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们出工达标,这样不会造成内部贫富拉大;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流民都愿意多学手艺;以利诱惑上进,以赞誉、公开褒奖、小特权聚拢人心方方面面实施效果最好的便是医药院,所以信用极佳资金充沛。
较好的福利背后,是王伦对手下的百姓矫正很严,不许赌钱,不许烂醉,不许私斗,有家室的不许去春院,时不时还要学写字,因而肯投王伦的都是老实百姓,这样的男丁组织起来,阵仗是有,但和闲汉地痞比起斗狠来,心性上差的太远,兔子逼急了才咬人,可即便如此,一条大棒就解决掉你这疯兔子,为命令而争斗,不如为利益来的简单直接。
如今大宋安定,跟治下的百姓讲信仰,很难,没有被奴役压榨至极的反抗诉求,没有国破家亡恐惧的急迫感求生欲,王伦只能先训练精英小队,也理解了方十三为啥要创个教,前提也是江南苦花石纲久矣!王伦的队伍需要强力的领头,才能发挥较强的战斗力。
王伦一直不愿煽动的便是人性中的恶,以自己的能力分分钟组建几千人的反抗大军,只要解去那枷锁便是了,随便杀,随便抢,随便玩~失去人性会成为野兽,践踏一切秩序,造成更大的混乱,受害者痛苦折磨后也会加入群体的疯狂中,王伦一直在控制队伍的价值观,先求稳定,时机到来再求爆发。
初级恶魔贪婪,被很多人使用,公孙胜玩的是王伦那一套,自己做幕后,吴用做先锋,争取手下最大的权益保障,在公孙胜手里生出无穷变化向使者团提出,但绝不是狮子大开口,那样用心太过明显,大佬们随时不和你玩了。
先提出的是落草前旧财产的补偿计划,这个好说,你们能有几个财产?大佬们大笔一挥核实全补,晁错之为此统计了五天。
接着公孙胜发起了居住权益的大汇总,我们招安后去哪住啊?回老家,去邻村,去邻县,去某地,五花八门各有理由,大佬们三天拿出五个方案供选择。
财产居住的问题超预期解决,公孙胜抬高了喽啰们的期望值,相公们,请撤销对我们遗留当地家属的迫害,归还扣罚的财产工具,当地衙门公告清白,这个麻烦点,交给白时中去负责。
公孙胜再出新招,让喽啰们追忆那些年吃过的亏,受过的辱,心里的憋屈,受理这些后全部摆上谈判桌。
这些内容落到大佬们手中,只叹愚民可笑,这个诉十年前邻居占了自家一尺田,那个称三年前税吏贪墨一葫油,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都要我们给解决,要不然全兑成钱?
不少官员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拖时间,催促扈成加快进度,岂知飞天虎也郁闷?对方老拿颜面说事:扈都监,恁是个体面人,难道我们就没尊严吗?这不是钱的事,当年他真的怎么怎么俺的!俺老受委屈了!要不然能落草为寇?恁说补偿钱?加多少?
面对这一起起诉苦案,索性安家费上升了一档,这下该同意了吧?不,还有医疗权益、务工权益、子女教育权益的诉求…
普通喽啰辛苦摆平,现在轮到头目级别了,那待遇必须再提一档!官府不许秋后算账,为此我要保留甲胄!我们家男丁都要有!相公们要解决我的光棍问题!我的宅院需求!进入当地治安岗位,同僚不能给我穿小鞋!
扈成气得鼓鼓表示太过分了啊!吴用摊手你们有要求也可以提啊,我们会让朝廷脸面光鲜,万民贴、功德锦旗、扑街跪谢、打油诗朗诵、感恩朝廷—二月二晚会……这些都可以啊!于是乎,时光如水一去一月,大佬们被温水煮了,谈判进入最后的收尾,请奏文书发向汴京,无出意外诏书一下,这事儿就结了!军卒们收拾铺盖卷,粮草也不需转运了,绵连的营寨不时有情歌唱起。
公孙胜想窜火很容易,刚入夜派保甲通知各头目开会,喽啰们除了值夜的,尽量喊来,土场宽绰,火把环绕,很多人刚入眠吹点风很快精神了。崇庆寺大殿之下高站晁盖,那悲痛的神情仿佛得知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诸位兄弟!刚刚得到可靠消息,我们都被官府的假仁假义骗了!缴了刀枪,你们都会被拉往河东挖煤!我们这些头领都会被秘密斩首!”
