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说大国,就是土地辽阔,人口稠密那种。”
“对面的辽邦,不就是好好的吗?”
“那他们为什么能撑这么久?”
陈师顽皮道:“因为重用汉官呗,胡人没有积蓄物资度过灾荒的习惯,解决问题也喜欢用蛮力,懒馋之人占多数,没有汉官汉人的努力,他们早就陷入饥荒,你抢我,我抢他,然后不乱等什么?说到底,还是不学无术又狂妄自大。”
得了,陈师这里也是满满的自豪感,王伦没趣儿讨个不愉快,又道,“辽邦这次要是挺不过去,恁觉得朝堂上那般人会做什么选择?”
陈瓘脱口道:“趁火打劫!还能是什么!”
“你就这么确信?”
“别人我不熟,蔡京我还不熟吗?得罪他的人,那可是小鞋穿到死的!自打官家登基以来,一切太顺了,真的太顺了,子嗣昌盛,外战胜多败少,蛮夷纳土不绝,蔡京敛财又得圣心,只要蔡京微微勾动他一下,包括童贯那宦官,很多人都会怂恿官家虎口夺食,但你也不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妄起边衅总是理亏。”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陈瓘想想道:“紧守门户,作壁山观。”
“额,会不会太保守了?”
“说实话,我没去过河北边州,离开朝堂这么久,也没一手的消息,不能乱说,但紧守待机,总是不会错的,不会做还会错吗?这样主动就在我们手里,拳头是伸出去,还是收回来,都是我们主导。”
“那持恁这种看法的又有多少人?”
陈瓘道,“虽然朝堂媚京一党人数较多,但在这个问题上,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求稳不求急的,因为夏贼不会安分,人老爹扛不住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能不跑出来张牙舞爪吗?”
二人闻言笑,都说跟王伦学的什么俏皮话,吱扭扭的马车哒哒,迎面冲来一队马军,王伦急打方向,因是山道窄口避无可避,就那么比马屁股宽不一炸扎的空隙,三骑不减速飞快通过,到第四匹时,马蹄一滑撞到王伦车上,庆幸下了手刹,车厢没大动,但是那军马横着出去了,把马背上的军卒抛进了沟里。
“娘的!搞的什么!”后续的军卒骂骂咧咧勒马去找那人,同行的军卒瞅瞅王伦,再瞅瞅车厢上的痕迹,佝偻的身子端正道,“你这破车伤了我们兄弟,你说怎么赔吧?”
呦喝!值得开胃啊!王伦把缰绳递给副驾驶,偏出两条腿道,“我看了,我这车撞得也不厉害,你陪二百文我自己修修得了。”
“你他娘有病吧?你的破车挡道伤了我兄弟!”那军卒变脸的丑恶让王伦竟然有些暗爽,正愁手痒没货踹呢,就来这么一个东西。
“你说话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颠倒黑白企图勒索人!”
“嗨!外地人!在登州地面从没见过这么横的!喂弟兄们,这里有个硬杠子!”
王伦就笑嘻嘻看他们呼朋唤友,把那摔伤的军卒也搀了过来,摔得是够重的,头破血流土灰脸,站着都费劲,这一队兵将的为首之人满脸不善,叉着腰踹几脚车轮,“里面的人都他娘给我出来,你这破车撞到人了!”
武承规先钻了出来,跳下车,继而陈瓘探出脑袋,王伦把他拦了回去,免遭不测。武承规扫视一圈,七八人恶行恶相都是彪汉子,这种情况还用多想吗?“你们这样碰瓷是不是习惯了?”
“少他娘说废话!你是东家?我的兄弟撞伤了,不拿出10贯钱来,今天这事没完!闹到州衙吃不了兜着走!”
“呦呦呦~还真反了你了!正道,今天我能装叉一次吗?”
王伦点头,呼道,“你们都听武酒监指挥。”
被挤到后面的车辆、护卫慢悠悠过来,看这几个痞军汉,史进都懒得热身,朝武酒监一吹口哨,“恁说怎么来吧?”
