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伦摇头到第八个的时候,郑四有些挂不住了,这人是不是真来找晦气的?
“时千?你刚才说时迁?”
郑四一愣,不会真是这个吧?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啊,我记错了,这个时迁因为入室窃盗,被判刑在牢城营服役。”
“哦?是嘛?”王伦的眼没花,这位说谎一点不走心。
“是的!千真万确!”本来就有这么一档子事,郑四言之凿凿。
王伦道,“关在哪个牢城营,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找他。”
“唉!员外,我说他被关着,不可能偷恁财物啊!”
“之前我路过莱州,还被偷了一次,这次找他算账。”
“额……”郑四不知该找什么借口了,这个小贼他还是挺喜欢的,手艺好,办事能力强的人,总会被人注意,除了春院老鸨、赌场掌柜,小贼里数他孝敬的最多,受郑四包庇也最多,这下把他卖了,以后少个长流水啊!
王伦道,“看你为难,我直接找谭侍中和知州相公下令算了,咱们走!”
什么?郑四感到一丝不妙,迅速权衡清楚了利弊,“员外!恁住哪里,我明天派人给恁押过去!”
“明日午后来领金子!群仙楼二层牡丹。”
事情顺利,不枉王伦瞎跑一宿,解宝有些不懂,就开口问:“员外,咱们用得着这样费事儿找个飞贼吗?”
“我需要个鼎鼎大名的飞贼,只不过正好时迁这名字听过而已,那就他了。”
解宝道,“那他们不是全都知道了?”
“对啊!他偷了我的钱财,我把他打得半死。”
“额……恁那钱袋里装的东西这么名贵啊~”
“目前看来,是的!
清晨天未白,郑四找到时迁的时候,他还在女人怀里美着,都是一个圈子的苟活者,互相照顾生意也属正常,郑四随意一问就把他寻到了。
“有人上门找你,今天跟我走一遭。”
时迁不解,“郑四哥,看恁脸色不对啊?是不是小弟做错事了?”
郑四白他一眼,“你做错的事还少吗?”
时迁噗通跪倒,“那恁可要救我啊!”
郑四道,“我带你去,你照我说的做……最差也就是在牢城营呆几天,那财物他一文也取不回!”
……
郑四还专门派人去打听这员外的来历,没想客栈伙计说查无此人,那就是对方有准备了,拖到午后,王伦换身好绸缎衣来了,解宝先行到了二楼,郑四坐着吃瓜,时迁蹲着吃,“呦,昨晚是你,你们员外来了没?”
解宝道,“很快上来,我去报一声。”
看着解宝下楼去,郑四不忘再叮嘱一次,“时迁,你要想活命,千万记得我跟你说的话!要不然,没你好下场!”
“晓得了!我还敢不听恁的吗?”
片刻,王伦慢悠悠上楼,敞开的房门一览无余,时迁擦了擦嘴角望去,见面一瞬间,惊叫道:“是你!”
“你小子记性不错啊!”
第573章 出击吧~神偷!()
“你样子没怎么变。”
“我都是成年人了,外貌当然不会大变。”
郑四一见,得了,是时迁干的没跑了,于是替时迁斡旋道,“员外,人我给你带到了,但是我已经审讯过了,他已经把钱都挥霍了,恁也别太上火,气伤了自己划不来,还是交给我们解决比较好,恁先坐下~”
王伦伸手止住了郑班头再往下说,瞧着时迁落座,“时迁,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时迁摇头,“不知道,郑班头没告诉我。”
“那就是你偷的咯~”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那好,跟我走吧,郑班头谢谢了啊,这是你的酬金。”王伦一点下巴,姚义递上一个盒子。
郑四急道,“慢着!员外,我只是押来人给恁见一面,可没说让恁带走啊!”
“跟我耍笑呢吧?郑班头?你是不是当外乡人都是傻瓜?找你报案的人只能哑巴吃黄连?”
