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王伦看来,费保他们会这样做的。
庞万春道:“可那女子昨夜出来后不让卜青碰她,只说尽快出城,我们来此也不愿跟来。据我所知,她相好好几个呢,这不是要甩了卜青?”
王伦道:“我巴不得她甩了卜青,让他赶紧认清现实,他喜欢的不是这个女子,而只是得不到的骚动罢了。”
“员外的言论总让人感到惊讶。”
王伦伸手道:“那说说这位雷炯兄弟吧,什么来头?”
雷炯道:“普通猎户出身,没什么来头,庞大哥赚快钱跑我山头打猎,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招惹朱家,这事你也敢答应?”
“朱家谁不恨?再说我们在卜员外的妙计之下也就是点个火,装个醉汉罢了,不会有事的。”
“确实,想的周到,有意跟着我干吗?杀人越货的买卖。”
雷炯笑道,“就怕恁不敢,还有,我帮庞大哥是为兄弟助拳,帮恁干活可就是雇佣了,我这肚子饭量大,怕恁到时候后悔。”
“妥了,雇佣就雇佣,一个月5贯,包吃住行不行?”
“我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一口价,5贯足钱我这就跟恁走!”
“成交!”
“空口无凭,你要立字据!”
“那就一起来吧。”王伦引二人去桌案旁立字据,很快一书而就,雷炯喜滋滋吹干了揣怀里,一份为期5年的长工,赚大了!
秋霞望着哥哥的契书又气又急,想要出钱赎回来,庞万春却不当回事,看这王员外身家不低,跟谁混不是混啊!
“员外,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救计谡啊?我怕官府屈打成招!”
“本来就是帮你干坏事,损害别人财物了,算什么屈打成招,应该是量刑收监!”
庞万春语塞,“额,不管怎么讲吧,还求恁能帮忙救出来,恁刚立了字据不会不承认吧?”
“我当然承认了啊?老六,看外面谁在,都叫进来,认识一下新兄弟。”
王定六出去,俄而鱼贯而入,“怎么哥哥,又拿下哪位豪杰了?”
互相认识一下,挤挤站在一起,王伦叙述过往,无不为庞氏兄妹团聚感到高兴:“现在大伙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有话我就直说了,昨晚张顺抓到的那个贼眉鼠眼,就是庞兄弟请的帮手计谡,你们谁去带过来?”
唯有庞万春惊白了脸,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姓王的居然算计自己……
第453章 不见,老贼!()
“王员外,你这是在拿我耍笑!”要不是站这么多王伦的人,庞万春就爆粗口了,骗自己签卖身契!
王伦淡然道:“有吗?你不应该庆幸计谡没被官府拿去,没受伤吗?”
“哥,我就说了不能信他!他不是好人!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朱冲重掌杭州城,已经在到处搜拿你们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断言,秋霞你先和雷炯退下歇息吧,我们有要事谈。”
在射来的不善目光中,庞万春闻到了危险气息,哄秋霞先出去,并拜托雷炯照顾好妹妹,雷炯表示已经成家,担不起这个重任,要他快点出来。
房内重归肃静,王伦道:“终于能商量正事了,庞万春,我说的形势危急不假,咱们要快点撤出杭州城,我留你的心不假,出去之后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留你,反正计谡、雷炯二人要跟着我,这事明白。”
“现在说正事,想要离开硬闯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智取了,我的意见是直接干掉朱冲,造成城内混乱,然后咱们撤出去。”
“干掉朱冲?”庞万春大惊,“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来此为了什么?”
王伦斥道:“庞万春,现在不是你的提问时间,你只需要办事!你以后若是留下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要是选择离开,那我会告诉你底细吗?”
“哈?但这、这…你们要杀朱冲?”
“射杀他,你最佳的距离是多远?”
庞万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嫌弃道:“如果是射杀,那关将军足可以胜任了。”
“不一样的,天赋就是天赋,对风的敏感、对弓的理解、对箭的心中有数,放箭的一瞬间就知道中没中!这样的人天赋射手,百中无一!”
