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公子请教,不知君公子可否将龙公子行踪告之于老夫?”
君自傲心中一凛,知道麻烦已然上身,冷然道:“在下自午后与龙公子分别,便未再见。阁下是问道于盲了。”
伍慷摇了摇头,叹道:“老夫早料到君公子不会如实相告,如此一来,老夫就只好得罪了。”一使眼色,那十数个黑衣人冲上前来,齐向君自傲杀来。
言雨澜扶着柴飞来到堂上,一见此景,立时花容失色。柴飞一咬牙,纵身扑入战团,言真亦回过神来,招呼着披衣跑出房来的言家班众人上前解围,一时间大堂中乱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言家班众人本不是敌手,但君自傲与柴飞二人一个左冲右杀,一个满场飞窜,弄得黑衣人彼此不能相顾,倒与言家班众人战个平手,僵持不下。
伍慷一皱眉,脚步微移,意欲出手,司刑君见状邪笑一声,忽高声道:“君自傲,鬼界南域第一高手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13。死劫返回
语出四座皆惊,一干人停止打斗,齐望向司刑君。司刑君双目邪光流动,目视伍慷,道:“没看错的话,阁下便是南域第一高手‘百溪’先生吧?”伍慷一怔,道:“不错,老夫在人界的名字是――伍慷。老夫早已看出司少侠乃我辈中人,却不知……”司刑君道:“我在鬼界时的名字叫‘邪天无极’――一个四处流浪的穷鬼。”
伍慷动容道:“阁下便是名动界内的‘邪天无极’么?难怪会有如此身手,只不知阁下用何法来到人界?”司刑君道:“鬼王行法之时,我恰在北域。北域域主邀我同来,我便来了。”伍慷恍然道:“原来如此!阁下可知北域一众现在何处?为何独不见他们现身?”
司刑君诡异一笑,道:“北域主瑰意琦行,谁知他藏在何处打什么主意。再说这投胎转世,又不能事先定好投到何处,我又怎知他们的踪迹。百溪先生不是要找龙紫纹么,不如我先帮你将君自傲结果了吧!”言罢缓缓躬身,电般射向君自傲。
伍慷急道:“莫伤他性命,老夫要以他引出那龙紫纹!”话音未落,司刑君已欺至君自傲身旁,一边说了声:“百溪先生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一边探掌向君自傲脖颈抓来。
自入江湖以来,君自傲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险境。此刻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只觉自小习武至今,却只是白费时光,到了当用之时,却只能任人鱼肉,心中不免既恨又恼。眼看司刑君一把抓来,自己却是既无格挡之力,亦无闪避之速,只能被抓个正着,被司刑君单手提了起来。
柴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冲向司刑君,司刑君目不斜视,左手化爪,缓起疾发,一爪抓在柴飞颈上,向君自傲森然一笑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便是如此!”
一声骨断的脆响传来,柴飞的头颅缓缓倒向一边。他未来得及说出片言只语,便惨死在司刑君手中。那双总闪着喜悦光芒的眼睛,一下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不甘而无奈地瞪着司刑君,再也闭合不上。
司刑君左手一松,柴飞的尸体仰天倒下。言雨澜惊叫一声,脚下晃了几晃,险些摔倒。言真悲呼一声,向后仰倒,多亏班内一人上前扶住。众人睚眦欲裂,狂叫着齐向司刑君冲去。
君自傲只觉耳内嗡地一响,怔怔地望着柴飞的尸体,不敢相信这个整天嬉笑日大哥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他只觉柴飞随时都会再站起来,笑着说上一句:“这点小伤哪死得了人?”
但柴飞终究没有再动一下。
司刑君邪笑一声,提脚踢飞了先冲到跟前的两人,冲伍慷叫道:“这些人绝留不得,还不叫你的人动手?”伍慷本未打算将事情闹大,但司刑君当众揭破二人身份,为防万一,便只好将众人尽数灭口,一挥手,道:“将店中所有人都给我杀了!”
