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所走过的岁月,她发现,留在自己脑海里,印象最深刻,依然只有两个人,外婆,表哥。
她不明白,别的孩子一天到晚粘着妈妈,爸爸,她为何没有半点感觉,母爱,妈妈没有给她,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着,相信明天那人再不回来,她的肚子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睡不着,她又坐起来,开始练习瑜伽,凝神静气,摒弃所有杂念,进入忘我状态。
那人进来的时候,一束月光从木屋顶上射下来,正好打在她的头上,此时的费娇娇,有一种远离尘世的美。
那人愣了一下,把一个纸包扔在床上,“这是吃的。”
然后,匆匆推开卧房的门,再也没有出来。
费娇娇收摄心神,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到了火折子,点亮蜡烛。
纸包里是馒头,费娇娇跑出门,洗净手,几乎是一阵风样的回到房间,拿起馒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馒头太干了,吃了不到一半。就噎住了。
听到声音不对,那人走出来,费娇娇呆在那儿,双颊绯红,眼睛瞪得溜圆,那神情,尴尬极了。
那人不声不响的拿起费娇娇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出其不意,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费娇娇把卡在喉咙的馒头咽了下去,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声谢谢。
那人像个幽灵一样的飘回房间,一个晚上,那个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翌日清晨,费娇娇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收拾完,费娇娇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经历,三天没有沐浴,没有换衣服。
又吃了馒头,费娇娇有了力气,想着反正也出不去,还不如趁机洗个澡,换身衣服。
烧了一罐又一罐水,终于接了一木桶热水。
费娇娇拎着木桶来到木屋后面,木屋后面,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是一座坟墓,没有墓碑,看得出那人很细心,坟墓四周非常干净,上面没有一棵杂草,坟前还有一束野花,淡紫色的小花,开的很美丽,花上还凝着露珠,应该是早晨采来的。
下意识的,费娇娇拎着木桶往回返,一颗心,扑通扑通紧张的几乎跳出胸腔。
回到房前,费娇娇四下环顾,还好,那个人不在。
她关上房门,快速的脱了衣服,准备在房间里洗。
刚刚脱掉衣服,就听到叩门声,那个幽灵一样的人,来去连个声音都没有。
“你等一会儿,我在洗澡。”
这次,有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费娇娇笑了,这个人,还算是君子。
换上衣服,觉得清爽许多,打开门,把水倒掉,费娇娇找了一块石头挡住房门,温暖的阳光伴着清新的空气冲进房间,潮湿的霉味逐渐减弱。
费娇
娇###发出很多声音,不到一炷香时间,那人便回来了。
“按照我写的,抄一遍!”他很严厉的放下一句话,扔下一张纸,费娇娇拿起来,原来是她曾经写过的一首词,李清照的菩萨蛮: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着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六指毒箫,慕容天枫等人,都听她读过。
这个人,对她了若指掌,真是太可怕了。
费娇娇在房旬内找出笔墨纸砚,研好墨,一字一句的写起来,边写,边想要如何留下一个记号,让他们找到自己。
奈何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根本不敢耍花腔。
刚刚撂下笔,那人就出现了,费娇娇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告诉我,你是谁,你把我抓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这是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
“告诉我,我会帮你,请你相信我!”费娇娇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有能力帮助你。”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费娇娇,拿着费娇娇写的菩萨蛮,转身离去,以费娇娇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馒头就要没有了!”费娇娇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前,大声喊了一
句。
中午的时候,费娇娇吃完了所有的馒头,如果那人晚上不能回来,那她又得挨饿了,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脸颊,好像又瘦了,吃不好,睡不好,不瘦才怪。
费娇娇饿的头晕眼花,浑身没劲,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心中恨死了那个人,原来的好印象,早已荡然无存。
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到了人间,沾染了凡尘俗世,自然和凡人没有区别。
费娇娇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委屈,窝囊,早知道有今日,他抓自己的时候,应该喊上一嗓子的,以六指毒箫的武功,一定能够救下自己的。
又是两天的时间,不但馒头没有出现,人也不知所踪了。
费娇娇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苦不堪言,心中不断的祷告着,希望天上突然出现天使来拯救她。
饿的眼冒金星的费娇娇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房间里好像在刮风?……
蓦地,她的精神振奋起来,不是那个人,不是人,是那只小鹰,它终于找到自己了,她终于可以获救了。
“小鹰,你……怎么才来?”费娇娇有气无力的埋怨着,不管小鹰能否听懂,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小鹰来了,就可以带着他们来这里解救自己于水火中。
费娇娇微微侧了一下头,小鹰的腿上没有竹管,也没有给她带吃的,这只该死的鹰,它到底做什么来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没有人找得到这里,除非六爷爷答应我的条件,否则这一辈子,你只能过这样的日子。”
费娇娇方才醒悟,他折磨自己,是为了让自己主动求饶,如此一
来,他肯定乖乖合作。
问题是,她不想与那人合作,对他的印象,已经降到了冰点。
“再写一封信,我就给你馒头次吃,否则,你今天只能饿肚子了。
这种情况,因六爷爷的不配合,将多次出现,直到六爷爷答应为止。”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吧,只要你不是杀人放火,我一定帮你达成心愿,拜托你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
“我折磨你?哼,你见过什么是真正的折磨吗?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这个道理!”
