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城,惊得街上行人商贩奔走猪突、妇叫孩哭、食货抛洒、鞋子踩掉一地!甚至有人噗通跳进河里,碧油油的水,看着冻死个人!
王伦慎重考虑过突击时间,但对于不夜苏州城来说,哪个点都不会轻松通过,那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时间,半下午开打,夜晚全面占领,趁夜色转移缴获!至于百姓损失嘛,拍卖朱勔家产喽!
骑卒挤过纷闹的人群,不知情的百姓在向那些慌张逃人打听消息,吴门亭那边出什么事了?
苏州城内有一座小城,占地广大,有公厅有园林是为官衙,平常宽敞的门厅今日拥挤了十来个官吏,焦急等待骑卒的回报,已经派出去三波了,怎么还不回来?
现场主事的不是庄知州,却是县君赵训之,在这里无论身家还是嗓门,他最大!看着一群窝怂的属官围着炭炉还哆嗦就来气!反观这个朱总管,居然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门外报到声响起,赵训之急忙往外走,见骑卒舍了马匹抱拳而呼:“尹将首缉拿朱勔不能前来,说了好多斥责上官的话…并要上官派兵役弹压乱贼!”
王伦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到骑卒嘴先过脑,再过磕巴嘴,这还是衙门里最得力的小校。赵训之闻听眉头紧锁,3忙再三打问,还说什么了?为什么不来?你都看到什么了?骑卒一一挠头答来。
围在身后的属官一个个面如土色,来者势大,朱家真的要被算总账了?
朱武扯嗓道:“我说诸位,不要干站着了,快按张龙图要求的办吧?配合封锁朱贼可能逃窜的街道,派出兵役晓谕百姓安稳在家!”
张根给所谓尹员外的文书,并没有大军进城拿朱勔这样的叙述,只含糊写了配合尹员外维持本地治安,恢复百姓生活,打开好几折,全是事后的安抚之策,点点滴滴,都是王伦的经验总结。
张龙图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书?自然是为了避嫌,同时也为了行动不暴露,而后面的叙述文字却给官员们一个假象,这个尹员外是带着机密任务来的!我们只要配合就好!那么任务是什么?尹员外有最高解释权,你们问他去!
现在这个骑卒带回来了:朱勔要倒台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现在听闻属实却有一丝踏实的感觉!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有人陷害我父!”一声嘶吼打开朱家的反击号角,苏州衙门里只有两种人,一朱家人,这种自觉高等人基本不在城里坐衙,要么是在享受,就是在享受的榻上;二附寄朱家的人,大事全要朱家点头,小事要朱家下人揣测朱家的态度,酌情点头。
当然赵训之算第三种人,敢跟朱太尉打擂台,还打的有声有色,朱勔暗杀他的心都有了!硬杠不行,改成了穿小鞋,刚转换策略没几天,朱二弟被灭门了,吓得朱勔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发迹人生,还是低调一段时间。
朱勔大儿子朱汝贤是为州鈐辖,三儿子朱汝楫是为应奉局提点使臣,都滚回来上岗了,朱家奴仆收集各路消息的能力尚可,也发觉尹员外不是善类,可这一转一折,再转再折显然不是这些猪头猪脑们能判断的了,朱汝贤闻讯跑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姓尹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本地知州的面儿也敢不见,直接围击朱家!
“啊呀!大少爷!恁怎么才来!”
朱汝贤嫌弃得推开属下,质问道:“你这厮是什么人!那个姓尹的什么来头?”
朱武双手一背笑傲道:“我劝你们放弃抵抗,否则被误杀可就没地儿说理喽~”
“你说什么!”朱汝贤怒往上撞,上来就要薅朱武,身后的家奴也不客气挡住朱武去路,三员保甲拔刀应战。
朱武喝道:“不怕死的尽管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投!”
“住手!朱钤辖,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赵县君,我怀疑此人身份作伪,要拿下他审审!”朱汝贤也不傻,打算先拿下朱武探探来人的底。
赵训之怒喝道:“你眼里还有没有庄知州,有没有本官?在众目睽睽下拔刀行凶?”
