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革袭心知眼下也没有比自己合适的人,只好认份的对洞内众人道:“你们快出来吧,这样我也好陪罪。”
田夏首先眉头深锁、蓬头垢面的钻了出来,抬头一望,见洞外只有顾玲如与顾革袭两人,毕竟两人都没直接得罪自己,田夏略为点头为礼,一面回身向着石隙里面拉扯,却是田春已经被推了一半,田夏再将面无人色的田春拉了出来,只见他嘴角溢血,只能虚软的躺着,顾革袭这才真的担心起来,田冬要是真的发疯,自己真该将他放出来吗?
这时容不得他考虑,眼看一个个人爬了出来,顾革袭只好过去看视田春,却见他胸前中了一掌,劲力直透内脏,确实是重伤,田冬这样下手,看来真的认不得兄弟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田冬真的疯了,也不该一掌打不死田春,顾革袭百思不透,先将伤药伺候了田春服下,再以推拿之法替田春舒经活血,这样一来,田春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勉强能点点头道:“多谢顾二爷。”
见田春终于能说话,田大柱等人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顾革袭一看众人面色,知道这样一来,其实这番仇怨已经化解大半,只不过要是真的毫无芥蒂,田春也该叫自己二爷爷,不过这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机,顾革袭微笑对田春道:“还好及时赶到,这伤虽重,药用的及时、血脉打的通,躺躺慢慢就能复元了。”
本来就算如此,顾革袭也不用说出来,不过现在情况不同、非说不可,果然顾革袭一说,田大柱等人的脸色又是一变,这样算起来顾革袭总算是赶来救了田春一命,有什么不高兴也不大好说了。
顾革袭察言观色,心中已知大概,不禁微觉惭愧,田家毕竟是殷实的乡下人家,自己三言两语,他们又感激起来。
田大柱叹口气道:“什么话都不必说了,我们承您的情就是了。顾二爷……”
顾革袭连忙打断道:“田亲家,要是真承我的情,就该叫我亲家二叔,不然我非得请大哥亲自谢罪了。”
这话意思很明显,田冬与顾玲如的亲事不能不算,田大柱毕竟是老实人,迟疑了一下,嗫嚅的道:“这……您老知道了,小冬已经疯了……”
二爷虽然不叫了,毕竟叫不出亲家二叔。
说到这里,张氏忍不住老泪纵横,又抽咽了起来,怨起田大柱当初不该让田冬上崇义门,不然这时什么事都没有,田大柱自然不服气,两者一夹缠起来没完没了,本来田春身为长子,还能说点话,这时躺在那儿,自然帮不上忙。
看看也没其他人插的上话,顾革袭只好打圆场道:“你们放心,田冬认识个鼎鼎有名的和尚,医术天下无双,一定能帮田冬的忙。”
顾革袭指的自然是无钦,不过顾革袭也只知道无钦懂得医术,天下无双的事还是他自己瞎掰的,只不过事实上无钦医术真的不赖,倒是他始料未及。
他既然这样说,田大柱与张氏也不好再吵,张氏只好转向顾革袭道:“顾二……叔这话说的对,既然有这样的人,还是快点请了来……不然小冬怎么出来?”
张氏也只是嘴巴上念两句,既然别人还一心想结亲,又这么帮忙,她也不好嘴硬,终于叫了声二叔。
顾革袭这才想起,既然田冬没人可以靠近,还真的出不来,不过反正也已经来不及帮助崇义门,顾革袭摇摇头叹口气,将身后包着蛟筋的包袱放下道:“本来想倚仗冬儿帮忙,所以替他带了武器……没想到……崇义门眼看不保,要是我能保不死,一定再来看你们……如儿呢?如儿、如儿!”
