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一听完喽!还真是邹渊倒了大霉!一面是自己的亲哥哥,一面是自己的老主顾,这……当然是向着哥哥!孙新跑进军寨,找哥哥打问详情。
孙立正和诸军官痛饮呢,一立功就着急奖赏自己,要王伦看到,指定说:也是没谁了。
“哟,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立了大功跑来庆贺?看跑得这一头汗水,灰头土脸的。”
“不是的。”孙新拨开了哥哥的大手,“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你先来一下!”
孙立笑对众人,去去就来,此时的军营各处高歌,想着这笔财物怎么分,找个旮旯孙新便问道,“哥哥,你不是把登云山的邹氏叔侄一伙剿灭了?”
“什么邹氏,我没听说过,好像是登云山,怎么,跟你我瓜葛?”
“我认识啊!老相识了!哥哥你看有救吗?”
孙立撇一眼,“活该他们眼瞎~没救了,等死吧。”
第558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孙新被撅得哑口,“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说说?怎么突然就去老林子抄山寨了?”
孙立就耐着性子把这事一摊,胆大贼人居然敢劫官差官马,是真的嫌命长吧?“往日小打小闹,不出人命,也就随了他们,现在撞枪口上,拿到衙堂上斥责,说我昏聩混事,境内强人恣意妄为,那小军把山寨子都指明了,我还能说不理拖沓?王相公勒期剿灭,我还不得快刀斩乱贼?话说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当贼也就罢了,又傻又愣又懒不算,武艺也出奇得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啊~”孙新被大哥突突突的埋怨砸得说不出话来,好像真的惹毛大哥了,忙承认错误道,“哥哥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是我交友不慎,这就是给我办脏活的人,你还记得去年大雪后抓逃犯,就是他们帮的忙~在老林子里寻了好几天~”
孙立颜色稍缓,“是他们帮的忙?赏钱不是也给他们了?”
孙新脸一红,“邹渊没要,就当是孝敬哥……我了…”
“那你还真好意思提。”孙立哼一声道,“官与贼,哪里有什么真交情,咱们保护他,他给咱交孝敬,互惠互利,这次不是孙家要废他,是他自己不长眼,逃的这个贼头,也必须拿住!你把他引来缚来交差,也别让人说我孙家人占着坑不拉屎。”
孙新底气一软,“那个廉访使真得如此可怕?”
“你说呢?代天子巡视你以为是开玩笑吗?说撸你就撸了!咱们兄弟能有今日不容易,且珍惜!”
孙立又絮叨弟弟几句,最后拍拍他道:“明日表功大会,你尽快捉住贼头,我也好一起为你请功!”说罢便走了。
孙新回味一番哥哥的训话,叹一口气,出营回家,远去的侧影被出来放水的苏泾看个正着:这人好眼熟啊…在哪里见过?
孙新回到十里牌,打算智取邹渊,这里认识邹暴发户的不少,却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那里官军攻破一个为非作歹的山寨,不过九十来人,贼头跑了谁,有几人会关心?更别说举报了,故而邹渊来去自如。
仆人匆匆迎来,“老爷,恁可算回来了,夫人有请。”
“我正烦着呢,就说我没回来呢。”孙新摆摆手,想要离这老嫁妆远点。
“不行啊!夫人说有急事,骂小的可难听了,恁就去见见吧。”
孙新耐不住缠人,只好回卧房,抱起跑来欢叫的儿子,拿着儿子能抵挡一些唾沫~“夫人,我回来了,去哥哥那里办事了。”
顾大嫂怀中搂着一娃闻声出来,“赌场出什么事了?”
“你不是不管放贷赌场的事吗?怕带给娃儿晦气。”
“现在娃儿也有三个了,我不怕了,以后这些事我也要接手,你就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来咱家赌场的晦气!”
