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审视小张道,“话虽如此,但没见过你,又没有信物,叫我们如何信你?”
小张自言自语,“我没有信物字书,想要自证身份唯有当面验证,你们绑了我去见侯大总管,既安全,又能辨识真实,岂不简单?”
那汉子道,“那好,就依你说的,站好搜身!”
二人配合着,一人拔出腰刀持立,另一人撸袖子上下捏捏,一把短刀收了,一袋子鼓鼓囊囊明知故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银两铜钱罢了,你可以打开看看。”
“哼~我们不是贪财的人,你自己留着吧!”重新塞回小张衣襟内,继续向下摸去,“啥也没有,要不你来摸一遍?”
小张心说不用吧?然后那二人真的换了搜身一遍,确实没有违禁品,只背手捆扎了手腕,押着小张钻进了桑麻林。
“大路不能走吗?非要钻这里?”
“对了,你不说话我们都忘了。”之后,小张黑着眼前被牵着走了好远,好远。
……
小镇中心,议事大厅内,一张张苦瓜脸,在比谁拉得更长,消息一天比一天更严峻,北上龚县的王伦却断了消息,两天王伦没出来,三天晚间曹正散得伙,派两人把情况这么细细禀告,主事人关胜就觉得要出事!再自信,你也不能低估一群官场老油条的缜密心思!
今天,例行的商量分析会议,只朱武的一封快信,草草一句:情况越来越恶劣了。
侯千尺拍着桌案尖吼,“关总管!当初王大员外是招我来缝制衣袍,设计制服的!可不是来对抗官府的!早上恁也看见了,帅司的红泥布告!王伦是头号贼首!这是欺瞒了我多久!期满了在座的多久!打着商行的名声,在干缺德事儿!心亏不心亏啊!”
雷炯叫道,“够了啊!侯裁缝!叽叽喳喳、哭天抹泪哪里都有你!没把你关进地窖,够对你礼遇的了!”
“把我关进地窖!雷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是朱总管亲任的司长!比你这个保甲队长可大多了!”侯千尺可见不得是谁都要来踩踏一脚,这个憋屈绝不能忍受!
关胜拍案站起,“我说你们够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红着脖子眼珠说这话!现在是争执谁官大,谁官小的时候吗?”
一双丹凤眼剜数眼二人,“都说正事,旁的一律不许谈!侯司长,先说正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与王大员外斩断关系了!环梁山泊联盟七大家,几百小家,一起退出就好!就是王氏商行内部,不也对外宣称好些个股东吗?弃之便可!”
陈旉道,“如果这么简单,正道不会冒险去兖州大营。帅司这封布告,分量可重得很啊!”
“陈司长!恁不也是王伦拐带来的?怎么现在帮着他说话?你好糊涂啊!这一切都是王伦精心策划好的……”
哗~咚!一个茶盏迎面飞来,侯千尺拿手一挡,掉落碎一地,“啊~嘶!雷胖子,要翻脸是吧?我可不怕你。”
雷胖子一横眼,“侯司长,说话注意点,你要宣布退出,那我就不当你是自己人了。”
“你还敢杀了我不成!陈司长!你听听雷胖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朱总管在时,谁敢这么说我!还有没有规矩了!”
侯千尺刚撒泼三句,只见关胜腾一下飞上长案,蹬蹬几步走到两人只见,冲着雷炯骂道,“雷炯!说话没分寸的东西!故意搓盐挑火是吧?欢喜着看热闹!给我滚出去!”
“这就对…”
“还有你!侯千尺!叫你过来议事是看重你,不是叫你来诉苦的!有点子就说!别给我提散伙!坐下!”
雷炯也干脆,挨了骂一甩椅子走了,侯千尺瞪两眼,自己窝回椅子里了,济州的事情听说了,面前这位,怕是杀人不需要理由的。
陈旉拱拱手道,“我还是滚回真州种地读书吧。”
第722章 民潮大反击(四)()
“说什么气话!没了恁可怎么行!”