说着说着,顾革袭发现如儿已经不见踪影,马上喊了起来。
田秋接口道:“如儿钻进去了……”
张氏也忽然如梦初醒的道:“咦,小菊也没出来。”
顾革袭心想顾玲如留在这里也好,对田大柱道:“亲家,要是我们一去不归,如儿就要拜托你们了。”
田大柱这才知道事态紧急,诧异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革袭摇摇头道:“现在也没什么好瞒了……崇义门覆灭在即,此来除了请你们原谅之外,本来还希望冬儿能帮忙,现在既然无望,我也必须快赶回去。”
田大柱立即回头一瞪眼道:“老二、老三,跟着二爷爷去帮忙。”
田夏、田秋修炼“璇玑心诀”虽然才数月,但是“璇玑心诀”毕竟是天下一等一的心法,尤其是在阳氤石室中的二十余日,因为没有事分心,连老大田春在内,三人的内力修为都提高了不少,虽然远远不及顾革袭,已经不逊于一般的万字辈弟子,田大柱虽然不懂武功,不过有时听到他们彼此谈起功夫进境,似乎颇为得意,所以田大柱还以为他们的功夫都已经不错了。
顾革袭自然看得出来两人帮不上忙,何苦让他们去送死?摇手婉拒道:“不用了,说不定他们会有人搜到这儿来,这里也需要人照应。”
顾革袭再向众人点点头,转身往回飞掠,转眼消失了踪影。
田大柱与田夏、田秋见顾革袭离去,田大柱才道:“老二,你们看看该不该去帮忙?”
田夏颇有自知之明,苦笑一下道:“爹,我们比顾二爷爷还差的远,帮不上忙的。”
田大柱不服气的道:“那为什么他眼巴巴的来找小冬?”
“爹。”田秋说道:“我们比起小冬差的更远了。”
田大柱还想说话,张氏已经对着洞内叫:“小菊,你也出来透透气嘛。”
“喔。”小菊应声之后不久,也由洞中钻了出来。
张氏急急问:“小菊,小冬看到如儿,有没有反应?”
小菊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已经告诉如儿,只要不接近小冬,他就不会忽然出手……
如儿叫了好几声,一点用都没有。”
张氏失望的道:“连如儿都没用……那该怎么办?”
田大柱见状道:“其实根本看不清楚……把如儿唤出来吧,问问崇义门出了什么事。”
田冬在洞内深处,由洞口传过去的微光十分微弱,自然看不清楚。
“我去。”田夏转身钻回石缝,待了一阵子,适应了一下洞内的黑暗,便一直向内走,直到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蹲在地上低泣的人影,田夏才叫道:“如儿?”
顾玲如前方不远就是裹在黑暗中的田冬,她早就听到田夏走进来的声音,于是抹了抹泪站起道:“是夏二哥?”
“是我。”田夏望着黑影中静坐不动的田冬叹了口气,这才对顾玲知道:“小冬有没有反应?”
顾玲如摇摇头道:“我叫他,他都不理我……”
田夏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第一天了,小冬三天前被关进来,之后就一个人坐到这里谁也不理,双手乱挥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一天,大哥看不过去,想过去摇摇他,没想到他忽然跃起,一掌就向大哥劈过去,大哥就受伤了。”
“已经三天了?”顾玲如诧异的道:“什么都没吃吗?”
“也还不会。”田夏道:“我们将食物、饮水放在旁边,他饿了也会拿起来吃……”
“都是我的错。”顾玲如呜咽的道:“是我害田哥哥变这样的。”
田夏无言以对,只好道:“你还是先出去吧,爹想问问你崇义门出了什么事。”
这话提醒了顾玲如,自己的父母可都还在危险中,连忙道:“对……我要回崇义门去。
”一面向着洞口便走。
田夏一面尾随,一面有些诧异的道:“顾二爷爷说要你留在这里。”
顾玲如焦急的道:“不行,他们是来找我的。”
田夏皱眉道:“什么?谁?”