人群懵懂片刻,不少人提出异议。
“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突然变卦?”
“晁天王你是不是诓我们啊?哪里的消息?”
待情绪发酵片刻,晁盖怒吼道:“消息千真万确,咱们都被官府耍了!弟兄们随我去打狗官!叫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晁盖话落,场上各角就有附和之声传来:“官府骗我们!打他丫的!”“晁天王肯定不会说谎!”“跟晁天王去报仇!”
本来憧憬的生活一下幻灭,从怀疑到确信只短短瞬间,怒吼的人越来越多,晁盖高举拳头:“兄弟们!披甲出发!”
所有人手倾巢出动,多日观察这一处营寨的指挥使肯定是个棒槌!就打这里!夜色蔓延下,高举着刀枪冲杀出去,哎,寨门口这里有旁牌,云梯,带上!杀声起,火焰腾夜空,军寨一侧失火,借北风更添大乱,喽啰四处云集,哇哇乱叫蒙头跑!
……
一夜疯狂,晁盖砍缺了不知多少朴刀,立在点将台扫视一塌糊涂的中军帐群,喽啰四处欢喜着寻找财物,时不时传来一声欢呼,吴用公孙胜都走散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集合队伍继续追击?看弟兄们的情绪,似乎不会答应。
唯一追杀官军的是公孙胜带领的这百十人,夹着刘唐、崔虎火力强劲啊!公孙胜指哪打哪,像一条鲶鱼般搅动军寨,逼得林摅等人暂退为宜,大佬们一走,想不乱都难!扈成退回最近的扈家庄收拢军卒防守,公孙胜这一支队伍看扈家庄严阵以待,只好徐徐退了回来。
“道长,你可算回来了,官军都退了吧?”
公孙胜看晁盖的手下一个个鼓鼓囊囊,不悦道:“晁保正,我们玩命拼杀,你在干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第270章 下药()
仗打赢了,内部又崩了,这次大胜缴获各种物资无数,晁盖这千来人赶着俘虏一天就搬完了,搬不动的全部烧毁,高奏凯歌回山,分赃不均的事,只能回去坐下来谈了。
扈成没有胆色第一时间组织人手抢回阵地,把扈家庄各处守好为第一要务,分出一支人马在前五里作警戒,再派出人去寻找大佬们是否安全。林摅、李文仲等人只是当时惊慌而已,跑出一阵风一吹就清醒了,企图组织反扑,哪里那么容易?军心懈怠太久,很多人背着包袱就跑出来了,谁顾得上谁啊?贼寇劫营,自然有勇将驱逐他们,我还是保命要紧。
林摅等人逃到了离前线四十里的祝家庄地界,得庄客来报,祝朝奉忙不迭跑去墙头观瞧,虽然狼狈不堪,但这一水儿的甲胄精致,错不了肯定是官军!令人放下吊桥大开庄门,等不得祝朝奉下楼迎接,军卒们拥着几位大佬进城了,先找干净地方下马谢谢,裆都磨出血泡了。
祝朝奉恭敬上前:“小老儿是这祝家庄的庄主,几位相公这是?”
“别多问,准备客房让几位相公歇息,未免贼寇来袭,赶紧召集本庄男丁上樯守备!”
祝朝奉从命,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把住一位和气的军官问清楚了事情:半夜睡的好好的,贼寇袭营,军寨大乱,大伙奋力拼杀逃出来的!