一见讹诈对象不止这三四人,冒出五六个短衣襟打扮的刀手,这军头皱起了眉,看样子不是俗辈,但吹出的牛当着这么多看客的面儿怎么好意思收回来?
“我告诉你们啊!赔了钱,万事好商量,这1贯钱我没多要!”
“泥马!你刚才还说是10贯!”
“10贯?你他娘听错了吧?拿出1贯钱来这事算完,要不咱们就等州巡检……你们要干什么?这可离州城不远,打人是犯法的!我可是王知州手下的亲兵!有要事去办!不想惹事的站那别动!”
武承规一回头,“正道,怂得太快怎么办?”
“哎,你连勾火都不会!就想玩打脸过瘾~”王伦跳下车,从怀里摸索出十几文,往地上一丢道,“就这些,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那军头怒指道:“算你识相!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瘤子,拿钱咱们走!”
哈?王伦、武承规眼睁睁看这一队人头也不回得走了……走了!
第539章 辽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武承规问,“都这么没有排面吗?就这么走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还是上路吧,一会问问左近路人,知道知不道这帮货色是什么来路。”
于是车队重新出发,王伦就去逮路人询问,没有钱买不来的消息,原来这些衣着尚算整洁,好勇斗狠之徒是本府知州王知州的手下,平日里就挑事不断,你说他该死吧,他也不干过分的事儿,就是仗着身份恶心人,吃拿卡要,勒索欺压人,普通人当破财免灾,见了都躲得远远。
王伦了然,进城之后顺利寻宿,客栈掌柜听王伦是外地商人,就提醒城里有宵禁别玩太晚,王伦就和人闲扯起来,“早就有宵禁了吗?”
“有一年多了吧,对面不太平,怕我细作混进来闹事。”
“再问一事,本府王知州如何?”
掌柜一皱眉,“这个你不该问的。”
“掌柜勿怕,我是朝廷来的廉访使,就是原来的走马承受,便服来查看一下本州官吏的作为。”
掌柜一惊,“真的?上官不能骗我哦。”
“我们只有探查、上报权,没有处理权,所以你告诉我,我不会往外说的,要是有谁不合格,我们就通过朝廷拿下他,不会引起怀疑的。”
掌柜懵懵然,“那好,咱们找个僻静处,我给你讲讲。”
登州知州王师中来此已经三年,原是辽邦应州守臣,见大辽要完了,携带全家投大宋,经河东入境,赵佶非常重视此事,2屡次召见他询问辽地情况,可以说,赵佶动了病虎口中夺肉之心,恢复祖宗故土之心,有他一份说辞,于是赵佶就把他安排在了登州,负责打探消息,这里离海对面的辽地也就一日水程。
可是三年了,进展缓慢,他的名声响亮只是因为那些混账手下,同样闻名的还有本州通判宗泽,贪官污吏池深王八,哪都少不了,王伦大概了解一下现在州衙的人际关系。
原来是个归正人,有意思,王伦拜谢了掌柜,打算去寻宗通判,有些原来书信往通的故谊,应该可以获得不少最高机密吧?
于是兵分两路,武承规和史进想办法去五十里水路程的沙门岛,王伦带着
两个手下去拜访宗泽,陈瓘躲在客栈不要乱走动,万一遇到哪个熟人就麻烦了,分派一定,各自出发!
州衙都是一处办公,王伦很快打听到了宗泽当值,因为对面日益紧张的局势,宗泽守望,也没敢到处乱跑,接到这么一份想不起来名字的拜贴,宗泽也很迷茫,要不是因为拜访他的屈指可数——宗泽会给人行方便办事吗?不会,那谁的热脸还会来贴!
“老爷,恁看这人见还是不见?”
“哎,老了老了,糊涂了,就让他进来吧,我真是忘了这号人是谁了?”