“奉天寨、武烈门、神拳帮。”顾玲如说着说着忽然楞住:“武烈门……不是魏前辈和田哥哥去找的那个门派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田夏自然莫名其妙,答不出话,只好道:“他们目标既然是你,你当然不该回去,他们找不到人,也该回去了。”
田夏从未行走江湖,所以有些一厢情愿。顾玲如也不想多解释,趴着地面钻过了石隙,对田大柱与张氏道:“田伯伯,田妈妈,崇义门有敌人来,我……我要回去了。”
“什么?”张氏大惊小怪的道:“不是很危险吗,你回去作什么?”
田夏刚好钻出来,便接口道:“如儿说有三个门派要找她,这样更不应该回去了。”
张氏连忙道:“别回去,别回去……留在这里就好了。”
张氏刚刚本来还有些气顾家,但是一方面顾玲如本来就十分让田大柱夫妻喜爱,另一方面顾革袭又救了田春,张氏事情过了,气也消了,自然而然的担心起顾玲如。
顾玲如还没回话,小菊就开口道:“如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冬活不下去的……
他就是为了以后见不到你,才一个人待到洞底去的。”
顾玲如心里又觉甜蜜、又感愧疚,只要想到田冬与崇义门现在的状况,她也高兴不起来,自己到底该不该回崇义门呢?想了想,顾玲如终于下了决心,于是坚定的对小菊道:“小菊姐,要是我回不来……以后就麻烦你照顾田哥哥了。”
“什么?”小菊焦急起来,跺脚道:“你还以为我和小冬有私情……?我们不是早说清楚了吗?”
“小菊姐……”顾玲如顿了顿,终于道:“你其实也喜欢田哥哥的,不是吗?”
小菊见顾玲如这么说,有些慌乱的道:“你……你胡说什么?小冬喜欢的是你。”
见到小菊的模样,顾玲如心中越发肯定,紧接着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喜欢田哥哥?”
小菊一时真的答不出话来,自己问着自己,到底自己喜不喜欢田冬?望着顾玲如眼中晶莹的泪光,小菊心里只觉得一阵子模糊。
见到两人古怪的模样,众人都安静下来,连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也不敢大声说话,张氏只觉得两个都喜欢,连忙打圆场道:“两个都做我们田家的媳妇不就得了?就算是小冬好福气嘛……田妈妈做主,你们两头大,谁也不吃亏。”
顾玲如迟疑了片刻,终于含泪的道:“田妈妈……不成的。”转身便向着崇义门的方向飞奔而去,田夏、田秋虽然功夫大进,不过顾玲如的身法是田冬所亲授,速度比他们还快上一些,加上猝不及防,两人一怔,顾玲如已经隐没在山林之中。
至于那句“不成的”,到底是指她终究没办法和田冬在一起,还是两女共事一夫她并不愿意,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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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适逢其会
小菊见到顾玲如离开,而田大柱一家大大小小的眼光都望定了自己,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道:“田伯伯、田妈妈,既然已经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走?”张氏诧异的问:“走哪儿去?”
“总有地方去的。”小菊怅怅然的道:“我留在这里,会误了小冬的幸福。”
“别胡说。”张氏忙拉着小菊道:“小菊你先留下,让我再跟如儿说说,她应该没这么小气。”还好小菊没学过功夫,张氏才来得及拦。
小菊被扯住无法离开,只能摇头苦笑道:“田妈妈,您完全想错了,我和小冬不是这种关系……我有夫家的。”
这话没听小菊说过,张氏一愣之下便松了手,小菊见张氏不再拦住自己,便缓缓的沿路下山,不久之后,她娇弱的身影便消失在一个右弯的山径后,消失了踪影。
田家现在共有四对夫妻,每一对夫妻相处向来都十分单纯,从没遇到过这种问题,其中田夏、田秋两人的妻子都是壮族人,更是敢爱敢恨的少数民族,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刚刚田大柱一直没说话,见到两女终于分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也只能深深的叹口气,一句不吭的闷坐下来,见老人家心情不好,大家也只好分散坐下,不敢大声说话。
闷了好一阵子,田秋走到田夏身旁坐下,轻声道:“二哥,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田夏一时不知道田秋的意思。
田秋接着道:“小冬自己不动,我们谁也拉不出他来,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你的意思是回谷?”田夏皱眉道:“不成,娘就一定不肯,而且现在回谷会经过崇义门,不是说有敌人吗?可能有危险。”
田秋想想道:“不过总不能再回那个洞里住了,要不我们先搭搭草棚,爹娘和孩子们也有个歇息的地方,不然晚上说不定会下雨,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有道理,田夏才起身却又是一皱眉道:“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弄?”
