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前几天就搬空了,得去郓城县渔行传信儿。”
“太远了,李家道口渔行没人留守吗?算了,一个人找不到,你找两三个同去,把这事弄清楚了。”
崔虎点头,吴用看这事成了起身告辞,约好戌时来食堂吃酒,肚里有货身上暖烘烘,吴用慢行着去了聚义厅广场,这座五彩观主殿,现在里面空空荡荡,依后坐着两座小殿,一会客,一议事,东西分四厢一百余间各有用途,现在天冷,庄客们大多住在西厢房,此时灯火熠熠,饭香满满。
晁盖正和武松唠得天南海北,对晁盖的殷勤,武松很是受用,就差摆烛案磕头结义了,看吴用笑着进来,晁盖就知道事成了,甜腻得喊一声武二,三人同去食堂。食堂贯彻了王伦的新思路,砖砌的圆灶台,冬天放上木炭吃火锅那是相当方便,一间厅摆着十张桌,这是个小厅,只有三张桌,晁盖也就凑了一桌人,肉食菜蔬酒水摆满了另外两张桌,看起来盛宴非常啊!
“刘唐兄弟去哪了?”
“三寨主去接道长了。”
三人谦让落座,不多时刘唐带着公孙胜崔虎也来了,众人报名互相认识了,氛围相当融洽,晁盖致祝酒辞,吴用锦上添花,众人杯盏碰撞海喝海吃起来。酒过几轮,看武松面色绯红,情绪不错。
晁盖试探道:“二郎觉得这山上如何?有酒肉,有兄弟,潇洒自在,不如留下如何?”
“铭感晁天王厚意,武二还是想见了大哥,再考虑其他。”
吴用道:“那就把大郎一起接来,兄弟们一起快活。”
武松见晁盖吴用看重自己,本是心有感激,但知晁盖所做之事,现在是落草为寇,心里难免有结,作难道:“晁天王,武二还是再想想为好。”
公孙胜脸醉心不醉,这武松是天将,晁盖吴用这是什么意思?想拉人入伙?但看好像不太愿意啊,幸亏他们不知道武大下落,我还是帮着圆下山,去正道那里吧。
“二郎既然思念至亲,先回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正好捎一封绝密书信给正道,可好?”
有公孙胜出言解围,晁盖吴用不好逼迫过甚,吴用腹谤公孙胜太狡猾。酒宴吃到深夜,各自就近歇了。吴用再定计多留武松几日,晁盖遣亲信庄客轮流宴请,武松推脱不得,公孙胜手笔书信都揣黄了,这才决意下山来,众人鸭嘴滩热情相送,白胜吸着鼻子站着前排,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武松踏上李家道口码头,心里怪空落落的,想着大哥,拽开大步往郓城县走去,路过安国村,看到少量官兵扎营,心道这是真要攻山了?怪不得那晁盖执意留我在山上,有公孙胜私下的解答,武松明白了王伦和晁盖的关系,有些东西也能想清楚一二,他可不愿意掺合这些,得了大哥消息赶紧回家才是正事!
咦,怎么觉得有人在窥探自己?武松扫一眼芦苇荡,飘来一丝不安。武松定在那里扫视,捡起石头丢了进去。
“哎!你这汉子怎么发现的!”
草荡里钻出个人来,朝武松就回扔石头,武松轻巧躲开。
“哪里的蟊贼,想要暗算爷爷不成?”
“谁要暗算你?我们蹲在草洞里好好的,是你丢石头打人好不?”
武松脸一红:“大冷天躲在那里作甚?”
“套野鸭行不?”
第221章 聚兄弟(一)()
这个理由算合理,武松想着回话,那人笑道:“好汉你走吧,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坏了我的财路。”
武松一抱拳:“刚才得罪了,我这就离开。”
望着武松远去,那汉子重新钻回草洞子:“孟小子,没打伤你吧?”
孟小子道:“你怎么放他走了,不会害了咱们吧?”