“唔……”郑四伸出的爪子收不回来了,这黑手私下里做做,抽点小钱不算啥,但被人摆在台面上一说,我也是要脸面的人!
王伦乐呵呵,果然,郑四以为自己是知情人,被拿住七寸声张不得。王伦大费周折去砸吴家当铺的门不是心血来潮找刺激,只是拿线人去了,最好的结果是吴掌柜亲自接待。在这满城迎接谭侍中的大喜日子里,街上多出几个谭侍中手下的狗腿飞扬跋扈,这不很正常的事吗?本地官府肯定会通知这些富绅豪强:最近安生点,不要招惹是非,惊扰了谭侍中!于是王伦即便大闹,光哔哔不动真格的,对方出于忌讳也不会先动手,谁他娘知道王伦是不是来找晦气的?
吴掌柜不出面,打发精干的小弟来平事儿,听出王伦画外音的愤怒,这就借坡下驴,大事化小,为把王伦安稳住,同时也是推卸责任,供出了本区的治安维持官,郑班头。王伦经历许久,摸着思考人性,研究相处之道不是一俩天了,人性逃不掉的弱点就是:对自己的作恶缄口不谈,对他人的小恶娓娓道来!
什么意思呢?王伦如果绑架伙计,让他爆出吴掌柜所做的恶事,如果不是利益很大,身不由己,王伦很难成功,反之施加郑班头更难,而照这几天观察莱州官府的无耻程度,王伦选择了难度稍低的吴家作为突破口。更何况,王伦只是想找一个身手不错的飞贼,不是来灭门清剿黑帮势力的。
自己招供坦白难做,那述说别人的无耻下流呢?那是一种鄙视、评价、讲故事,只要不涉及罪大恶极的隐瞒不报,啥都可以说,伙计见了郑班头,郑班头以为王伦跟吴掌柜有点关系,这豁口自然就打开了。随着郑班头拉出名单,王伦意外发现了时四叔的侄子时迁,那个改名的小混混,那就他了。郑班头心里怎么百转千回,已经不需要多操心了,王伦只需要见到人,一切杂料,喏,伙计可以提供啊!
拉上伙计去吃喝,几碗酒的事,这伙计就把郑班头那点烂事掀的底掉,让王伦有了对付他的准备,这样借力打力,才有了王伦今天的从容不迫,自己这个外乡人,对郑四的了解已经足够拿住他了!
郑四心里乱跳也没折了,腹谤吴掌柜无数遍,肯定是这老小子要给我使绊子,我该怎么搪塞过去?
王伦道,“我这样直接带走人也不太好,给你留个字据交差罢。”
“字据?”为什么是字据?郑四有点狐疑。
“好了,想必衙门里杂务繁忙,今天就不留郑班头吃饭了,咱们改日再会。”王伦起身,“姚义带人走吧。”
时迁叫一声班头,郑四焦急得站起身来,“哎!慢着。员外,恁带他走这是要去干什么?”
“干什么?押往案发地受审啊!”
“这……这!”郑四道,“他在莱州的犯案服役还没有到期啊?”
“还差几天?”王伦露出一丝微笑,“我亲自去牢城营问问?”前两天伙计还见的时迁,这么快就犯案被判刑了?真当我没长嘴问啊!
郑四哑然,“不必了,不必了,没几天了,我代为转告吧。”
“那就辛苦班头了,你昨夜职守,我看你眼中血丝密布,操劳慎重,还是快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晚上继续值夜?”
“是是,那就这样吧~”郑四不得不放弃了对时迁的监护权,苦主亲自讨要,是送官、是自罚,郑班头都没有权力过问。
王伦道,“那就告辞了,助人为乐的郑班头,你会长命百岁的。”说罢飘飘然而去,姚义不给时迁反抗的机会,直接搂脖子带走了。
我的摇钱树被人挖走了!郑班头很是心疼!“希望员外不要把他的手脚打断!”
