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仑咬了咬牙还是过去看一眼,离着七八百米的样子,一切尽在眼前,不大的一片茅草屋,火光哔哔剥剥,小片小片舔舐着周围,因为前一夜的大雨,烧的浓烟滚滚,这是屋舍的背后,也看不清有没有人,王昆仑想绕到前面去看一看,又饿又累直踉跄了一个多钟头,这才换到一个视野好点的地方,三五个人在那里吵嚷,有一人还举着火把到处戳。
这群禽兽!可以断定,这些人和白天那批人是一伙的!王昆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样,小心得移动着身体往前凑,又近了二百来米,不敢再动弹了,看着那几个强盗又唱又跳王昆仑把面前的草拔了个精光。
无心再看下去,王昆仑躲回田埂下休息,田里的麦子青葱,应该是这户人家的,王昆仑道一声,对不住了老乡,借你家麦子充充饥,折了几个刚刚抽出的嫩芽咬,除了一点甜味,却什么也嘬不出来,只好放弃了。
强盗们终于走了,王昆仑爬起来向烧变形的茅屋走去,没出几十步巨大的伤感情绪爆发出来!
“你马勒戈壁,老老实实的一家人,招你们了?惹你们了?”王昆仑心里难受,怀揣着一点点的希望,打起精神朝茅屋跑去,熟悉的稀疏栅栏,不高的栅栏门,主屋柴房都冒着浓烟,院子中间趴着个人,暗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周围。
“有人吗?有人吗?”连喊几声没人答应,王昆仑在门口朝里看了看,除了凌乱的火光和浓烟,什么也没有,转身返回地上躺着的人身边,小声的呼唤。
“老乡,老乡?”
一动不动,王昆仑稍微一用力,把人翻转过来,黝黑的面堂都是血,惊恐的眼神被永远定格,身上横七竖八的刀伤,刀刀见骨,可见下手之人凶狠异常!
王昆仑颓废的坐在地上,这世上还有王法吗?还有王法吗?我就到了这么个地方?才一天时间眼看着三条人命没了!
三条人命,三条人命啊,三条…
不对,这家应该是三口人,还有个妇人和孩子,说不定都活着!说不定都活着!说不定早就跑了!王昆仑这样想着,四处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脚一软,又重新倒下了,肚子里饿的难受,休息一会只能先爬起把老乡的尸体挪到干净处,自己靠了栅栏先休息一会,要快点找到食物,要不然真饿死了,不能睡,不能睡!
迷迷糊糊中,王昆仑感觉到有人踢自己,肚里饿的都拧巴了,嘴角都抽抽,一睁眼,天光都大亮了,感觉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一个矮胖的男人出现在王昆仑面前,带着笑脸说道:“哟,秀才公终于醒了?给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吧?”
王昆仑望着那人胖胖的脸,不像是恶意,身穿黑红袍,看着像电视剧里的官差,左右看看,院子里站了五七个同样衣着的人,栅栏外有十几个百姓样子的人,这是?有人报官了?官差来了?
胖脸男人慢慢说道:“怎么样?秀才公?睡糊涂了?还是吓尿裤子了?昨夜怎么回事?你一定看到了吧?”
说的慢,能听懂大半,昨夜的事…一想便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杀害了这位老乡!
“一群强盗!一群强盗啊!我就在那里!就在那里看着强盗们烧屋杀人!快去抓那些禽兽!”王昆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跳起来咒骂着那些人,可话没说几句,无力感再次袭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周围的官差看了看领头的班头,矮胖官差无奈的摇摇头,“结案了,看来还是那帮山贼干的,把保正叫过来吧。”
一个身形利索的小老头被带了过来,矮胖官差道:“李太公,你也听到了,这位秀才公虽然口齿不清,但却是目击的证人,是那批强盗做下的好事,这样,你找一下这家的亲族,去县衙把这的地分了,然后这家的后事一并委托出去吧。”
小老头忙点头答应,“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办。”然后伸手招呼一个矮壮的汉子,“李六过来。”
那李六过来,小老头当着班头的面把事情的处理结果前后一说,李六连声感谢,事成之后一定上门感谢。
王昆仑看着这一切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官差得了消息不去抓捕人犯,先想着把老乡的地分了?谁说这家人都死了?这才一人确认死亡,其他二人难道不去找找吗?难道不去救人吗?