“看着不像官人,随他去吧,反正咱们摸请了情况就回去,也不碍事。”
二人窸窸窣窣之声,渐渐隐匿在草荡子里。
武松脚下轻快,一天赶到了郓城县,县城路上遇到了大队弓手散行,颇觉奇怪,就近打问路人,是不是最近有事。问清了渔行方向,大步赶去,巧不巧,雷都头结束了差事在这里吃鱼,阮小二作东。
美味的黄河鲤鱼,雷横三个差五来吃上一次,和阮家两兄弟都混熟了,王伦拿着自己产业,吃他几条鱼算什么!当然不能客气!阮小二倒是无妨,吃尽兴了两人还比划一番,往来愈发频繁,只是碍于阮小二不好色,两人的感情没能深入交流,而雷横那一套,确是改不了的,时常让阮小二帮着看看:这婆娘娶进门来怎么样?
这日,二人又在烘热的房中吃酒,手下的渔民来报有人求见,答名武松,懵懂片刻:“哦,是他啊,快请,快请!”
阮小二把盖腿的羊毛毯子甩掉,踢了鞋出门,雷横奇道:“二郎谁来了?这么火急火燎?”
阮小二回眸一笑:“是哥哥请来的客人,我可不能慢待了。”
雷横挪起沉重的屁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失了礼数。”
武松站在王家渔行大牌匾下等待,不多时走来两个大汉,均是不俗仪态,左边这位穿着红袄,貌似是军头。
“是清河县武松武二郎吗?在下阮小二,这位是本县都头雷都头,哥哥老早就惦记你了。”
三人各自还礼,武松被让进了小屋,酒肉俱全,刚动了几筷子而已。
雷横笑道:“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和二郎刚准备吃喝,武二兄弟就来了。”
武松见又是吃喝,有些吃人嘴短的心思,问道:“王员外可在此处?”
阮小二道:“哥哥出去沟通卖鱼渠道了,这几日不在。”
“那阮二郎知道我家哥哥下落否?”
阮小二摇头道:“只有哥哥知道,武二还要问他,你就在这里住着,都当是自己家,就是鱼腥味重点,你要是不习惯,给你远处租一间。”
武松虽然失望,但见一路走来这些人都对自己客气恭敬,心下也欢喜,又有雷横这半混子挑趣儿,场面很快百无禁忌开来。
“武松兄弟哪里人氏?”
武松得了宋江嘱咐,讲话还留有余地,只拣不打紧的事说了,这里还真不比山上,那里都是山贼,杀人杀官军的事都做了,什么人容不得?
阮小二怕武松说漏嘴,不时打趣雷横,往日谈论不多的腻歪事,今天就索性多问几句。这可打开了雷横的话匣子,想起啥说啥,武松之前也是个浑噩人,浪荡到二十四五岁,打死人逃亡之路才幡然悔悟,做个清白人多好!到了柴进庄上,冷暖变化,尽尝人心,上天送来了宋江哥哥,让武松审视了自己的过往,从刺儿青皮,变成正常汉子。
今天听雷横谈那些个泼皮闲汉做下的烂事儿,不觉心下感叹年青的自己,也曾经混蛋过。
“雷都头抓他们壮丁不就是了,刚好不要钱的劳力。”
雷横笑道:“可不就是嘛,时知县也是这个意思,猛抓了这么三天,郓城县地界的都划拉来了,明天就送去前线!”
阮小二眼睛亮道:“要开始了?”
雷横微笑点点头:“王员外的渔行没接到消息吗?”
“呔,雷都头不是帮着时知县当说客吧?”
“自然不是,咱们这边是辅助,郓州是主攻,轮不到咱们出人出粮又出船,不过谁知道林资政会不会来个临时强征,到时候,哭也没地方哭。”
阮小二装糊涂道:“雷都头这么不看好官军剿贼?”