伸手摸摸那精美皮革包裹的小盒子,打开来不是金灿灿的黄金,确实一颗透着微微绿光的宝珠。
“哎?这是什么东西?夜明珠吗?值十两金子?”郑班头是个粗人,鉴宝能力弱的人,只认金银,外物一概不认,“吴大牙!今天不说明白这事,看我还再跟你搭伙儿!”
郑班头气咻咻下楼而去。
……
王伦好奇问道,“时迁,刚才郑班头辩解,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时迁疼得呲牙,“班头说:这事他来办,我闭嘴少说话,最好别说话!”
王伦笑哈哈,真是一晚上没睡,神志不清了吧?“来讲讲你离开时家老村之后的经历吧?”
“你怎么知道那个?”时迁闻言忘记了疼。
王伦就把当年之事诉说,时隔两年,好多细节还历历在目……“然后我再见四叔,他向我讲起了你寻我的事,我就猜测不会那么巧吧?偷我驴的就是你?”
时迁苦笑,“我寻思空手见叔叔不太好,就随手牵了那么一下子,结果牵到恩人你的头上了,真是罪过!”
“我身边跟着官差,你怎么就敢打我的驴主意?”
“那会年轻,看上啥想要的,就一定要搞到手,你那驴不错,有了它,叔叔不定多欢喜。”
“和你叔那么亲,还跑去外面鬼混?”
“被他们说的馋了,就跑出去了,结果那回,伙伴被活活打死,就逃回来了。”
第574章 男科圣手王氏()
“你当时为什么不来郓州找我?”
“刚开始经不住叔叔劝我,我敷衍答应了,后来全城封锁找驴吓坏我了,我丢了驴就逃了,遇到一伙人打篝火,就去凑暖和,寒暄之下,听他们说是去莱州淘金的,赚钱大大的,我一想是个好买卖,就跟着来了。”
初次感受到恐惧的时迁打算放弃偷摸手艺,加入挖矿大军,莱州、登州的乡豪也确实需要流民来从事这项危险的工作:从山间石缝中开采含金的矿石,背负出来捣碎,然后拿着笸箩去河边淘洗,这只是粗金,还需要加入各种化合物融化蒸煮提炼,才是金灿灿的黄金。
挖矿淘金,不知明里的人以为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可这背后的艰难危险没有体会过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人力条件下的矿产行业,那是折磨、那是血泪、那是地狱!
采矿工是生命危险,一旦塌方人都被埋进去,背负工踩着崎岖的山路把矿石运出来,淘金的还好,费眼,提炼的冶工最是地狱小鬼一般,浑身被熏得漆黑污浊,双眼红肿不类人形!不是地狱鬼卒,是什么?
王伦放弃打劫登州矿场,有人手不足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忍心这些人再遭二茬罪……分定计策只能智取,智取那便是联络冶工偷取,偷完了带人逃了,那顶罪的还不是其它冶工?王伦做不出这事来。
时迁怀揣着美好而来,被金矿华丽的外衣,滴血的背后震惊了,他野惯了,哪受得了这个!被压榨一年之后,终于寻到机会逃了出来,还有偷来的一袋粗金,这玩意在莱州是严格管制的,只能交给矿监收,私人不敢收取的,时迁自作聪明煅成个疙瘩,说是祖宅下刨出来的,找地方典当,就是吴记当铺,吴掌柜老狐狸几句话就把时迁识破了,要挟哄骗利诱…之后时迁重出江湖……
时迁向王伦回忆过往,王伦的听后感悟:长辈管不了顽皮的少年,社会的残酷会让他长大。面前的时迁看着很成熟,大约在二十五六岁,实际年龄也才二十,如果刨去宋人生下来就算一岁的计年法,这后生才十九罢了,经历这么多事,跟从那么多恶人,在王伦看来,没有沦为杀人犯吃花生米,真是逝去的爹娘积德了。
王伦道,“时迁,如果没有见到我,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时迁的紧张神经此时已放松,看来这王员外真如叔叔所言,是个不错的人,既然长辈问起,时迁也就不藏着了,反正他也不嫌丢人,“先把欠的钱都还了,然后攒一笔小钱做买卖,再然后娶个婆娘生娃…”
和大多数人一样,时迁幻想小民的安稳,看到是别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闲适生活,王伦耐心听够了他的发展规划,问道,“愿不愿意跟着我?我帮你实现这个很简单的想法?”
