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下官可不敢多说,恁告诉龙图了吗?”
“该说的都说了,你也要引起重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悔之晚矣。”
金节抱拳表示受纳,王伦言:“朱勔其人到城门时再交接。”
金节略有不悦,搞什么幺蛾子,还要拖到城门口?你把人带走我也拦不住啊!“这事金某不敢做主,还要请令龙图。”
“那就先其他人,郝将军你与他交接。”郝思文闻唤赶来,王伦打马开路,不给他阻拦的机会。
赵训之看了着急,拉着这么多金银财物就走了?这都是抄没朱家的钱!现在是朝廷的钱!你和张龙图有什么交易也罢,但你不能就这样带走!我要对得起宗室!遂指挥衙役等人拦截,被桃花兄弟毫不留情得击退,纵马至赵训之面前道:“员外发令离开,任何人等不得阻拦,再有一次,别怪我们不客气!还望赵县君晓事,别找不痛快!”
赵训之气得大吼,只恨手头无兵,便跑去守城门,先头小队闻之,速来报王伦,王伦找到桃花兄弟痛斥一番,“叫你们捆人废话什么?现在好了,要攻打城关吗?你们两个给我上!”黄文炳急劝,“还是请金都监说和吧,不要窝里斗了。”
“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们一人二十杖记下!错误要用血来填!”
因为赵训之的阻拦,王伦车队聚集在离城五百步外的地方与金节交接朱勔,邀金节说和,金节有感前次难堪,随便派了个人通告,赵训之理都不理。王伦挠头,北上八里外的西北门?还是直接攻城?无奈又去书张龙图,张龙图也火了,你不信任我急着带钱要跑,现在搞不定了?暗令金节见势抢车,薅到多少都是你们分。
晾了王伦一个时辰,王伦暴脾气上来号令列阵攻城,金节押队在不远处看热闹,赵训之再死硬也扛不住保甲军从城内抢关,眼看摇摇欲坠,金节这里突然击鼓,攻击保甲军侧翼,好嘛!原先的盟军开打了!
只能说他们搅虎须的时机不对,守着大车财宝,能让外人抢去?故而保甲军个个奋勇争先,刀下不留人!金节转达张龙图的金钱激励,也得有命花啊!被三合击溃,追杀三里!强者为尊,不得不服!
大开城门,保甲军鱼贯出城!赵训之绑在了城门旗杆上,怒骂不绝:“反了!都反了!”
出得城来找自己船队,闹哄哄中,倪云出现了,刚刚城上的喊杀眼不瞎的都看到了,才知事情闹大了,推荐路线转去太湖,在运河上随时有被堵到的危险。王伦深以为然,遂折去太湖水域,正是秋汛之时,各条水道充沛,顺利入湖。
当时共进有折损的,王伦出钱抚恤,费保、倪云只当王伦是过路豪杰,也没打算抛家舍业跟随,狄成却不同,热血被勾得沸腾,执意要同去闯荡,眼见三兄弟又要分离一人,费保心情很糟,恬淡平安的生活不好吗?
王伦遂找他们三人开诚布公得聊了一次,三人恍然,你是王大员外?那个在江上卷起海啸的人物?来来,咱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恁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跟谁都不对付?
王伦便开启洗礼大法,宣传末日论、浩劫论,邀请费保三人加入大家庭,共建美好家园,抗击灾难。一番天马行空,三人俱沉默,心思却不同。
“三位享受惯了富安生活,一时割舍不下也是正常的,欢迎随时加入,只是明早我们就要出发了,还希望能有幸一同伴马而行。”
“那恁接下来要去哪呢?”
“先去杭州,再去明州取我的船。”
狄成道:“那我同去,接老四回来,二位哥哥看如何?”