孙新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重击!什么,妳要接手赌场?愣神没说话,被顾大嫂一瞪,这才回神过来,和声细语给夫人解释,夫妇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利益共同体,有啥说啥~
顾大嫂眉头紧皱,“这件事我赞同大哥,铲除干净落得安,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想放走邹渊?是嫌日子不好过吗?还是嫌我不贤惠?”
“贤惠!贤惠!夫人体贴入微,天下无双的好女子!”
顾大嫂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帮邹渊,说实话。”
“这个啊,我说了夫人先别生气,我觉得和他同病相怜,有时发呆出神,觉得生活浑浑噩噩,没有方向,没有知心人谈心,遇到这个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啪!哇——顾大嫂这一掌大虫开山,把桌案震得山响,同时把两个娃儿惊哭了,孙新气得跺脚,那嘴里蠕动不发声,有病啊!“妳吓到娃儿了!”
顾大嫂才觉失态,二人手忙脚乱哄孩子,拍拍、扮鬼脸、奶一口,顾大嫂先胜一筹,孙新只能干瞪眼。
顾大嫂剜一眼孙新,“看什么看!昨晚没吃够啊!”
“没…吃够了…额!小虎也来一口吧。”孙新小心翼翼递上二儿子,顾大嫂嫌弃似得踹一脚男人,伸手接过去了,顷刻,娃儿的金豆豆收住了。
顾大嫂道,“一年见不了几面,怎得,敢情比我和娃儿们还亲?他不仁我们也不需义,又不是咱们要拿他,是朝廷要他,听大哥的话,赶紧拿了去,如果人手不够,就招我那俩兄弟来帮忙。”
“解珍,解宝?快算了吧,我有现成的军卒都没用!”
“你说什么?”顾大嫂虎目道,“两个孩子苦命,你这当姐夫的怎的如此心狠?对外人反倒有义气?”
孙新被将得抓耳挠腮,“我这不是,不是怕沾上晦气嘛,这种邪门事,全登州找不出第二件吧?”
顾大嫂叹一声,“都怪那道士胡言乱语。只是恶疾带走他们爹娘,弑亲孤星,真亏那贼道说的出来!”
孙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给些钱财罢了,近身还是不要为好。咱家三个还太小,受不住惊吓。”
“只是可惜那一对兄弟山林里过活,去年腊月送来皮毛山货,连面都没见到。”顾大嫂抱起玩闹的娃儿,小家伙吃饱了。
孙新道,“钱我可是多给了两成,够他们置办年货了,想不会太受苦。”
夫妇二人就这么闲聊,处理邹渊的事就算商量过了。
翌日,孙新备好了天罗地网,却没等到邹渊找上门,心中有些狐疑,也有些释然:不是我不想捉他,是他知难逃走了,我上哪捉人?
……
表功大会上,宗泽也来了,文武官员齐聚一堂,述说这一大功:在王相公的正确领导下,在王侍中的方向指点下,在孙钤辖的奋不顾身下……终于铲除罪恶的登云山,杀死贼寇一十二人,活擒六十五人,逃散几个,可谓一网打尽云云。
酒宴半酣,宗泽举杯凑过来,王伦敬起,“宗伯父,不要过度操劳,都见不到恁老了。”
宗泽收起笑意,“不敢当,高延昭的案子基本查清了。”
王伦愣,“高延昭是谁?”
“就是那个老道,他都交代了。”
第559章 这贼挺聪明()
“怎么样,依照律法该当何罪?”
“罚铜,带枷示众三日。”
“还有呢?”
“没了。”
“我去!”王伦狗呆,“宗伯父恁没开玩笑吧?这人罪大恶极,恁就定这处罚?这不是纵容犯罪吗?怪不得各地神棍越来越多了!”
宗泽道,“道教本是朝廷承认的国教,高老道宣传的内容都有典籍可查,妖言惑众这一条不成立,至于勒索钱财,与他无关,是有杂念的弟子所为,各种枝节不算,最后是因为贪污功德钱入罪的,一共五十贯。”
“额……真是断得一手好案。”
宗泽道,“不管怎样,他是定罪了,小友,咱们该说说你了吧?”
