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的都长笑道:“还是恁眼尖,黄都监派我们来保护几个铺子周全,穿红袄不方便。”
守卒了然一笑:“理解,只是最近龚县城不太平,刚发生大案,衙门上下都没官了,你们呼啦啦一下这么多汉子,我刚才都有点心虚。”
“哦?出什么事了?”
“嗨!前天晚上两大户就在这城里殴斗,死了不少人呢!听说上到县君,下到班头都有参与,现在主持县事的是过路本地的淄州梁通判和县学教授。”
都长一惊,想起黄都监交代自己的事情,不就是帮王员外的忙吗?
“不会是王家和祝家干起来了吧?”
守卒点头道:“你路上也听说了?那个王员外听说伤得不轻呢。”
都长有些麻爪儿,王员外受伤了?再打问详细守卒也不清楚,只能先去西城的约定地点,这还是萧先生给的地址,嗯,还有一人十贯的跑腿钱。
这浩浩荡荡一队人开进主街,引来不少人侧目,约定的铺子门板紧密,打问左右街坊,说昨天人都撤走了,暂时关门了。
“哎!武二兄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自打听说了这王伦与人殴斗,武松就觉得这王伦是个恶角色,在郓城县有那么大的买卖,为什么要跑这么老远来和人较劲?刚出发还以为离着不远呢!一走就是两天半!
千辛万苦来到这儿了,居然找不到人了!武松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见一群人堵着自己的铺子影响做买卖,这掌柜讨好笑问道:“你们是谁家的人?”
“黄家人,怎么了?”
“果真是黄家人?”
都长道:“这还能有假?是黄都监派我们来给王员外站场子的。”
掌柜搓搓手道:“今天晌午王家的阮七爷回来了,你们可以去找他。”
“七爷?”
“王伦的手下兄弟。”
都长不知道,武松可知道,阮小二跟他提过了,兄弟三人。
“哦,那掌柜,恁知道他在哪?刚才怎么不说?”
掌柜神秘道:“五家联盟在这一片谁不知道啊?七爷在那会天天跟我们吹,这不王员外都把梁家人请来了,我看好王家要把祝家人清出城了,要不是一伙的,我能告诉你们七爷的去向?”
都长闻言点头道:“那好,恁看这是黄都监给我们的公文,然后告诉我们去哪里找王员外。”
那掌柜瞧得清楚,小声道:“祝家三子都没有伏法,这城里还有他们的眼线,恁也小心点,绕路去南城吧,七爷去那里了,临走交代我的。”
得了准确消息,都长武松带着人又浩浩荡荡奔向南城,好家伙,一股风吹来,满嘴的糊味飞灰。
武松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询问的目光望向都长。都长一个恶心犯起来,哇哇吐了一地,紧跟着武松也吐了,身后之人连锁反应甚多。
怪不得这条街没有人经过!天黑街无灯,远处灯火荧荧,都长决定手下在这里等着,自己带两个人过去看看,武松也出言要去,把一人的袍子扯下几条裹了口鼻,继续向前走去。
离得越近,感觉愈惊心,这多大的火,烧毁半条街啊!好在看到有人影晃动,要不然都长早就回头了,他可不想再看见什么倒胃口东西了。
十几个汉子爬上爬下寻找着什么,两个人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皮袍裹身,一个是红袄军汉。
对于眼前的进展过于关注,都长和武松的到来并没有打扰到这些人,都长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把面巾摘下来说话,这两人太猛了吧?这么大味也能忍住?
武松看着那人眼熟,上前一步道:“是阮小七兄弟吧?我们是来找你的。”
皮袍之人正是阮小七,转过头武松看到了猩红的眼睛,那声音仿佛不经过嘴便发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武松,是王员外书信叫我来的,说有关于我哥哥的消息。”
“我是黄都监派来帮王员外的,这是公文。”
“我不识字。”
“黄安二字恁总认得吧?”都长自问也是领八九十人的头头,在这汉子面前却感受到了无比的威压,感觉更像是杀气!尤其意识到这些人是在找尸体之后!
阮小七恢复了平静,道:“这里二位想必也都看到了,该死的祝家放火不只烧掉了我们的仓库,附近的百姓屋舍也一并遭殃了,还不让人救火,这片废墟下埋着几十人,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
都长和武松陷入沉默,这个祝家人也太丧心病狂了吧?牵连无辜的百姓作甚?
阮小七继续道:“我今晚不能眠,怕他们被恶狗叼了去,所以不能陪伴二位,请暂去东城开福客栈附近居住,明天咱们再议,身上有钱吗?”
“有有!萧先生给了我们跑腿钱。”
“还请见谅。”
都长想赶紧离开这个冤魂场,武松却要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王员外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
武松一急,虽然王员外遇到这种事自己也很同情,但老找不到人很糟心啊!要把自己晾到什么时候?
“请恕无理,如果小七兄弟不方便的话,可否只告诉我一人?我只想快点回家与家兄团聚。”
小七冷冷道:“武松,我听过,从见了你哥哥武大之后,哥哥就经常提起你,如果他清醒的话,见到你想必非常欢喜。”
武松不明白小七的意思,清醒?难道现在不清醒?