费保、倪云相视一眼:“有劳兄弟了。”
四人散了,邓元觉却在等王伦,知他何意,便说了安排,邓元觉斟酌可以,遂笑言:“这次来没见到豹子,听他言杭州城外有一处妙地,我这回可要借光开开眼。”
第441章 林县君夜访()
一十九名重伤员悄悄留在了费保家代为照看,并支付了5千贯疗养费用,叮嘱如有不利,立刻退往镇江、或是杭州改海路北上。孟船头的下落托他们一并打听。商人朱元的家眷被他送到了秀州,王伦瞅瞅这几个顽皮的兄弟,万般不舍得分出郝思文去接应,直接带回济州安置,而朱元虽有皮外伤,坐着船也不碍事,当初黄文炳什么瘫样,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放屁死臭!
朱元闻言冷峻不语,现在家业都没了只能任人摆布,王伦承诺会补偿他,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咱们就回家,咱们那疙瘩也有个大湖呢,风景依如故土。
只有黄文炳出来吐槽王伦:“害的人家破人散,你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王伦答曰:“凡是革命便会有牺牲,损失再所难免,家人在,家业再赚回来就是!”
造反是要赔上无数人性命的,推己及彼都是痛彻心扉,所以伤痛还是不来的好,王伦告诫自己要低调、再低调。
休整一日,王伦拍拍胸口,赵狗官没追来,那就起程吧!闯过无边太湖,南至湖州水界,巡逻的兵丁索要钱财,王伦带老黄去送,顺便打听点消息,湖州境内有没有朱党,以便早做防备。
银两一收眉开眼笑,巡检亲自在前面领航,船队跟随近了湖州城,王伦也获知不少,朱勔的势力还没有入侵湖州,是因为湖州六县分聚着八大望族!德清沈、乌程朱、归安刘、月河莫、安吉吴、德清李、乌程陈、安吉丁,除了沈氏为衣冠旧族,其它皆为宋之新族。(两宋进士,沈45、朱26、刘24、莫22、吴18、李18、陈17、丁16,莫丁单支望族。)也就是一大群:咱家朝里有人,让朱勔伸不得手。
王伦带着队伍低调得进了城,由于人数众多甲胄箱行,不得不礼貌得驱赶起了住客,以便霸占几间相邻的大客栈,挨骂几句难免的嘛!有客人便去报官,巡城都头看卫队这架势惹不起,直接请上官喽!
王伦这太湖大螃蟹刚叼两口,知县拉着马麟挑帘进来了,“谁是你东家?”
马麟委屈得向王伦一指:“喏。”
这知县也干脆,直接迈步过来,横眉立目道:“你是哪家的员外,如此嚣张跋扈?”
狄成一拍桌子:“你说话注意点,这是什么态度!”
王伦按住狄成道:“唉老三,不知好坏人,先不要发脾气嘛。”抬首又道,“尊下有什么事讲明白好伐?恁这样无厘头凶巴巴干啥?”
知县横扫左右两桌人,高低胖瘦神色各异,心下有了几分狐疑:“你们是什么人?拿出文牒字书来。能证明身份的官告、契书、保书、税由、书信、茶盐钞甚至借条都可以。”
这男中音响亮,按理说衙役们该跟着进来了啊?外面突生出一阵躁动呼喝,但很快搏斗声停止,屋里人也都听到了,王伦一笑:“请恕无礼了,我只是个过路的商贾,本来在苏州呆的好好,突然就干仗起来了,吓得我落荒而逃,现在这心还怦怦直跳。”
知县心底骂一声纨绔子弟,收敛怒气道:“为何驱赶殴打住客?在外地横行霸道惯了吗?”
“好吧,人证呢?”
“证人进来!”
冷冷无声,知县尴尬:“你干了什么?”
“没事的话,希望尊下不要再来打扰我吃饭,我呆一半天就走,不想惹麻烦,也不想麻烦惹我,如果有伤到哪位住客,我赔医药钱,如果只是心中不满,去苏州找朱勔替他作主,请便。”
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知县哼一身出去了,再看外面,巡城都头被人锁住了,好几个衙役也被拿了,叉腰站着的正是史进,食指挡着嘴作噤声手势。知县皱眉,都头面色诡异,见对方没有伤害之意,挥挥手撤了,从长计议!