那些黑衣人只是寻常凡人,全不知何为“鬼界”,乍闻之下虽略有惊疑,但主子命令一下,便无暇多想,挥刀向言家班众人冲去,却不伍慷早打定主意,要将他们一并除去。方才交手,有君自傲与柴飞二人左右支应,而此刻二人一个受制,一个身亡,言家班再不是黑衣人对手,不片刻,便有四人毙命。
君自傲心如刀绞,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扼在咽喉上的这只手。言家班的人一个个倒下,鲜血洒满大堂。
蓦地一声惨叫传来,君自傲立时全身剧震。他听出那是言雨澜的声音,不由狂叫一声,猛一用力,竟挣开司刑君魔爪,摔倒在地。他就势贴地几滚后,翻身而起,只见言雨澜坐倒在地,左腿一道伤痕,鲜血不住涌出,一个黑衣人手持钢刀,立于言雨澜面前,却未再加追击,似是因对方乃一介弱女而不忍下手。
司刑君见君自傲挣脱而出,不由大讶,回头一瞥,却见言雨澜正身处险境,便邪笑道:“你以为你救得了她么?”目中邪光一闪,向言雨澜面前那黑衣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你家主子不是吩咐要将他们都杀了么?快动手!”那黑衣人略一犹豫,终咬牙一刀刺出。
君自傲狂吼一声,电般飞射向言雨澜,欲将这一刀拦下,但司刑君疾步冲来,一脚踢在君自傲左肋处,将君自傲踢出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君自傲只觉左肋奇痛,肋骨似断了数根,但他顾不得伤痛,咬牙翻身而起。
但一切都已太晚。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雪白的手,遥遥地向他伸着,似是要将他紧紧揽入怀中;还有一双带泪的眼,闪着无限的眷恋、无尽的哀伤,不甘地向他望着,似是在说:“君大哥,我多想对你说一声‘喜欢你’,又多想听你对我说出同样的一声啊!只可惜,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长刀抽出,血溅一地。言雨澜带着对君自傲深深的爱,和同这爱一样深的遗憾,缓缓倒下。她的目光渐渐黯淡,却始终不变地望着君自傲;她的手渐渐僵硬,却始终不变地伸向君自傲,仿佛在告诉他:“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大的眷恋!”
“澜儿!”满身是血的言真不顾劈来的钢刀,疯了似的冲向言雨澜,但距离尚有一半,他便已倒在地上。数柄钢刀一齐斩下,言真终不能再动。
大堂中一片寂静,只有血腥味四处飘荡。言家班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客店的小二缩成一团,躲在墙角,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全身不住颤抖。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手起刀落。
血溅起老高,洒落一地。
君自傲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木然望向言雨澜,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刀架在他颈上,他还是向前走。伍慷一挥手,几个黑衣人一起冲上前来,将他摁倒在地。
一阵怒意上涌,君自傲狂叫着挣扎而起,一阵乱拳将众人打退,疾步向言雨澜尸身冲去。
就在此时,一柄钢刀飞射而来,从君自傲后心刺入,又从他前胸透出。伍慷的惊呼随之呼起:“司先生,你这是为何?”
那刀正是司刑君掷来,他邪笑一声,道:“我看他不顺眼就杀了,反正龙紫纹也不会知道,伍先生一样可以引他出来。”
伍慷哼了一声,微有不悦之意。司刑君则邪笑不止。
而君自傲却并未倒下。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终来到言雨澜身旁。
一滴泪水滑落,打在言雨澜脸上,碎成无数细小水珠,散落在那苍白而冰冷的面颊上,火光照耀下,发出珍珠般的光彩。
君自傲弯下身,血从胸口凝成柱浇在言雨澜胸口。君自傲跪倒在言雨澜身旁,伸手为言雨澜合上了双眼。
“雨澜,我对不起你……”君自傲喃喃自语着,“你把我当成了不起的英雄,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给了我,而我呢?我又给了你什么?我不是英雄,我是废物,是天下最没用的废物!”