“原来这么厉害!”众人嘀咕,只是庞万春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落入什么组织手里了?
王伦继续道:“朱冲夸功游街一般去了州衙,不出意外晚上会出来,甚至夜筵后返回,我们要捉住时机干掉他,制造官衙混乱。”
“若是他今晚住在州衙呢?”
“那就给他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伪装朱家奴去府上送信,朱勔十万火急找他老爹要钱平事儿。”
庞万春脑子终于清醒几分,忙道,“你叫我射杀朱冲,但我没有合适的弓箭啊!寻常七八斗的弓准头并不好。”
“这个你不用担心,杭州城内有胡商,想买到一把劲道的装饰弓并不难,已经有人去找了,史进、杨春你们陪庞兄弟去挑。”
二人领命带庞万春出去,王伦继续安排各人事务,稍后带了几人去朱冲返回的路线上找合适的伏击点。
及夜,王伦只带了五六人选定了一家酒店吃饭,窗棂支起俯视尽收眼底。
……
州衙里舞女柔姿、靡音乱弹,十余桌家臣尽欢颜,愉悦兴奋胀红了朱勔的老面皮,还在一直邀酒,“今晚不醉不归!敞开爽饮!”
“朱太公,得幸太尉逢凶化吉,不过危险刚化解,还有那姓尹的未归案,恁老还是当劝他谨慎为妙!”
朱冲攀着软香腰肢,年纪大了,快活一日就少一日,那就该抓紧时间快活啊,州衙这几个官妓别有风情,忍不住早早上手了,“我也知此人在暗处谋夺我朱家,可他能再一再二,还能再三否?不过张根私养的一条狗罢了!有徐龙图在,他连杭州城都进不来!龙图当是朱家首恩!”
徐铸坐首位含笑自谦两句,“徐某只是略尽绵力,还是太尉平日广积人脉、多结善缘,以此落难有人抬,平反不实之诬陷栽赃,可喜可贺!”
下首的应安道,病早已痊愈,深度参与了此次救朱行动,与朱家结下了更深的羁绊,今天在座的都是出了力的朱家亲友团,但最该感谢的人一定不能忘了提!“太尉此次逢凶化吉,还是官家慧眼识璞玉,不信那张根的胡言乱语、无视法度、结党营私!这次有他的好果子吃!来,让我们为官家的圣明满饮此杯!”
“官家圣明!”
这是朱党的胜利,尽职尽忠臣的悲哀,张根力陈其弊、彻查朱勔,这些与朱家深度合作的权幸怎么会坐以待毙?于是结群摘录张根所书奏牍、注切、草略,指责张根傲慢不恭,说这个不对,那个有错的?官家做什么都错?暗示常州、苏州之事是其一手策划,自导自演给勤勉奉公的朱太尉泼脏水,你滥用私刑!乱用兵权!结党营私!诬陷好人!
这么不着调的奏折反击,三人成虎,赵佶还就信了!起因还是赵佶太自信了,觉得自己真的能摆弄朝臣、执掌天下呢!
自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赵佶刚登大宝,修奉景灵西室,承担工程的官员采购了4600枚太湖石,成功勾起了这位艺术家帝王的兴趣。
之后延福五位为赵佶扩建了延福宫,需要一些花石装饰,朱冲、朱勔父子在此时被蔡京推荐给童贯,正中赵佶欢心,朱勔幸进以献花石纲起,强勒吴郡百姓珍奇花石、珍禽异兽、赏玩名食,崇宁四年(1105)十一月在苏州设立应奉局,至今十年矣。
朱勔强取不要钱,空手套白狼,家中子侄都在应奉局挂职升官,支取费用,几大钱监送来的钱,成了朱家提款机。赵佶还天真的以为这些东西是花钱买来的,役使的民工也是雇佣,没有白拿,用着安心。
我玩这些花草石木是花了钱的!你们老说我干嘛!烦不烦!