众衙役弓手跟来,走出二三十步,都头哒哒撵来,知县猛然一转身:“不是一般护卫?”
都头往怀中猛掏,划拉出十余两碎银子捧到县君面前:“林县君,他们说不要多事,住一半天就走。”
林县君吐道:“恃强之辈,看他能猖狂到几时,赔偿有伤住客去罢,剩下的你们分了,不要乱说。”
都头喜笑颜开应了,林县君一瞪眼道:“我还没说完,给我查清他们是什么来路!来硬的不会,套热乎总会吧?”
“这个绝对可以!县君等我好消息吧!”
林县君甩袖子离去,都头晃晃窝钱的拳头,“哥几个,今晚我请!”博来一阵欢呼。
……
“县君,我打听明白了,是刚从苏州出来的尹员外一行人!”
“居然是他们!这是张龙图的下一步棋?”
对于新晋的打朱先锋尹员外,老百姓是看热闹的,身在官场的官员们却在挖掘背后的汹涌,尹员外在苏州的所作所为,都被挂到张龙图头上了,在常州、在苏州怎么都有你?朱家在吴郡的势力还没有倒!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朱勔的罪还没有定下来,那就有营救的可能,直接替朱勔说话,那是笨办法,勾出张根的劣迹诋毁才是有效方法,而这张网正在徐徐展开,谣言即将扩散,逃出的朱汝贤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位林县君也认为那就是真相,只不过,他是不多的拍手叫好之人,然后夜晚降临,王伦就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天那人是本地林县君?他晚上这么闲吗?”
“那哥哥的意思是不见?”
王伦一扭头:“老三,你去别屋睡吧,我这里有客人。”
“哥哥,祝家庄后半截挠心挠心得想听啊!”
“找关将军给你讲讲,他经历后面所有的一切,我晕过去了,也是听他讲的。”
狄成道个好,裹了衣裳出门去了,片刻后一身便装的林县君进门来了,看着屋内的慵懒,窘道:“尹员外这是要睡了?”
“没女人别多想,不曾想是县君光临,白天得罪了,请坐吧。”待二人坐定,王伦茶都没有倒,只是递进了果盘,“那么,县君有何贵干?”
“在下林茂南,讳杞,出任乌程令刚一年。我有些事想和尹员外确认,不知当讲否?”
“你我初次见面,这话不好说吧?”
“那你和张龙图是什么关系?”
“曾经是盟友。”
“曾经?””
第442章 湖州群材()
“我们分道扬镳了。”
林杞凝视王伦片刻,“你说谎,你这样冒失去杭州很危险。”
王伦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杭州?这些猴崽子嘴又跑风!”
林杞正色道:“朱家势力很大,朱冲不会善罢甘休的,会不遗余力救他儿子,撞断碗口粗树的山猪见过吗?”
“哎!你等等!朱冲从哪冒出来的!他不是没了吗?”
“谁跟你说的?活得滋味长美,在杭州拥有数家春院,自饴风流伯是也…”
“朱勔多大?朱冲多大?”
“刚四十吧?朱冲六十五六,我年前还见过一次,硬朗得很。”
王伦抱着脑袋不想说话,他下意识以为朱冲早死球了!收监朱勔就大功告成!现在却见还有个老妖精呢!会不会收买杀手暗杀自己啊?
林杞道:“喂听进去没,尹员外?”
王伦抬起头道:“那林兄有什么好建议?”
“既然你本事这么大,把朱冲一块收押了。你不就喜欢钱吗?他有钱!”
“我被外界传的这么不堪吗?”
林杞绷不住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半天知。是人都知道你卷走了苏州朱家的三百万贯家财!”
王伦弹起道:“他们这是污蔑!最多五十万!”