关胜从桌案上跳下,一把抓住侯千尺,一把握住陈旉,“现在是多事之秋,咱们万不可以自乱阵脚,务必要同心协力啊!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头一次见关将军哄人,其他头领都惊呆了!
“关总管,有消息了!”随着一声狂喜的怒吼,闯进来一个大胖子,雷炯控制不了自己舌头了,“王家哥儿带消息回来了!你快去看看!”
吁~哗~众人陆续反应过来,急问什么情况,人在哪儿?关胜便拖着侯、陈二人去了,其他人见之跟上,顷刻间,议事大厅走得干净!
小张被押在影壁前站着,心想刚才那胖子应该是个头头,很快就会来人接头了,仔细琢磨着自己的用词,检查有没有疏漏,耳听得一阵嘈杂声向这边涌来,小张心里暗笑:妥了!
关胜与小张对视的三秒,所有兄弟就把小张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张张焦急得脸,恨不得马上得到王伦的消息。
“哎哎!别拉扯了,我又不是面团捏的!有话好好说!王员外一切安好,就是受了点轻伤!现在某地休养,派我来送信的!……”一咕噜,小张把情况哗啦啦倒出,要不然非拆了自己不可!
关胜沉吟一声安静,嘈杂瞬间低了下来,再环视一圈儿,小碎嘴们也安静了,冲着小张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小张抱拳,“千真万确!我本是徐州厢军,调来兖州作战,我们大哥与王员外关押在一处……”小张口舌利索,就把两人的际遇倒出,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侯千尺道,“总管,说的好像都是真的啊!”
陈旉道,“你真的只是个小小兵卒?”
“啊!是啊!”小张这才发觉,光用心默背词儿了,忘了注意肢体语言,刚才挺胸拔背,像是在汇报军情一样……在这贼堆里,胆儿也太大了!“我就是这个性子,往日经常顶撞上司,挨过不少处罚,都不喜我。”
关胜点点头,这也说的通,军营里桀骜不驯的家伙不少,也只有这样的恶人,才敢与正道搅合在一起!“那么,正道让你带的是书信,还是口信?”
小张见对面没有怀疑,心下一喜,抱拳道,“书信怕被搜了去,让我带来的是口信,还有暗语。姓朱的真不少,你们怎么捉的是他?”
关胜回应,“那姓朱的叫什么?”
“茶叶商人朱元是也。”
哗~众人齐松了一口气,的确是王伦派来的!
关胜点点头,眉头的川字松开些,“暗语对了,详细的消息咱们密谈可好?”
小张再次抱拳,“全听总管吩咐!”
关胜叫人去了绳索,恭请小张跟随自己,一干头领想要跟来看看,都被关胜挡在门外,贴心兄弟没几个在场,见了侯千尺撒泼,陈旉告老这种情况,关胜实不想再出乱子,还是自己先听听消息再说吧。“那么,众位兄弟,你们先去议事厅等着吧,我们合计完了就过去。”
众人怏怏不乐,腹谤关胜至于这样吗?
小张突然开口,“哦,总管,王员外还有一句话,要我一定要当着侯总管的面儿,讲出消息。”
“听见没,关总管有我!”侯千尺乐不可支。
关胜一愣,然后确认道:“真的是要同后总管说话?”
“没错!”小张打量过了,出话的这人肯定是个不小的头头。
“哈~哈~”关胜突然笑出声来,众人疑惑间,关胜拽刀出手了!顺势照着小张胸口划来!
小张激灵灵打个冷颤,多年练武的警觉,在刀簧蹦起的瞬间,全身腱子肉就紧张了,明晃晃一物闪过脸,小张身子一沉下坠,后仰脖子,鼻梁骨堪堪躲过关胜的快刀!
这真的是杀人刀法!
关胜挥刀未完,左脚大力踹出,正踢在颓地小张的小腿上,呯!小张借力向后滚三滚,撞进人群里,砸到倒了好几个人。
“关总管!你干什么!”