王昆仑坐在地上看着这三人唠起了闲嗑,怒往上撞,大喝一声:“敢问班头?何不抓捕强盗?”
班头被这一嗓子吼得一愣,一旁的李六一虎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指责班头。”说着话,脚也不老实,就要来踢王昆仑。
这班头却不含糊,“李六!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秀才公?说不定明年就能抱回一个进士回来,再差,也是知县大人的门客,如何容得你动粗?”
李六不敢再撒野,小老头却是会心一笑,王昆仑没听清他说什么,一会进士,一会门客,但从小老头有意无意的一丝笑意判定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班头看官差们把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喊了几个村民抬了尸体指挥离开,顺嘴对着李六说了一句,“李六,我看这秀才公也是赶路误了时辰,说话有气无力想必饿得不清,你不招待一下?”
李六没好气的答道:“哪有迎丧家星进门的道理,说罢追着尸体离开了。”
别说,老子还真是丧星下凡,王昆仑嘀咕一句,肚子里饿的紧,气力实在撑不住,小老头目送众人散开,又回头看一眼烧毁的屋舍,叹一口气就要离开。
这保正也不是好人!但是,肚子不饶人啊,王昆仑张张嘴,还是开口叫住了小老头。
“孙老丈。”听李六是这么叫的。
“哦?何事?”小老头转回了身子。
“小,小可一日水米未进,还望老丈处讨些饭食,我,我有钱!”王昆仑说着下意识去摸身后的包袱,却没想扑了个空,糟了!
“在那里!班头一来就叫人搜了你的包裹。”小老头指了指栅栏上挂着的包裹。
王昆仑起身去看自己的包裹,还好,还好,钱都在,那班头没黑了心。
小老头看着王昆仑的样子不觉好笑,“走吧,一顿饭食而已,看你也是读书人,却弄得如此狼狈。”
王昆仑重新背好包裹,打量一下自己,从上到下沾满了泥土,脚上就是两坨大泥,怪不得自己怪异的服饰没被看出来。
王昆仑跟着小老头走,小老头等的不耐烦过来扶着王昆仑走,呵,这膀子力气可以啊!
第4章 年少志气壮()
看似无路的田埂坡地,一绕一转却是一条小路,小老头带着王昆仑走出能有五六里,王昆仑脑子里依旧是一团麻,看来自己真的是穿越了,不信都不行了,一桩桩,一件件,铁的事实啊,那现在只能接受这一切了,好好的活下去,起码自己在遭遇了车祸之后还活着,比那些横死水里的人幸运多了。
咦?王昆仑觉得路边田沟里有人在动,特意伸手指了一下,小老头双眼一眯,带着王昆仑靠了过去。
登上田垄,向下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藏在田沟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是…”王昆仑看着小老头,毕竟他是本地人。
小老头双眼突然一亮:“是宝儿吗?我是你孙太爷啊。”
小小的身影探出身子,满脸满身泥泞的跑了过来,“嘴里哭喊着,太爷,太爷,来山匪了,娘让俺快跑,快带人去救俺爹俺娘。”
王昆仑心里一阵泛酸,这应该就是老乡家里的孩子,昨天清晨那一声慵懒清脆的娘,如今阴阳相隔两行泪。
宝儿扑到小老头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小老头不停的安抚,宝儿抽噎起来一顿一顿,小老头没办法,一起带着往家走。
又走出二里地,一座稍微宽敞的庄院出现在眼前,说是庄院,其实就是围墙用石头泥浆打底,上面还是木栅栏,几间屋舍底基也是如此,看着整齐些罢了。
折腾了一上午,坐下日头已经偏西了,小老头喊家里的婆娘拿些吃的来,让王昆仑先坐一坐,喝点水,带着宝儿去洗漱了。
王昆仑瞅瞅大葫瓢,喝什么水,快要饿死了,就着水,简单得搓洗一下手脸,就等着上菜了,好歹也是村长家,能吃一顿饱饭了。
拿上小桌来的却是一海碗深色的稀饭,几个看着一样粗糙的馒头。
这…王昆仑有些伤了,这玩意能拿出来待客?接着阿婆又端出一碟青菜来,让王昆仑彻底死心了,来吧,死都不怕了,还怕吃饭!