祝朝奉闻之耻笑,自己又不是下不了地,徂徕山贼寇什么情况自己还能一点不知道?最多一两千贼人,这就把号称两万的官军给打成这丧家犬样?是贼寇太厉害,还是你们太棒槌,不用多辩。
“看那贼寇也只敢夜袭,白天未必敢来我祝家庄挑衅,小老儿不打扰黄都监了,恁请便,有事召唤院里的仆人。”
黄都监客气两句把祝朝奉送出房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连拍胸口乱撞的心:哎这是祝家庄啊!王贤弟火并那个祝家!我还出人出钱帮王贤弟站台!他不会认出我来吧?不对,我没露过面,他们家人不可能认出我的……
黄安在小客房里七上八下,祝朝奉才没放在心上,再说这么多官军进庄,他就算知道,也不能把朝廷的军官怎么样。闻讯赶来像绿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祝彪,可算看到了老爹。
“彪儿,乱撞什么呢,怎么才来?”
“哎爹,一听锣响我就冲出来了,乱七八糟也不知道那些军汉讲的是啥,到底出什么事了?”
祝朝奉拉过儿子到身前,这个太过亲昵的举动让祝彪有点不习惯。
“昨晚官军被袭击,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咱们要碰碰运气,你这就带些可靠的人手,出去捡货!”
“爹,这个遇到官军怎么解释?”
祝朝奉一瞪眼:“自己解决,快去!”
祝朝奉也是够拼,这时候派儿子出去捡官军丢弃的甲胄弩机,祝彪也明白老爹的苦心,有了这两样,祝家庄才能强大起来,立刻出发了。当天下午,周围各村得到了官军的安抚令,同时要求逃出的散勇分几处重新集结布防,一定不能让晁盖等人杀出包围圈作乱。
晚间,就在祝家大院,官军高层重新换装出现,汇总各处的情况,评估各部的损失,商量下一步的应对。衣服是都换了,脸和头发也洗的干净,可精气神早给惊掉了,除了严防死守,不要轻举妄动,说不出别的建议了,会场一片尴尬,早没了昨晚之前的激扬。
在这种情况下,大错已经铸下,林摅恬着脸也要主持:“那好,是哪边最先啸营的?这总该有人看见吧?”
这是寻背锅的,事实如此狡辩也没用,不如成全了兄弟,七嘴八舌凑齐了三人,林摅一声令下,押下去了。
罚完了,该赏了,“扈都监临危不乱,及时设防堵截贼寇,有功该赏。”
人群中哼唧几声,林摅转头看向李文仲道:“李转运,和我一起上书请调西军驰援吧。”
李文仲才没那么傻背这锅,军权都在你手上,这次失败大头责任都在你,我运气背点降两级逃了得了,还在这火山口坐着,下次不见得能活着逃出来!
“西军刚取得大捷,童枢密是否还有计划不好妄猜,不过请调一二猛将,还是可行的吧?”
林摅点头道:“就听你的,方知州你还有什么想法?”
方邵早无欲无求了,“我今晚就动身去徂徕山南线布防,林资政可调三营兵马与我?”
“哎,怯战的兵不如不调,只会帮倒忙,分你一营吧。”
诸事分定,众官散去,几位大员可不会歇着,回屋奋笔疾书写弹劾奏章去了,开篇便是斥责侯蒙招降策略的严重失误,陛下被庸人蒙蔽……
……
“那咱们龚县,不会又戒严吧?”
“属下这就去找武都头打听。”
守卫去了,王伦发现无论谁胜谁负,对自己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他巴不得两家对峙半年呢。
“唐二,这下晁盖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我都能想到朝堂接到这章奏报能有多震惊,马上拍板调来两万西军征讨,那真是不死不休了。”
唐斌敲打着床帮,对此也难下决断:“无论怎么讲,都是奇耻大辱了,朝廷肯定会有大动作,不过,肯定是要先照顾西边战况,防御夏贼反击,挨到边界稳定。”
“这个晁盖真是临死乱蹬腿,弄不好我还要跑路,今天能走的话,咱们都出城。”
“这些你都不要了?”