片刻,王伦进来,终于见到真人了!宗泽皮肤泛古铜色,三缕须髯飘洒胸前,宽额方国脸沉甸甸正气,穿一身羊皮袄子,说真的,这公厅真冷,墙角都能钻出邪风来,目光对接,王伦紧走几步做辑道,“宗伯父,晚辈冒昧拜访,请受一拜。”
宗泽起身相迎道,“好好好,快起来吧~”扶王伦起身,凝视数道,“你是谁家孩子,我怎么记不得你?”
王伦尴尬,“恁没有见过我,我是在汴京游学遇到宗颖,对恁万分仰望,所以死皮白脸要的恁地址,我的书信恁没收到吗?”
宗泽一愣,“让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是颖儿的同窗?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有阵子特别忙连轴转,天天都不着家,可能是随意放在哪个箱子里了,小友勿怪~”
王伦一听也能理解,那会宗泽刚调任登州,杂七杂八的事比较多,4会面官吏、乡绅、本地士子,书信公文往来也比较多,看完忘了也正常。既然如此,王伦就重新介绍自己呗。
在这位长辈面前,王伦可不敢卖巧,恭恭敬敬介绍自己身份,还夹着夸了宗颖有责任心,为人仗义,吧啦吧啦,宗泽听着很受用,谁不希望自家孩子上进能围人。
话题轻松起来,王伦掏出礼单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宗泽脸色一冷,说什么也不收,“你放弃学业出来从商我不反对,活人不能尿憋死,但现在咱们的身份,我收这礼物心里有亏,你自用吧,如果来此地是有疑难,当面讲出来,作为长辈也会帮你开解。”
王伦道,“宗伯父,真的只是一些土特产,不值几钱,全是晚辈的一些心意尔。”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一就有二,很多堕落就是从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开始的,大好青年,不要学那些奸富之人玩这套,会败坏你的心性!千万不可如此!”
王伦还能说什么?便不再提他,话题一转问道,“现在不只是京东,汴京沸沸扬扬传来辽邦内部造反不断,辽主昏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可听得好奇,伯父能不能解惑一二?”
宗泽沉默数秒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我如果告诉你对面情况的确很糟糕,你又有什么想法?”
“建功立业啊!”王伦早准备好了借口,好男儿抓住机会博取功名,义正言辞!不落怀疑!
宗泽点点头,“有心就好,辽邦内部不稳,最近又冒出个董庞儿,我是反对招降他的……”
“等等,伯父,恁能不能给我捋一捋事情的先后发展,让我对辽邦的变动有个大概了解?”
自打天庆二年(1112年)二月那一场头鱼宴之后,完颜部落阿骨打就坚定了反叛之心,嗯,依靠祖传好几辈的片区土酋长之位,九月开始清理附近的异志部落,壮大自己的实力。
辽廷接报,屡招阿骨打来问话,怎么回事小老弟?老托病不去这种借口不能一直用啊!三年三月,阿骨打带五百骑兵入咸州祥稳司(属元帅府,管辖本地区内各军兵马,设大详稳、都监、将军、小将军、军校、队帅等官。)我来说明情况,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打他们是他们活该,诬陷我,我还要递申诉状呢!一天完事脚底抹油溜了!然后混淆宣传,我跑是因为详稳司有人要害我!
四年春,阿骨打算是正式起兵了。
第540章 破辽鬼()
这一年阿骨打46岁,在中原人印象里,算是半截入土了?王伦摇摇头,今天再听这些故事,感受真的不一样,给自己三十岁就想赖床了,造反?没那魄力,真的!
阿骨打加紧备战的小动作没有瞒过详稳司,守备官开始秘密征集军队,阿骨打派出银术可去向辽主要人,纥石烈部的首领——阿疏。
东北这旮旯地大物博,曾经有许多渔猎部落散居在辽阔大地上,完颜部所在的这一片区几十个大小部落,经过阿骨打祖先几代人,积攒了相当的威信和实力(相对本地来说),大家都是直肠子,难免一眼不和就动手,抢地盘抢女人抢生产资料,强者为尊,阿疏与完颜部的矛盾激化,被逮住一顿死锤,老窝被人占了,阿疏带着亲信流亡辽地,去哭去告,要辽主给自己撑腰,说阿骨打的坏话,可以说,阿疏事件就是阿骨打与辽邦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所以,阿骨打问辽帝要叛徒,辽主能给他吗?朕调停你们还不好使是吧?最近两年完颜部自从阿骨打当上节度使,有点膨胀啊~
派人去索要阿疏是假,借机探查辽地情况,兵备调动是真,银术可感悟颇多,阿骨打由此坚定信心,辽国上下腐烂透顶,干一票是可以的!