林杞一仰身子靠背道:“其实我是不愿与你这样的人为伍,但一直关注你在常州、苏州的所作所为,甚合胃口,所以挣扎之下,还是来见你一面,希望能为吴郡彻底铲除掉朱氏父子。”
“好吧,我信了,你有什么建议,直接说吧?某洗耳恭听。”
“你这样大张旗鼓下杭州肯定不行,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倒有一计瞒天过海。”
王伦自嘲道:“全钻船舱里,当做粮食运到杭州?”
“运粮也是杭州往北运,怎么会往南运?”林杞手指一点,“知道德清大族沈家吗?沈畸停柩信州多年,沈氏一族去迎葬,你可以混进去。”
“哎!你等等!这个沈畸兄又是何人?既然是大族,应该不缺钱迎回归根,至于停柩多年?”
林杞道:“这件事的详细,你要是感兴趣,我荐一人你去细问,如何?”
“最烦你们这种说话说一半的!那你给我说说这个沈氏!”
“他比我更了解本地八大望族。”
王伦虎张脸,“留下地址你走吧。”
……
州城西南外二十余里,刘岑刘季高在本地是名人,学问渊博、宽宏爱士、有古君子之风,一个30岁还没功名的男人。大族群刘家的一分子,依本地风俗,门楣相合以兴旺本族的家世联姻,讨进门一个强势的妻子,这些就是林杞提供的全部信息,因为他俩也是刚刚交往。
王伦上门拜访,运气不错,除了他夫人不在,其余都在。王伦最喜欢逗弄小孩子。
刘岑生看着王伦和两个娃儿玩了一个多时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会是来提亲的吧?“员外,我家大宝才五岁,用不着这么急吧?”
“哈?你在说啥?”
刘岑又重复一遍,王伦道:“哦,是来向你打听沈家迎沈畸灵柩事儿的,你知道来龙去脉吗?”
刘岑点点头,“当然知道,这还是崇宁年间的事儿,那时蔡京推行当十钱,禁止小平钱流通,你肯定也见过当十钱的重量只有三个小平钱,币值却要与十个小平钱同样,这不是刘巴榨西川吗?”
“哎!刘兄等等,刘巴这是个什么典故?”
刘岑笑一声,也不知是笑这件事,还是笑王伦不读书,解释道:“建安年间,刘备不是攻打益州刘璋吗?刘备兵少围困成都一年之久,期间为维持士气,刘备与将士约定:如果攻下成都,府库资财悉数归众将士所有,自己分文不拿。后刘璋投降,刘备也履行了承诺,结果钱抢完了,赋税也已经收过,刘备没钱养官、兵。荆人刘巴便建议刘备,铸造直百钱,令官吏收买物资。刘备同意,刘巴铸行直百钱,以十几铢青铜购买五百铢青铜的民资,这不是明抢吗?几个月后库府里就装满了物资,铸行虚币自刘巴始,祸害几世生民,如今又被蔡京拿出来戕民!”
王伦恍然:“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铸大钱然后呢?”
“就有许多人开始私自铸钱,以此谋利,屡禁不绝。苏州章綖就被人诬告私铸大钱,蔡京派人明为查案,实为坐实栽赃,牵连数百人,但查数月而无实据,却冤死者众。陛下觉得不可,其中有内情,就再派人查,就是沈畸,即到苏州释放七百人无辜之人,为綖平反。蔡京为此大怒,贬畸监信州酒税,没多久便病逝。而章綖追毁出身文字,脸上刺字,流沙门岛。章氏一门子孙放逐各地,官司降罢除名者十余人,此大冤狱!近年陛下为章綖平反,招还汴京,沈畸寄棺之身也可以重归故里了。”
王伦闻之咋舌,“这蔡京真是大害人精!”
刘岑道:“祸国殃民之巨擘(bò)!章、沈两族切骨之恨啊!”
“刘兄也这么觉得?”
“国贼岂有不恨?就在归安,蔡攸的勾结王永从,历职十年贪纳花石纲钱款何其多?围拢庄园百顷!”
蔡攸这条花石纲线王伦还记得,是朱勔主线的补充线,原来本地已经有一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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