雷横一蹲酒杯道:“现在是冬月,吹的是西北风!贼人放火如何是好?依我看,还是悬。”
事情一转到官军剿匪上,武松闭了嘴巴细听,雷横提供的信息有限,这事阮小二,武松看不明白。吃喝尽兴了,雷横言道明天还有差事,熟练地找屋子去睡了,根本不提回家的事儿,只留阮小二武松酒醉发呆。
“武松兄弟,你不是要找哥哥吗?明天去州治所巨野县找他吧。”
武闻言酒醒三分,道:“阮二郎此话当真?”
“嗯,雷都头还不是自己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不过你今天很谨慎,没出漏洞。”
武松笑笑:“你一直在那里叫雷都头,我就觉得怪异,相熟的话,早称兄道弟了。”
阮小二挪了屁股,凑近武松讲几句机密,既然是哥哥一心要找的人,即便不是立刻入伙,也不会走漏消息,放心人!
咣咣拍门!把二人吓得一哆嗦,雷横来了?
“谁啊?”
“你兄弟我啊!”
“五郎!你回来了!”
阮小二开心得光脚下地,去了门栓,放进来戴着满身雪花之人。
“他娘的,下雪了!还不小!”
阮小二笑着把门合上,谁知大力一推:“哎呀,二哥,我还没进去呢!”
都裹得严实,阮小二还真没看出来前头这个不是弟弟:“哎,五郎你在后面,那这个是谁?”
“都是自己人,摆上热酒来,冻死我了。”
阮小二闻言出门拿炭,在屋里的小泥炉上多添些,剩下的酒凉了,又多添些,忙完这二人已经褪去外衣,呆鹅一般上炕了。
“哎呦,都是好吃的,剩这么多,哥哥,你也太浪费了,孟兄弟不要坐着啊,随便先垫点!”
“五哥这人是?”
阮小五一看身旁道:“哎,我去,好汉,你怎么在这里?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啊!”
武松早认出了这就是草荡子里躲藏的二人,先抱拳行礼,二人忙不迭还礼。
“对不住啊,我还以为是小七呢,大半夜这屋里也不可能有外人。”
阮小二轻声道:“雷都头在呢,你们说话小心点!”
小五了然哦一声,嘴下不停,阮小二端来热酒,这两个饿死鬼早就着冷酒把肉菜吃喝一尽。
“来,哥哥,认识一下,这位是孟康孟兄弟,江湖人称玉幡竿!我好不容易拉来的!”
“嗯?邓飞那土霸王松口了?”
第222章 聚兄弟(二)()
王伦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安排人手恢复各处的买卖,保证能在祝家的暗箭下顺利营运。生存环境依然剑拔弩张,王伦在考虑再来一波轰杀?
收到萧让的来信,屁颠屁颠就跑去济州了。唐斌的结义兄弟来了!
这个萧让,还跟自己卖关子,不说是谁来了,唐斌暂时走不开,王伦脑部模拟了一路拉伙对话。
临了码头,才发现有不少军汉在水上训练,闲问几句渔人,得知好像有十来天了。放心不下,就先转去了黄家打听消息。
黄家对新置办的产业正在满心欢喜得打理,对王伦这个新友到来很是客气,得了转达,王伦又折去军营拜访黄安。
黄安正在养膘期,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半甲腆肚道:“王员外,不在龚县消化你的新买卖,来找我借钱嘛?”
“比不得你黄都监面子大,我那只是租借啊!”
“怎么?那个祝家找你麻烦了?需要人手我借你几十人?”
王伦心道不要不不要,一抱拳:“那可好,正愁人手不够,怕他们放火给我点了铺子呢。”
“哈哈,叫你去惹地头蛇,该!”
二人闲笑两句买卖上的事,王伦把话题转移到了兵事上。
“黄都监,看城外的架势是要动手了吧?”
“可不是嘛,林资政只让备战,什么时候出征还没发下话来,依我看啊,冬至夜最有可能了。”
王伦道:“哦,那这次是要干一票大的了吧?”
“你在郓州没听到风声吗?”