“杀人啦!”
“哎哟我的娘来!”
关胜怒吼,“这人是奸细!给我拿下!”
“关总管,你这是哪一出?”雷炯想上前夺刀,比划两下感觉自己不够看。
小张揉揉生疼的小腿,扶着别人站起喊冤,“关总管!恁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说我是奸细!”
“还装什么!侯千尺是司长,不是总管!现在危急之时,正道也不会提拔他一个裁缝来当总管!这分明是正道的第二层暗语!说些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假的!”
“啊!喔~”众人恍悟,连侯千尺也愣了一下,分析得蛮有道理。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不过,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看招!”小张跳出人群、拽开衣襟,掏出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抓一把铜钱甩出!
“你这后生疯了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小张手中突然多了一枚黄灿灿的铜弹子,众人以多看戏狐疑的一瞬间,呼~一道金光朝关胜的面门凶狠砸来!
中~啊!关胜即便是武艺超群,没想到这厮还有这一手!本能的用手格挡,正打在手背上!这个钻心的疼!
小张见中一笑,又取一枚,瞄了半眼雷炯,呼~再次出手!雷胖子目标太大,身形又笨,这一下正中腮帮子!噗一口血,牙吐出两颗!
呼~着!又是一枚,打得侯千尺脸上瞬间青紫。
呼~再来一枚,壮汉跌倒,关胜见这后生路数太犀利,眨眼功夫撂倒这么多人,急忙喊道,“互助脸!叫弓箭手、旁牌手速来支援!”
呼~又朝关胜杀来一枚!哐呯!铜弹子打在钢刀上火星四溅!
关胜来不及惊讶,呼~又一枚杀到!这次小张换了路数,打的是大腿与膝盖之间!啊!关胜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大伙一起上!劈死这个刺客!”有好汉清醒过来,忙抽刀过来相助,被一弹子打翻!
小张一见对方势起,不敢再久留,忙边走边发射,打击追兵,如此颠簸准确率低了些,但力量却不减!不时有人倒地!
小张毕竟是年轻后生,体力强、身子轻,翻墙过院如猿猴窜山,走到哪里,打到哪里,没有一人能近了他的身!王氏小镇因这一个人,炸锅了!到处喊杀声不断,大声呼喊着来弓箭手!来弩手!来旁牌!
一片狼藉的正厅院子,关胜被三五人扶起,“你们别扶我!快去追!”
第723章 民潮大反击(五)()
寒风将地面冻得结实,正是跑马郊游的好时候,风尘仆仆的马车飞驰在大道上,为了躲避三三两两的关卡,王伦只得装做伤寒病人,一小罐子鸡血,听到有人拉门扇,就含一口随时准备往外吐。
胥吏嫌弃得退了出去,连道晦气!“罢罢~你兄弟怎么病成这副鬼样?不带他去郓州医药院,往南跑干什么?”
贾瘸子赔笑道,“郓州太远了,我们听说济州有名医,所以就来了。”
“呔!现在济州城戒严,不得人随意进入,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就是城外的村医,想着也比我们村的赤脚行医强上许多啊!”
“嗨!也是,那你家这马车是哪里来的?”
“是租借村里富户的,人命关天,不敢耽搁……”
盘问几遭,贾瘸子终于获得放行,走出多远马车缓缓停下,贾瘸子拍拍门板,拉门问道,“李兄弟,我觉着不对劲儿啊,怎么关卡人越来越多,盘问得越来越细了?”
“表现不错,继续赶路吧,到了有赏!”王伦说的干脆,贾瘸子一喜亢奋起来。
王伦也觉得奇怪,以王氏商行在任成县的势力,不应该派出这么多胥吏军卒把守路口,因为这是无用功,人不见得能捉到,分散人手是真的,如果一个县城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那么,任城知县已经放弃抵抗了?哎,好像是这样!
