,我有事要问你们,李管家,给他们一人带去一地儿。”李管家答应,几个家丁把三人分开,三人神色慌乱,两人消失在月亮门之后。
“来,崔虎,说说你知不知道饮马川,他们的贼头你见过没?”
崔虎闻言神色大变,李员外脸上显出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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