这可是大问题,田秋也皱起了眉头,要是有把刀或剑就好了,以两人的功力来说,就算是没有适合的工具,总也能勉强弄出个东西来,现在这样还真是没办法。
田秋想想也是,只好闷坐下来,孩子们不识愁苦,出得洞外不久,已经开始蹦蹦跳跳起来,几个妇道人家忙着照顾,喧闹声也慢慢的传了出去,还好这里十分荒僻,至少还不至于引来敌人。
顾玲如还没赶到崇义门,远远的就听到杀声四起,顾玲如知道自己回来的迟了,一面拔剑,一面咬牙飞掠,就算是要死,总也要与爹娘死在一起。
顾玲如刚奔到房舍旁,只见前方火头四起,喊杀声由前方的广场传来,顾玲如穿房过舍间,忽然听见狂笑与惨呼声,连忙一转方向,却见有三个不认识的大汉,正手拿火把,旁若无人的四处放火,这时正砍杀了一个未及走避的仆佣,顾玲如见状火上心头,不作声的从后面一扑,首先便一剑砍掉了一个人的脑袋。
那两名大汉吃了一惊,将火把向顾玲如一扔,同时拔刀抢了上来,顾玲如毫不畏惧,闪身一窜,展开田冬所授的虚幻步,又欺到一名大汉身后,一剑刺入大汉后心,另一名大汉见势不妙,转身便逃,一面大声叫:“救命……”
顾玲如毫不客气的连赶数步,当场又将这人除去。
但就在这时,又有七、八个大汉绕过房舍,向着顾玲如奔来,顾玲如知道不能力敌,翻身纵上屋顶,向着广场直奔,后方的众人又叫又骂,还有几个人翻墙追来,顾玲如登高一望,见到有数十人正分散在屋顶上拼斗着,有些崇义门人已经岌岌可危,顾玲如连忙跃过去帮忙,但是敌人数量实在太多,虽然高手部围住了崇义门的长辈,但是留下的也不比顾玲如等人弱多少,顾玲如要不是身怀奇妙身法,只怕不能支持到现在。
忽然间有人大叫:“顾家小妮子在这儿了!”这话一说,许多的敌人立即由四面八方围来,本来分散到四面的崇义门人也自然而然的向着顾玲如奔来,反而在屋顶上又形成了一个大战团。
顾玲如见围在自己四面帮忙的几乎都是万字辈的师兄,心里十分激动,这些师兄一直都当自己是小妹妹,自己也常与他们没大没小的抬杠,没想到在这种恶战的战况下,他们居然都不肯弃自己而去,只知道围在自己身旁咬牙死守,顾玲如不管四面的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大家现在只有一条心──就算崇义斗必败无疑,也要拼到最后一刻。
这时四面一乱,有几个高手向着这里抢来,砰砰数声,几名崇义门弟子立即被打下屋顶,顾玲如一转头,却见一个发须雪白的怪人挥舞着一根熟铜棍,由空中向着自己扑来,一面嘎嘎的笑道:“顾小丫头,还不向葛爷爷投降?”
正是奉天寨的副帮主──“飞天白猿”葛无计。
顾玲如虽