朱汝贤一翻眼皮,望一眼门框里的庄知州:“庄相公,你也同意我拿下此贼吧?”
庄知州狠命点点头,哼道:“随朱钤辖作主,还是拘押为好。”
呔!赵训之气得差点背气,指着朱汝贤说不出话来,朱武却一丢匕首:“我们投降,别打我们。”
赵训之倒退两步跌倒了,连个扶得人也没有,朱武看在眼里,心中狐疑不止,这狗官混的这么差啊?
朱汝贤闻听半怔,这是什么意思?但为人身安全,还是把朱武捆个龟甲缚,押往偏厅要亲自审,临走怒斥随从一句:“滚去看他们整装好了没有!慢慢腾腾老娘们出门啊?”
往门里一推,不需朱汝贤刑讯逼供,朱武立马就招了:我们是直属天子的秘密机构黑衣卫,专门调查各地大员有无贪渎行为,不好意思,检举你们朱家的太多了,我们就来了……
朱武平静得侃,朱汝贤就蒙蒙听,这消息对他来说太震撼了!老爹纵横京城(到处当儿子)都没听过这名号!盯上我们朱家了?那、那、那怎么办?
第434章 心理战 肉搏战()
“集中所有弓弩!压制墙头的弓箭!旁牌手保护!”
史进都嚎疯了!强攻侧门太顺利,一时有些大意,身上无甲的陈达突进中了一箭正扎在大腿上,咬牙一拔带出好大一块肉,当场疼得死去活来!血止都止不住!手忙脚乱捆扎了,无人能背动身材高大的陈达,只得就近抬去厢房,留一人看守。
关胜、史进两支主力在庄里争分夺秒,外围的张横、郝思文、杨春也在追着砍瓜切菜,凡持兵器者,皆是一顿吓唬,脚软扑地者一片片的,没片刻抓了百余人,王定六来回观望,笑对王伦道:“哥哥,恁高估朱家护卫了,一群软蛋罢了。”
“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亲自去各条战线传我的话,财物没运出苏州前,任何人不许轻敌!朱家十分之一的实力还没发挥,乐呵什么啊!”
王定六撞了一鼻子灰,跑去给后门传信儿。不久,庄内传来遇到激烈抵抗的消息,对方弓箭手很多!保甲军小臂到手,膝盖以下是没有防护的!
防范外围的张顺也急急派人来,有几股不明武装势力在集结,还有几人探头探脑观察这里!
薛永近后门的巷口出现少量武装家丁!转递黄文炳的人传信:有家丁窥伺,试探弓箭射程!
白痴黄文炳把自己围住了!后门口以车箱挡路,再以树木拦路,现在身后出现家丁,没有地方躲了!
各条战线都出现大问题!王伦只能恨兵力不足,想快速围歼而做不到!思索片刻,那就先破援军!王伦舍了马直接去找张横,马匹车辆全堆在大门口由张顺看顾,不行就退,集结3个班的兵力去支援薛永,再破后门!
保甲们轰隆隆赶来,薛永大喜迎接,“哥哥,恁也想先干掉他们?”
“杨春呢?说说什么情况?”
“陈达伤了,大郎派人来抽愣春帮忙!我寻思一个人能顶住,没想到,恁看那墙头,那片树后面都有人偷窥!”
“我看见了,有派人去轰赶吗?”
“弓弩扬着走了一圈,人一走又出现了。”
王伦凝视片刻:“有可能是朱家护卫,也有可能是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势力?”
“这就是不参加作战会议的坏处!以为每次干仗都一个套路啊?这一片有其他大户,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出于警觉的窥探。”
“奥。”薛永似懂非懂道,“那怎么办?任由他们看?”
“正门的人手我已经带过来了,你坚守此地,挡不住就推进庄内!小心暗箭!”
薛永嗯一声,王伦带着人继续支援后门,这里已经打上了!是朱家的家丁!王伦臂指向前,保甲军迎着对面狂冲过去!狭窄的巷口猛然间拥挤,刀枪在尺余间互相砍出!王伦抻长了脖子观察战况,举在胸前的旁牌咄咄偶响,王定六一身血钻了过来。
“桃花兄弟没增援你?”