一阵寒意袭来,君自傲双眼渐渐迷蒙,他猛一甩头,想挥散这纠缠不清的晕眩,却险些扑倒在言雨澜身上。
“我为何这般没用?为何这般无能?我眼睁睁看着深爱我的人死去,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何用?”悲愤狂涌心头,君自傲双目竟渐渐转暗,最终完全化成夜一般的浓重黑色。
“但我还不能死,至少……我也要为你报了仇再死!”怒意上涌中,君自傲一跃而起,微一拱背,竟将钢刀逼出体外,激射而去,直插入身后墙内,只余刀柄在外。
一股强横无匹的阴气顺君自傲脚下流窜而出,凝成一团黑雾,向四方倏然扩散开来。司刑君大惊下纵身跃向门外,伍慷亦骇然疾奔而出,堪堪躲过袭来的黑雾。但那些黑衣人却无此神速,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已被黑雾缠裹住。一时间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众黑衣人在雾中挣扎扭动,却始终挣脱不得,不多时,便与黑雾化为一体。
黑雾将黑衣人尽数融食后,缓缓收回君自傲脚下,涌回其体内。君自傲长出一口气,身上伤口愈合如初,似从未受过伤一般。他凝立半晌,双眼暗色渐退,晃了几晃后,倒在地上。
伍慷与司刑君呆立门外,半晌无语。许久之后,伍慷方骇然道:“这……这是‘鬼噬’!他……他竟是……”司刑君双目泛起的邪光中隐带一丝惊惧,强作镇定道:“这厮销声匿迹达百年之久,怎会又在人间现身?”伍慷道:“看来他亦是用了转生之法……咱们怎会招惹上这个魔头?”随即侧头向司刑君埋怨道:“司少侠若不当众言明身份,咱们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地步……”
司刑君双目一寒,狠声道:“我就是要杀光他们才如此为之,你看不顺眼么?哼,他便是‘鬼天君’又如何?此刻他与凡人一般无二,我一掌便可将他毙了!”言罢身形一动,直向君自傲扑去。
伍慷方欲阻拦,忽想到已与君自傲结下深怨,不借此时机将他除去,日后必有大祸临身。何况出手的是司刑君,若是能将君自傲一掌毙了自然最好,若是事态有变,自己也可立刻抽身而退。
正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何人敢在本尊居所逞凶,嫌命太长么?”伍慷转身观瞧,只见一团黑影飘然而至,他未及看清,黑影便射入大堂之内,拦在司刑君面前。
司刑君收住脚步,邪笑一声,道:“原来是‘邪印尊者’,怎么,你想为君自傲出头不成?”
来人正是“邪印尊者”天涯。他冷眼一扫大堂内景象,沉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司刑君道:“也不尽然。怎么,你看不顺眼么?”天涯冷然道:“你可知此处乃是本尊下榻之处?”司刑君森然道:“那又如何?”
14。邪拳返回
大堂内气氛立见紧张,天涯沉声道:“司刑君,这里不是任你张狂的地方!”司刑君狠狠瞪着天涯,道:“我倒不觉得!我劝你快快退到一旁,我或可饶你不死!”天涯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本尊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
眼见事端又生,伍慷急奔入堂内,拦在二人中间,向天涯抱拳道:“老夫并不知尊者下榻于此,得罪之处,还请……”未及说完,一股杀气自背后发出,伍慷急闪向一旁,只见司刑君凝掌而立,森然道:“伍先生,咱们乃鬼界高手,何必怕他一介凡夫?你我先联手收拾了他,再结果君自傲不迟!”
伍慷面色一变,微怒道:“司先生,阁下何不到长街上将你我身份张榜布告天下?”司刑君邪笑挂于嘴角,道:“伍先生息怒,我只是一时失口罢了。不过既已让他知晓你我身份,就再留他不得,先生还是助我杀了此人为妙!”伍慷知他是存心逼自己向天涯出手,却又无可奈何,气得闷哼一声,运功望向天涯。
他故技重施,双眼白芒闪动,欲先制住天涯,不想天涯丝毫不受影响,冷然道:“鬼界高手又如何?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司刑君狞笑道:“好胆色!我倒要将你的胆挖出来,称称有多少斤两!”凝于身前的右掌倏然推出,直向天涯抓去。
天涯身形不动,毫无闪躲之意,待司刑君手掌袭至,黑袍中忽射出一道黑影,击在司刑君掌心,司刑君怪叫一声,纵身后跃出数丈,不住甩手,叫道:“好厉害的火劲儿!”