时迁闻言出溜到地,跪倒俯身趴窝磕头一气呵成,叫道:“多谢员外收留!我早不想被那些恶霸呼来唤去了,我想重新做人!”
“你这跪得好熟练啊?”
时迁抬起头,“挨骂就跪,我这膝盖骨都长茧了。”
“你偷盗的手艺不错,按理说可以远走高飞啊,为什么不离开?上供之后他们应该待你不错啊?”
时迁道,“我委屈的时候真想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吴掌柜、郑班头有时候也挺好的,我换了别的地方,不见得有这里安全,吃喝拉撒藏不必担心受怕,没得选择,也不想改变。现在不一样了,恁是叔叔推荐的人,我从十二岁后从没听过长辈的话,这就听一次。”
王伦见他说的真诚,道,“看你表现,如果表现不佳,发配你去喂猪,现在你归解宝管,解宝,带他熟悉一下规矩,不是苏泾那样的!”
解宝脸一红,“我知道了。”
时迁拜了两拜,跟着解宝下去了,姚义松了紧绷的戒严身形,拉凳子坐下,“东家,这就搞定了?原来你们认识啊!居然还有这么一出旧事!”
“我也很意外,派个人潜行回客栈看看,史进回来没。”
“解宝不是去带…”
“笨!花几个小钱,找个半大孩子跑腿去问问,口令:武大!”
……
史进赔偿了货郎的损失,得到的信息却寥寥,这些人窝在衙门大院里来趴体吗?只见红绿粉黛出,不见谭稹出来巡视…他急需一个衙门内部的人,来了解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于是,那个黄面大汉出现在脑海,哎!人家上官摆宴,跟你个小小的刽子手有屁的关系啊!还不是值班的命!能知道什么?……总比史进知道的多,所以史进舔着脸去了。
“黄面姓杨的刽子手?就是那头数第二家!昨日好多官差围着捉贼,你小心点,别摊上官司。”
史进感谢了路人,蹑手蹑脚走近,正门脸举起拉起门环轻叩:“杨节级在家吗?”
如此三五声,门吱呀开了一道缝儿,道,“我女婿还没回来,你有……哎!你不是那个货郎吗?”
门后的男中音正是潘公!那个笑眯眯提醒史进的老丈!
这场面好尴尬,今天的史进换了打扮,虽然为了照顾杨雄情绪没有太过修饰,但实打实的美男子一枚,与昨日完全不同!可把潘公惊呆了。
“老丈,额,我是顶替别人的买卖一天,恁不要多想~”
“哦~”潘公意味深长打量上下,“我女婿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留下姓名,回来我告诉他吧~”
“恁就说史进来访便可。”
潘公点点头,“晓得了,你也去吧。”啪!~关上了门!
留下史进臊红了脸,老丈会怎么脑补自己的身份?代别人摆摊,好蠢的理由啊!史进走出老远还在追悔,多好的亲近机会就这么错过了!这再去哪里找舌头?
不知不觉,史进返回了客栈,有伙计拦住道,“官人,刚才有个还童说找你,在那儿吃面呢~”
“哦?”史进闻言寻去,一胖娃趴在桌子上吸溜,遂俯身问,“是你找我啊?”
“我找武大!不对是史大!不对不对是武史……”
“呵~胖娃娃,说找我什么罢?”
“就是看你在不在。”
史进笑,“如果在呢?”
“我就回去告诉那个凶伯伯。”
“我和你一起回去,伙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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