张根没有参悟赵佶这层心态一直嘚嘚,赵佶耳根子也想清净两天,借由就把张根解职了,再换个人来查案!
“急报?”
堂上杂音消减过半,众位官吏把醉醺醺目光转来,猜测进来的这个奴仆传来了什么消息,从朱太公的表情变化看是喜是忧?
朱冲纵有百般割舍不下怀中柔腻,还是决绝把人推开了,“诸位相公,徐龙图!请许某暂且离去,我儿来信说有要事。”
徐铸目光闪转,那意思仿若在说:不透露就想走?
朱冲看破这些人的心思,又道:“我儿交待信使,务必见我亲面交书信,只得转回亲启,还望见谅!”
徐铸有些不悦,属官们觉得朱冲小气,喝了酒情绪就会被放大。
应安道恰如其分助攻道:“那太公快去快回,咱们这庆功宴可少不了恁呐!”
朱冲笑道:“一定一定!老夫去去便回!捎带还有几样玉品请几位相公品玩。”
这是在公然示意要送礼了!那还有啥好说的,朱太公你去吧,咱们继续喝!朱冲走后,却无几人放怀畅饮,甚至有人尝解酒茶,这心落不回肚子里,太噗通!
未久,堂外高呼而入:“龙图!出大事了!朱太公中袭身亡!”
第454章 诈胡!()
“呼!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徐铸发疯一样站起来,“这才刚出门一会儿,怎么能遇袭!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贼人?”
应安道直黏在蒲团上站不起来了,“妳们都下去吧,这事谁敢泄露一点,我叫她好看!”
官妓们闻言惊慌退去,官吏们拥挤上前,“你快说啊!”
小校满脸惶恐,还要努力镇定下来给诸位相公讲述事发经过:“我们出门起了寒风,朱太公要坐轿子,我们就去准备,行脚快步回转,岂料经过三桥街时有刺客放箭,箭枝直穿入轿子射中太公!”
徐铸咆哮道:“那快找大夫救人!救人啊!”
小校被撅得不敢答话,徐铸走下台,扯着小校道:“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哆嗦颤音道:“小的们急围拢过去,抬出太公时发现箭中手臂,拔出箭头发现是一支毒箭!”小校答完以头杵地,生死由天吧!
徐铸闻言如五雷轰顶面色煞白,一下子瘫软在地,“竟然有人还敢杀太公!太公是我对不起你啊!我就该拦着你,不让你出门的!”
诸官吏情知大祸铸成,无不痛呼撕心裂肺,抓心抹泪!也有明白人喝道:“朱太公身遭不测!贼人可曾拿到?”
小校未敢起身,“回相公,未曾拿到!”
“什么?还让凶徒跑了?”徐铸攒了力气一脚踢开小校,“我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还不快去给我抓人!抓不到你们所有人,全家老小都给我去崇明镇煮盐!还不快滚!滚、滚!”
徐铸以臀擦地,愤恨不已!这可怎么跟朱太尉交待啊!这可怎么说得清啊!他心里明白,即便抓到了凶徒,能怎么样?杀了就能解朱太尉之恨?不会的!朱太尉只会记得老爹是在杭州地界被杀了!还是出州衙隔一条街!这心结算是抹不掉了!
在座诸官吏都手足无措,脑补重振雄风的朱太尉会发什么样的邪火?按常理他们的身份不应该忌惮朱勔,可这朱勔还就是掌握很多人的官运:是留在这里舒服捞钱,还是被贬去无鸟拉屎之地套笼头拉犁……朱太公可以肯定活不了,那立功以求宽心的法子,真的不多啊!