费娇娇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他的神情一点点冰冷下去,虽然心怀恐惧,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我怎么称呼你。”
“笛生?”
“你好,笛生。”费娇娇伸出手的瞬间,闪电般的缩了回去,这里不是新社会,不流行握手礼。
有些讪讪的抬头看着笛生,笛生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费娇娇逐渐坦然,思路也变得清晰流畅起来,“我说能够帮你,必定是有了把握才会说的,只要你肯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我一定能够说动六兄答应你,在外人面前他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与他之间,是不一样的,请你把要求说出来,我不想和你耗下去了!”
“你帮不到我!”笛声掏出笛子,吹了起来,小鹰吓得一哆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这只没有义气的鹰,它怕笛生!
小鹰飞走以后,笛声淡淡道:“不要惹怒我,否则我会把你扔到野兽笼子里。”
“我只是想回去,我想念我的家他!”
笛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闪亮的眸子也变得灰暗起来。
他也想念家人,但是,爹娘吝啬的很,他们从来不入自己的梦中,一次都没有。
他和娘亲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因为病重,再次永远离开了他,那时候,他发誓,找到爹爹的尸骨,把他们葬在一起,然后,为他们报仇雪恨,在了无牵挂之后,他会追赶爹娘的脚步,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娘活着的时候,精神时好时坏,疯疯癫癫的,若不是他好心施舍给一个小乞丐,就不会发现乞丐脖颈上挂着的冰蟾玉坠,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娘亲。
娘亲临死的时候,应该是清醒的吧,否则她不会一声声呼唤一个根本不爱的男人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定要找到爹爹,圆了爹娘的梦。
师祖不肯告诉他,好像这里面有一个大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
渐渐的,他失去了耐性,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只想着把他打败,他就会忍不住说出那个秘密。
对于师祖,爹,娘之间的诡异,低声分析了好久,好像真的有很深很深的秘密存在。
软的,硬的,威逼利诱,所有的烦恼方法都用过了,六指毒箫,多年来始终如一,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的心软。
绝望之下,他回到了滴翠谷,埋葬了娘亲,然后想办法套取对他有用的资料留下。
第三十九回 释怀
“笛生,请你相信我,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能懂你的悲伤,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人,我和你一样,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不愿为人知晓的痛苦,我不知道你和六兄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是,我可以万分真诚的告诉你,我愿意帮助你,我可以帮你。”
她眼波流转,如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显得是如此的生动与真诚。
笛生感觉自己坚不可摧的心房好像被人破了一个洞,有一束光浅浅的照进来,冰冷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
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个小女子,可是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暗哑低沉,“要我如何相信你。”
“凭我能够帮你。”这个女子,脸上呈现出一种自信的美丽,浅浅的笑容,不容质疑的让人选择了相信她。
笛生拉了椅子坐下,“我相信你,那你现在给六爷爷写一封信,让他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笛生,你介意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我想,这对帮助你达成心愿,是有帮助的。”
笛生腾的站起来,他的身世,绝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没有必要让人知道!
“你先别激动,笛生,如果你不说,我不知道如何帮你,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如果你有兴趣,就先听一听我的故事,好不好?”