脑子里回放一番各种美味,然后开口大嚼,这个,真的比死难受多了,吃惯细粮的王昆仑真的有些扛不住了,为了活下去,舌头和喉咙的反抗声已经听不见了。
狼吞虎咽完毕,撑得肚子这个难受啊,吃细粮吃惯了,吃的少,一下子吃这么多,真要小命了,真是享福享惯了受不了苦了,觉得自己实习的时候就够苦了,没想到还有吃苦的时候!
王昆仑靠着墙休息,等肚子舒服点了再去洗澡,把衣服换了,等了好久没见小老头再出来,王昆仑有些好奇,哎,在院子里听他们说李六是这家的亲族,那亲族的遗孤…不会是小老头把宝儿送还给李六了吧?不过也说的过去,李六得了老乡家的田产,帮着养个孩子天经地义,不过那李六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官前卖乖,人前耍恶,见第一面就不是好饼,不对,不对,他娘还没下落,如果找到了他娘……
王昆仑还在那胡思乱想,小老头带着宝儿回来了,清洗干净了,虎头虎脑身子也敦实,两眼还是桃肿,小嘴抿着跟着小老头到了桌案前。
“这就是亲眼看见你爹娘受恶的王秀才,宝儿来拜见。”
“你,你为什么不救我爹娘!”宝儿哇一声哭了起来。
啪!屁股蛋子上挨了一巴掌,“胡闹!杀人的土匪是一般人能惹的起的?县里的都头都要绕着走,秀才公迷路至此饿了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你都看见了,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救你爹娘?”
可是宝儿根本不管,哭喊起来,“我不管,我要我爹娘,你们都不救我爹娘,你们都是坏人。”
王昆仑一呲牙,小屁孩不懂事真头疼,不过孩子是爹娘心头肉,这下失去了最亲的人心理失常也是正常,不能太苛责,毕竟才刚刚……额,这孩子几岁来着?
老头子放任着宝儿哭闹,坐下来气呼呼得对着王昆仑道:“这宝儿爹娘就是太惯着娃儿了,道理都讲明白了,还是闹脾气!”
王昆仑打圆场道:“娃儿太小,刚失去爹娘心里难受,再说他娘下落不明,看是不是报官去寻一下。”
老头子胡子一吹,“我家石头八岁就能出去捡柴禾了,银桃女娃九岁就独自赶着驴磨米了,再看看他家宝儿,都十岁了,冬学不好好上,农活干不了,下了地头就是跑着捉虫赶鸟,老三家里也算是殷实,可全进了这个小祖宗嘴里!”
王昆仑听着点头,猛然一句“殷实”,这老三家里也叫殷实?家徒四壁我看差不多,不过想想奶奶家的情形,貌似除去近些年新修新置办的东西好像也强不了多少,再扫一眼这保正家里,物质匮乏的年头,有余粮也算是殷实了。
“不过由不得他放肆了,他六叔会让他变成老实娃儿。”
“额,等等,孙老丈,娃儿的娘亲可能还活着?”
老头子白了一眼王昆仑,“活着?活着又怎么样?你去救?”
“我……”什么世道,当官的呢?当差的呢?轮也轮不到我一个手只有缚鸡之力的人吧?