“我?”王伦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即便你是廉访使,无凭无据也不能随便打人……”
“我赔钱!认罚!”经常斗殴的王伦对这事门清儿,现在冒充官身,鞭打都免了。
宗泽道,“还有呢?王侍中,你的文牒取来了没有?”
“啊,官凭文牒,看我这脑子!”王伦恍然,“这不是个事儿,一两天内能拿来,怎么,伯父不信任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好奇,以往的走马承受不都是宦官,改了个名称可以由普通人担任了?”
王伦道,“我又不是普通人,恁说对吧,还有,这高老道我要带回京禀明,恁把他的口供给我一份。”
“这样带回去,你讨不到好,还会被道录围攻的!”
“山人自有妙计!”王伦又一转话题,“捉拿的山贼关押到哪里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宗泽停顿数秒道,“至于吗?高老道坏心思是有,可也不至于如此凌迫于他!小友,你的戾气怎么这么重,与初次见你完全不同!”
“有吗?”王伦没对着镜子排练过,当然看不到自己想杀人时露出的凶光,宗泽眼力敏锐,毫不客气指出来了,这是一种病态!
“哎哎~那我一会去春院洗洗眼睛,可能是饥渴的眼神。”王伦搪塞过去,就和宗泽扯别的,扯山贼,扯马政,扯孙立……
宴后,翟源打着灯笼走前,姚义背着王伦慢悠悠,本来可以坐轿离开,王伦想出来吹吹风,醒醒酒考虑从登州抽身了。
进春院转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王伦一行返回了客栈,武承规闲得都要冒烟了,“正道兄,你还要干什么?还不快走,多呆多出错,被那宗通判查出马脚岂不麻烦?”
王伦遣退了左右问道,“史进呢?”
“苏泾回报一条线索,我叫他去查了,是孙钤辖的弟弟孙新去军营找他哥了,他说是那天的跳楼大汉。”
一说跳楼大汉,王伦脑中形象具体了,“是他啊~”再回味武承规的话,“哥哥打了胜仗,当弟弟的听说了去恭贺,也没啥好奇怪的吧?”
武承规道,“那为什么脸上没有笑脸呢?不应该进去喝一杯吗?匆匆而去,你觉得正常吗?”
“你也没说啊?我去,这里有猫腻?快说来听听。”
武承规摊手,“我这不等着呢么?史进回来就有答案了。”
“嘁!”王伦径直起身往那榻上栽倒,武承规拉都拉不住,“哎!你干嘛啊!要睡再开一间,别在我这赖着!你这一身恶臭!”
“帮我把假文牒找出来,宗伯父对我起疑心了。不把他疑惑彻底打消,我怕他上书谈起我的名字。”
武承规道,“假的就是假的,你就不该用真名!”
“我不想骗人啊~成人的世界里,总是充满谎言,我厌恶自己,我怀念小时候的纯真。”
武承规捏着嗓子道,“阿伦啊~不许哭,再哭黑山老妖就抓走你了!”
“真是损友!”
……
不知沉睡多久,王伦被鼻脸的痒痒烦醒了,“武大!你他娘闲得慌广场跳舞去啊!别烦我睡觉!”
“快醒醒!还睡!出大事了!”
“换皇帝再来烦我!”
“那算了,我去州衙看热闹了,这可是轰动登州的搞笑大案了,婆娘被人拐走了,哈哈~”
王伦猛然睁眼,“武兄!快回来!出什么大新闻了?谁婆娘被人拐走了?”
武承规笑道,“你不是不想听吗?”
“好兄弟告诉我!我最爱听八卦了!哎哟,天都这么亮了?我是不是错过晌午饭了?”
