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能有什么动作,宋家这些日子以来刚愎自用,甚至还生出了反复之心,如果不是宋瑶怀上了孩子,这孩子又有了所谓的凶煞和天命两说,你看现在宋家会不会急不可耐的自立门户?”
华妩啼笑皆非,“宋家拿什么自立门户?宋瑶那蠢不可及的两个哥哥?”
“这你就错了,”方黎似笑非笑地看了华妩一眼,“你以为如果没了宋瑶的蠢货哥哥,你上哪捡到慧尘这种送上门来的把柄?”
“幽微似乎也一直在找慧尘。”华妩见方黎冻得直哆嗦,嘴唇都有些发青,终于大发慈悲地让邵傲关上了窗子。
……不过当邵傲一并跳进来之后方黎的压力更大了。
“宋鹏做事……也亏得宋瑶放心。”华妩嗤之以鼻,“我看宋家这些年来也网罗了不少人才,怎么连一个善后的都找不出来?”
“宋瑶不放心。”邵傲忽然开口。
这话倒是一箭正中红心,华妩难得的张口结舌起来,转眼看向方黎,后者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所以说,宁可有暴露的可能也要把这种把柄交给蠢货兄长是一种怎样难能可贵的兄妹爱啊嘤嘤嘤……
华妩败退,“总之现在慧尘在我手里,幽微应该找人也只是做做样子,对了……达林寺那边怎么样?我可不希望到时候看见密道之类的全部消失无踪。”
“幽微已经对它做出处理了,”方黎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华妩的念头,“连孩子都有了,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把柄给你?”
华妩苦了脸,那么这意思是,等到宋瑶的孩子出生,那边就连蛛丝马迹也没有了?
不过达林寺这种幽微后院,不可能像别的地方那样大张旗鼓地进行修缮,只要幽微动手,就必定会有动静。
华妩沉吟片刻,“邵傲,你现在去跟西厂的人说,这段时间一旦达林寺有风吹草动,立刻报过来。”
薛逸对于人手这方面大方的惊人,可以说现在放在华府的人就是任凭华妩差遣,甚至为了安华妩的心,连这些人的父母子女之类亲友信息全部交给了华妩。
所谓獒犬,要的就是一个暗中行事,这些消息一旦传出来,那么这条獒犬也就废了。
“是。”
“这次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见她打发走了邵傲,方黎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这消息你问薛逸同样可以得到,甚至说不定还能得到更详尽的一手消息,谁让在暴民现场的人是他?”
华妩懒得理这个失宠男人的碎碎念,“我是要告诉你,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行事,血祭一案闹的太大,幽微肯定会疑心。”
“他疑心又如何?”方黎嗤笑道,“现在命令已经传了下去,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都在拼了命的多杀几个婴儿……”
“如果他亲自下令停止一切祭祀呢?”华妩冷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个孩子需要所谓民间的人望,但却也不能触及幽微的底线。”
“不会。”方黎笃定道,“会用血祭的并非全部,至少在他看到的地方,都不过是合乎心意的为‘天命之子’请命罢了。”
华妩微微皱眉,“那你所说的血祭……到底在哪里?”
“我保证能让证据留到你需要的最后一刻。”方黎摆了摆手,显然不打算告诉华妩全部实情。
就算他有求于华妩,但也不代表他是依附她而生。
唯独让幽微身败名裂这一点……方黎冷冷地勾起唇角,在这个贱人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从顶点落下,岂不更美?
“大少爷留步!小姐还在休息!”门外叶琴的声音满是惊慌,华夫人有命,要尽可能的隔开华庭和华妩,这下可如何是好!
“滚开!”
华庭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眼见得已经到了门边!
正在千钧一发之刻,邵傲突然推开窗子泥鳅般溜了进来,一把拦腰抗住方黎从窗户跳了出去,华妩只来得及看见方神棍大惊失色的脸。
她默默关上窗子,方小黎你好走……
华庭推门进来的时候,华妩刚走到绣架旁边,闻声一脸狐疑地看过去,“什么事?”
华庭并不开口,而是在华妩的房内来回仔细巡视了一遍,看起来颇有几分抓奸找野男人的架势。
华妩被他气乐了,“你当这是划分地盘?”
华庭眯起眼,“你前几天去了哪里?”
他刚进门就听得线报说华妩房间内似乎藏有人,连外衣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捉奸,千防万防就是怕再出现一次薛逸和华妩的捉奸在床。
……还好噩梦没成真。
“不知道。”华妩坦然地回望他,“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娘在床边哭天喊地了……”
华庭的脸忽然微微抽了一下。
感情这些日子他担心的死去活来,甚至还为她影响了一系列决策……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档子事?
怎么想都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华庭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华妩的脸,“没事就好,你丢了几天,娘都要担心疯了。”
华妩眨了眨眼,“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柳帝师垂危,这是怎么回事?”