“别提了,黄掌柜说北边是官军,先保一个门吧,我准备退走,恁就来了!”
“官军?麻烦了,对面有多少人?”
“二百往上了,应该是附近聚集过来的。”
“解决掉他们!跟我冲!”
王伦不能讲道理了,拔剑顶旁牌,带着最后五六护卫撞进杀阵,别看只是一队小小的援军,却激起昂扬的斗志!山呼:万胜!
……
朱汝贤带着攒鸡毛的大队人马赶到,先头兵卒被打得丢盔弃甲,好几个迎面门一箭,伤势骇人!
巡城都头满脸血污跑来,“钤辖,不行打不过啊!对面太凶了!”
朱汝贤骂道:“你上阵了吗?抹一脸血给谁看?滚去洗干净了!”
都头缩脖喊饶命,“对面甲胄精良,不像是恁说的哗变军贼啊?”
朱汝贤还能怎么说?除了有限的一个营能跟着朱家喝口汤,其他三营就是奴隶一般的存在,现在赶他们保卫朱家,只能用镇压军贼的口号!朱汝贤大手一挥,战前动员已经做了,银钱也下发了,鹿死谁手就看命了!你不死,我就要死了!
精锐禁军汹涌而来加入战斗,挡路的被踢下河去。嗖嗖!弩箭破空而来!“他娘的!居然还有铁面具!”
都监觉得有点棘手,作为高层军官,有些事他已经听说了,这样跟朝廷硬干,算不算谋逆?朱汝贤在楼层上看得真切,气得咬砸栏杆大吼:“薛斗南往前冲啊!拿爷的吃爷的今天不出力!”
朱府门下多是色厉内茬之徒罢了,薛都监假模假式冲锋两次,丢了一地刀枪退了回来,朱汝贤破口大骂,照一边脸死扇十几个耳光,登时肿起老高!
“忘八端!泥腿子!我们朱家怎么待你的!打退军贼有你好活!打不退自己找活路吧!”
骂罢朱汝贤又站回护卫队里虎视眈眈,薛斗南吐几口血水,骂道:“干,娘的,老子还以为你要亲自上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再加五千贯!他们这一百人我都给你留下!”
“好!这块玉玦给你做押金!”
薛斗南大步跨去夺过玉玦,把玩两下塞入怀中,“看我斩将夺旗!”
禁军再次攻入,王伦指挥保甲全力反击,猛然箭枝突增,压得抬不起头来!
“正道,官军疯了吧?要不咱们撤进庄内吧?”
“晚了!现在相持克制,一旦撤退咱们必死无疑,老六!去薛永那里看有没有进展,想办法绕道官军后面捅他一刀!”
王定六领命而去,路过刚才血战的巷口,五六地痞正在摸索钱财,丝毫不顾伤者的呻吟,这一条肉搏巷战,彻底把朱家护卫打退场了。老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邓大师!你怎么才来!”
邓元觉看着满身淌血的王定六:“兄弟伤哪了这是?”
“后门大量官军,足够一个营,我们人少支持不住了,哥哥叫我来求援!”
薛永急切道:“那怎么办?我分不出人手了!”
“有我啊,怕什么!快带我去痛快痛快!”
王定六想着有一算一,就领邓元觉往过跑,边道:“哥哥说抄官军后路,咱们二人给他狠狠来一下!”
邓元觉大赞好,推开了王定六捡起的皮甲,“我穿这玩意还怎么打架?快带路!”
王定六心想:反正不是自己人,生死管他呢!就带邓元觉绕道官军身后,还没拐过来就看到满塞的各种军资,邓元觉心下大喜,抡开禅杖就冲了过去!
第435章 官军日常溃败式()
朱汝贤狗腿团围着大少爷看热闹,卖力敲打战鼓:咚咚咚!
冷不丁一物扑倒后背,“哎,谁啊!”扭脸一看,半条胳膊!“我的娘哎!这是什么!”