天涯冷笑一声,道:“阁下右掌已废,只怕取不了本尊性命!”司刑君只觉右掌奇热难当,似有烈火在内不断烧灼一般,大惊下急功运右掌,以内劲缓解烧痛,半晌后烧灼之感方消,他心中惊骇万分,口中却道:“废我右掌?你还没那般本事!”尖啸一声,复又扑向天涯。
天涯微微一怔,黑袍中又射出一道黑影,司刑君知道厉害,急向旁一闪,转头向伍慷叫道:“伍先生,还不帮忙?”
一般高手过招,绝不会唤他人相助,而司刑君不但一早言明要伍慷与其联手,更在失利之时唤其相助,不由让伍慷心生厌恶,加之他未看透天涯招数,本不欲贸然出手。但司刑君毕竟乃是同侪,他纵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两人联手攻来,形势立见偏转,天涯勉力应付,黑袍中不断射出黑影,却无一中的。
司刑君边战边邪笑道:“与鬼界为敌,焉有善果?你现在若跪地求饶,我还可饶你一命!”天涯并不答话,闪过伍慷一击后,沉腰坐马,猛然向司刑君击出一拳。
这一拳看来平平无奇,缓慢无力,司刑君便未将它放在心上,左手化爪抓向天涯手腕,右手化掌向天涯面门拍去。不想左手方接近天涯手腕,便触到一股螺旋劲力,司刑君只觉一阵剧震自左手传来,整个左臂似被绞碎一般剧痛。他狂吼一声,倒跃出两丈之外,侧头一看,只见左臂衣袖寸裂,臂上鲜血淋漓,前臂反扭,显是臂骨尽断。
伍慷在旁骇然而视,一时不敢再行出手。天涯长身收拳,冷然道:“阁下还想领教么?”司刑君强忍剧痛,狠声道:“我不过一时大意……今日且留你性命,待他日本……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语毕狠狠望了伍慷一眼,道:“伍先生似不愿与我联手,看来我是高攀了,后会有期!”身形一动,撞开一扇木窗,逃逸而去。
伍慷方欲挽留,司刑君已踪影不见。他轻叹一声,凝视天涯道:“尊者功力果然非比寻常,实属绝顶之高手。如此功夫不用以创出一片天地,实是可惜了。”
天涯一语不发,凝立原地。伍慷见状又道:“不瞒尊者,老夫实乃鬼界一卒。如今我鬼界高手均已转生人间,人间天下迟早是我鬼界囊中之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人间本多无知愚民,尊者若是为他们而与鬼界为敌,着实不值。而尊者若是肯为鬼界所用,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不然等到我鬼王发威,天下生灵皆化为飞灰,尊者怕也不能幸免。”一番话中七分恫吓,三分利诱,尽显老江湖本色。
天涯冷哼一声,道:“你们爱杀多少便杀多少,只是莫来惹我。不然,本尊不管什么鬼王鬼帝,一概诛除!”伍慷面色一沉,道:“尊者如此冥顽不灵,可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言罢双目白芒一闪,俯身疾冲向天涯。
天涯凝神而待,直至伍慷冲到面前,才从黑袍中射出一道黑影。伍慷身形一矮,闪过黑影的同时借前冲之势一脚向天涯双腿铲去,一闪一攻,一气呵成,令天涯大感措手不及,只得纵身而起。不想伍慷变招奇快,方一铲空,便借势仰躺地上,以腰力拧身而起,双手一撑,以足领身向空中的天涯蹬去。天涯未料到对方有此奇变,猝不及防下急提足下踏,在空中与伍慷对了一脚。
气劲碰撞中,天涯被向上推去,他凌空拧身,将力道化尽后,飘落地上。
伍慷亦已安然落地,不等天涯站稳,便再次攻来。天涯只觉伍慷招式诡异,功力深厚,与其交手,竟比方才同战二人更感吃力,知其方才未用全力,不由心中一凛。
伍慷方才一来厌恶司刑君,二来对天涯有招纳之意,故而手下留情,而今见天涯无意投诚,便起了杀心,下手愈加狠辣。
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