华庭对她的关心不似作伪,人非草木,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薛逸下了重手,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想问。
一个是柳帝师,一个是你,亲疏立时可辨,华庭的心情难得好了一点。
“没关系,养几天就好,倒是你……这几天让柳宁好好调养调养,我听他说你被喂了药,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
华庭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如果让我查到是谁,一定饶不了他!”
华妩苦笑,她也不知道薛逸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喂!
华庭正按照往常一般打算把自家妹妹搂怀里顺顺毛,忽然一眼看见华妩的颈上空空如也,顿时沉下了脸,“阿妩,我给你的那块玉呢?”
华妩顿时暗暗叫苦,薛逸把那块玉捏碎了之后虽然送回来一丁点残骸,但她难不成还能真挂在脖子上?自然是小心翼翼收好,以免这位候补獒犬咬人……
“丢了……”
只是这声音色厉内荏,怎么看都透着心虚。
华庭的手劲很大,捏得她的肩都有些生疼,“你把那块玉给了谁?”
不是她给了谁,是被谁抢了谢谢!
“你给了薛逸是不是!”华庭只觉得心头无名火起,却又无从发泄,他不可能真对华妩动手。
良久,华庭忽然叹息一声,“你还真是对他……情深意重,阿妩,不如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华妩皱了皱眉,刚想推开华庭,却觉得肩上的力道瞬间加重,明明号称受了“重伤”的男人欺身而上,狠狠在她唇上留下一个血痕。
华妩拼死把他推开,不出意外地在华庭脸上看到了一抹受伤的神色。
华庭自嘲地笑了笑,“当年你死死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我不珍惜,现在倒好,还要和别人抢你……”
他的手指在华妩流着血的唇瓣上来回碾压,笑容中带上了一丝戾气。
“可惜……阿妩你要记住,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作者有话要说:=v=标题的暗示有妹子看懂了咩;扭~~~~
☆、92最新更新
宋家被一股脑查抄了个干干净净;夏泽看着呈上来的厚厚清单;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个个都口口声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个个都哭天喊地说自己有多冤枉;冤枉?民谚不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宋家倒是十年搜罗来了小半个国库!
柳宁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是重伤初愈的惨白。
“都在这里了;接下来要杀要剐都由得你。”
夏泽良久才放下手中的清单;疲惫地揉了揉鼻梁,“我没想到,竟然纵容出了一条中山狼。”
柳宁眼中闪过一丝讥嘲。
他亲自带人去抄的家,这原本压根就不是他的事;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来不沾染是非的柳宁在此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执拗,一定要亲力亲为。
何必做戏?宋家这么多年耀武扬威还不是源自于你展现出的对宋瑶的宠爱。恐怕从一开始扶植起宋家开始,你就已经预料到了多年后能拿来充实国库才是。
还能在适当的时候为推翻幽微埋下伏笔……这难道不是正合你意?
“我们似乎很久没好好谈谈了。”夏泽细细端详了片刻柳宁,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一转眼……也已经这么多年了。”
柳宁微微一愣,看向夏泽,这才发现这位年少时曾经心心念念想要辅佐的帝王此时眼角也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心头不由一涩。
阿绮也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
还不到四十的天子……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这么多年来,自苦的也不只是他而已。
“皇上,等宋家一倒,再借机把幽微赶下台,江山才可固。”柳宁叹了口气,眼中浮上浓重的悲哀。
夏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柳宁神色的变化,“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只是觉得无力而已,”柳宁摇了摇头,“明明眼见他荼毒百姓,甚至危害我大夏社稷,却还要和他虚以委蛇……”
柳宁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夏泽自然不疑有他。
“快了,等宋家此事一了……”夏泽眼中浮上一抹戾气,“他要是再敢伸手,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柳宁沉吟片刻,“他说的天命和凶煞也未必没有道理,鬼神之流……旁的不说,他这么多年来容颜未老或许也是一个旁证。”
随着夏泽登基的时日越长,这个人身上的不容违逆也就越重,现在这种时候完全犯不着去踩他的痛脚。
这一下果然就转移了夏泽的注意力,“你也觉得有道理?”
柳宁却打起了马虎眼,“事出反常必有妖,眼下幽微的民望很高,还是等宋家之事了了再做打算。”
宋瑶全家不陪葬,阿绮,恐怕你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夏泽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刘锡小心翼翼在门外唤了声,“陛下?”
“何事?”
刘锡一向很会看眼色,这种时候来打扰必定是有要事。
“您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又不好了。”从刘锡的声音里都能感觉出他那副无可奈何的苦瓜脸。
谁不知道,冷宫里那位整天事多的不得了,比起以前在外面当贵妃的时候还不遑多让。
今天见红,明天胎不稳,后天梦见厉鬼……正儿八经受了罪的张嫔还没她花样多,但架不住人家现在肚子里有真龙护身,夏泽这些年来一直无后,已经隐隐有朝臣开始议论如果他当年下手不要那么狠,现在说不定还能从其他王爷那过继个孩子云云……
开什么玩笑,夏泽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两个来之不易的孩子,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只苦了他们这些下人。
唉……
“陛下……”刘锡伸着脖子叫了声魂,随即缩回脑袋不动了。
夏泽重重一拍桌面,冷笑道,“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她看到了这个还有什么脸面再闹腾!”