笛生挑了挑眉毛,没有发表意见,这意味着他接受了费娇娇的建议。
费娇娇给他讲了自己前世的故事,主要是她的父母与外婆,因为在看过那座坟墓之后,费娇娇猜测,那里面躺着的应该是他的至亲。
笛生一直不吭声,他在消化费娇娇的故事,费娇娇眼中盈盈的泪光告诉他,这个女子,不是在编故事骗他。
她说的很对,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不愿为人知晓的痛苦。
笛生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他现在有些相信费娇娇的话了,她真的可以帮助他。
费娇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笛生,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故事的人,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痛苦的内心,所以,我选择相信你,我一直希望有人倾听我的故事,可我不知道应该讲给谁听,现在,我想作对了,我你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过去,一直沉溺其中不肯自拔的过去,我希望自己能够放下,我也一直在努力这样做,我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全部放下,我希望自己活得快乐,简单一点。”
笛生的声音如同蚊蚋,“你真的可以……”
费娇娇知道,他虽然还有迟疑,但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只要再稍稍努力一下,他就会对自己放开心怀。
费娇娇敛起笑容,肃容道:“笛生,我费娇娇从来不打诳语,做得到的事情,我才会说。”
笛生点点头,有些迟疑的看着费娇娇,他已经有八成相信费娇娇了。
“费娇娇,你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就说。”
费娇娇真想笑出来,怎么就像过家家的小孩子说的话,嘴角微微一
勾,忍住了,“我保证!”她像宣誓一样举起了左手。
笛生说出了他的故事,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他怕中断以后,自己没有勇气说完。
费娇娇已经猜出个大概,六指毒箫,对笛生,应该有着像对待儿孙一样深厚的情感,而他的父亲,应该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孽,否则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六指毒箫和笛生都把他复杂化了。
“笛生,你爹娘的具体情况,你知道多少?”
“他们是生下我的骨肉至亲,不需要我了解太多,而且……我没有机会了解他们。”
“笛生,六兄对你,应该是疼爱备至的吧,所以,面对你的一次次挑衅,他选择了放纵,我敢担保,你所知道的你爹娘的故事,绝对不是完整的。既然你选择了相信我,可不可以带我回去,你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儿,你的爹娘是亲的,可是六兄与你,也是至亲,这个世界,不是说生你的人,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养育之恩,大过天,你想想,他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却含辛茹苦的养大你,给你他认为最好的,可是你怎么做的?如果我是你的母亲,绝对不会原谅你,对不起这句话可能有些过分。”
笛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陪伴他的一直都是那座孤零零的坟墓。
今天费娇娇所说的这番话,深深撞击了他的心,有那么一刻,他好像被雷电击中,动也不动不了了。
“不要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欠你的,笛生,你要想想,你是不是欠的别人更多,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拿着兵刃面对把自己养大成人的人。”
“我想一想,你睡吧。”笛生起身回了房间,费娇娇笑笑,笛生已经开始思考了,看来,他只是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并不是真的恶人。
一夜无话。
翌日,费娇娇起身洗漱完毕,收拾好一切。
笛生推门出来,“费娇娇,我们今天出去,我去找六爷爷。”
费娇娇内心雀跃,却不敢表现太过,点点头,弯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后我来给你拿,但是,如果你帮不到我,我还会把你###来。“费娇娇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只要能出去,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她相信自己有办法说服六兄。
笛生把紫金笛别在腰间,带着费娇娇,如同腾云驾雾,飞出了这片小山谷,费娇娇这次胆子很大,一直睁着眼睛,在电影中看到的场景,今日变成了现实,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幻境。
费娇娇和笛生出现的时候,众人惊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费东海奔过来抱住费娇娇,”姐姐,姐姐,你没事吧……“他一边不停的说着,一边上下打量费娇娇,”姐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折磨你了,我要给你报仇 ……“
笛生漠然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云翘楚忿忿道:”还有我呢!“
”住手,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六指毒箫走过来,神情复杂的看着笛生,”笛生。是娇娇劝你出来的,对吧,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费娇娇,我说过,如果你不能办成这件事,我就把你带回去。“
费娇娇真是服气了,她还没有说呢,笛生已经蓄势待发了。
”你们都听我说,六兄,我和你谈谈,翘楚,你和东海去让厨房弄饭,我这些天加起来吃了不过十个馒头,肚子里全是水,就算饿不死,也已经半死了。“费娇娇半开玩笑的说着。
费东海真的心疼了,姐姐这几天瘦的太明显了。
费娇娇和六指毒箫上楼,进了她的书房。
”六兄,其实你很疼他,对吧?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他吧?“
六指毒箫攥着拳头,长出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说道:”丫头,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你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费娇娇笑道:”有多复杂,再复杂,也不过是恩怨情仇四个字而已。“
六指毒箫震惊,震惊于她的一双看透世情的清亮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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