王伦当然探听到了,郓州又凑了六营禁军,还有四营护河的厢军。
“好像不少,我李家道口的鱼行都停建了,就怕贼人杀上岸来。”
黄安道:“怕什么,这次林资政亲自督军,济州这里出禁军六营,厢军六营的,二百多船只,一个小山头而已,围他个里外三层,贼人就是长了翅膀也别想飞出来!”
王伦拍手道:“那就好。”
王伦不便多呆,得了情报就返回城里去找萧让,一开门就急急往里冲,转一圈茅厕都看过了,却无半个人影。
“萧兄,人呢?你藏哪了?”
萧让板着脸道:“听说正道兄买卖做的不错啊,空着手来的?”
“都是帮李应的忙,这不来当面和你讲清楚?来回屋说,外面冷。”
开团打压地头蛇祝家,这么大的事王伦都没顾得上和萧让通气,前几日还是听过路小贩说的这一事变,萧让能不生气吗?自以为是核心人物,同列指点江山之人,却被无情地蒙在了鼓里,一晃二十多天!
九牛二虎之力,王伦才把萧让哄开心了,承诺下次一定带着他,王伦心道:这人吧,还真是怪,这么一点小事情都能生出忌妒?不安?妄想?
萧让和缓了颜色道:“汴京传来消息了,十月李乾顺派人来议和了。”
“他还有脸来?那意思是朝廷准备全力解决晁盖了?”
萧让摇头道:“宗颖的看法,朝廷会先稳住夏使,然后今年冬天继续出兵攻伐。”
“不是刚死了好多人?!还要出兵?”
“嗯,趁着西边假和议真备战,林资政这里趁势清除掉晁盖势力,想必也是计划之内。”
王伦点点头:“倒也是,真的大军云集,有个把月怎么也拿下梁山了,山上连个军官也没有,能守得什么山?”
萧让笑道:“没舍得把林冲唐斌借他们用用?然后你就又诓来一个?”
“我王伦求贤若渴,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来,诓算什么?快说是谁来了,急死我了。”
萧让道:“你一封假书信好写,人是来了,得知你是骗人的,我被骂差点被打你知道吗?真好意思说!”
“不至于吧,那两个都不是暴脾气。”
“你想啊,人家听闻自己结义兄弟有难,借钱凑路费大老远跑来救人,到这里听说你是骗人的,根本没出事,你怎么想?”
王伦难得脸发烫:“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不地道啊,他在哪里,我去赔罪。”
“我看啊,你把唐兄弟拉来劝说为好,你一个人搞不定。”
“你没跟他讲天道除魔录?”
萧让一摊手道:“我都没接上几句话,要唐斌亲自来解释是怎么回事,怎么瞎了眼跟了你,现在窝在城南的小客栈,房钱都不让我出。”
王伦道:“听唐斌讲来,郝思文挺好说话啊!”
“什么郝思文,来的是关胜!卧蚕眉红脸长须髯,一瞪眼,吓死个人!”
卧槽,他怎么来了,套路上来讲,大哥不是最后出场嘛!如果是关胜,还真有可能发飙…
王伦双眼含情道:“萧兄,陪我走一趟呗?”
“想得美,你自己去,我可不想触霉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快给我补补三分(三国)!”
萧让翻白眼道:“你又不是汉室后裔,拿这个糊弄不住人的!”
“那你演关胜,我使出浑身招数看能不能降服你!”
萧让挑衅道:“来啊!”
…
王伦讲大道理连萧让这关都过不去,忠君即是忠国,这一点死守的信念,王伦无招破除,赵家百年根基硬,赵佶的浑噩才初露端倪,想要让关胜这种人对朝廷失望,难如登天!
可王伦还是厚着脸皮来了,城南一条街,屠户、铁匠、苦力,虽是冬月,味道可一点不减,不起眼的客栈,掌柜伙计一肩挑,紧抱小泥炉和客人瞎聊。
“恁找那个红脸膛的?这两天都是一早就出去了,半晚上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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