阿骨打首先选中的是西南向的宁江州(吉林扶余),这里有辽廷设的榷场,是辽人与女真人的交易之地,财富和军事要地。在这里组织征讨队伍的是耶律谢十,因为军卒来自各地抽调,杂牌军大杂烩,报到拖拖拉拉,故而阿骨打得到细报的时候,这丫才攒了八百契丹、渤海的联军。
阿骨打微微一笑,天赐我也!集结所有能拉拢的部落力量,又是演讲、又是鼓劲、又是痛斥多年来辽人对自己族人的压榨,总算是把这些人煽动起来了,
天庆四年(1114年)九月,阿骨打在来流水(拉林河口)集合了女真各部约2500人,祭祀天地,誓师造反。宁江州外,阿骨打一战获胜,再破城池获利丰厚,
胜利来的这样简单,手下的兄弟们都膨胀了,纷纷进言请求阿骨打称帝。阿骨打也不是傻缺,回应道:“一次胜利就称帝,你们不要这么目光短浅。”
此事暂且按下,阿骨打意识到自己力量终究是薄弱,所以要拉拢熟女直和渤海人,把俘虏的降兵都亲切放走,约为反辽同盟。
辽主还在宁州射兔子呢,闻之震惊,不给点厉害尝尝,要上天了是吧?
十月,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挞不也为副,发契丹奚军三千人,中京禁兵及土豪二千人,别选诸路武勇二千余人(还有其他策应军卒),阿骨打攒鸡毛凑了三千人,准备迎战。
十一月初,阿骨打率军抵达预定战场,在松花江边宿营,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连夜整顿人马,举着火把行军,趁着夜色掩护赶到江边,河水寒冷刺骨,阿骨打率军强渡,突然从天而降的袭击令辽军大乱,当即溃败。出河店大捷,给了阿骨打以壮志。
辽主这边脸色难看了,你们怎么搞的?可惜啊,这次领军的萧嗣先,是身边亲信的萧奉先的亲弟弟,当哥哥的照拂一下自家人,让弟弟去捞个军功,结果一下被人干趴了,就想着为弟弟开罪,编出的话来还真是别出心裁:陛下,恁要是处罚这些溃军的战败之醉,那他们肯定就不敢回来了,聚众为盗为贼,抢掠州县,这样可不妙啊!
辽主一听,嗨,卿说的有理!就从轻处罚了萧嗣先,仅仅免官。这可给了诸军将校一个坏榜样,以后不用奉死效命了,反正打败仗没罪!
十一月,又令都统萧敌里统兵再战,又被阿骨打打得大败,萧敌里免官。
阿骨打也没闲着,攻城略地,招人拉队伍,继续扩大战果咸州(辽宁开原)、宾州吉林农安)、祥州吉林农安三城告急!辽主紧急调兵救援。
十二月,咸州支援大败,咸州为阿骨打所得。宾州支援战败,辽邦属国铁骊王回离保率部众投靠阿骨打。祥州支援战败,兀惹部叛入女直。
形势一片大好啊~阿骨打笑得嘴的合不上了!小弟们再次劝阿骨打称帝,推辞谦虚免不了。终于在天庆五年(1115年)正月,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金,改名完颜旻。
听到这个消息,辽主耶律延禧坐不住了,大声说:我要亲征!
阿骨打率兵攻打黄龙府,先头部队攻打外围的益州城,守将弃城而走。接着,都统耶律斡里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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