“都长恁先回去吧,我与小七聊几句。”
“你也去吧,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来的事我会告诉哥哥,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见你,我不敢保证。”
武松也是个直性汉子,痞性虽有磨圆,但也随人而为,你若是敬着他,抬着他,他便更敬你,你若压他威胁他,他可不吃这一套!
“你们这些个人!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自从李家道口见了吴用,让我见晁盖,见完又说王伦不在,我又赶去郓城渔行,还是不在,又说是在济州!这还是你二哥说的!结果呢?我到了济州有个先生说刚走!冒着大雪走到这里又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在消遣我吗?”
小七冷道:“生气吗?要不要来打一架?”
武松怒道:“怕你啊!”
第233章 猫入鼠窝()
笑话,活阎罗是白叫的?正无处发怒呢!阮小七甩掉皮袍子,放出狂躁。武松也解去绵袄,上下活动手脚,虎目相对,谁都看谁不顺眼!
阮小二低调稳重,阮小五刚回来风尘仆仆,武松看这个阮小七跟暴发户似得人五人六就烦,诚心要教训他一下。
两虎不答话,扭腰胯搏斗在一起,拳来腿往,招招凶狠。
阮小七身子比武松小一圈,出手就是全力而击,毫不留情,奈何七八个回合根本讨不到便宜,这大汉手掌胳膊铁铸得一般,自己打出去怪疼的!
武松赶路两天,身上还好,就是腿脚颇觉得乏累,初看小七心中没太当回事,交上手了才知此人不虚,几合守势之后,打起精神由守转攻,这下,小七有些气短了!
水中蛟龙硬杠陆战霸王,都是凶势打法,顾不得疼痛在互殴,斗了二十合外,两厢拳脚都慢了下来,这么打太吃体力了,武松还好,最近一个月都有锻炼,阮小七有钱后炼肉倦怠了,腱子肉都快散了,全凭一口怒气在撑。
武松钳住小七的胳膊往后一拉,小七痛出凉嘶,后脚开踹,武松一个大挽花把小七甩出多远,砸在雪地里激起一蓬雪花。
武松高叫:“服不服?”
小七爬起道:“服你娘!再来!”
猛兽猪突撞向武松,武松早拿清了小七的手段,连绊带扯薅住了小七衣裳,一个举火烧天小七只能干蹬腿!
“武艺稀松,叫唤得够狂!”
武松再一次把小七丢进雪堆里,这次小七不扑腾了。
“明天!我要知道王伦在哪!没功夫陪你们玩耍!”
武松穿回绵袄走了,都长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武斗,乖乖,这汉子厉害得紧啊!想要跟小七说什么,却张不开嘴,算了,明天见到王员外,啥都好说,一脸佩服颜色尾随武松离开了。
看小七趴着不动,几个人围上来探视,臭手就要往嘴里塞了。
“滚开!干活去!”
哦,喊得这么响亮,肯定没事,众人散了继续干活。军汉伸手把小七扶着坐起。
“七爷,没伤着吧?”
“怎么没伤着?那武松差点把我打散了!我现在浑身都疼!”
“那恁,要不要去看大夫?”
“算了,哥哥现在比我还疼,要是我没走,不至于变成这样,都怪我!”
小七给自己脑袋几锤头,颓废窝在雪坑里。
…
“武二兄弟,你手上这功夫不错啊,此事了了,不如来我们黄家谋个差事如何?有我推荐,黄都监定会重用于你!”
武松推辞道:“雕虫小技尔,空一身蛮力罢了,我只想做个平头百姓便好,你们这家那家的,斗来斗去,几条命都不够耍。”
都长心里感触,“还真是,太平日子都要遭此横祸。”
众人去了东城,哪里记得客栈名字,随便找一处歇了,一夜无事,武松惦记着昨晚是不是下手太重,回到南城去找阮小七,现在只有他知道王伦在哪。
不想半路被个富态人截住了。
“这位兄弟,一大早去哪啊?”
“足下这是何意?直讲来吧。”
“还请借一步说话。”
武松扒拉开这人大步走去,正烦着呢,一个个都来消遣老子。
富态人急忙追来道:“好汉,好汉,多有冒犯,只是主人想见好汉一面,不知可否赏光?”
“老子没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说别挡道!”
富态人再次被武松推开,这下使出了撒泼手段,紧扯着武松绵袄道:“好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还请过来说话,这里不方便。”
武松一愣,共同的敌人?我武二说起来,没跟谁有泼天大仇啊?除了那个被自己打得假死的同伙。
“昨夜你拳打阮小七,我们知道了,怎么样?有没兴趣合作?除掉王伦?”
这人莫不是痴傻吧?昨夜那是,那是,哎,这人跟王伦有仇?
“奥,你们是什么人?”
“来,借一步说话。”
富态人把武松请到一处僻静,武松绷着精神生怕这厮暗算自己。两侧高墙中间是车马棚,这是死路。
“忍耐一下,壮士,这里面也不太臭。”
富态人做了演示,钻进去居然有个小门,直通院里,开阔之下是一处不小的院落,领进小屋,或坐或站十几个人,为首那人,赫然是祝彪!