应安道抬手指指得力干将:“杨靖,你去现场看看,务必拿到凶徒投入大牢!众位同僚咱们节哀顺便,聚一聚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和太尉澄清…”
几十个耷拉脑袋、大肚肥猪怏怏而来,徐铸双手捂脸,“应兄你主持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追思太公往日恩情。”
……
杨靖本不想讨这个功劳,简直是灾差,可谁叫他平时在应副转运使面前太能干了,所以不自觉脱口而出罢了。杨靖带三五人赶往出事街道,只听鸡飞狗跳、儿哭妇鸣、呼喝怒骂,满街都是被赶出的掌柜伙计妓女、食客住客嫖客,军卒在一家一家抄铺子!
杨靖皱皱眉,唤来当值官:“朱太公去了吗?”
“回杨监丞,朱太公中毒已经身亡。”
吁,刚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阴阳两隔,杨靖对朱太公感情淡薄,因为他的官是浸润童贯得来的,利益与蔡攸的奉局有勾搭,并不是朱家直接利益合伙人,倒了这棵歪脖树,正好全身跳到蔡家大树上。
“有目击凶徒吗?”
“回杨监丞,当时事发突然,凶徒放完一箭就消失了,没人看到凶徒长相,也没看到是何处射来的箭枝,所以只能从凶器下手,是西面的楼阁,但无法确定是哪一间,要一家家找。”
“那应该是弓弩射来的吧?”
“以入射的力道,至少是两石的弓箭!那得好大一把弓。”
“有方向就赶紧查!相公都等着呢!”找一处温暖等着,凶徒应该很快就能抓住了吧?
左等右等,风中夹得哭声越来越多,死活不见军卒来交差,“哎你们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抓到吗?”
军卒急来道:“遇到很多达官贵人,他们不肯配合搜查,闹得很僵以致进展缓慢,还请监丞出手。”
杨靖也不想得罪这些人,但活儿还是要干:“那就把没背景的可疑人等先押往大牢!其余的我去探问!”
军卒领路,杨靖开始逐层访问,寒暄几句四处摸摸,心里嘀咕:老杭州不可能做出这种胆大妄为之事,肯定是外来人!
“哎哟!我说刚才看的像,原来是杨监丞!”
杨靖一愣,这屋里是谁啊?我怎么没印象?“几位是?”
“我是尹员外啊!前两天刚找恁费过心!”
王伦等人不是不想逃走,只怪朱家奴丁个个不善,走不了啊!杨靖却没把王伦放在心上,扫一眼这屋五人都是男的,又是外地口音,有趣、有趣!
“只五位来吃饭啊?没找几个小娘子伴酒?”
“刚打发走了,监丞。”
杨靖突然提高嗓门道:“是吗?那是朱太公遇袭之前,还是之后啊!啊?”
“杨靖!给你脸多了是吧?”
杨靖没等到期待中的回答,“哈?你刚才叫我什么?”
“家奴都敢蹬鼻子上脸,给我打!这张臭嘴!”
王伦一声令下,史进、王定六等还不是薅住了往死里踹啊!杨靖身后的军卒见况愣神三秒,随即拔腰刀就要来救人,王伦豹喝道:“你们干什么?滚去叫应副使过来!”
语言交锋的旋即,史进、老六收手打完了,杨靖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王伦掼了一脚道:“捧臭脚的东西,也敢来丢人现眼,把他抬上带我去见相公们,生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一个都不到现场!”
当值官赶来无语,见王伦气宇不凡,不知底细也不敢多计较,既然恁要去州衙找应副使,那就去呗,王伦临走还不忘呵斥一声,用心搜查缉拿案犯!不用顾忌对方身份!
撑着架势王伦带人下了楼,封路的朱家奴脸色并不善,被王伦狠狠瞪了回去,“百姓们就这样拘在大街上成何体统!全部赶进去等候!有人证的直接释放!”
王伦几句话博来叫好,可没人听他的照办,一行人乘杨靖的马匹来到州衙,王伦似无意地望一侧指道:“看那里是什么东西?”
“有东西?”跟随的军卒越众跑出,是一张贴柱的大纸,上书约:
先灭朱冲,再诛徐铸,杭州衙门,一个不留!
第455章 沈直肠子()
所睹之人皆变色!凶徒张狂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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