惊恐兵丁往面前撞来,推搡乱挤,只恨娘亲少给生了两条腿!“快跑啊!和尚都造反啦~”
朱汝贤在二层看得真切,那里的确有一亮秃顶冲了过来!舞者朴刀横行无碍,兵丁如砍瓜切菜!竟无一阻之力!这是什么人!
“钤辖!快下来!快下来跑啊!”众狗腿大声呼唤,朱汝贤这才反应过来,呆在楼上被堵上来怎么办?快,快下楼!
邓元觉推兵推得爽快!哪里人多他往哪里撞去!弓箭有一手的全去了前阵,这里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倒叫这凶僧捡了大便宜!
杀得兵丁鸡犬散,哎!这里的家仆衣着光鲜!来两刀!邓元觉虎啸风至,众奴仆脚软嘴麻,机灵的急丢了刀枪往外就跑,朱汝贤火急火燎冲出楼舍,被邓元觉瞄个正着!这一身鎏金铠甲!一准是条大鱼!先劈断了腿再说!吼一声:拿命来!
奴仆们有凶悍之人,见只一个大和尚,心生轻视,互相鼓劲上前,邓元觉心道不好,抄一侧硬冲过去,双臂翻飞,脚步灵快,把狗腿们惊得咋舌!乖乖,这疯和尚吃药了吧?
邓元觉独绞杀官军后阵,如瓢水泼进热油里,四溅噼里啪啦!只有他砍人的份儿,别人休想近身!
王定六在远处瞧了,惊得久久不敢相信!这就是关将军一级的实力?太他娘厉害了吧?我要不要上去帮忙?路过王定六逃窜的好几个,没一个多事一战,貌似真的被杀破胆了?
后阵一炸,恐慌迅速传到前阵,薛斗南凭着一身蛮力维持官军气势,鼓声一停心微乱,身后惊叫心狂跳!啊呀呀!后面的朱汝贤那是个棒槌!被抄后路了!
官军气势一散,保甲军气势大涨!万胜!万胜!喊起来心态顿时崩塌!扭头想跑脚踩脚,互相往后拉!争先恐后怕做了刀下之鬼!
薛斗南呵斥不住,丢牌枪砸人,自己扭身开跑!压制七八丈,溃败只在一瞬间!混蛋啊~朱汝贤!
败卒被邓元觉赶着往北去,不少绕开四处逃的,薛斗南奔到鼓架前,满地凌乱呻吟、泼溅血迹,“大少爷呢!去哪了!”
“都监救我,八月十五给恁送的两扇猪肉!”
“呸!把他扶起来!包扎上!出什么事了?大少爷呢!”
“来了个大和尚好生厉害!我们抵挡不住!大少爷逃往衙城去了!”
薛斗南思量几秒,现在官军溃散,要找一个地方落脚休整,最好的地方自然是衙城了!打定主意一挥手,全体涌去东向!
王伦带保甲稳步衔尾追来,实在是地上的杂物杂人太多影响了速度,太快摔倒自己能带倒一片。
周通大吼:“哥哥!地上这些怎么办!”
“重伤不用管!轻伤补两刀!不要再追,喘口气擦擦刀正正甲,等我号令退回庄!各班抽二警戒!”
王伦喊罢,各小队松了一口气,不少人靠墙休息,换手提刀,或是摘下面甲头盔擦汗,弓弩手挑拣官军遗落的箭枝。
王伦快审一个伤卒,得知是邓元觉来过,心下大喜,事后要好好奖赏他!
“这些兵甲怎么办啊,哥哥?给他们留下又拿来打我们了!”
王伦摇摇头,“府库里不会缺兵器的,咱们没必要浪费力气处理这些,还是休整体力要紧。各单位注意,一泡尿之后班组队形返回!”
班长们听闻号令,大声发出集结,已经休整好的保甲迅速归队,副班长跑来请令,王伦点头就先行回撤,周通拄刀断后,无一官兵再出现。
王伦退回庄后门,黄文炳从枝杈缝里钻出来,“正道,官军被打散了?”
“老六回来没?”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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