不知不觉,哒哒哒~马车渐渐停下,贾瘸子跳下马车去交涉了,片刻后,外面大喊着:“里面的人滚出来!再不滚出来,我们就放箭放火了!”
什么情况,这么暴躁!遇上难缠的官差了?王伦捏着喉咙问道,“军爷啊~我得了重伤寒,现在卧榻不能起啊!”
“少他娘废话!滚出来!双手亮出来!”
听着来者不善,王伦含了一口鸡血,假作跌跌撞撞爬出来,刚一露头,一口血水吐出去。
“小心有毒!”
围攻的三五汉子火速往后倒退几步,举木牌把上身挡住!
“额……你们不是官差啊?”
“少废话!滚下来!不许耍花样!”这一声凌厉,满是怒火!
王伦看见了十数步外的贾瘸子,被捆扎在地上,莫不是遇到了逃兵?强盗?
“韩头儿,我看这厮是真病了?”
那韩头儿骂道,“装病你懂不懂?手一扬就要了你的小命!说你呢哎!还不滚下来,我这弓箭可就要射穿你的喉咙了!”
“好好!我下来!”王伦擦擦嘴角的血,哆嗦下车,还伴有不停得咳嗽,韩头儿踹一人去搜王伦的身,除了带血的手巾,啥也没有,小弟厌恶立刻丢了,跳出几步开外,等候头儿下一步发落。
韩头儿骂道,“你怎么跑回来了?给我捆上!捆结实些,上车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不好吧?头儿?”
“你是头儿?还是我?都学会犟嘴了是吧?让你干你就干!快去!”
小兵再一次凑过来把王伦捆了,王伦叫苦几句,不知该不该暴露身份,貌似离着小镇还有三十里地,会不会把哨口放在这里啊?
一顿乱翻,小兵嬉笑着跳回来,“头儿,有几百枚钱!”孙二娘想着王伦路上方便使用,给的都是铜钱。
韩头儿不屑得瞧一瞧,“才这几个钱,不够咱们兄弟分的,好了,收起吧,把马车牵到树林里,解下马来,车烧了去。”
王伦一听不对劲儿,好端端烧什么马车?“不行!军爷!这是我赶路的马车,恁不能烧啊!”
韩头儿鄙视一眼,“你买命钱太少了,搭你一个不多,一并结果了!”
“哈?”不只是王伦惊呆了,周围的小兵也呆了,“韩头儿,恁说什么?结果了?咱们不能随便杀人啊!”
韩头儿一瞪眼,“如今兵荒马乱,又分派咱们这种干熬危险的活计,忙里偷闲拿些好处算什么?一个瘸子,一个病痨鬼,杀了清静世间,乃是善举!”欠揍的模样唾沫横飞,讲起歪理一套一套的!
王伦截话道,“话不能这么说啊,韩头儿!你杀了我们,固然是得到眼前的利益,可曾想想现在世道还没乱呢?你手下这几个,会不会把你干得事儿捅出去?”
“你们敢!”韩头儿虎眼一瞪,“一人来扎这病痨鬼一刀!谁别想逃罪!”
“我说韩头儿!等等!你让我今日过去,日后定有厚礼相谢!两贯钱,怎么样?”
“呵~两贯钱。”韩头儿摩挲着手上的茧皮,嘲讽道,“这没影儿的话,你当我是傻啊?我也没闲工夫多那事儿!爷爷只认现钱!小五小六开干!别啰嗦!”
小五小六迟疑一下,王伦赶忙抓住机会,“我一看你们几个就是平民家的后生!别听你们头儿的言语,肯定是怒火上头了,任成知县我都熟,大户也认识几家!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结仇!”
“呵!你这个病痨鬼怎么不咳嗽了!我看是装的吧?官府的探子!”韩头儿苍啷啷拔刀,就要来挑王伦!
“我去你大爷!”王伦挣扎着站起来!“原来真是外围哨探,你他娘谁的手下!”
“叫你狂!”韩头儿伸刀就要来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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