“秀才,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以为书里的清官良将遍地走啊?知县相公,官差们能保一方不要出大灾,不要出大乱,老百姓就欢喜得狠了,那些山贼土匪凶狠异常,熟悉这里二三百里的山形走势,照小老儿看,除非知县相公能启奏官家调动大军才行。”
王昆仑有些无语了,抓几个毛贼还要请示皇帝,这宋朝地方军队武力这么差劲啊,难道有宋江几十个人横行州县呢。
“秀才,别不忿,等你得了进士出来当官就知道这其中不易,当兵的出兵要赏钱,打赢了也要赏钱,剿匪是要丢性命的差事,不到事大,谁愿撇下爹娘妻儿去做那英雄好汉?”
王昆仑也懒得跟小老头辩驳了,不再说话,小老头看秀才面色不屑也就不再多说,两根手指弹弹桌案道:“秀才,看来你样貌年轻,未经人事,过几年,你会明白的。”
王昆仑想着硬气一下,“敢问孙老丈,这毛贼具体在何处?”
小老头伸手一指前方。
“哦,在那?距此地多远?”
没想到小老头轻移脚步,身体旋转了一个圈儿,“……是在那一片,可没人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哪里藏着,这一片的猎户都不敢招惹他们,秀才想着进去,可不要吃了陷坑,绳套毒箭。”
看王昆仑脸色尴尬,老头子又道,“不过他们才百十个人,想来,秀才是不怕的。”
开玩笑,虽然自己身高可能在这时有点优势,真要打起来,自己绝对一对一都吃亏,真后悔刚才嘴里硬气,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去匪窝挑战?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头子见秀才不再言语,又看了眼哭累了坐在地上抽泣的宝儿,“李宝,你起来,从今个开始,你也是条汉子了,爹娘没了,还有叔婶,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为你爹娘报仇,如果你能考个武举人,说不定官家能帮你报仇。”
第5章 猛将的初始状态()
原来这个孩子叫李宝啊,看来爹娘真是当个宝了,李宝…不对,这个名字好熟悉。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昆仑脱口而出。
老头子不快的看了王昆仑一眼,怎么如此冒失粗俗?
王昆仑脱口就后悔了,连忙学着李六抱拳赔罪,“请问老丈,此处是哪里?额,是什么县?什么村?”
“赶路也不问问,这里是乘氏县马岭岗镇刘坊村。”
是不是原地穿越不知道,没偏出路线多远倒是真的,乘氏县,这个地名在历史里可不常见,这是南宋猛将李宝的籍贯,在女真人破宋之后,带领着一只抗金队伍在敌后打游击,多次献捷,最辉煌的时刻是带着水军在胶西大破金人水军,一度成为浙东沿海的水军第一将。
这个孩子十分有可能就是那个李宝,王昆仑不免多问了一句,“敢问孙老丈,这刘坊村,有几个李宝?”
老头子没好气,“能有几个,在这村里,刘是大姓,姓李的都没几户,李宝就这么一个!”
没错了,这可是猛将胚子啊,但是好像一点能耐还没学,算是猛将的初始状态了,想想以后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宝,王昆仑怎么看怎么喜欢,刚才还看这这孩子不懂事,殊不知,孙老丈也是这么看王昆仑。
老头子把李宝领到桌案前让他吃东西,小家伙梗着脖子坐着看,就是不吃,这是要哄才吃。
老头子爱惜得拍了一下脖子,“快吃,长好身子才能练武,不练武怎么考武状元替爹娘报仇?”
小家伙被激得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滚落,捏起一个馒头吃起来。
“多好的娃儿,没了爹娘要吃不少苦,好在是个男娃,有个族叔看养着,也不至于没了去处。”
“老丈,这是要把李宝交给李六?”
“那是他唯一的亲族了,别看在一个村,两家走动不多,李老三本分能干,家里殷实,李六表面上看人五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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