这里是祝家的储钱之所,在一众豪宅的犄角旮旯里,现在是祝家人的落脚地,该死的,大哥祝龙买通守卫退出城去了,自己被困在了这里!要不是城里的治安力量都瘫痪了,早挨家挨户搜索他们了!
派出去探听的同宗兄弟得知王伦唐斌没死,但是伤得不轻,留着就是祸害,祝彪打算整死王伦,可师傅受伤不能出手,自己这一群又忌惮关胜,得到消息小七也来了,就想先干掉小七。
小七带着两三人,剩下的都是附近招募的,挖尸体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活,所以庄丁很容易混进去了,找机会动手时遇上了武松与小七相斗,庄丁压根没听清什么恩怨,如获至宝般把这事告诉了祝彪,祝彪也蒙了头,以为武松也是来讨债的,派人把武松邀来共商大计。
“足下是祝彪?我没听错吧?南城的火是你们放的?”
祝彪连忙否认:“那是我大哥祝龙干的缺德事,他已经带人逃出城了!再说我们也是受那王伦迫害!”
武松若有所思道:“官府不是在捉拿祝家人吗?那你们也算吧?”
祝彪道:“好汉,你什么意思?”
“先送你去见官,是不是祸害无辜,我说了不算。”
祝彪跳道:“我真是疯了!把他给我拿下!”
众庄丁恍然一般各执刀枪上前,武松猛一个侧跳撞进人群,乱胳膊乱腿这顿乱打,武松抢到一条枪,抡开来四处抽打,把一众庄丁打得嗷嗷叫,机灵的忙不迭逃出门去。
祝彪舞刀来战,凶狠搏命,武松大叫:“来的好!”
隔壁的打闹声炸起,徒弟摸爬到床边打断了栾廷玉的美梦。
“贼徒!搞什么!”
“师傅!不好了!来了个生荒子!我们都打他不过!”
“关胜打上门来了?!”
“不是他,又一个,好生厉害!”
“娘希皮!是个人都能把我徒弟打成这样!哪来这么多高手?”
惨叫不绝犀利,栾廷玉低喝一声:“拿我铁锤来,不争气的东西!”
栾廷玉披了半甲揣锤提棒出门,眼前滚地七八个庄丁,一个大汉以枪作鞭抽打祝彪,祝彪苦苦抵抗,不是他不愿意逃,是无处而逃!
一抖手腕铁锤照武松的后心砸去!
第234章 打祝英雄()
武松没想闹出人命,在取得压倒性胜利后只是缴械而已,别人可以放走,这个魁首祝彪怎能让他跑掉!
精神集中时,冷不丁后背吃痛,半边身子一塌,什么东西?武松汗毛惊立,也顾不得祝彪了,脚下点地跳开,打眼往身后观瞧:一短打大汉,手持铁棒怒目而立,北风呼呼下,这汉子躁得慌不成?
瞄一眼滚地的链子锤,武松明白了三分来人,憋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背后暗算于人!”
“后生,这话倒要我来问你!你是王伦请来的救兵不成?”
“我与那王伦无亲无故,只是来打听家兄消息罢了。”
栾廷玉心下一松,不是王伦的人就好办了,换个颜色道:“何故打伤我家少主庄丁?我看此事你我都有错处,不如就此各让一步,后生你走罢。”
“既然师傅发话了,好汉你便走,我们不追究!”祝彪见师傅在找台阶下,含着半口气也要饶上一嘴。
武松哈哈笑道:“好贼老,好贼子,当我是三岁的娃娃?由得你们蒙骗?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要拿去见官!”
“呔!不识抬举!”
栾廷玉下垮摆出攻势,威势赫赫抢步棒打,武松转动肩膀,牵拉半片后背刺痛,咬一口丹田气迎面接招!二人交手,伤及全场,庄丁们惊作鸟兽散,祝彪被扶到墙根儿歇息,吩咐了左右去寻石块趁空隙丢那大汉!
被关胜剌了两刀的栾廷玉,对阵被偷袭弱了三分的武松,勉强斗得十几个回合,栾廷玉棒飞人倒。
祝彪大喊:“扔!扔!戳死他!”
众庄丁立目扬手,武松暗骂又来阴招!抢身躲进屋里,身后噼啪一顿乱砸。祝彪招呼手下快撤,师傅?没反应顾不上了!
武松听得外面窸窸窣窣逃跑声,撑一张椅子钻出屋来,除了躺地上哎呦的,都各自跑了!瞟一眼雪窝里的栾廷玉一动不动。武松支着身子追了出去,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师傅,他们都走了。”
“扶我起来!”
两个刚才还痛不欲生的庄丁爬起身来,把栾廷玉身子拔出。
“快,衣服!冻死我了,咱们跑!”
“师傅,咱们往哪跑啊?”
“去屋里把那包袱拿了,咱们先寻地方躲了,再想办法出城!”
…
冬夜趴个暖被窝再惬意不过,尤其是经过昨夜的超负荷武斗之后,但一念横死的渔家兄弟曝尸于野,阮小七给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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