王伦留恋地看一眼这小屋,这是最好的一间给自己养伤,“老人跟着走,新人啥也不知道,应该不会被刁难。”
谈话间打听消息的张三回来了,已经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一道征召令下达,龚县十五抽一丁出城,参与构建南部防线。王伦这里也被摊派到二十个人。
“用这个出去,会不会太危险?”
唐斌骂道:“除非你把随行的胥吏弓手杀掉!大包东西也别带!”
“那张三,你去打听负责咱们这趟街的坊正是谁,通个气儿再回来商量。”
张三得令去了,保甲匆匆跑进来,“王员外,侯相公派人来拿你去。”
“我没听错吧?”
“就在门外,说看在董佬的面子上,让恁自己出去。”
“多少人?”
“五六十人,衣裳像是两拨人。”
“侯蒙的随从。得了,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出来。”
保甲退出,唐斌脸上也爬满了忧虑:“怎么办?”
“单刀赴会。”
第271章 长者攻势()
这几日,侯蒙刚刚振作精神,只留几个大夫,剩余厚礼送出城去了。前线招安和谈顺利,心下安定不少,有空闲冷静下来思谋王伦这个人,召来县衙官吏详述去年械斗之事,汇集江湖传闻,了解越多费解越多,侯蒙本不想打草惊王伦,奈何前一天接到官军大败的消息,让侯蒙躺着不安,还是见一面吧!
侯蒙及其随从的驻地在西城的一处大客栈,半条街守卫森严,王伦行来见几个大夫在路边小店吃午饭,一见这架势意外非常,窜过来拦住了军卒。
王伦不愿多事,好言劝稳诸位长辈,由一小校领王伦进屋,侯蒙靠着枕头卧于床榻,身边两个小厮服侍,饱满的阳光洒在身上像惬意的地主老爷。
王伦执礼道:“在下王伦,见过侯相公。”
侯蒙把王伦上下刮了八遍,这才拖着缓音让王伦上前,“你就是王伦?久闻大名啊~”
“虚名尔,相公勿听江湖夸大,小生只是普通人。”
不咸不淡问了王伦几句家世情况,侯蒙脑补了此子前半生痛苦的爬行,没考取功名,可这发迹速度一点不比高俅儿慢呐!看我诈他一下!
侯蒙语速突然加快:“为何与本地祝家发生争执?何至于刀兵相向?王伦你是不是太过张狂了?”
这伎俩王伦见得太多了,一点陪玩的心情都没有,毫不留情戳破道:“侯相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么玩是想我陪恁演吗?”
侯蒙一滞,这后生是呆?还是胆大妄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伦,回答本相的问题,为何参与李家与祝家的争执?”
“因为祝家放火烧我的仓库,还砍杀我家的佃户,恶行猖獗。”
侯蒙嗔怒:“你在龚县排挤、滋扰、强抢祝家铺子的手段难道不是强盗过街?”
王伦回道:“侯相公,恁说这话有根据吗?我请求人证对质。”
侯蒙哪有人证,知情人都夸王伦手下和善,维持各街治安,清理掉一批地痞,不少商户拍手称快。老脸一红赖了过去,“王伦你想打击报复吗?本相岂会遂了你?”
“那我也不是收粪车,恁不能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械斗案当值的县君已经定案了,杖刑打了,罚铜缴了,提刑司难道要把两案都发回重审?然后我这个受害人却不知道?”
祝家谋杀案侯蒙当然是知道,方邵对此事的要求是只诛首恶,不扩大影响,乡绅大族之争是个常态事件,每年引水、买卖、抢物产甚至婚丧嫁娶
都有可能引起械斗,诛杀首恶震慑顽劣足够了。再加上晁盖贼寇荡境紧迫,方邵可不愿把祝家人惹毛,夜里扮毛贼放火劫掠闹事,谁受得了?特殊条件下的权衡之举,侯蒙也能理解,维稳很重要。
“首恶已关押,罚铜已缴纳,祝家已严惩,如足下所言,难道还有罪要判?”
王伦被反将一军,如果他们还有罪,那你王伦也有账要算。祝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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