柳宁拱了拱手,“皇上,那臣先告退了。”
夏泽随意应了一声,虽然年少时都是一同落魄过的人,但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喜欢把自家的窝心事晒给外人看的道理。
面子为大。
夏泽直到进了冷宫的大门,心中那股郁郁之气还没平息。
张嫔差点就母子双双丧命,这皇宫里除了宋瑶,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毒的心!她不是一直口口声声宋家满门忠烈无辜至极?
那就让她好好看看,宋家究竟是怎样的藏污纳垢!
“陛下还舍得来?”宋瑶躺在床上,面色比前些日子更差了,昔日娇美的面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就似一个裹着人皮的骷髅。
夏泽刚看了她一眼,就觉得恶心止也止不住的泛上来,他当年究竟是怎样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货色?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是他自己亲手抱着宋瑶上了自己的龙床。
看着夏泽难掩嫌恶的表情,宋瑶嘲讽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可怕对不对?”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宋瑶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手缓缓覆盖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声音却如往日一般温柔,“娘的乖宝宝,你要记住,是你的爹杀了你的外公,你的舅舅……现在还要逼死你的娘亲。”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夏泽怒极反笑,“你天天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为了让朕看你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
“不,不是我想看见你。”宋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是孩子想要见你,你看,你不来,他就闹腾着要出来,踢的都见了血,不然……我把肚子剖开,让他见见你好不好?”
夏泽忽然感到一股寒意……宋瑶这个女人,似乎已经有些疯了。
“你们宋家处斩的日子就快下来了,”夏泽不相信宋瑶这么容易就会被击倒,她当年有多隐忍多强韧他是亲眼见到的,连阿绮都能熬死的女人,俗话说为娘则强,怎么可能不坚持到最后?
所以……多半是装的。
“你杀啊,”宋瑶“咯咯”轻笑起来,声音甜美如少女,“人在做,天在看,肚子里的孩子,可都看着他的爹在做什么呢。”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你这两个孩子,都是母族全亡,还真是用心良苦,对不对?”
夏泽冷笑一声,“你果然是在装,那不如看看这个?”
他一把揪起宋瑶的长发,把账册狠狠地砸在她脸上,“给我好好看看!你那满门忠烈的宋家,究竟是多大一条无耻的蛀虫!”
这厢夏泽自去和宋瑶战不提,薛大督主终于在导演了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之后光荣身退。
华妩表面上依旧对着薛大督主笑靥如花,实则林凤举说的话已经在心中结成了一个大疙瘩。
对她下虎狼之药,难不成真是薛逸所作所为?
但是看薛大督主压根一副恍若无事的模样,华妩又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薛逸其人,虽然不介意暗地里插刀,但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背后捅一刀,更何况她并不认为现在她和薛逸存在任何的冲突之处。
既然如此,薛逸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颔,华妩被强制性抬起头来,对面是面带玩味的薛逸,“小阿妩,难道华庭没有教过你,任何时候男人都不希望对面的女人走神?”
……你难道一直苦恼的不是被人关注的太多么少年?
“我见了林凤举,”华妩拍开他的手,在她心中认为是薛逸做此事的可能性着实不大,但林凤举又不至于骗她,那么倒还不如和薛逸开诚布公,也好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西厂能走到今天,不能不说是薛逸一人之功,光凭鬼蜮伎俩不可能到达如此地步,这同样也是所有上位者的共识。
“他说了什么?”薛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张嫔差点胎死腹中还是宋瑶被打入冷宫?”
“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至于让你对我忽然产生隔阂的理由。”薛逸从后搂住华妩,热气从颈后喷过来,让人情不自禁地心头发酥。
“来,告诉我,他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让我的小阿妩产生了如此大的抵触?”
西厂督主说起情话来,从来比最烈的毒药更要人命。
之前被看穿的微妙感,并不是她的错觉。华妩也从没想过轻易就能瞒过情报出身的西厂头子。
“林凤举告诉我,我服用了虎狼之药。”
这话一出,薛逸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华妩瞥了他一眼,“最近我似乎就吃了你那所谓的丸子。”
“绝不可能!”薛逸断然否决,他顿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你之前一直对我有所疑虑,难不成还以为我会对你下手?”
他亲昵地在华妩耳侧吹了口气,看她怕痒的缩了缩脖子之后,这才笑眯眯道,“不过还是有进步,没想着像以前一样疑神疑鬼,知道对我直接求证了。”
薛逸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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