“孙立去剿杀的那伙山贼你知道吧?一网全收,其实不然,漏了个大寨主邹渊,正好外出不在寨中,只活捉了二寨主他侄子邹润。”
王伦收拾起身,摆手叫武承规帮他梳发,“然后呢?”
“那邹渊侥幸躲过一劫,回寨发现家没了,就来州城寻机报复,结果昨天你们在军营大摆庆功宴,这贼首潜入孙家,把夫人孩子全绑了出来,挟为人质!”
王伦身子一滞,“厉害啊!有这脑子,大白天就把人掳走了?仆人丫鬟都没发现吗?街上人没看到吗?”
“仆人丫鬟死了啊,他乔装货郎,推着车卖货,有人留意了,却无人上前盘问,叫他顺利出了城门。”
“说到底,还是军备废弛,还是孙立自己的锅,含着泪也要自己背。”
武承规诧异道,“正道,你怎么这样冷血无情?人家妻儿身陷贼手,名节性命不保,你还在看笑话,再严戒的防备,也防不住有心人钻空子吧?”
王伦道,“是我失态了,这山贼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此番报复,有赎人还好…哎,二寨主你说是他儿子对吧?”
武承规扶额,“你昨天有没有听我讲!是叔侄!叔叔邹渊,侄子邹润!最新消息你去州衙打听,一定有很多料!刚才我见里正在挨家抽丁!”
“嚯~这是要挖地三尺吗?那我可要去看看。”王伦打扮妥帖了,接过文牒,下楼招呼护卫去州衙。
现在的州衙,全没了昨日的喜气,王伦的到来,无人关注,孙立不在。宗泽低头在研究一张字条。
“宗伯父,昨夜宿醉来晚了,这是我的官凭,你看看。”
宗泽哦一声,接过打开寥寥数眼,没有高老道的道牒闪眼,但足以判断不假,还给了王伦,“孙家的事,听说了吧?你有什么想法?”
“换人呗,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看看这个。”
第560章 自由的山寨()
“真没想到这贼首还识字。”展现在王伦眼前的是一条歪七扭八的字条:人在我手上,拿邹润来!
“那么,这邹润是他侄子咯?还活着吗?”
“被孙立活捉了,关在军狱。”
“那换不就得了?”
宗泽白一眼王伦,“去哪换?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几换几?”
“额~说的是哈~那恁怎么看?”
“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想法?怎么联系上这个贼首?一个贼子放了便放了,孙家妻儿不能受伤害!绝对不能!”
王伦想片刻道,“我去问问手下人,回来再给恁答复,还有,劝一下孙钤辖,不要兴师动众,这样只会让贼首惊慌,逃不掉情急之下,什么事干不出来?”
“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寻他。”
与宗泽前后出衙来,王伦招手候在门口的苏泾、姚义二人,把绑架字条的事告诉二人,“如果是你们,会怎么做?”
苏泾道,“如史大哥和我的探查,这个贼首应该和孙新有交往,而孙新又是孙立的亲弟弟,会不会是兔死狗烹?那也太巧了。”
“说不定孙钤辖和登州境内的小山头都有交往呢?认识也不奇怪,有些明争暗斗,纠葛矛盾积怨,这次孙立借口端他老窝,我也不意外。”
姚义笑道,“那咱们就看他们狗咬狗?想来就十分有趣!”
“不!恩仇不牵连无辜家人!这个贼首怎么怼孙立咱们看戏,但他屠杀仆人丫鬟,不可饶恕!你俩之前干过吗?”
王伦这突然一问,苏泾忙摇头,“没有没有!最多打个人,不敢杀人!”
姚义愣半步,“去杀姓洪的算吗?”
“你这呆瓜!被东家打的屁滚尿流有脸说!”
看二人急于撇清,王伦换笑颜道,“往日之事我不追究了,今日记住,不可再行荼毒恶事,人是而为人,当有仁心。”
二人母鸡啄米忙答应,王伦带头离开衙门口,“咱们先去一趟军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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